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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   “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经过二十分钟的审讯,陈个跟马一鸣走到前厅。实际上,该问的问题没有几个,他回答的不是很好,有些磕巴,脑子里的记忆忽远忽近,但好歹把具体经过解释了一遍,马一鸣点头,让他行得正坐得端,不要有阴影。

      陈个微笑,道谢,可心里还是膈应,像草拟的宣战书捏在别人手里,不知道看没看就被人扔掉了。

      刚一出来,就看见田泽把李白拷住,拉着拽着要往审讯室送。

      陈个不知谁给壮的胆儿,前因后果还顾不得问,眼里压着邪火,步子两迈冲上去,截住手铐一把抢过来,迅速将李白挡在身后。

      “他是我朋友!血不关他事吧!”

      被人截掉铐子?这事儿在田泽潜意识里,似乎触碰到了一个类似混混的警察的底线!也同样顾不上原先说的什么功臣,一下抓住陈个的衣领勒住,连给马一鸣上去劝阻的时间都不留,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他,“小子,你知道抢警察手铐会怎么样吗!”

      陈个抬着下巴,另只手掐着田警官的手腕儿,脸上的表情不是横,也不是想要说明什么,只是脑子一热,脸上的表情跟着手上加大的力度而野蛮。曾经痞惯了,现在藏得再好,也怕自然而然真情流露。

      眼里映着陈个硬气的背影,李白攥着手铐的手,出了浅浅一层汗,目光停留在陈个的手上,他正抓着手铐另一头,攥得和他一样紧。

      李白眉头狠狠皱起,陈个不怕吗?他最怕疼了,他不怕挨打吗?他不怕警察吗?怕吧,大家都有所畏惧,这样最好,这样就不会负罪至死。

      马一鸣上前拽住田泽,将二人谁也不比谁服的处境割裂,指指斜上方,田泽抬眼看看墙角的摄像头,恼地闭了下眼睛,指着陈个说,“就你——就你身后这个人,他妈什么玩意儿!籍贯职业家庭成员全都说不上来,妈的我让他知道,跟警察装高冷什么后果!小贼!我要查你,把身份证掏出来,快点儿!”

      “快点儿听到没有!”

      “身份证在家——”陈个没好气的解释。

      “我让他拿!你是他的嘴吗?他自己不会说话啊?”

      马一鸣看着,只能劝田泽小声一点,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以往也出现过这种情况,路上看到行色慌张的,要求检查身份证时,支支吾吾拿不出来的,一逮一个准儿!

      “不拿?”田泽看着两人黏成一个从字,转身到墙边扳掉电闸,拖着李白就往里拽。

      陈个怕阻拦的时候,伤到李白轻微骨折的手腕,犹犹豫豫松开手铐,想换个部位拉阻李白,可在手刚接近他的身体时,被当事人头也不抬地打掉了,甚至就是他那只有伤的手,手劲儿大得跟打仇人一样,陈个挨了一下,下意识担心他手会不会出问题。

      “操!李——”

      在马一鸣欲上前阻拦的过程中,陈个主动止住越距的步伐,目光跟着李白往里走,直到人消失在拐角,李白一直沉着头,并没有回头多留意一眼。

      马一鸣盯着陈个担心的样子,不禁好奇,“这小子——真有事儿?”

      “他身上有伤。”陈个攥攥手指,眼睛还在往里钻。

      马一鸣拉着陈个坐到沙发上,自己重新扳开电闸,敲着桌子警示蠢蠢欲动的陈个,“田泽最烦这号人了!一问三不理,搁哪个警察都得审!你要是觉得让他开口没戏,把他家人找来,带着证件,把人领回去。”

      “他——”他哪有家人!

      陈个一愣,眼睛狠狠闭了闭,摸着口袋起身跑出门。

      尤歌赶到时,李白正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脑袋耷拉着,已经把自己想说的全说了,不想说的,对面警察把嗓子喊哑了,也不肯再透漏半个字。

      “李胥白?”

