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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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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调到柔和状态,高层下的漆黑楼景被棕色的窗帘拒绝在外,毫不留情,房门紧缩,亚麻色的墙壁习惯等候流水的人物,此刻,两个无家可归的人,被暂时围合在这。
窗前的沙发椅旁亮着一盏斑点灯,李白睁着浅淡的眸子瘫在上面,那是正对床上之人的位置,一定是感情特别细腻的人才会将家具摆放如此,坐在沙发椅上的人,可以保持着十分舒服的姿势注视着床上熟睡的人儿,清清楚楚,万籁俱寂,只有淡淡的鼾声持续,让李白心里出奇的平静,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无论明天抑或是未来将发生什么。
被子旁边的手指无意识轻轻翘起又放下,总是让心里敏感的李白生来很多猜测,他不思考自己对陈个变了质的在意,只会顺着自己的思路想了解陈个的一切,他的过去,他成长的环境,他口口声声言传身教的处世之道,他的一举一动所表达的内心思想。
他知道,陈个是有思想的,看上去墨守成规,被生活牵着鼻子走的这么一个人。
灯下的砖头手机再度亮起,已经不知是第几遍了,李白仁至义尽的将手机铃声关掉,只是任由它拨打着,想象对面的人有多焦急,才会在半夜十二点多继续寻觅!
安鑫,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陈个醉酒时口中念出的名字,重合在李白的脑海里,他看陈个的表情又多了几分困惑。
晨早的第n缕阳光穿透窗帘探进,洒在陈个敞亮却宿醉的脑门儿上,终于被这人睁开眼放进瞳孔里,烫着告诉他,又是日上三竿,该醒醒了。
陈个吃力地闷哼几声,扶着头慢慢起身,丝绸触感的薄被从光溜的肩上滑落,他这才注意,身下是柔软的大床,四周是什么神仙级别住的房子,还有整个屋子包括自己都携带的一种怡人味道,他的表情从迷茫转向惊恐,心里一面贪恋着舒适,一面担忧起未知的事件。
陈个拨开被子正想下床,突然发现自己处于□□的状态,便重新缩回被子将自己埋个严实,探着头警惕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
发生什么事了?昨天干嘛了?和谁在一起?和谁?白?
“醒了。”
听到声音,陈个吓了一跳,看到面熟一人从拐角处出来,一手端盘,一手拿杯,慢慢走来。
李白把面包和牛奶弓腰放到陈个旁边,看他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忽然伸出手想摸摸自己给他洗干净的头,却被那家伙一巴掌打掉了。
“干嘛呀你!”陈个喊道。
“知道我是谁吗?”李白挑着眉坐在床边,看着缩在被子里的小孩儿。
“你不那什么白吗?”陈个撇嘴一笑,一颗虎牙从唇角挤出来勾人。
勾得偏偏是李白,勾得他心里发痒得顿了一下,而后清冷口气热乎说道“还以为你喝酒喝傻了。”
“啊?我——我喝酒了?”
“嗯!”李白瞪大眼睛贱兮兮看着陈个,一共三瓶啤酒,喝两瓶的把喝半瓶洒半瓶的人给拖回来了,“喝不少呢,喝得我就一个字,服。”
“去你的。”
陈个自知之明烙印在心,被他讽刺地不爽,本能一巴掌糊在那人后脑勺上,打得那人顿时把头低下去。随后小孩儿开始缕,缕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头跟着嘴中不对劲的“嘶——”摇晃,好像有点儿线进不了针孔时抓狂的眉目了。
“别想了,吃点东西。”
“安鑫呢?我——我衣服呢?”
陈个带着略些鼻音的腔调问李白,他想起来了,昨晚是想喝酒来着,怕自己撒起酒疯来六亲不认,就把李白带到发小关鑫在的摊子上吃饭,可现在什么情况!
慌乱的黑眸明明在看到这人出现时就安稳下来,可看李白对着他呼出一口气,又不知从哪蹦出来不安,blingbling在眼眶里泛光,随后,看李白从旁边拿起他的小诺,交到他面前,冷冷说道,“原来的衣服湿了,旁边有新的,有人打了一宿电话,我没接。”
“嗯——”陈个顺着李白指的方向看去,一身衬衫长裤整齐叠放在旁,而手机已显示了二十一个未接电话,从凌晨到黎明六七点的时间段里陆陆续续,看得陈个懊恼不已,他没见到关鑫吗?那人得急成什么样了?
