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只蠢不萌》借你吉盐

55、决裂

　　永不凋零的白莲在水池中摇曳，芙芽抽出曲时白给她护身的短刀，在手掌心划出一道划痕，鲜血立即涌出，滴落在水池中，成无数圆圈向四周扩散开来。

　　她不单单是为逼迫曲时白现身，还为了证明冉桉的话，究竟她到底是不是孟家后人。

　　原本泛着金光的水面迅速被染红，水池中央一道金色的封印浮出水面，忽而狂风大作，白莲在风中颤颤巍巍，地也跟着震动起来，隐隐有什么东西要从水底冲出来。

　　芙芽一咬牙，短刀在手心又划下另一道口子，更多的鲜血涌入昆明池中，四周嘈杂声不止，她听见无数人的哭泣呐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是谁？是死在鬼舌剑下的魂魄，还是封印在鬼舌中的记忆。

　　她已无暇顾及许多，此刻一身白衣的曲时白，如同第一次相见时那样，出现在她眼前，拦住她想要握住鬼舌的手，“你在干什么？”

　　真的是曲时白，看来冉桉没有骗她，芙芽冲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笑了笑，“冉桉说，唯有孟家人的血才能唤醒被封印的鬼舌，师傅，是真的吗？”

　　匆匆赶来的曲时白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放开芙芽，口念咒语，将意欲冲出牢笼的鬼舌重新锁住。

　　芙芽看着他的身影，百感交集，站稳了身子，问道：“师傅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

　　曲时白却厉声训斥她，“你倒是先和我解释一下，为何要唤醒鬼舌，你可知鬼舌一出，拂罗大陆又将面临一次动荡，难道你拜入我门将近一年，还不能辨别是否黑白，冉桉几句鬼话就将你哄的团团转。”

　　“师傅不必气急败坏，孟家在百年前九城围剿中，已死的只剩我和我舅舅，两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掀不起大风浪。”

　　曲时白难得表情失控，“你都知道了？”

　　“原来师傅早就知道了，如何？因为我长的像孟齐书，师傅便不顾师祖遗命，强硬出山，收我为徒，又因为察觉孟齐书是我姨母，知道我是孟家后人，便对我冷言冷语，难道当初师傅就没有想过我和孟齐书，或许有着某种联系，否则大千世界，怎会有两个不相干的人如此相像？”

　　“黑白？何为黑何为白，孟家依仗鬼舌四处行凶是为黑，难道九城围剿，杀光孟氏一族，妇孺小儿一个不留就是白吗，师傅当年怎么不去和那些人论一论黑白？”

　　为什么不去，因为昆明池有门规，保持中立，不参与其余十城的争斗？当然不是，因为不在乎，旁人的生死从来与他无关，师傅苦口婆心，依旧只能教会他不作恶，却教不会他行善。他收到孟齐书的信，叫他在千玑山下等她，因为知道她的实力，一定要逃没人能拦住，所以他就去等了，等到的是九城大破孟氏，孟齐书被杀。

　　而后他再发狠，杀再多的人，也只能抢回一具冰冷的尸体。

　　“此事已过百年，不必再提，”

　　“如果我和孟齐书长的不像你会收留我吗，如果没有我这张脸你会放过林止吗，说到底，你心中没有大义也没有我，只有孟齐书。你对我好，为我出头，送我螃蟹，全部都是因为孟齐书。”言罢，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留下来。

　　而半句也不辩解的曲时白似乎在默认她说的每一句话，和自己的姨母生的相像是很寻常的事情，她没有理由去责怪谁，她唯一怨恨愤怒的是所有她自认为亲近的人都在瞒着她，冉桉也是，乌鸦也是，曲时白也是。

　　冉桉视她为制衡林止的棋子，曲时白拿她当怀念孟齐书的影子，叫她如何不恼。

　　芙芽擦干净眼泪，倔强的朝曲时白叩三个头，“弟子顽劣不堪大用，多次触犯门规，还请师傅将弟子逐出师门，以免将来败坏师名。”

　　曲时白其实一直躲在藏经阁后云海中，今早听闻冉桉上山心中就有些慌乱，感知到鬼舌封印松动时，他便知道大事不妙。此刻芙芽正跪在他面前，请求将她逐出师门，原本他已编好了一套说辞，说服掌门以及各位长老都很足够，然而说走的人却是她。

　　“你以为触碰鬼舌的封印只是逐出师门这么简单吗？”曲时白威胁道。

　　“师傅若嫌不够，也可打我七十二道戒律鞭。”芙芽冷冷嘲讽道。

　　曲时白脸一黑，问道：“你究竟在气什么，我从未将你看作孟齐书的替身，孟齐书已经死了，由我亲手安葬，而你是芙芽。”

　　“是吗？”芙芽却并不相信，“师傅真的能看清楚我是谁？”

　　这个问题，从芙芽上山一直到现在，已经有无数的人问过，他当然看的清楚，芙芽是芙芽，齐书已经死了。那些属于齐书的回忆已经渐渐淡了，像是天上的云朵，只等着一阵强风将她吹散。

　　“齐书是齐书，你是你，收你为徒的确有齐书之故，但后来种种皆是你我之间，与齐书并无关系。”曲时白解释道，“难道你肯信冉桉却不肯信我？”

　　“若是由你来告诉我真相，这番话我或许会信，但是现在，不论你说什么，在我看来都是撒谎。”芙芽固执的不肯低头。

　　曲时白也无话可说，开头是错的，后面无论再如何纠正，都没办法改变，芙芽已经不愿意相信他，他也不想多解释，依旧威胁，“凭你这张脸和今日鬼舌封印松动的事情，此时下了山，杀你的人将是数不胜数，难道你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惜了？当年我没能救齐书，现在也不会看着你送死，既然不愿待在梦生小舍，就搬到观汇山去住，从此你我两不相见，也清净些。”

　　“也好，两不相见。”芙芽向曲时白重重叩三个响头，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