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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祭神斩 ...

  •   芙芽跟着乌鸦摘果子回来,才发现昆明池果然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野果也比别处更大更甜,两人就蹲在樱桃树下,家长里短聊起来,从不认生的芙芽觉得,昆明池格外亲切。

      直到茅屋中走出一人,乌鸦才站起来。

      芙芽见眼前的人,仙风道骨,气度不凡,以为名不见经传的药神木化息无疑,暗道真是年轻,生的未免太好了些,她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抱拳施礼,“过桃山芙芽,见过药神。”

      果然像极了,那双眼睛一样的闪亮,仿佛装着满天的星宿,曲时白懒得纠正她,白丝帕捂着嘴轻咳两声,问道:“嗓子,怎么了?”

      芙芽挠两下后脑勺,嘿嘿一笑,道:“幼时玩火烧了房子,被烟呛的,主子后来给我治,没治好。”

      曲时白一个白眼翻过去,他想听一个悲惨的故事,没想到真相只是贪玩,冷哼一声,“冉桉的医术算不上好。”不知是嘲讽冉桉,还是芙芽。

      提起冉桉,芙芽才想起来,天黑了还得回家,忙问曲时白:“药神知道我家主子去哪儿了吗,可还在昆明池上?”

      冉桉是一定要将芙芽留在昆明池,他当然也不会将人扔下去,未免太失气度,不符合昆明池长老的身份,只需放在山上不理会就是,正好木化息想养孩子,他道:“冉桉已离开昆明池。”

      已离开昆明池,为何没有叫上她,芙芽泪眼婆娑的问:“主子他不要我了吗?”

      “你主子他...”杀了他爹就来接你,话还没出口就咽下去了,曲时白想,没必要解释这许多,冉桉真要来接她,到了时候自会来,若他先替冉桉许下承诺,等不到岂不尴尬。

      “对,他是不要你了。”曲时白如是说道。

      比如他当年,一个人站在巷子里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那人来找他,风呼呼的吹着,差点没把他鼻子吹下来,他蹲在地上,拔出别渡,在墙角一遍一遍划那个人的名字,可是她不来就是不来,划的再深她也不来。

      如果那人不叫他等,他也许早腾云去了千玑山,可她说会去找他,他就在风雪里等了,满怀希望。

      后来七十二道戒律鞭打在身上,削了一半修为,命也丢了半条,终身被困梦生小舍,也算报应。

      但芙芽的反应似乎有些不一样,她打着哈欠插着腰,对着云田樱桃树大笑三声,“我自由了,啊哈哈哈哈。”

      曲时白才反应过来,他看到的泪眼婆娑,只是她蹲太久脚麻了难受,不愧是冉桉养大的孩子,一样的没心肠。

      不过没关系,词山多的是空房,钱粮充足,养芙芽一个小丫头,绰绰有余。曲时白想,除了祭神斩,此事再和他没半点关系。

      木化息吃完了十来块瓜,终于心满意足从梦生小舍走出来,一出来就吓了一跳,“孟……孟……”

      “孟什么?”曲时白打断他,“这是冉桉的侍女,你不是正想养孩子吗,我瞧着年纪不大,带回词山去吧。”

      木化息反应过来,看来冉桉送的是三样礼物,这张脸,对曲时白有绝对的杀伤力。

      然而曲时白表现却相当淡定,从芙芽脚下抽走了祭神斩,转身进了梦生小舍,关上了门,“赶紧带走,别在这儿碍眼。”

      木化息没办法,他同曲时白一样,不可能二话不说将人扔下山去,“走吧,我是冉桉的师傅,不会害你,跟我回词山去,大宫殿,七十二侍女,喜不喜欢。”

      但是祭神斩,是芙芽心头好,没有祭神斩,哪儿也不去,目瞪口呆看着爱刀被夺走,她无暇顾及药神原来和她想的一样,住豪华宫殿,只是没有白胡子,跑过去就砸门,“你还我刀,还我刀。”

      乌鸦赶紧拦住她,“别嚷嚷,你不知道我们长老吗,曲时白,说一不二,心狠手辣,就你这样的,死在她手下不知道多少。”

      双手环抱胸前的木化息,皱紧眉头,但双眼更多是玩味,想要看看说一不二,心狠手辣的小师弟,会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

      芙芽不管,命有刀重要吗,索性在梦生小舍撒起泼来,“昆明池曲时白长老见财起意,持强凌弱,不顾王法,窃人宝刀,天理不容。”

