《微式有堂》弦颉羽

3、赈灾

　　却说那日韩厝走后确有小雨，只是还未来得及打湿地面便有是新晴。
　　微式堂后院，苏盏正蹙额打探天空，万里无云。蜀南降水一贯多于西蜀，蜀南尚且干旱如此，不知成都那方如何。“鲈儿，”苏盏轻唤一声，一十一二岁男孩便立于院门口，问到：“少堂主有何吩咐？”“韩厝这几日要回了，你去与张叔说，挖些春笋回。”鲈儿有一些发笑：“少堂主知天文晓地理，不料这般不谙农事。”苏盏愣了一会儿：“怎么，都二月末了，春笋还没长出来呢？”“山里一向四月出笋，何况这几日降雨稀少。”“那便伐些竹子回来做成筒饭吧。”心里却道：“韩厝这是存心叫我出丑，还是想提醒我降水的事？毕竟按医嘱，这几日我是出不了门的，更不知这天气如何，方才去后院还是我再三求情。”鲈儿转了转眼珠：“少堂主没别事了？那我去给张叔说了。”“嗯，去吧。对了，等等，”苏盏拾起一本方志，“不是说过别叫我少堂主么？蘋蘋都记住了，你不是自诩聪明得过她么？少堂主当是韩厝。”“可是老堂主说过…”鲈儿正欲反驳，却见苏盏已读得专注，他知道苏盏平素最不喜他人扰其读书，便退去寻张叔了，走时顺便折了一根青草咬在嘴边。方至前院，他的胞妹莼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少堂主可在后院？”“那是苏先生，不是少堂主。”“别这么多废话，有正经事呢。”“在的，不过在读书，还是别去打扰吧。”“这事等不及了，是小墨送信来了。”小墨送信必定是万分紧急的是，如果只是什么商帮闹事，顶多就是派风声大和雨点小了，也用不着劳烦这只尊贵非常的鸽子。“你快去把信交给少堂主，我去找徐总管。”
　　果不其然，苏盏读罢来信，几分焦虑即浮上眉间，面色不大好看，立即命莼儿找来徐烨和宋旭。徐烨和宋旭算得上是堂里管事，平素舫里与微式堂的联络往来都赖二人着手。徐，宋二人匆忙赶至时，惊讶地从苏盏面部瞧见几分怒意。若是平日里，苏盏何时不是笑着嘱咐他们？“西蜀亢旱，严俊至此，为何不早于我通报？若成都那方不来信，是打算一直瞒着我？”苏盏语气仍是淡淡的，却不温旭，徐烨宋旭相视而嘻。宋旭连忙向徐烨递几个眼色,后者却只是摇头，苏盏的目光甚为凌冽，只看得他发慌，最后只好开口：“三爷，属下听闻旱情确实已有几日，只是二爷三日前来信命我等不许与您知晓。不过二爷明日就回来了，适时与您商议。”徐烨见这宋旭这就没出息地招了，忙补上：“三爷，舫里已经开始着手济灾，杜舵主也从山阴亲往益州，您前几日方受了寒，此时实宜静养，还请三爷莫再劳神。”“罢了，那等韩厝回来再说，莼儿，取纸笔来。”一边在心里骂着管天管地的韩厝，一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宋旭，“怎么，书信也不许我写？”宋旭连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莼儿你跑快点，再快点！”心想这三爷平日里平易近人，今日竟难得温愠，凡是二爷嘱咐的事，果然没什么好果子吃。
　　萧奕珩日夜兼程赶至成都时，仍未有降雨之兆。一路旱情甚是触目，而是他稍感宽心的是已而须发尽白的益州牧陈怀民此时正退了官服顶着寒风在田间地头与农夫攀谈。由于谈得专注，萧奕珩走进时竟全未发觉，一旁的小吏又是轻声咳嗽，又是作怪音，陈怀民方才注意到已行至他跟前的宸王殿下。“不知宸王殿下亲至，下官…”说着便要行礼。萧奕珩连忙制止，将他扶起。身为蜀地父母官，旱情爆发以来，陈怀民已近半月不得安眠，眼下一片青黛。“陈大人近日辛苦了。”“下官驽钝，赈灾无果，劳烦殿下亲至，望殿下恕罪。”“陈大人可是要叫本王恕你宵衣旰食之罪？纵旱情凶猛，陈大人又何罪之有？陈大人人益州牧十余载，政通人和，何况本王此次前来是为赈灾大事，又何言劳烦呢？”“殿下谬赞，请允下官将旱情汇报于您。”萧奕珩点头诺许。陈怀民于是开口：“益州八郡如今都有旱情，最为严重乃犍为，朱提，牂牁与蜀郡。犍为郡十二县中南安县与武阳县赈灾事宜布置已较为妥帖，然僰道县大小堰塘全然干涸,加上道路不畅，食粮运送极缓，实在令人难安。牂牁郡与朱提郡人心惶惶，日前且兰县县令方阻下欲以幼童祭”河神的愚民,并渠县更有自诩善巫蛊之术的道士妖言惑众。蜀郡情势如何大王一路以立人想必已看见，鱼嘴竟入枯水期，不仅是成都，临邛县与广都县都临大旱。正值春种之际，蜀郡竟无滴水，济粮不过解一时之困，来年谈何收成？”
　　忽一小吏行至二人前：“陈大人，渔舫来信。”“杜舵主昨日方离开这里前往汶山郡，此时何来书信？”“这，回大人，是苏先生来信。”“苏盏？”“回殿下，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