小孩用手背敷在有些热的额头上,眼睛紧闭着检讨,他错了,他不该喝酒的!自己什么酒量酒性自己心里没点儿13数吗!
刚刚插科打诨的玩笑表情在李白脸上消失,他听到了这家伙渐浓的鼻音,加之对后果的设想,心里有些担忧,“把衣服穿上吧!我去调一下室温。”
“等等!”
李白起身没走多远,被陈个叫住,叹口气以为他要开始质问自己了,可居然听那家伙的音量忽然小下去,吞吞吐吐的说道,“我——衣服——你——你他妈倒是给个——给个那什么啊大哥!”
陈个在心里骂娘,他一个从不把自己当孩子的男人,本不避讳这些扭扭捏捏的事情,可有些话对李白说了,有些事李白帮他办了,就会觉得莫名耳朵发烫,面上也羞涩得打紧,杠杠红线浮现脸庞若隐若现。
转身盯着低头的小孩儿看了一会儿,李白难以置信地笑了笑,笑那没皮没脸的陈个居然害羞了,“内裤这种东西,这里不卖,我想等你醒了,去旁边商场里买、”
怀疑自己的耳朵出差了,陈个抬头偷偷瞄着那洁癖至死人的表情,话语中气十足,面不改色心不跳,倒显得他小家子气了,便拧起眉头直勾勾看着那人,“买什么呀!原来的呢?”
“衣服都湿了,在阳台晾着呢。”
“湿了?”陈个摸摸脑袋,他已经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思考着哪个问题问出来可以一招致命,可以省去这些一个接一个的废话。
“喂!这什么地方?你眼睁睁看人家打了二十一个电话为什么不接啊!”
“你现在回电话报平安,比在这质问我更合适吧!”
陈个一口气堵在嘴里,撑得两腮微微鼓起来,不过自认在理,赶紧拨通电话回了过去,结果刚响了一声就有人接通电话,李白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继续去做事,听着陈个回人家的声音有多抱歉。
“喂——”
……对面环境有些嘈杂,但掩盖不住一声急切的,带着同根方言的询问,“你没事儿吧?”
“没事,昨天喝了点酒,睡一觉刚醒。”
……对面叹出一口气,最重要的话问完了,接下来就是怨怼,“操!你这家伙还活着呢?急死我了都,我不就去跟老板儿请个假吗?你那伙介还行——拽着你就跑没了影,防贼似的防我。”
“你没告诉他你认识我啊!”
……“连你醉得都他娘的不认识我了,我好心扶你一把他都介意,根本插不上嘴好吗!”
“哦!他人就这样,说不出什么好话。”
……“你昨天——没出什么事吧!醉得挺厉害的,吐了没有,发烧了吗?”
“记不清了,挺好的。”
……“你就告诉我你在哪吧!我去看看你。”
陈个抬眼瞧瞧拐角处,那站着一个倚墙静静等待的李白,他似乎在翘着一只耳朵听人谈话,又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只是不想打扰到房间里的人而已。
问题刚想出口,李白便主动从桌上拿出一张名片,抛到了陈个旁边,小孩儿捡起来照着念道,“舜耕国际酒店——2018房——”
“哎呦我嘞陈个!你发达啦!你不会在里面睡了一夜吧!那种五星级酒店都住得起了!”
陈个听着电话里的惊叹,一脸懵逼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李白,嘴里默默复述了一遍,“五星级——”
当门铃响起的时候,伴随着陈个一声“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吧!”大吼出声,紧接着一番李白大概这辈子都没有接触过的乡村土话,在泥地里狠狠涮完,两眼一抹黑朝李白泼去,吓得那小白伙子瞪着两眼努力平复心情,想那家伙如果不是衣不蔽体,还不得冲上来连拳带脚地揍啊!
