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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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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晨早五点，李白如昨日一样，借着晨曦绕片区又走了一遍，然后去了早点摊，买了另一种馅儿的两笼包子，打了四碗稀饭。
等回到屋子里时，陈个已经支起身子，正在床上坐着打盹，李白看看柜上新买的钟表，时针指在七点，分针已经要逼近三十，这意味着，离他工作还有一个半小时，离陈个工作还有一个小时。
他放下早饭，拿出一个包子掰开，放到沙发上待饭的二毛盘子里，然后移步到床头去拍小孩。
“陈个？吃早饭了。”
这两天日子过得太滋润，有吃有喝还不用干活，快把陈个的骨头给泡软了，他现在倚着墙边眯着俩眼儿，从缝里看那疑似温柔的李白叫他，神经只想牵扯着嘴角翘一翘，毕竟，他已经不想再吐槽这家伙的性情大变了。
可是仔细回忆一下，或许这人骨子里就温和得很吧，如他所说，只是愿不愿意表露罢了。
“好香啊——”陈个不改动作，露着两颗虎牙迷糊说道，像小孩起床时撒娇的声音，却带着乌鸦反哺受益者的表情。
李白笑笑，看他没有起的意思，就顺势在床边坐下，说，“你这小孩太好养活了，什么都不挑，什么都吃，还长不高。”
听到最后几个字，陈个嘴角向下翘去，猛地把含糊睡眼瞪开，“老子一米八，阁下呢？”
“嗯——一米八二吧。”李白故作思考，头往前凑了凑，抬着眼皮看陈个。
“切！你的意思说，我现在已经超过一米八二了？”陈个铁定，他比李白高比他壮。
“比比不就知道了。”
陈个拧着拽拽的表情掀开被子，对于这人睁眼说瞎话还一副很骄傲样子的行为，他是该“子不教父之过”地帮他改改的，结果连裤子都没穿，跳下床拉起李白就要比比。
“你还没穿衣服呢？”
“都是大男人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陈个不知在给谁壮胆，连说三遍越说越大声，誓把不知哪来的小家子气丢掉，然后再把曾经丢的面子找回来，最后质疑一下，现在一脸潮红的不该是李白吗？
显然李白没有，他面不改色挺直了自己的身子，然后贴上由站得笔直逐渐转向身体僵直的陈个，近到眼睛要向上抬，才能和陈个对视。
陈个舔舔嘴巴，别扭地清了清嗓子，平复着莫名紧张的感觉，贱兮兮说道，“呦大高个儿，您别仰视我啊！”
李白鼻笑一声退出去，催促陈个赶紧穿上衣服，并叮嘱让他套上厚点的衬衫，然后洗漱、吃药、吃早饭。
吃过饭，两人一同出了家门。这边楼道一有动静，一楼住户家里条件反射性的也有了声响，那是某个姑娘拖着拖鞋，从客厅跑到门前又跑到自己房间里发出的声音。
“哎你最近饭量越来越大了，是不是要长身体？不会二次发育吧？还是三次？”陈个咧着嘴调笑。
李白一本正经地问，“还有希望吗？”
“那必须啊！你没学过高中生物吗……”
陈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忽悠着比他学历高出一个国家的学霸。刚一出门，从金主家窜出了小金主一嗓子，“生物书说，这话它没说过！”
陈个一个白眼飞过去，从西向东数的第三个窗户里，粉色窗帘被完全拉向两边，女孩两手握着防盗网的栏杆，一如既往笑得灿烂无比，把昨天见到的两只细眼笑得眯成线，小脸试图从栏杆空隙里挤出来。
“呦！小金主，起挺早啊！”陈个熟络知会道，惹得旁边冷脸的李白一脸嫌弃。
“早什么？我都做完一套模拟题了！”
模拟题？陈个想想那段遥远的学习史，不禁哼了一声，“高三？”
“高二啦！”
年轻就是有活力！这是陈个见到那小姑娘的第二印象，人家说话是用喊的，笑起来眼睛是看不见的，热情是连防盗网都拦不住的，不禁摇头想到自己这身世俗气，以及那段不堪回首的青葱岁月，还有自家那位哥哥，同样是学习，差异天壤地别。
“学习别太累，压力别太大，劳逸结合——”
“喂——”虽然那令他讨厌的女孩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还一脸乖巧可爱的看着陈个，但他还是感到莫名烦躁，不禁催促起身旁的人，“要迟到了，走不走？”
女孩目光盯上李白，他正认真的看着旁边健气的小哥，女孩的细眼搭上嘴角突然一抹斜笑，简直就是反派的脸谱。
“啊，那我们走啦！好好学习，回来给你买糖吃。”
