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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   “李白,我问你,你他妈拼死拼活干了三个月,挣多少钱?”

      “八千两百块。”

      “还我多少钱?”

      “两千七百五十块。”

      “这里住一晚多少钱?”

      “三千五百块。”

      “哼——行啊!那这身衣服多少钱?”

      “一千二。”

      “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吧!!”

      ……

      陈个,你穿这身衣服很合适,干净,阳光,帅气,称你眼中的希望。

      李白用手抓着陈个扶他的手臂,对面是剑拔弩张的问题,他需不需要解释呢!看着满脸稚气和痞气互相迁就的陈个,李白没有说话,是基于对那种龌蹉问题的不屑,还是提醒后的遗憾,李白竟然低下头去牵着嘴角笑了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把抓的东西的力气又紧了紧。

      “把我怎么了?你什么意思呀?”

      李白听着小孩儿满是懵懂的语气,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抬起头直直笑给对面人看,带着嘲讽,带着得逞后的反击,直把安鑫笑得越来越愤怒,握起拳头又突然照原来的位置给了一击,再一下时被陈个彻底拦住,叉手直接给推到一边,把完全瘫下腰的李白拖到床上。

      “安鑫你犯什么混啊!”

      “你喜欢他!”张口来了这么一句,安鑫当场就后悔了,这小屁孩儿懂什么呀!分开三个月总不至于连性取向都变了。

      床上痛到痉挛的李白猛然抬起头,看着安鑫的愤怒上头,胡言乱语质问着陈个,李白喉结狠狠向下一滑,不安又激动。

      “你说什么?”陈个拧起眉头,以为自己没听清。

      安鑫掩饰性地咳嗽两声,看陈个这么护着那家伙,便决定换个角度切入,“你们刚才吵什么?”

      “哈?”陈个大概是明白了,估计是这混混发小讲义气讲惯了,听到刚才两人在吵架,便不分青红皂白的站他这一边,二话不说给人家这顿打,倒搞得他理亏了。

      “昨天陈个醉酒吐了一身,在浴缸里洗澡,把衣服都弄湿了,自己脱掉衣服趴床上睡了。”李白压着声音说道。

      “那你呢?”安鑫没好气问。

      “我很疲惫,坐沙发上睡着了。”李白不想看陈个为难,也不想把那人的问题戳破,便一五一十见机作答。

      “真的?”安鑫转眼看了看还在努力回忆的陈个。

      陈个接住安鑫的眼神,使劲眨了眨,最后郑重点点头,虽然他的确不记得李白讲过的事情,可他没理由怀疑李白,于是“啧”一下推了发神经的安鑫一把,“否则呢!你瞎参合什么呀!”

      “我——那你们——吵什么呢?”

      陈个咬住下嘴唇嗤笑一声,摆摆手冲好奇的安鑫说道,“来你拽着我点儿,我告诉你我们吵什么。”

      安鑫扑棱着无处安放的眼神,按照陈个说的,双手半信半疑拉住了他的手臂,陈个脸上嘲讽的表情渐渐消失,皱起眉转过头,结果安鑫手还没缠结实,刚平复好的心情被这家伙一声吼重新颠起来,只见陈个一个箭步冲上去指着李白就开始骂,“还不是这脑子有坑,心里没点儿碧数的大少爷!卧槽你嘞李白,三个月蜕层皮挣得工资,结果尼玛一夜混吃等死给赔进去了,你享受吗啊!你以为你谁啊!他妈谁罩着你啊花钱这么大手大脚,你偶像剧看多了吧!以为自己来体验民间疾苦的富二代啊!您能想想后果吗!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对自己负责一点儿!未来饿死街头的你到底是饿死的,还是被你今天做的蠢事给气死的,你倒是给我说说呀!啊!”

      安鑫顶着茫然一张面孔,再看看那被自己打了也不吭声的小白脸,心里算是明白过来自己的作用了,尽职尽责拉着这血气方刚的小伙,劝着大哥算了算了。

      “算个屁!你今天把他打成这样你养他吗!瞎讲什么狗屁义气!两个人做事从来不过脑子的吗!!”

