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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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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瞒着藏着，熬了半月夜班换来的礼物，险些跟他一起沉在河里。
李白看到盒中的东西时，手上的力道传到心尖，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儿。
那是一支主色调奶白色的钢笔，笔身部分嵌了透明的金色图案，凑近观察，会发现那图案是一门手艺，是属于精细的大马士革金属织锦缎。
钢笔被精装在一个盒子里，整体称着不像陈个能买得起的贵气。
李白熟识笔的类型，除了惊讶之外，不禁揣摩这人干什么活，能在短短半月之内凑够钱，买这种高档的东西。
陈个留在原地恍惚了几秒，衡量现在追人，和留下来听礼物收后感哪个更重要。
谁知李白自觉走到门前，愣愣把房门合上了，迅速把外界的喧闹隔绝在外。
整间屋子静得只有两个人一般，毕竟那邻床的老太太已经没眼看了。
“生日礼物？”李白攥着钢笔问，猜想他那天揣着这个盒子，以怎样的心情走在马路上，又想醒来后那声生日快乐，两手空空是怎样失落。
陈个瞥了旁边几眼，哼哼鼻子，“真聪明。”
李白抿嘴一笑，把钢笔横进盒子，放到了床柜上，又将陈个拖床上坐下，整体像罩了一层气压，谈不上低沉还是高亢，就是隔着不太好受。
李白打开饭盒，趁着粥还冒热气，取出勺子喂陈个吃饭。
陈个扫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样子形成了心理落差，有些委屈，囔着鼻子，闭嘴抗拒，见那人知趣地把汤匙拿开，才开始压着腔调问，“不喜欢？”
“不喜欢。”李白语气平静如水。
陈个绷紧脸，心里的无名火窜了出来，半晌才有所动作，痞里痞气地歪着头，“我想上厕所。”
李白顿了一下，刚想扶他起来，被他一手利落甩开，只见他猛然挺起身子，操着八步气势汹汹就往外闯，李白目光追着他的身影，沉吟片刻跟了上去。
颀长身形笔直站立，目光眺望窗外的世界，思绪飞得召不回来，他察觉到陈个生气了，他也生气了，像每个恋人都会出现一些分歧，或大或小，亟待解决。
熟悉的脚步声靠近。
陈个穿病服极具创意，嫌弃肥肥大大行动不便，还会显得自己瘦成骨头架，装在里面略显空荡，往往把袖子卷得老高，扣子也不系，衣服褪到肩膀以下也懒得拉，活像个作势开打的流氓。
而李白呢，经常面无表情调戏流氓，也难怪邻床老太骂他们，要搁两个斯文的高知，一准又是另一种说词。
陈个出来，晾着湿漉漉的两只手，走到李白面前，语气并不像字面意思般强硬，开门见山，“你什么意思？”
“陈个，你是不是觉得亏欠我？”
触及到李白的目光，陈个跟着眉头一皱，愣了半晌，愣到像是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盯着他眸里的东西，轻笑一声，“心疼我呢吧？没事儿——”
李白想掐灭他此刻的笑容，那种万事皆可一笑抛之的随意，并不完全适用，特别关乎他身体来说，“你去做什么了？哪来的钱买这种东西？”
陈个乍听他的意思，立刻暴露出一种狗急挠人的敌意，苦想自己半个月来，不知疲惫、满心欢喜跟人家厂里凿石，你李白心疼直说安慰一下不行，非得搞成教育大会一样！心理埋怨着，便十分欠打地说出一句，“只要是违法能挣大钱的，我都干。”
李白抿紧嘴，一些动用器官来调节的气血冲到脸上，“我们经济上不允许，不应该急于追求这方面的东西，陈个，你送的东西我都喜欢，可绝不能以伤害你的身体为代价，你不要做这种傻事，你知不知道我心里什么感受？我心疼死了你知道吗？”
“你他妈才傻呢！我为我男朋友买生日礼物，拼了小命赚钱我都乐意！”
陈个脾气上来手脚并用，一边指着那人脸色嚷嚷，一边又想极力克制自己，矛盾下甩了甩衣服，把那人丢在身后，自顾自走了。
像极了恋人吵架，无师自通。
李白正为他嘴里下的狠词儿愣神。
如此严肃的场合下，竟有点想笑，为那人厥词中透漏的可爱笑一笑，然后揉揉他的脑袋说他喜欢那个礼物，恨不能把它供起来当传家之宝。
可这不是事情的关键。
事实证明，所谓的吵架只是走走形式，毕竟他陈个也是知冷知热的主，明白李白为什么生气，他刚才那一番无理取闹，除了为劳动成果没有换来应有的回报而懊恼，还有就是无来由犯浑。
浑完冷静下来，当着李白面儿，抠着眼睛保证再也不会了。
