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只蠢不萌》借你吉盐

56、新生活

　　芙芽搬到了观汇山集芳阁，前山女弟子的统一住处，对外的说法是鬼舌封印不知何故松动，曲时白耗尽心力才将其重新封印，不得不闭关，因此无力管教弟子，将她送到前山请林长老代为看管。

　　她结束了四处游玩的快活日子，不得不同其她弟子一起起早贪黑，淋雨沐风，勤加修炼，好处是修为提升了不少，坏处是皮肤不如从前光滑细腻了。

　　小孩子多有些玩伴总没有坏处，芙芽到了前山，很快和师姐妹打成一团，更有叶牵水罩着她，仔细论来，来到前山的日子也不坏。

　　就这样每日修习一直过去四个月，终于是春暖花开的日子，也再没见过曲时白，与同伴读书习字，悟出一些门道，提高飞速，常常得到林汀夸奖，心中所谓埋怨渐渐少了。

　　她本就不恨，只是一时绕不过弯来，慢慢想清楚，也就算了。

　　二月草长莺飞之际，是舟笑的婚礼，掌门唯一的女儿出嫁，排场自然不一般，从冉桉送聘开始，观汇山就没停止过忙碌，只是当事人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悦，隐隐有些悲凉。

　　芙芽不管余舟笑，没了乌鸦，就跟着叶牵水，陈长老在练功修习之余，还要她抚琴养花煮茶下棋，芙芽闲暇时也同她学一些。

　　二月十五，天气和煦，微风徐徐，杏花才开，杨柳也抽出了新枝儿，芙芽仰头看天，想着今日若是能见着曲时白，就和他讨一讨祭神斩，如此，才算真的两清。

　　想法很不错，实现起来却很困难，早不折腾晚不折腾的余舟笑，穿上大红嫁衣，风光霞帔，脸上化着浓艳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妆容，站在太极殿下不肯走。

　　迎亲的人在山下等的不耐烦了，连催了好几次也没不见动静，山上有事没事的都凑出来瞧，芙芽问叶牵水，“怎么了？”

　　叶牵水一声冷笑，“也不知大小姐闹什么，非要见你师傅才愿走，出嫁的人了还不肯放下，既不肯放下就别同意出嫁，这会子又做给谁看了，无非叫你师傅难堪罢了。”

　　“我师傅？”芙芽当然知道舟笑为何要见曲时白才愿走，然而她往太极殿前这一站，无疑所有人都会知道。

　　“你可别去，处置不好就拿你当替罪羊，还有木长老呢，别人请不来曲长老他也不成吗？”叶牵水一边说着，伸手将芙芽拦在身后。

　　实在多虑，她不会当出头鸟，除了讨要祭神斩，芙芽不会再和他多说半句话，“有掌门在，有诸位长老在，哪里轮得到我？”

　　两人静静观看着，日头上来了，两人开始担心眼泪还没冲刷掉妆容，先被太阳晒化，然而舟笑只是一动不动站着，静静盯着自己的父亲。

　　舟笑一生乖巧温顺，大概掌门从来没有被自己的女儿如此威胁过，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双颊通红，已是动了气。

　　木化息最是疼爱舟笑，早已经去梦生小舍请曲时白出关，奈何无功而返，一时也没有对策，只能上劝导掌门，下劝诫舟笑。

　　不知今日的新郎官作何感想，被新娘子当众戴了一顶绿帽子，想到冉桉吃瘪的样子，芙芽莫名有些高兴，不过曲时白呢，听到舟笑不见他最后一面绝不走的消息，是何感想，那样冷血的人，大约并不会在意，他说不来，就是不来。

　　“吉时已到，怎容你继续胡闹，我昆明池脸面何存？”只听上头传来掌门一声怒喝，广场上窸窸窣窣说话声立即不见了。

　　舟笑却是无惧，决绝又坚定，“不见曲长老最后一面，我不嫁。”

　　这话的意思不对，木化息赶忙圆场，“长老们知道你担心时白的身体，一直放心不下，一定要见他一面才肯走，不愧是时白一手带大的孩子，当真体贴。”

　　他干笑两声，挡不住满场的尴尬，叶牵水冲芙芽扮鬼脸，“也就大小姐有这待遇，换了是你我，早打一顿扔进花轿了，哪里还有许多长老师姐妹好言相劝。”

　　芙芽不置一词，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桩姻缘不算好，舟笑不能左右掌门的决定，只能在最后关头做出一点毫无用处的抵抗，“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换作要你嫁给冉桉你愿意？舟笑师姐也是可怜。”

　　叶牵水嘟嘟嘴不说话了，换作是她，她比舟笑闹的更厉害。

　　舟笑还是不走，冉家的人又来请了三回，而曲时白那边，一请再请还是不愿意出来，余掌门所有的耐心都被磨光，蹬蹬几步冲下来拽着舟笑往山下走，“好，不要你大师兄背你下山，为父，亲自送你下去，也算全了你我父女情谊。”

　　舟笑也不反抗，任由掌门拽着往前走，走到芙芽面前时，她却不动了，一双杏眼已红，“芙芽，你在这里，为何长老不肯来？”

　　想必舟笑已经糊涂了，她在观汇山已住了四月有余，怎么会不在？但此刻，她已成为了舟笑最后的希望，“帮我，芙芽。”

　　芙芽看着她孤独的背影，思绪回到与曲时白决裂的那一日，也是这么孤独无助，拼命想抓住救命的稻草，却连光也看不到。

　　去吧芙芽，尽全力帮帮她吧芙芽，她在心里冲自己喊，终于不顾阻拦，从叶牵水身后站出来，“我去请师傅。”

　　木化息看不得舟笑受苦，立即应声上前，“是啊，时白最疼他这徒弟，让芙芽去，就是伤再重，再见不得人，他也肯来。”

　　舟笑却是惨然一笑，朝着木化息盈盈一拜，“多谢木长老，是舟笑想的不周到，曲长老为加固鬼舌封印耗尽心力，闭关数月不见人，合该我去拜别他，芙芽师妹，请为我引路吧。”

　　此话一出，众人方才担心若是芙芽还请不来曲时白，场面更难收拾，现下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表示赞同，“的确，曲长老旧伤在身，迟迟不来，恐怕是精力耗尽不能出关的缘故。”

　　芙芽也不反对，“如此最好，我们走吧，别误了上花轿的时辰。”

　　谁知叶牵水却不放心，“还是我和芙芽一同送你去梦生小舍，山路曲折，你身穿繁重嫁衣，实在不方便。”

　　“还是别扰了长老的清净才好。”舟笑轻轻说道。

　　哪怕她今天是新娘子，叶牵水也半点不客气，“要真是为了长老清净，你就不该去见他，更不该逼着掌门和木长老请他出关。”

　　“放肆。”只听一声怒吼，陈长老朝叶牵水训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岂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退下。”

　　叶牵水不敢违抗师命，不再多言，芙芽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朝她点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领着舟笑往梦生小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