      三个人中属陈个最小,结果被这小屁孩一个个骂得狗血淋头,关键还无从反驳,一阵嘶嚎翻篇儿鸦雀无声。

      看陈个骂完话后脸色铁青,直直瞪着李白看,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爸爸模样,却又是不知为谁铁不成钢感到委屈,咬着下嘴唇拧着眉握着拳头,眼睛憋得发红,站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

      一片寂静过后,李白开了口。

      “我没事,没人需要负责,你们走吧。”

      李白松开捂着肚子的手,抬抬眼皮看了陈个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别处,一如既往靠着疏离语气表达着自己话中的诚意。

      陈个将拧着的眉头拧到一个极点,等那人把话说绝后突然涣然开来,点点头闭着嘴巴,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好——那谢谢您嘞!我们走——”

      “哎——”自己下手轻重,安鑫是知道的,正恼着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只觉得情况严重便真把人照死里打,还想着怎么跟人家赔礼道歉呢,结果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被陈个拽走了。

      “陈个,陈个,我打得可不轻呢!”

      “那你待着吧!”

      房门很快打开又被重重关上,一声响霎时结束了狂跳不止地胡思乱想,房间顿时冷落成怨声载道的空闺 ,哪还有什么五星级酒店的舒适感可言。

      李白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今天正值寒露佳气,秋天正式来临,阳光洒满井底之蛙的视野,金色中掺了三成的雾白色,以此暗示气温已经下降了,换了衬衫长裤的陈个走在路上,应该不会感觉到冷。

      某人也是想多了,现在陈个怒火焚身,不紧着找东西发泄怨气已经够堵了,被这一身千把块钱的衣服一罩,真真觉得哪哪都不自在,感叹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感叹他李白到底是个什么人,感叹这衣服穿在身上舒服又别扭,感叹——呸呸呸!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吧!

      半边吧!

      哼……

      降温了,落叶了,路上疾驰而过的车卷起半边烟尘,呛得人直打喷嚏,一阵秋风吹来,把打喷嚏的人吹得抖了抖。

      天边的奶黄色已经逐渐过渡到灰蒙蒙的橙红色,马上进入寒意更重的墨蓝色,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不同季节的衣服,携着飘扬的落叶走过同一条长街,裹了裹衣服互相擦肩而过,期盼赶紧到达,代表人生不同阶段的围合空间,总之无论是谁,都没有停留的意思,除了李白。

      无家可归的人仍然没有着落,明明昨晚还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自己心里在意的人安稳酣睡,今天就流落在那栋酒店的街头,呆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所以明天会不会真像那人所说,在饿死街头之际思考,自己究竟因什么而死?

      李白的睫毛扫了扫空气,整洁的衬衫被妥协地扣上最后一枚纽扣,他弓着腰坐在酒店旁的车站,两拳的疼痛感稍有缓解,看着一波又一波人投来复杂的目光,又匆匆坐车离开,这状况已经够惨了,可他心情似乎不错,顶着刺儿头,眼里含着桃花,支棱着耳朵,闲来无事听旁边小姑娘谈话。

      “不行了不行了,真得好帅啊!留个刺儿头雅痞雅痞的!”

      “再帅也该走了,你都错过三班车了,还能跟人家回家咋地!”

      “哎你说他怎么还不走,这车牌上的公交都来了个遍了,在这给造社会福利呢吧!”

      “八成等人呢吧!等女朋友?”

      “哎你看我妆还好吧!我上去搭个讪怎样?”

      李白脸色乍变,眉头皱了皱往旁边一瞥,果然见那小姑娘羞红了脸往这边走来,他张张嘴又低下头,情不自禁撇嘴一笑,因为他从那小姑娘身后,还看到了一抹身影,熟得透透的。

      小姑娘大约在距离一米五的地方忽然放慢脚步,转过头和李白一样面对着街道,而后小螃蟹过街似的一点一点横着挪,直到靠近得不过分时,悄悄送出一声,“等人?”

      李白忍着身体的不适,扭头对着她点了点头,浅淡眼睛对上的那一刻,小姑娘惊喜又害羞地立刻将目光挪开,随后听见那人开口说了句青苹果味儿的话,清爽又酸涩,“来了。”

      “被人赶出来了吧!”

      小姑娘回头,只见一留着和那小白哥相同发型的男生走了过来,不禁眼前一亮,可看打扮,又觉得完全和那人不是一个档次。

      陈个没想过李白在城市里有其他认识的人,急着说了一句,可看李白和那小姑娘齐刷刷默契地往这看,一时站在两人之间愣了一下。

      “嗯——你的衣服。”陈个把手上提的袋子递给李白,瞄了盯着他看的李白一眼。

      李白转走目光,利落说道,“我不要。”

      “切!”陈个嗤笑一声,“没地儿去了吧!您还是收了吧!卖了说不定还能给自己找个地方住一夜,装什么呀!”