李白不打算下这个台阶，因为他根本就没把自己放上高堂过，一直待在下面哄那人。
如今看脸色好了，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礼物的欢喜，捧在手里思考放哪比较安全无害。
邻床老太太待久了，跟看戏似的表达着喜怒哀乐，有时白人一眼，双手捂着肥硕的肚子“哎呦”一声，感叹“什么人配什么人”，有时噘着嘴，指着电视里的人骂骂咧咧，说现在的电视怎么男的跟男的都这样演。
第二天中午。
李白刚打了两份饭菜回医院，手机在兜里震起来，以为是辅导班里的老板来催图，一看屏幕上的名字，表情乍变。
是尤歌，李白生日那天，他准备了一堆的生活物资要去投放，结果赶着送东西都没什么好处，门锁了整整一天，打电话也不接，好不容易闲下来，却百无聊赖跟人家楼下等了一天，后来才知道是陈个出事了。
“陈个怎么样了？”
“挺好的，谢谢你的医药费，以后还你。”
“干嘛以后，今天不行？”
李白正猜测话里的意思，手机从耳边默默放下了，大老远就看见他从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过来，还十分热情地冲他招了招手。
“上报了知不知道？”
尤歌把一份儿报纸递他手里，为了使他看得方便，还周到的帮他把饭菜接了过来。
李白一怔，心存芥蒂地展开报纸，果不其然，发扬善事的效率就是高，昨天才采访的事情，今天大早就印在了报纸的头条上。
“民工小伙夜半下河，挽救轻生少女险丧命”。
下面配了一张大图和几张零碎的小图，大图是一群人的合照，当时李白尽量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倒没凑上热闹，小图有事发时遗留的现场痕迹，经过暗黑风的处理，容易让人一眼就联想到事态的凶狠，还有一些锦旗送出去的场面，估计是从昨天那顿各种角度狂拍下，精挑细选出来的佳照，而李白，就光荣跟在陈个身后露了个脸。
“找到你了吗？”尤歌跟着李白边走边说，不时还扶着低头看报的他，免得撞到人。
“真快。”李白迅速浏览完报道内容，默默说了一声。
“姜家但凡还有一点儿找你的心，就不会不顺藤摸瓜，登门逮你。”
李白冷哼一声，让尤歌有些意料之中的期待。
白日的医院人流来往密集，冰冷的建筑容纳着生不完的病。两人放弃了走电梯的打算，想想场面就觉得火爆，索性耐着性子，从人与人之间不越距的楼梯步行。
一个西装革履，面相撩人，却偏偏顶着一张烂桃花的脸温和善笑，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可靠的总裁风；一个看着斯文清冷，一身朴素得体的黑色羽绒持身，显得瘦高身材之上的脸颊，白皙得发光。
两人只是不紧不慢地在楼梯走廊上行走，已经构成一道吸人眼球的风景线。
“过够苦日子了？”尤歌跟在李白身边问。
“你知道吗？陈个送了我一支百利金Toledo钢笔，当做生日礼物。”李白话里没有一丝波澜，陈述一件事实，眉目间却夹了分凝重。
尤歌颇为惊讶，第一反应，“他哪来的钱？”
“从白天到夜里，干了半月的活。”
尤歌撇嘴一笑，“心疼了？”
“直到昨天，我才知道这件事。”李白沉下一口悔气，“一直跟着排水团队调研，早出晚归，没怎么留意他的心思……”
尤歌太过了解这位学弟，知道他在懊悔，懊悔到无意识在跟他交心，心里不免对他陷得过深而犹豫不决，紧接，耳边又响起了更加低沉却迫切的语气。
“如果是他出事那天……拿出这支钢笔送我，我不知道自己心里该自责成什么样？”李白终于在话结尾的时候皱了下眉头，表情有过心里粲然可见的表达。
他停下脚步，注视着尤歌，又似乎散了光盯着背后的人群，不管怎样，一定要消化方才滕然而起的情绪，才肯踏进病房。
他清楚地知道陈个的心思，自从跟他在一起，陈个总是无意间表现出失落和难以言说的自卑，他绞尽脑汁亲力亲为地证明，他始终和他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并且会一直并肩度过这场未知马拉松。
李白能感受到陈个渐渐的归属感，就在他对陈个全心意的托付大喜过望时，突然出现这样一件事，那种分层的隔阂又重新出现了，李白感到不安，为陈个觉得亏欠而不安，为这件礼物被他胡思乱想所看透陈个的心理而不安。
尤歌随他站定稍许，接纳着学弟那种发泄的目光，看着他苍白的喉结向下滚了好几下，才伸出手扶着他的肩，刚想说话，被他堵了回去。
“来就来吧！我巴不得把陈个带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