      曲时白站在窗前吃瓜,无动于衷,瓜籽一吐一个准,想起初见那人的场景,心底竟生出些暖意。

      木化息劝他:“时白啊,她这么闹也不是个办法,要不,你就把刀还她吧。”

      曲时白愕然,似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刀本就不是她的,何来还一说。”

      祭神斩同鬼舌一样,为千玑孟家所铸,但没有鬼舌的怨气,持刀者不会受到影响,一时为众人哄抢,孟齐书死后,祭神斩一度消失,不知冉桉从哪里找回来的。

      “我给冉桉别渡,冉桉帮我寻回祭神斩,这是公平交易,她,顶多算个刀架子。”曲时白说的理直气壮。

      木化息不无怀疑,“真有这么个交易?”

      “原来没有,现在有了。”祭神斩于他,不同于别样,哪怕拂罗十一城所有人一起,上昆明池抢鬼舌他也无所谓,别伤了白莲就是。

      芙芽坐在门口,越唱越起劲,嘶哑的声音就像是在锯木头一样难听,木化息说不过强词夺理的曲时白,决定点拨一下战术单一且无效的芙芽。

      “小芙芽。”木化息喊她。

      芙芽回头去,问他:“干嘛?”

      木化息也不生气,在她身旁蹲下,“观汇山上的弟子轻易是不许上这里来的你知道吧?所以,不管你喊的多大声,都没人能听见,也没人为你主持公道,我给你支个招怎么样?”

      主子的师傅,果然如他所说,是一位极温和的人,芙芽不免对他生出几分亲近之意,经他提醒,隐隐也发现了,这里十分僻静,除了木化息和曲时白,就只有一只乌鸦。她凑过去,问木化息有何高见。

      “时白最是心软,你别在这里闹,你去他跟前哭,大声哭,一直哭,哭到他心软,自然就会把祭神斩还给你了。”木化息信誓旦旦,满脸写着真诚。

      芙芽满脸却写着不信,冷冷淡淡的曲时白看着可不像是会心软的人,不过木化息说的对,要在曲时白面前哭才有效果,不然这深山老林的,总不能唱给云田樱桃树听。

      改换了思路想法,芙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仪容,几步跑进梦生小舍,扑到在曲时白跟前,哇的一声哭出来:“曲长老,祭神斩,那可是我的命,你拿了我的命,叫我怎么活,我不如死了算了。”

      “曲长老,我自十一岁得了祭神斩,就再没离过身,吃饭带着,睡觉带着,连洗澡都带着,你怎么恨的下心,就将它夺去了。”

      乌鸦双手环抱,冷冷道:“长老竟然没打她,真是神奇。”

      曲时白是一座移动冰山,说话带刀,愿意和他待在一起的人没几个,想当年,观汇山上的弟子,没几个不怕他的,如今来了个芙芽,不仅半点不怕,还说扑上去就扑上去,他却由着她闹。

      神不神奇木化息不评价,反正后山有热闹了,因是冉桉带上来的人,他初时还有些忌讳,不过现下木化息也不得不相信,这姑娘,说好听了是单纯不懂世故,说难听了,是傻。哪儿有直接抱着人大腿就哭的,不怕被踹?

      傻孩子很好,太机灵的孩子心思多,九曲玲珑心,藏的什么,外人猜不透。

      梦生小舍里,曲时白正要抬脚将芙芽踢出去,转念一想,芙芽虽粗俗野蛮了些,到底是个女孩,不能像对待乌鸦一样对待她,于是默默收回脚,问道:“祭神斩是谁给你的?”

      “主子给的。”芙芽说,“主子费好大功夫寻了几年才寻回的。”

      曲时白道:“你主子欠了我一样东西,刀既然是他找回来的,我就取了刀来抵那样东西,不算强取。”

      芙芽噎了一下,旋即又伸长着脖子喊道:“刀既然已赠我,就是我的,他欠你是他的事情,你要喜欢,抢他的落灯扇去,还我祭神斩。”

      孩子虽傻,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歪理讲不通,曲时白没再犹豫,决定使用蛮力,拽住芙芽后领,将她拎起来,拖到门口推了出去,黑着脸将门关上。

      芙芽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摔在地上了。

      躲在门外看戏的两人赶紧将她扶起,乌鸦不忍吐槽:“曲长老真是怜香惜玉,还拎着领子扔出来,若是换了我,只怕早一脚踹在屁股上了。”