李白眼眶狠狠缩了缩，想这家伙是不是对所有女孩都这么油腔滑调，余光瞥了瞥窗子里的人，发现那姑娘也在看他，神情和昨日一样犀利嚣张，惹得他一大早的好心情尽散，拉着陈个就走开了，而临走时，另外两人还友好的摆了摆手。
“你怎么跟谁都自来熟？”李白压着声音说道。
陈个看不懂他的脸色，“你怎么跟谁都自来气呀？”
“真当自己是大人啊？你比她大比她小还不知道呢？还给人家买糖吃——”
李白说完话闷着头走路，他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外界没有地方是让他安宁的，如果能和陈个永远待在某间屋子里就好了，可他一无所有，他要谋生。
陈个在心里揣测一下，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上去拍了一下李白的头催道，“走了走了走了！”
今天周六，下午六点李白率先下了班。他没有经验，在辅导班里边画边作为学生旁听店主上课，以便学习上课技巧。店主也是个实在人，下课拉着李白谈技巧谈行情，像及其不易遇见一位红颜知己，坦诚又老气横秋地介绍圈里的门道，介绍完又说这周学生少，早早给他下了班还答应工资照发。
李白把听到的大概总结了一下，说这老板明面上干辅导班也挣不了多少钱，关键是暗地里给自己找了不少副业，什么帮美术生补作业，给大学生做毕业设计，或者给书画市场补补唬人的货，总之门路一多自然财源广进，而把这些告知他，估计是想拉他一起下水，李白嗤之以鼻却跃跃欲试，在听到完成任意一项生意的酬金后。
陈个要到晚上九点下班，他们晚上约好一同去买衣服，李白决定去长兴街里的店接他，随便看看那里的环境，不过在此期间，他要回来解决一下二毛的吃喝拉撒。
走到上坡时，李白的目光不禁往窗帘遮掩的房间瞥了瞥，窗户没关，窗帘被风吹响，不时牵起一角，显露出女生闺房的粉嫩，李白猛地闭上提防的眼神，想自己在干什么，猥琐成什么样子？至于草木皆兵成这样么！
他沉下一口气上了楼，二楼主户似乎出去摆摊了，烟尘不算浓烈，他坦然地找到钥匙进了门，打开灯，把买的包子放在桌上，一眼没有看到二毛的身影，便狐疑地唤起来，房间里的东西一览无遗，他大概不需要多少寻找时间便能反应过来——二毛不见了！
李白从窗户向下望，而后匆匆关上门下了楼，绕着这座住宅所在的小片区前前后后跑了三遍，喘息声跟着运动量粗重起来，然而无论他扯着不愿发声的嗓子叫多少声，都没有任何回应，问看着好说话的大爷大妈，人也异口同声说没见过。
在回到宅子入口处时，李白的眉头狠狠皱起来，手指一会攥一会松，他说过要养的二毛不见了，这是一件他打从心底在意的事情，以致于现在才想起来思考它为什么不见，为什么？
“嘿！帅哥！站着干嘛呢？”
李白睁大眼睛抬头望去，又是那个女孩从窗户探出了头，只是这一次，是从他们的屋子里，之后冒头的，还有一只脏色的狗，是黑黄浓色混在一起的脏。
打开房间门，灯还亮着，女孩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们的沙发上，二毛软趴趴地趴在她的牛仔裤上，发亮的毛发被一只娇嫩的手抚摸着，看到李白，二毛把头迅速举起，像作弊被抓似地在牛仔裤上挠，挣扎着要起身。
两人对视一眼，李白匆忙走过去，把二毛抢过来抱在怀里，而后瞧着一脸笑意的未成年，像什么阴谋被她得逞了，犹豫一会儿很不情愿说了一声“谢谢。”
“哈？”女孩嗤笑一声，“你还不笨嘛！”
“我会把锁换掉的，不过你——”
“我只是来帮我爸妈看看，你们把房间——折腾成什么样了？”女孩故意把“折腾”二字用牙咬了两下，目光亲热地关怀着冷脸的李白，“这点儿常识都不懂，哼，租了房子锁也不换，得亏来得是我，看它脏的不成样抱回家洗洗，要是隔壁，估计现在都吃上烤狗肉了吧！”
李白不说话，低着头观察二毛有什么异样。
女孩等他回话，却是等不到个毛毛，直看着长得如此张扬的人这么低调，便站起身主动蹭过去，不靠不知道，一闻居然还是那种玛丽苏小说里，男主身上胡说八道的好闻味道，居然还能从给狗搓得香泡泡中被她分辨出来，她直抬头仰望那张大白脸，想是什么人间极品，又想还真是名不虚传！
“喂，帅哥，你干嘛那么怕我？”女孩到了年纪，抛媚眼似乎是种本能。
李白瞥了她一眼，见她起身挪了地方，便把二毛安置回独属它的沙发，不说话只是为了听她说明最后来意。
可在听到后面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挑衅之语后，李白放弃了这个想法，估计只是个青春期发作的恶作剧女生而已，说话总是挑不到重点，于是他目光一动，回头对她说道，“首先房子是令尊张文来的，无其他关系人；其次，及时修缮，三通、不漏不淹以及——门窗完好是出租人应尽的义务，最起码来保障承租者安全正常使用；第三，房间里部分死物的物品所有权是承租者的，你无权剥夺，更不要说一个生命。你既不是甲方也不是乙方，非法闯入别人的出租屋，私自带走物主的狗，是为偷窃行为。”