      田泽拿着尤歌交给的证件,验明过真伪,正用上面的照片和这人比对。

      “你是他什么人?”

      “表哥。”尤歌笑道,“他就这脾气,家里惯坏了。”

      田泽冷哼一声,看对面穿着打扮是个体面人,如果是这小子表哥,那这小子估计也得是个有钱人,“有钱人都这脾气是吧?打起架来跑得还挺快!”

      “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尤歌温和说道。

      “领回去吧!加强一下法制教育,下次警察问话,可别跟谁高冷了。”田泽说。

      “好。”

      田泽松开审讯椅的钳制,尤歌打眼一看这小学弟,鼻青脸肿,时隔半月还能细数伤痕,打得真惨!可要对比青子脸部的伤来说,小巫见大巫,小子长出息了!

      尤歌笑笑,过去扳着李白的头,“弟弟,哥哥来接你了!”

      李白脑袋一晃,摆脱尤歌的手,尤歌不气反笑,笑得甚是和蔼,抬头耸了耸肩,示意这位警官,就这样的性子,对谁都一样!

      陈个从拐角处看到身影,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去,看到李白时又愣住了,脚下生出黏力极强的浆糊,每一步都做着最后一步的打算。

      李白被尤歌架着,微微举头,目光巡视一周,逗留在陈个眼睛中两三秒,最后又吝啬地收了回去。在靠近陈个身边时,他从尤歌肩膀收回手,猛地朝没有预备的陈个压去,小孩先是一惊,抓住那人身体后,眉头压了下来,随着扶稳这人的动作渐渐舒展。

      “疼吗?”陈个贴在他耳边,本能轻轻一问。

      李白没说话,脑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又重新把头低下去,视野是他和陈个的四只脚,他动,他就动。

      出了警局,尤歌主动请缨载二人回去,称自己是救命恩人,当司机把两人送到家,是两人作为回报要做的事,不容拒绝。

      两人坐在车后座,一言不发,陈个道谢的话已经说了很多遍,在车上,眼睛始终瞥向车窗外,尤歌每次想起个话头,又会被他的道谢寒暄过去,然后结束话题。

      尤歌算是见识了,这小子冷起来,也够人受的!

      可是,谁在忍受他的冷场呢?这小子身旁没什么热乎的人,一个人冷场,似乎只是简单的心情不好而已。

      曾经是。现在,此刻,他身旁多了一位以他为焦点的人,那人不爱说话,当着别人面的时候,也没有太多动作和表情。

      可尤歌不是别人,他懂李白。后视镜中那副表情,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迷茫无措,仰仰头眨眨懊恼的眼睛,抿紧嘴又把余光留在陈个的侧脸上,小心翼翼,专心致志,那种难以触碰的无奈,尤歌看得不太清楚,他不懂怎样的感情,会让李胥白变成这样,变得不再隐忍,变得不太像海边那轮清月,清月照着的海面,无端生出许多波澜。

      地方到了,尤歌跟着二人上了楼,走进房间,巡视一周,干干净净的一间屋子,一张床,几盆绿植,李白画图的桌椅,贴在墙上的作品,很好!

      尤歌沉下一口气,新的开始,开始的无比顺利,靠自己双手生活,光荣而快乐,的确没有理由动摇他的决心,还有个足以改变他性情的陈个,他就算在这躲一辈子,也合情合理!

      可是——世上没有李白,他不过是李胥白的一段经历,李胥白没做错任何事情,他不该失去属于他的一切,来承担隐姓埋名的后果。

      陈个把李白架到床上,没有做多余的举动,李白不用担心被谁看出——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

      “陈个,谢谢你照顾李白。”尤歌说。

      陈个莫名怒从心起,想大声反驳他的话,可想想,又觉得这话没毛病,他俩师兄弟,可不就得谢谢他这外人的多管闲事么?

      陈个讪笑着点点头,舔舔嘴唇说,“应该的,应该的……”

      尤歌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人,“李白,跟不跟我走?”