      芙芽点头说是,“木长老说的对,曲长老是真心善,方才若换了主子,恐怕也是一脚踹出来。”

      话说完,一人一鸦对视,四手相握,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芙芽向乌鸦讨教,如何才能讨回祭神斩,乌鸦说他也没办法,不过为了好朋友,他一定会开动脑筋想出办法。

      曲时白连掌门都奈何不了,更别说旁人,就连木长老,也只有被怼的份儿,乌鸦想了又想,十分悲伤的告知芙芽:“除了已仙逝的前掌门,整个昆明池,没人敢说曲长老半句不。”

      芙芽没懂乌鸦的意思,连忙问道:“昆明池没有,那么昆明池以为呢,有没有?”她想的很简单,拂罗十一城如此大,在玢州地界横着走的主子,到了昆明池也要夹尾巴,那么曲时白也一样,一定会有人令他害怕。

      围观的木化息叹一口气,道:“昆明池尚且没有,更何况别处,听我的,低声下气哀求他,他肯定会还你的。”

      乌鸦摇头说不,“大家都知道,曲长老来自千玑山,千玑山是什么地方?嗜杀成性,崇尚武力,别看曲长老在昆明池待了几年,戾气渐消,其实骨子里还是。”

      他说到这里就停下没再说下去,虚手一斩,比了个凶狠的手势,不言而喻。

      “所以。”他得意的看着芙芽惊吓的脸,“你要取刀,只有比他更凶。”

      芙芽一听,深觉有理,强者屈服于更强的人。她点点头,幻出一把锋利匕首,气势汹汹往里头去。

      “曲时白。”刀尖对着曲时白的胸口,“还我祭神斩,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曲时白数年没被人直呼姓名,险些没反应过来,如今他名声不如从前,不过一个黄毛丫头,竟然就敢拿刀指着他,他眉头一挑,眼底尽是冰冷,问道:“怎么,想杀我?”

      简单的五个字,竟吓得芙芽全身紧绷,后背冷汗,乌鸦说的对,曲长老果然是嗜杀成性,冷酷无情,她嘿嘿一笑,将刀收了,“长老误会,误会。”

      “不用急着收刀。”曲时白下巴一抬,“给我切个瓜再走。”

      切瓜就切瓜,刚好可以展示一番刀工,她捞起一个绿皮大西瓜,放在桌案上,手起刀落,滚圆的瓜散开成十六瓣,整整齐齐。

      “长老吃。”芙芽殷勤的捧起一块,递到曲时白面前,“哎呀,昆明池的瓜就是好,我们过桃山,是决计长不出这么好的瓜。”

      还算识相,曲时白想,刀工不错,他一向欣赏刀工精湛的人,“瓜切的不错。”

      “那是。”芙芽一得意,就忘了原形,金西是严厉的老师,一丝不苟,半点不容她马虎,酷暑寒冬也不许她松懈。

      曲时白一边啃瓜,打量着她的脸,问道:“眉毛怎么了?”

      不说还好,一提起芙芽又想到倒霉的眉毛,她摸着倒霉的眉毛,不无悲戚,“被主子用别渡刮掉了。”

      “什么?”曲时白有些不高兴了,他借给冉桉别渡,冉桉就用他来给小姑娘刮眉毛,丑倒是次要的,别渡的锋利非一般匕首可比,好在没把芙芽的脸给刮了去,他看芙芽的眼神,顿时多了些同情。

      而差点没脸的芙芽却不清楚,她看刀从来以大小论,所以一直认为,祭神斩才是整个拂罗最好的刀。

      “哎,来昆明池也好,至少没人刮我眉毛,可惜拂罗十一城只评刀剑,不然以我的美貌,怎么说也是前十。”她旁敲侧击道,“和祭神斩,那可就是天造地设。”

      这笑话曲时白笑不出来,拂罗大陆唯一配背祭神斩的人他曾经见过,一身红衣,青春飞扬,活泼明媚,比眼前的姑娘更美,也更强大。

      芙芽还在自顾自的说,“曲长老不是我说您,小胳膊小腿,怎么可能背的动祭神斩,不如早些还给我。”

      曲时白说不可能,这回没再和她客气,揪住前领拖到门口,一脚踹在屁股上,给芙芽摔了个狗啃泥,“滚。”

      木化息和乌鸦紧紧贴墙根站着,生怕被曲时白迁怒。

      曲时白是很不讲情面,很不讲道理,也不遵守门规的人,因天赋异禀,早时很得长辈宠爱,行事便没了拘束,随心所欲,一辈子只栽过一次跟头,据木化息估计,还是他自己愿意栽进去的。

