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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昆明池 ...

  •   拂罗大陆上有十一城二十五山,似冉桉这般,算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过桃山在玢州和昆明池的交界处,昆明池碍于冉家的情面,又是本门弟子,只要他不过分,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玢州的人倒是很乐意管教他的,可是赶他出了过桃山,又不晓得他要跑到哪里撒野,不如放在眼皮子低下放心。

      春季的过桃山美的如画一般,遍山的粉色,花香醉人,芙芽有酿酒的好手艺,年年都要酿几壶桃花醉,埋在柿子树下,冉桉不高兴的时候,挖一壶出来,酒是消愁的好东西,喝了酒,什么烦心事都能忘记。

      他招手叫芙芽过去,问她:“树下还埋着多少酒?”

      芙芽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两只手掌翻了一番,“二十。主子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又要拿我的酒去做人情?”

      她全身警惕,像是护崽的母猫。

      冉桉笑说不是,“昆明池有一株极大的樱桃树,等到五月,你可以酿一点樱桃酒,滋味不差。”

      芙芽点头说好,歪着头想了想,问道:“五月还要去一回昆明池吗?主子今年也去的忒勤了。”

      冉桉听出她对昆明池的排斥,莫名好笑,昆明池素有好名,不知她从哪儿来的气,提到昆明池就阴阳怪气。

      他还没说什么,芙芽又道:“主子就是回玢州城,也是八抬大轿,倒奇了,去昆明池反而一步一个印,啧啧。”

      有钱人出门不需要一步一个印,一身的轻功闪转腾挪天涯海角也能走到,怕累的骑马,高调奢华的就是八抬大轿,冉桉从不怕人说闲话,若不是因为药神严令禁止再三申明,他也不想两脚走去昆明池。

      师傅的话,总是要听一听。

      芙芽又挪揶了几句,想起鬼舌来,才着急忙慌的催冉桉快快出门。

      昆明池在十一城中最辽阔,与别处不同,管着这一片区域的不是某一个家族,而是门派,门派的名字自然也叫昆明池,就建立在最高的观汇山上。

      行至山脚下,芙芽抬头望上看,山顶隐在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中,她感慨道,难怪人常说昆明池不一般,且瞧瞧这山,就不知比过桃山高处多少,果真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两人沿着山路往上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才遇见一位绑着两个圆髻的小小童子,定定的站着,似是已等了他们许久,芙芽觉得可爱,也不喊累了,跳上去伸手捏一把,“小孩你这头发辫的不错。”

      小童子瞪了她一眼,默默往后退开一步,红着耳朵向冉桉行礼,询问道:“冉师兄今年来的晚了些,可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观汇山山脚下有许多机关陷阱,专防外人偷摸上山,小童子是木化息派来给冉桉引路的,药神虽有自信,却不晓得徒弟会不会失足踩进阵法里,困个三五月,他还得下山来收尸。

      “喏。”冉桉掏出一袋酥糖来,“还不是为给你买酥糖才迟了。”

      芙芽一阵恶心,差点没吐出来。

      小童子接过纸袋,向冉桉道谢,“多谢师兄。”

      冉桉说不客气,一袋酥糖而已,若不是观汇山规矩严,外人不可随意上山,他定时常叫人给他送。

      午时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下来,小童子脸颊也红了,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扭着纸袋,说起酥糖来眼里都是光,话里却是拒绝,“师兄真是太客气了,师傅教导,修行者需眼清澈心清净,最忌讳一时口舌之欲乱了心性。”

      冉桉一年难得听到一回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不觉回忆起从前在观汇山的苦日子来,点头说是,“的确,糖吃多了牙不好。”

      饱受牙疼折磨的孩子赞同道:“吃糖一时爽,牙疼火葬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大有旧友久别重逢之意,芙芽跟在后头扮鬼脸吐舌头。

      昆明池并不是芙芽想的热闹,张灯结彩,烟花爆竹,人声鼎沸,一样没有,辉煌磅礴的宫宇,云雾笼罩,如仙境一般,广场上道道银光闪现,是师兄弟们正在练武切磋,她看的眼睛都直了,冉桉连叫数声她也没应。

      小童子还有功课未做,长老交代的任务完成,略一施礼就离开了,小伙伴们都还等着他分糖。

      冉桉正要将芙芽拉开,忽而身后传来一尖锐女声,“我当是谁,竟然敢背着祭神斩上观汇山来,原来是你。”

      冉桉眉头一皱,一丝厌恶从脸上飘过,他慢慢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一袭碧色衣裳的叶牵水,以及万年不变的,眼中那抹鄙夷。

      背着祭神斩出门,的确太过张扬,不过冉桉不是低调的人,全拂罗的人都知道刀剑排行榜第六的祭神斩在他手里,他没叫人扛着刀游街示众,已经很不错了,背出来秀一秀又如何,况且,芙芽很高兴。

      两人自幼时第一次见面,就相互看不顺眼,冉桉不止一次想挖掉叶牵水的眼睛,叶牵水也计划了一百回在冉桉脸上洒毒粉。

      别渡就在腰间,不过现下,冉桉并不想动手,今日是师傅的生辰,见血是忌讳,不吉利,修仙之人也是有讲究的。

      他拽芙芽的袖子,叫芙芽走,“别看了,以后有你看的时候。”

      哪知芙芽打开他手说不走,她年纪小,喜欢人多,人多就有烟火气,哪怕是人群里你来我往比试剑术仙法,她也高兴的很。

      冉桉来了气,抓住她手腕就要拖走,叶牵水却已到跟前,拦住去路,“跑什么,大张旗鼓的来,还怕人看见不成?”