      “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要。”要是听不出陈个语气中的低软,李白干脆自割双耳算了!谁给他勇气说出这种极度变形的撒娇之语的,还不是陈个的吾日三省吾身。

      陈个努努嘴,把袋子放到李白身旁,“放这了。”

      李白眨了眨闯祸的眼睛,眼看陈个转身要走,着急忙慌不礼貌的喊了一声,“喂!”

      陈个顿住了。

      “你——你的烟掉了。”

      “哈?”陈个配合性的看了看地面,空无一物,“都他妈被你糟蹋了,哪还有烟可掉啊!”

      “那我赔给你好不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旁边老远说话那姑娘悄悄走过去,把挨着两人发愣的朋友拉开。

      陈个拧着眉头看着远去的两人,叹口气回头,就着浓厚的鼻音冲李白说道,“走吧!”

      小哥哥就这么被另一个小哥哥领走了,姑娘还坐在一旁呆呆地围观,临了两抹身影在眼前停留片刻,姑娘将装作低着沉思的头抬起,正对那小白哥哥善意的浅笑。

      “早点回家。”

      “啊——哦——再见。”

      以为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陈个走在前面,李白说完话后马上迟缓地追上来,和他并肩走着,就是腰抻得不直,看上去比旁边人矮了半头。

      不算蹉跎的时间很快镀上黑漆,不算漆黑的路被两人沉默的脚步压着,直到李白付钱买完一盒烟,被陈个吸到嘴里才得到释放,李白不自然咳嗽两声,却紧挨着陈个不松,陈个知趣地往旁边躲,他还上赶着追,纳闷的小孩儿猛吸几口憋着,一股脑全吹到那人脸上,呛得他捂着肚子咳嗽。

      陈个突然想起这人被打的事儿,忙掐了烟搀住要倒地的他,嘴里想不出嘘寒问暖的话,只想指着鼻子再骂一通,“别人打你你不知道还手啊!不还手还不知道躲啊!平常碰都不让人碰一下。”

      “他不是你朋友么!”李白身体压在陈个臂膀上,贴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陈个。

      “我朋友又不是你朋友,你他妈哪来——”

      “你都骂了我一天了。”

      “我找事儿呢吧!一天光墨迹你这烂摊子!”

      “我喷嚏都打一天了,不是你骂我?”

      陈个一口气狠狠憋在嘴里,冷哼一声代表思考,思考还真是女大十八变,这他妈才三个月就这么上道了,“李白,你变了。”

      “嗯?”

      “越来越接地气了,换句话说,您老的语气真是越来越大甩卖了哈。”

      “嗯。”李白还给他一声初见时最常说的字,且模仿着以前的感觉淡漠说道,“我没事,你朋友打得不重,你不用自责对我怎样,已经很麻烦你了。”

      陈个神情微妙地点点头,看着他这被打得后遗症是连站着说话都费劲时,不禁觉得他说得有理,立马撒开手推了一下那小子,在他措手不及的慌张中,陈个抢在他前面俯下身体,手臂后揽着一用劲儿,直接把人摔到了自己背上,惊得李白闷哼过后瞪大眼睛,半天不敢动。

      “感动不感动啊?”陈个往天上白了一眼,适应了一下重量开始走路。

      “陈个——”

      陈个的劲儿很大,背着李白一个大男人走路特别稳,不禁让李白自残形愧起来,如果可以,昨天他也应该是这样背着醉酒的陈个的。

      “今天说话有点急了,跟骂孙子一样骂你,别往心里去啊!但我保证,句句真心实意,要搁现在啊,我还想再润色润色继续骂你呢!”

      李白把绷紧的胳膊慢慢放在陈个肩上,原本因惊讶而略显生硬的呼吸,也因这小子再自然不过的话渐渐恢复,“我没听出来,你话语的——感情色彩。”

      “哎说实话李白,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李白呼吸一滞。

      “没什么,安鑫帮忙租了个房子,东西、二毛也都搬过去了,你来吗?”陈个吸了吸不太透气的鼻子,刚才吸过的烟在此刻得到反噬,呛着嗓子哑哑的很不舒服。

      李白没说话,就着刚亮起的路灯,从上往下俯视着认真走路的人,他似乎也不需要回答,咳着嗓子微微晃着脑袋,两人的影子这样合在一起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所以李白之后淡淡地“嗯”了一声,不知陈个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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