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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

  •   郦君玉神疲力倦,回舱睡去。醒来时天已大亮。胡管家早着人候着,见他起来便请到主舱。郦君玉本来也心中牵挂,掀帘进去时,却见康若山已经拄杖起来,向他施礼,感激救命之恩。郦君玉赶紧扶他入座,问了病情,除了略有热渴,已无大碍。

      胡管家亲自捧了粥菜。郦君玉向康若山道:“员外这次病发得如此突然,莫非有什么变故吗?”

      康若山叹道:“实在惭愧得很。老朽此病,说来还是因郦相公而起。”

      郦君玉奇道:“此话怎讲?”

      康若山此时仍然口渴,边饮温茶,边缓缓道来:“郦相公有所不知。老朽自幼随父叔经商,到如今家业也累积了有十万之富,田地千顷,仆从逾百,可以说诸事如意。只是这子息上,甚为艰难。早年拙妻本生一子,小名元郎。老朽向来仰慕文章,只盼家中能出个秀才举人,自幼请名师教他读书。元郎也颇为聪慧,十七岁便进了县学。他身体柔弱,又太过要强,日夜攻读,想要博个功名,光耀门楣,连亲事也不曾定。可怜不到十九岁,便一病不起,就此撒手尘寰。老朽为了子嗣,后来又纳了两房姬妾,却只五年前得了一女,再无消息。昨日与相公相遇,见相公人物出众,少年英才,老朽不免勾动心事,想自己风烛残年,偌大家业,竟然无人继承,夜不能寐。又想起死去的元郎,当初不该逼他读书。痛悔交加,就此罹病。若不是郦相公夤夜施救,老朽如今已是泉下之人矣。”

      郦君玉见他心痛神伤,安慰道:“忧虑最能伤人,员外还得放宽心怀,保养身体才好。如今员外不算高年,未必不能再生麟儿。至不济,也可过继宗族旁支,或是招赘女婿,何至于就后继无人?”

      康若山只是摇头叹息,半晌忽然道:“我承蒙郦相公相救,无法报答,只盼能更进一步结交。若要论弟兄友朋,我年龄又大过相公太多。如今有一个痴心妄想,想认相公为义子,却怕太过高攀。”

      此语虽然出乎郦君玉意外,不过他自觉与康若山甚为投缘,欣赏他虽然精明老练,却并无市井俗气,赶紧起座谦逊道:“员外说哪里话来?晚生一介书生,身世孤零,家无恒产,正是艰难之时,只怕连累了员外。”

      康若山见他并无十分推拒之意,大喜过望,拉他入座,款款叙谈,态度十分诚恳:“我这个提议,自知是十二分的冒昧,幸而相公不怪罪。我与相公萍水相逢,却一见到便非常欢喜,舟中罹病,又承蒙相公相救,这便是前世的缘分。如今相公年幼孤独,无人照看,我却年老无子,无人继承。若两相和合,则两俱圆满。相公文采出众,对我又有救命之恩,如肯过继,乃是老夫万千之幸,谈何连累?他日鲤跃龙门,我康氏满门也沾光添彩。相公若是不嫌弃,我们这便摆酒行礼。”

      郦君玉见他推心置腹,一片热忱,不再推辞。胡管家着人摆起香案供果,康若山焚香告祖,郦君玉便于案前行礼,拜了义父,当下便改了称呼。合船上下,莫不喜容满面,康家从胡管家起,各个赶着叫“少爷”,服侍自然比前殷勤体贴十倍,连荣发段恩俞也跟着沾光不少。

      过了中江县,水势极快,诚然是‘千里江陵一日还’。不过一日,已到武昌码头。

      康若山与郦君玉商量,到家即刻与他纳监,今科便可应举。郦君玉要去襄阳一趟,便在码头暂别,约好十日后回返康家。康若山见他所带两人皆是病幼,不堪使用,又指派两名干练的壮年家丁,一名长富,一名长顺,与他同行。一行人弃船换马,直奔襄阳。

      郦君玉虽然已会控马,到底不熟练,众人走了两日半,方到襄阳。段恩俞离家时年幼,只模糊记得家在襄阳郊外某处山中小村,前有一条溪水。郦君玉命长富带荣发入城安排食宿,自己随段恩俞在襄阳城外策马转了几圈,见他不得要领,决定先去拜会杜神医,看是否有办法治他的怪病,再徐徐打听段家住址所在。

      郦君玉等入城会合了长富荣发,在客栈稍事梳洗,又复出来。一打听“杜半仙”,路人皆知,竞相指点。杜任的医馆叫“怀仁堂”,坐落在城东上陂街。郦君玉带诸人进得堂来,只见一排□□间打通的门面,非常宽敞,向伙计询问,得知杜任恰好今日坐堂,此刻尚有十余人候诊。长顺便要拿出康若山的书信求见。郦君玉摇摇头,带众人到候诊处排队等候。杜任看诊的房间虽然不远,但有珠帘悬隔,只隐约可见轮廓。

      郦君玉遥望珠帘之后,留意观察,病人进去后,大多略为诉说,杜任便挥毫开方,很少用到诊脉。所谓‘望闻问切’,杜任至多只用到“问”字而已。医术之高,辨证之准,实在是神乎其神。

      不到半个时辰,已经轮到郦君玉一行。郦君玉命其他人留在外堂,只带了段恩俞,掀帘进入诊室。案后之人自然便是杜任,大约五十来岁,长圆脸庞,浓眉高卧,杏目斜飞,须发浓黑,神光湛然,看相貌年轻时必是个美男子,即如今也极有丰彩。郦君玉二人一见到他,不知道为什么,敬畏之中,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杜任见二人进来,目光在郦君玉面上一扫,便停注在跟在后面的段恩俞身上,示意他在案旁落座。

      郦君玉上前,简短说了段恩俞的症状。杜任听他诉说,只是上下打量段恩俞,忽然问:“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可是本地人氏?”

      段恩俞望向郦君玉,见他微微点头,遂一一回答。杜任听了,转身对身旁徒弟道:“你去安排一下,把后面的病人转到焕章的诊室,不要让人来打扰我。”向段恩俞道:“你跟我来。”

      段恩俞诧异不已,仍然望向郦君玉,等他指示。郦君玉刚开口道“杜先生”,杜任已经起身向后走了。郦君玉见他没有叫自己,但倾慕心切,仍然厚着脸皮,拉起段恩俞,自任病人家属,与段恩俞一起跟去。

      杜任进了后院一所清净茶室,见郦君玉也跟了进来,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开口驱赶。他自行落座,向段恩俞道:“你的生辰,可是十月初三?”见段恩俞惊讶点头,杜任温言道:“你不用害怕。我是你的母舅。你父子去百粤寻找心菇,还是受我指点。”

      郦段二人面面相觑,震惊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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