女孩被这突入齐来的长篇大论唬了一会儿，回回神竟在想这人讲道理时怎么这么帅，清冷的嗓音有意放缓，听上去倒像是在教导。她欣喜地蹭到李白身边，闻了几下说道，“哥哥这是体香，还是喷了香水？什么牌子的？”
李白面不改色地白了她一眼，好奇现在的本国女孩也这么开放了么，结果不急不慢地抬起手指，在嘴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什么？”女孩转着眼珠问。
“你听。”
女孩静静听了听，听到一句，“张佳凝，又跑哪疯去了，快给我回家吃饭！”
估计女孩这嗓门也是遗传的，同期女高音青出于蓝还远没有胜于蓝，女孩只好闷哼一声，噘着嘴给李白摆了摆手，失望地走开了。
李白不是个多疑的人，更何况是面对这么一个未成年、窝在家里爸妈喊着吃饭的小姑娘，但他敏感的内心总是无端生出揣测，然后被自己想要稳定的想法掐灭。
等人走后，他卸下一口气，转身看着那等待投食的小畜生，无可奈何。
“你可吓死我了，叫你这么多声也不应……”
天空洒了墨，亮堂堂的餐馆刚忙完一阵，现在大厨们还在慢悠悠地惦着勺，洗碗工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餐具清洗，服务生系着围裙在大厅里进进出出。
陈个刚收拾完靠窗一桌的残羹冷炙，便被窗户外晃动的东西吸引过去，他歪着头看了看，远处的灯光牵引着他的目光，穿过一条公路，躲着来往的车，照到对面站着的人身上，他向他挥着手，看不清表情，陈个想看清，可怎么看都是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吃饭了吗？”
“没呢！这不来蹭你的饭吗？”“对了，中午吃药了吗？”
陈个让李白坐在餐桌旁等他，想把碗筷收拾过去再说，结果一个问题搪塞过来，李白就把他拽住了，“没吃？”
“你管！”
“此言差矣，药是我花钱买的，我当然要对它负责。”
陈个笑着白了他一眼，李白满意地放开手，等陈个收拾东西的空，自己把整个厅堂打量了一遍，总体来说干净宽敞，充斥着大排档的饭菜香，却被管理地颇为高档，这可比他上辅导班的那种地方安宁不知多少倍，这下李白算是相信，陈个和安鑫的关系不一般了。
“呦陈个，那小伙子谁啊？长得真俊！”
“一哥们儿——啥也不懂，土里土气，哪里俊啊！”
陈个睁眼说着瞎话，想尽量把李白的闲话压下去，他了解李白的性子，即使性情再变，那敏感的要死的自尊心总是排挤一切言论，无论是骂他的还是夸他的，可谁让人家就长这样呢！靠！
两人挤在某个不易发现的角落里，同其他员工一样一起开饭，饭后收拾了一下，又招呼了一拨周末出来纵容的客人，终于捱到九点下班。那时的陈个乍一忙活，只觉某处的骨头有点抗议之后的活动，可架不住李白一脸欣喜拉着他去买衣服，他竟理所应当地收敛起疲惫，活蹦乱跳的跟人家去了。
两人徒步走在回家的巷子时，每人两手提着两大包东西，陈个一面觉得浪费，一面又觉得这家伙还真是会过日子了，衣服按他眼光挑不会差，价格照陈个的嘴皮磨不会高，就是拗不过他，直接把过冬的衣服都备上了，厚重的衣服可是狠狠放了他钱包一顿血。
陈个挣扎着要掏手机看时间，被李白出声制止，他看了看天空的星斗，告诉陈个已经十一点多了，惹来陈个一脸怀疑，可看着手上被完全占据的东西，还是选择相信他。
刚走到楼道入口，一楼住户听到动静，又响起拖鞋拖沓的声音，继而门打开，看到女孩穿着粉嫩的睡衣睡裤闯了出来，直接把俩大小伙子吓了一跳。
她的长发披散开来，脸也卸下平常的淡妆，笑得也不张扬，直眯着俩眼儿向陈个伸出一只手。
“还没睡呢？”陈个问道，结果女孩继续保持着动作保持着笑，弄得陈个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李白。
僵持了一会儿，李白无奈这家伙记性不好，又无奈那女孩较真，有意无意用手肘撞了一下陈个，提醒道，“糖——”
陈个恍然大悟，早上的承诺被早早遗忘，估计谁也不能往心里去，可看那女孩一脸乖巧期待模样，他有点不安地站在原地吞吞吐吐，“哥哥今天没钱了，要不明天？”
女孩收住笑容，睁着细眼愣了一会儿，最终又眯起来笑着点了点头，给两位挥挥手关上了门。
陈个喘出一口气，看李白似笑非笑模样，着实欠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