      芙芽终于回过神来,才察觉到叶牵水的不怀好意,她躲在冉桉身后,倒也不怕,直勾勾的盯着叶牵水,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个便,才悠悠道:“主子,这人,不好看。”

      她评价一个人,不说修为,不说德行,不说家世,只说相貌,这点尤其讨人厌,金西教过她数次,叫她改正,现下看来,半点效果没有。

      叶牵水在这一辈里算是有威望的,哪个见了她不叫一声师姐好,对她毕恭毕敬,忽而来了这么个没有眉毛的怪人,竟然敢说她长的丑,她的瓜子脸,凤眼美人尖是长着玩的吗?

      “哈。”冉桉笑出声来,拍拍芙芽的肩以示鼓励,“你说的对,这人,确实丑,不仅丑,还不自知,癞蛤蟆一样呱呱乱叫,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满脸的褶子全身的疮。”

      他说的痛快,叶牵水的脸都绿了,持剑的手也在颤抖,芙芽也有些吃惊,穿华服的冉桉优雅精致,重话不说一句,全靠气场震慑手下人,但是换上劲装的冉桉,竟然会将人比作癞蛤蟆。

      还没完,他喘一口气,接着又道:“瞧瞧这一身的绿,走近了看清楚脸还知道是个人,远一些还以为是哪家藤上的苦瓜长脚成了精。”

      忽的一道绿光自芙芽眼前闪过,一柄长剑已搭上冉桉的右肩,叶牵水怒了,也顾不得门派规矩,广场人多,拔剑就要取冉桉性命。

      然冉桉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轻飘飘推开叶牵水的剑,依旧笑着,“玩笑话罢了,多年不见,叶师姐还是这般冲动,一言不合拔剑伤人的德性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啧啧。”

      “你。”叶牵水一双凤眼瞪着冉桉,似要在他脸上穿两个洞出来,“就会耍嘴皮子,有本事上广场你我比试一番。”

      广场上已有人注意到这边,人群中起了小小的骚动,芙芽内心也是激动不已,冉桉从没出过手,整天不是算计就是使毒,别渡除给她刮眉外,也未出过鞘。

      说起眉毛,她又开始气了,隐隐有些希望绿衣女子能够打过冉桉,好好教训他一番,她怂恿道:“主子,打就打,咱不怕。”

      嘈杂的人群忽而安静下来,看热闹的弟子自觉分成两派,从中走出来一女子,身量修成,娉婷妩媚,艳而不妖,她盈盈一拜,圆润的声音徐徐说道:“冉师兄,叶师姐,有事好商量,别伤了和气。”

      芙芽看呆了眼,叶牵水却是不屑,冷哼一声,“修行忌讳闭门造车,我与这位姑娘切磋一番,怎么就伤了和气?”

      还在看美人的芙芽一愣,指着自己,问道:“我?不是和主子比吗,怎么又换成了我?”

      冉桉深知芙芽不是其对手,上前一步,将芙芽护在身后,也是一声冷笑,“看来叶师姐这些年不仅修为没长进,脑子也不太好使了,方才还气势汹汹要与我比试,现下人多就改口找芙芽麻烦,怎么,怕输了难看?”

      冉桉的实力她至今没试探出来,但曲时白的别渡不会骗人,曲时白若是认可他,说明他的实力绝不在自己之下。叶牵水被戳中心思,眼神闪躲,也没有方才的理直气壮了,只伸长脖子叫嚣道:“她既背的起祭神斩,想必实力不弱,我同她比试两招,点到为止,又不伤人,有何不可,难不成她只是你的刀架子?”

      芙芽年纪小,最经不得这一招激将法,虽然叶牵水本意是为激冉桉。

      没有眉毛的小脑袋从冉桉身后探出去,凶巴巴的吼叶牵水:“你说谁是刀架子呢,我可告诉你,小看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广场上安静下来,随即是细细碎碎的窃笑,小小的孩子实在没有气势,放再多狠话也没用,反而露怯。

      她只怕还当是幼时流落街头与乞丐猫狗争食,站在演练场,嘴上吓唬对方是最没用的,需的亮出真本事来,冉桉无语,抽出落灯扇来,轻敲她脑袋,“不得无礼。叶师姐与我同辈,要动手也是跟我,轮不到你。”