果然这人裹着被子四处张望,发现自己不方便行事,便摸起床头柜上自己吃干抹净的杯盘,一股脑朝李白身旁砸去,破碎叮当响再一次掩盖了响起的门铃,李白紧紧靠着墙边,看了看地上的玻璃陶瓷碎片,难以置信似的盯着双眼发红的陈个。
他料到陈个会生气,可还不曾见过他这个样子,连脸上没来得及消失的淤青都显得狰狞又痞气。
“陈个。”
“滚!”
估计这声“滚”彻底传达出了内心的怒不可遏,蒙着一层鼻音,硬是将原本夹杂淡淡熏烟的少年音,逼成了胸腔共鸣的男低音,穿透隔音效果极好的房间,直抵门外敲了很久门的安鑫耳中,于是乎,砸门声跟着门铃声一起发泄出来。
李白眨着知错的眼睛,低头道,“你先穿衣服,我去开门。”
房门猛然打开,李白见对面站着一等高的人,留着一头泛棕的短发,衬得黑皮稍微白了那么一点儿,一身和陈个如出一辙的生活气息,却没有陈个十分之一的精神,虽然人比那家伙会打扮了一点儿。
只见他砸门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因急切而拧巴的五官正冲了李白一脸。
“是你。”李白瞥了一眼淡淡说道,是他,昨天那个负责结账的小伙子,他就是安鑫?
“你们在吵架?”安鑫除了皮黑显得刚点儿,各方面都长得软和的不行,其中最过的还是一口拐弯儿的普通话,刚刚操着方言质问陈个的时候,明明还吼得小孩儿胆战心惊的,一跟外人打官话,跟谁欺负了他似的。
李白没有回答问题,转身说道,“进来吧。”
脚步压着急切的心情跟人进入,首先是个摆放着艺术插花的玄关,然后空间稍微放大到置办杂事的桌柜,安鑫顺眼望去,有个小短廊,廊头的地上是摔碎了的瓷片,他在脑中回想起陈个刚才那声考验肺活量的“滚”,人便立刻加快脚步冲了进去。
只见那小孩光着上半身在床上蠕动着,薄被贴在腰上要掉不掉,脸上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还是愤怒,一见到人来,便立刻开始套上衣。
想起那白皮家伙昨晚过激的举动,安鑫心里钉了钉,后悔被他一脸禁欲清冷模样所骗,居然干出这种事,直接喘着粗气回头,揪着李白衣领从廊里拖出来,把白人被动地措手不及。
“干什么!”李白想挣开安鑫的手,却总是最无力的那个。
“你他娘的变态吧!”潜意识一通软弱官话就着脏话出来,听上去确实没有杀伤力。
可陈个看着不对,套好衣服跳下床就想去拉架,纳闷这两人啥时候结的梁子,他李白到底得罪过多少人?
人还没到,拳头就结实挨到了李白肚子上,打得那白人一背撞到墙上,弓腰咬着牙蓄力。
“嘛呢安鑫!”陈个将人扯到一旁,喘着气扶起默不作声的李白,着急忙慌问,“没事儿吧李白!”
李白转头看了看陈个,原本咬着的牙渐渐松开,脸上并不能显示痛苦的表情,渐渐显示开来,心里一面对那叫安鑫的小子莫名其妙的举动压抑愤怒,一面又想感谢他,拯救了他和陈个尴尬的关系,想着想着,李白竟然因疼痛开始“嗯哼——”起来,靠着陈个的耳朵,老实巴交地叫给他听。
“你还扶他!给我让开!”
陈个听着这家伙一口松软别扭的普话放狠话,觉得哪哪都违和,抬起头问安鑫,“你跟他有仇吗?”
安鑫抿着嘴瞪了一脸无知的陈个一眼,而后指着李白骂道,“李白是吧!你说,昨天你把陈个怎么了!”
两人打小一起长大,陈个什么人安鑫心里门儿清,以前偷偷觊觎班花美颜,上课啥也不干,就盯着窗边的位置发呆。他辍学比那家伙早,在这城市漂泊地也早,什么大千世界百杂碎见识地也早,想着昨晚把这小子交到那衣冠禽兽手上,肠子都悔青了。
李白低着头转着眼珠想,思考那家伙话中意思,也算是彻底明白了,哼——他以为,他把陈个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