      梦生小舍的门再一次被重重关上,乌鸦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叹道:“长老果然不喜欢强硬的,我就说嘛,长老喜欢的,是温婉如水的姑娘。”

      木化息摇头道:“非也非也,虽然芙芽被踹出来了,但你想想老曲这二十多年唯一的情史,孟齐书多凶悍,他不是爱的要死要活。”

      一想还真是,两人初见面就打了一架,后来也是,一碰到必定吵的面红耳赤,打的不可开交,就这么的,才打出的爱情之火。

      或许,爱情就像打火石,总是要打,才能点燃的。

      乌鸦感慨人界情爱的变态,疑惑道:“难道是因为芙芽实力太弱,曲长老看不上眼?”

      木化息倒不认为,芙芽虽已十七,但看着不过半大孩子,曲时白得多下得去手才会立时喜欢上芙芽,不过,话又说回来,芙芽的目的,不是讨祭神斩吗?

      他也有些绕晕了,双眼紧闭,揉着太阳穴理清思路。

      那边乌鸦将摔倒在地的芙芽扶起来,帮她拍干净身上的土,宽慰她道:“你别灰心,只要咱们坚持,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不知他从哪儿学来的话,芙芽也听不懂,只道:“我才不要见月明,我要见祭神斩,没有祭神斩,我一天都活不下去。”

      乌鸦以为芙芽未免太执拗,既然软的硬的都不行,说明曲长老是铁了心要留下刀的,实在不必着急今日要刀,曲长老时隔数年再见故人旧物,难免心中悲戚,总要看着刀好好怀念一番从前的。

      芙芽不知这一层,只当曲时白见刀起意,毕竟祭神斩是整个大陆最好的东西,她气急了,冲着小舍的门大骂:“曲时白,抢人家东西,你算什么长老?”

      里头不屑的声音传出来,“我算不算长老,还轮不到你来评论。”

      这一吼,又吓的芙芽赶紧躲到乌鸦身后去,紧抓着乌鸦袖子,露出半张脸来,隔着乌鸦朝里头叫唤道:“我说了是不算,你等着,我把你抢我刀的事情说出来,让昆明池弟子来评评理。”

      “随你。”里头人说,昆明池弟子还能帮着外人骂长老不成。

      “你不要脸。”芙芽说。

      “对。”里头的人大方承认。

      芙芽不是善辩之人,曲时白脸皮又厚,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默默站到木化息的身后去,扯木化息袖子,委屈巴巴的告状:“药神,您是主子的师傅,可得帮帮我。”

      她在过桃山就时常这样,被人欺负了,或者找冉桉,或者找金西,总是要找人告状,冉桉有时不理会她,金西却对她十分维护,必定回回都要帮她讨回‘公道’。

      木化息也没有办法,孟齐书是曲时白逆鳞,连余掌门想要看一眼鬼舌,曲时白也不许,一顿说教将人打发回前山去,更何况是孟齐书唯一一件遗物,祭神斩。

      “先去词山用些午饭如何,喊了许久你不饿吗?”木化息问道。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果然芙芽感觉到饿了,她摸摸空空的肚子,叹气道:“也罢,暂且饶过曲时白,待我吃过饭有力气了再来找他讨刀。”

      乌鸦也应和道:“我也去我也去,许久不见,词山诸位姐姐想必念我的很。”

      木化息白他一眼,“词山穷的很,没有你的午饭,自留在昆明池吸吸白莲的仙气就行,有助修行。”

      “别呀长老。”乌鸦恳求道:“轻薄了词山诸位姐姐是我的错,我给您认错还不行吗,白莲的仙气留给曲长老吸就成,我呢,既修成了人形,端端正正坐上桌吃饭比较好。”

      已经吃了两天瓜的曲时白也不吸仙气,他推开门对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喊道:“捎两个肉包子回来。”

      芙芽噗嗤一声笑出来:“长老也吃肉包子吗,长老应该吸收天地精华才对吧。”

      木化息扶额,再一次感慨后山无人的好处,否则昆明池的脸都被丢尽了,修行到他们这一步,早已经辟谷,他要吃饭也不过是瞧着孩子高兴,陪着吃两口,曲时白的肉包子又是为了什么,逗乐吗?

      乌鸦则没有那么多想法,他疑惑道:“两个够吃吗,先生最近胃口不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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