      陈个呼吸一滞,偏头看着床前二人,时间可以静止在此刻么?他不想听李白的答案,无论李白应还是不应,他都不愿耗着意志去承担这份风险,万一李白走了呢?

      等待回复的时间里,房间安静到虚无,陈个现在背对着二位,他不知道此时的沉默,不是李白在思考答案,而是李白把头蹩了过去,压根不想回答这种废话!

      “他——他刚躺下——”陈个侧身面对尤歌。

      尤歌终于在几分钟的忍耐里,找到一个台阶,他走过去拍拍陈个的肩膀,突然冷笑,一手指着李白,瞪着陈个,“就这脾气,你也能忍?”

      “他对我不这样。”陈个快速说出一句话,继而直视着尤歌,“李白讲理。”

      背过脸去的李白眼皮一掀,像被这句话打了三两鸡血,张着嘴纾解呼吸,等呼吸够了,腾地坐起身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拉着尤歌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嘱咐陈个不要过来,直到合上门,都没有一个成形的答案!

      “把身份证给我!”

      李白把尤歌拉到楼下,大声吼完看那人没反应,咬着牙摸他的口袋,在被那人眼疾手快拿到手后,他又伸手去抢,像个受困的野兽,像个隐忍不下去的疯子!

      “给我!把我的身份证还给我!”

      尤歌二指夹着证件,一步步后退,那人瘸着腿一步步来抢,却总也抢不到,可就是不死心,在看学弟怒不可遏,想扑过来和他同归于尽之前,尤歌终于一下钳制住他有伤的手腕,告诉他,“李胥白,东西不是吼出来的。”

      “尤歌!你来帮我,我感谢你!把我的东西给我,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们都不会再打扰你!”李白攥紧脱力的手,眼睛红得诡异,“我不怪你,真得!我谢谢你,谢谢你们把我逼到这里,我喜欢陈个,喜欢到一切都不在乎了,你知道吗?”

      尤歌冷笑一声,点点头,“好样的李胥白,你一句话,把责任干干净净地推给陈个了?”

      李白被他这一句话噎得难受,他深深否认尤歌的解读,可又觉得一语中的,憋得他十分无措。他没有,他是第一次真心又坚持的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被人定义成意图不轨?为什么所有人总是不满意他所做的一切?为什么人人都想看他不堪的一面?

      他跳不出故步自封的圈子,能稍微给他一点时间么?给他一点时间不去挣扎,给他一点时间逃离大众视野就好。

      李白思量到大脑混乱之际,猛地被尤歌一提,整个人未及反应,踉踉跄跄被拖进车里。

      “尤歌!尤歌!我受够了那些人的编排!我从来不属于那个地方!”尤歌帮他系好安全带,他从原先的挣扎渐渐接受事实,而后把头向车窗一靠,轻轻说出一句话,“我都不在乎了,你在为我委屈些什么?”

      尤歌一顿,原来李胥白知道他在为他委屈,他知道他想干什么,他不是被蒙在鼓里,只是不愿接受现实罢了。

      “私生子,从九岁开始,这三个字一直跟着我,带给我良好的生活和教育,他们以为我是在觊觎这些东西,可我妈不差,我不需要真得!”李白很抗拒说出这种话,抗拒到语气出奇的平静,像知道死期时冷静地立下遗嘱,“你不用激励我,你壮志难酬,也觉得我忍气吞声,想联手报复回去,我理解。”

      李白转头盯着尤歌,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收了回去,依靠在座位上,继续听他说话。

      “可我们不一样,我不想报复,只想远离那帮时时刻刻看我笑话的人,至少以后再见面,我不会被他们抓着说和他们有牵扯!如果你真想补偿我,就请你尽可能隐瞒我存在的消息,谢谢。”李白说完话,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向他讨要东西。

      尤歌正视前方,把身份证交到他手上,在他开车门离开之际,陡然说出一句话,“陈个有个哥哥,叫陈家逸,你知道吧!”

      李白回头,疑惑地盯着一脸平静的尤歌,尤歌笑笑,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示意他上车,该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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