      落灯扇抛向半空,扇面绘着的火红落灯花展现在众人眼中,冉桉伸手接扇,只轻轻一划,便有数道月牙形红光冲向叶牵水,叶牵水脚下一晃,却也立即站稳,以长剑相抵挡,连退数步才化开冉桉的攻击。

      立即有同门师妹上前扶住她,她运行真气略略调理,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好你个冉桉,第一招就下狠手,要取我性命可没那么容易。”

      她本就不想同冉桉客气,方才第一招又落了下乘,为挽回面子,出手就是一招风动竹息,此招是将剑锋化为凌厉细针,全数向对手刺去,攻击面大速度快,寻常很难躲过。

      她将长剑收回,口中默念口诀,剑身发出青色光芒,隐隐缠绕在她四周。

      “看剑。”只听一声呵斥,青色细针疾射而至。

      冉桉并不着急,再次催动落灯花,数团蓝色火团自扇面冒出,抬手一挥,蓝色火团与青色细针相撞,巨大的冲击波向四周散开,芙芽收回脑袋,紧紧躲在冉桉身后,揪着冉桉衣角,激动又害怕。

      围攻的弟子并未受到波及,方才劝和的美人在叶牵水要使风动竹息时,就已展开屏障护住众人。

      冉桉收扇轻声调侃,“进步很大呀舟笑。”

      这美人便是昆明池掌门的独女,余舟笑。她抿嘴一笑,嘴角两个可爱梨涡,“冉师兄过奖,舟笑不敢当。比试既已结束,师兄还请快到词山去吧,莫让木长老久等。”

      他微一点头,说好,领着芙芽就往广场西侧去。

      他云淡风轻,叶牵水却并不好过,脸色苍白,额间有汗珠冒出,不过两招而已,谁胜谁负却也分明。

      芙芽晓得,落灯扇里的火也分个三六九等,比如冉桉第一次使出的红色火光,并不是叶牵水说的下狠手,而是普通做饭的火,比如第二次使出的蓝色火团,才是杀人的火。至于最高等级黑色火焰,冉桉说,那是弑神的火。

      她想起背后的刀,觉得神仙很可怜,不是祭神,就是弑神,没个消停。

      这份同情还没有维持住一刻钟,她又重新欣喜起来,撒娇似的问冉桉,“主子,落灯扇能给我看看吗,落灯花真漂亮,是谁绘的呢?”

      说是撒娇,也只能从说话内容和神情感觉出来,她嗓子沙哑的不行,在外人听来,这话不像是要看扇子,倒是要撕了一样。

      冉桉还没说话,青色身影闪到两人面前,一柄长剑拦住两人去路。

      芙芽没好气的问:“你烦不烦?”叶牵水若是赢了,她愿意给叶牵水一点面子,可输了就是输了。

      叶牵水苍白的脸再一次黑下来,她道:“方才的比试不算。”

      冉桉道:“同门切磋罢了,叶师姐这般不依不饶的,未免叫人看笑话。方才你一招风动竹息,本是要将无形化有形,想必陈长老已教导过你数次,可惜了...啧啧,修习是讲天赋的。”

      一句可惜了,无异于火上浇油,她练不好此招,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全昆明池,没有人不知道,无形化有形并不容易,她只是学不会,而旁人是学不到,便也没人敢取笑她。

      冉桉低笑,心说若陈长老将此招教予余舟笑,她不出三月便可学会。又一想,舟笑生性温顺,大抵不愿学杀招,否则由余掌门亲自教授,观汇山还有叶牵水何事。

      他有些累了,不愿再和叶牵水拉扯,推了芙芽出来,“是我冒犯了师姐,芙芽,你替我向师姐赔个不是。”

      芙芽愣住,不懂冉桉为何一时怒怼,一时又肯承认犯错,但回头见他面有倦色,便不敢争辩,忸怩着向叶牵水行礼赔罪,道:“姑娘大人大量,别与我家主子计较了。”

      余舟笑也来打圆场,“冉师兄一向口无遮拦,师姐请消消气。”

      “好。”叶牵水倒也没有驳余舟笑面子,“要我不生气也可以,除非。”长剑微微一偏,指向芙芽:“她来和我比试一番。”

      “好。”芙芽干脆的回答道。

      她一手握住刀柄,解开缚刀的扣子,将长刀转到身前,缠在刀身上的布条一段一段解开,成圆圈落在地上,祭神斩杀气慢慢展露在众人眼前。

      绝对的好刀,当即震慑住全场,让人不禁回想起属于他的传说,八十年前九城联合灭围攻千玑,他曾在千玑山孟家孟齐书手中,以一屠百,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围观者皆感慨,不知芙芽能不能有孟齐书一半实力,祭神可不是那么容易挥动的。

      余舟笑隐隐有些担心,侧头问冉桉芙芽实力如何,冉桉不答,合上的落灯扇已重新展开,火红的落灯花已重新活过来,绽放出比方才还要耀眼的光。

      现下,她不知真正该担心的人是谁,右手轻附在佩剑上,一旦有异立即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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