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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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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瘸一拐，一个用三轮车载着老人，一个抱着装不下的小桌子，缓慢移出人群。
要说麻烦，陈个觉得眼下之事似乎更难处理。这老家伙如果清醒点，再识相点，就此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他虽说得不到什么，却是希望看到的最好结果；如果脑子只清醒不识相，说不定会要求两人带他去医院，看他一脸儿子不疼、老婆早丧的模样，这医药费肯定免不了自己垫付，凭什么呀？如果，万一，他连脑子都不清醒，说不定这辈子就赖上他们了。
靠！
抱着小桌子的李白扭头看陈个，他突然爆粗口，肯定又在心里嘟囔些碎事，李白没有说话，又转头重新认真地走路。
陈个被他这态度戳到，真想指着他鼻子开骂，随后就付诸于行动，“行啊李白！这么有能耐，你怎么不仗剑走天涯啊！工地上搬砖不委屈死你了！还问我借钱！直接跟着□□大佬干，一句不合就他妈三二一砍，跟这装什么好人！”
“见义勇为也他妈得有点资本吧！你瞅瞅你！跟男人说句话都一脸潮红，还和那群百姓公敌公然叫板，你懂不懂点分寸啊！”
被旁边这个十七岁的少年骂得狗血淋头，李白又将脸憋得通红，真想将手中东西甩出去，将满腔怒火全喷到这人身上，可现在只有无力蔓延全身。这一闹，他长见识了。
“这些人不能硬刚，要顺着来……”陈个见他模样，觉得话说得有点儿重，后话便越说越轻，最后咂摸咂摸嘴回头问老者，“大爷，您还行吧！要不我们就送到这？”
“哎呦！我腰疼！”
陈个怀揣忐忑地心情，一脸懵逼。
“小伙子，我怕是走不了路了，你能把我送到医院检查下吗？”
这踏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处之人，老子干了一天的活腰还疼呢！
陈个顿时一个急刹车止住脚，其实车速堪比龟速的样子。李白见状也停了下来，低头等着安排。
这人心里叫喊的起劲儿，其实嘴上就是个完全不懂拒绝的德美劳三好少年，话支支吾吾涌在嘴边，再有属于天生只给老人的怜悯心，再听老者连连叫痛的混沌声，一时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喂，你捅的篓子你说咋办？”陈个看向李白的腿，他知道，李白一定会答应老人的请求，这下既能给躁动的自己一个台阶，又能把躁动的火气，顺理成章发在李白身上。
李白点点头，意思很清楚，又自顾自瘸着腿朝前走，把陈个丢在身后。
陈个心里痛骂一声，要发的火化成一口气被叹出来，在后面大声提醒，“你知道医院在哪吗？”
医院很好找，但陈个不会带他们去医院的，那种神圣又规矩的地方，除非到了病入膏肓被拉进来吸几口氧，供你留下几句遗言之用，否则从来不适合他这种底层群众。
小诊所也是开在偏僻的地方，省门头费。一条狭窄胡同，刚让一辆小三轮正好通过，窄巷里没有路灯，一条漆黑凹凸死路，全靠前方一个亮着的、标有“诊所”字样的灯箱在引。
“你来这个城市多久了？”李白紧跟着晃荡的车声，如同一个满眼都是大红大绿像素的瞎子。
“干活之前，跟村里的人待了两个月。”
“你的适应能力很强？”实际上李白想表达一个肯定句，不知道为什么琢磨出了问号。
陈个冷切一声，瞧不起谁啊！
门到了，陈个摆摆头让李白这个拖油瓶先进去，自己则回头叫那熟睡的大爷，准备将他扶进去。谁知三两下都叫不醒，若不是鼾声在此，倒真以为他在睡梦中驾鹤西去了，哪有点病人该有的样子。
“大爷！”
大爷“诶”了一声苏醒了，睁眼看看这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形似进行地下买卖的小诊所，一时不解，“我说小伙子，我这骨头怕是断了，你带我来这小地方干啥呀？”
“大爷您多心了！您要是骨头断了，还能支着身子这么理直气壮地讹我，啊呸，说我吗？”
大爷跟着陈个手的动作下了车，嘴上却甚是不依不饶，“小伙子怎么说话呢！大爷一把年纪，是那讹人的恶人吗！大爷有钱，不过是想让你送送。”
“是是是，慢点儿——慢点儿——哎呦呵——这空调吹得舒服啊！”
大夫看着这一家老小，不是灰头土脸，就是伤筋动骨，想象他们遭遇的同时不禁感叹生活的不易，可看看某一位的做派，着实引得他非常不满。陈个将时间问题抛在脑后，把人搁下，上来就垫着一条脏裤瘫在人家沙发上起不来了，大有睡在空调间的意思。
大夫好歹医者仁心，等把老人伤处检查完，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后擦点药酒，才去沙发上将人撵醒。李白就乖乖坐在椅子上，一点一点看大夫的动作，跟谁家丢了孩子似的，不过这人刚进门时，倒真让人眼前一亮，还以为是哪家误入窄巷的明星，恨不能上去要个签名啥的，可惜是个瘸子。
“先生？先生？”
“嗯，嗯？”陈个醒了，怕自己流出口水，率先将手搁在下巴上磨蹭。
“好了，我检查过这位老人的腰，骨头没有断，摔得不是很重，估计是受了惊吓才不敢动，拿些药酒和膏药用上两天就没事了。”
“哦哦！”陈个扭扭脖子，不经意间瞥到了呆坐的李白，“那他呢？”
李白抬眼一惊。
大夫不明所以，不过貌似没人提及过，要给这位小明星看病。
“顺便看看他的腿吧！”陈个懒懒打了个哈欠，表示他还想在沙发上再瘫一会儿。
李白不说话，看着大夫微笑走来，大夫自打进门，就在替这貌似瘸了很多年的一副淡漠表情惋惜，没想到只是暂时的。
大夫动动他的腿，李白表情立刻扭曲，气息不太均匀，在空调房里渗出汗。
“嗯——你这有点严重，被硬物撞到骨头，加上大幅度动作，貌似错位了，需要接骨。”
陈个从沙发上反弹起来，继续听大夫讲，“接骨是件大事，要是不放心就去大医院查查吧！我不能保证接的骨头，没什么失误的地方。”
李白眨眨眼，心里有些忐忑，听着大夫的话，像在说什么玩物一样，呼吸一滞连忙出声制止，“不用了，不用接骨，我没事儿!”
“闭嘴！”陈个凑到他面前，蹲下一起和大夫观察他的腿，还是忍不住想说句，真白真嫩哪!
“这离市中区医院也远，免不了再颠簸，您就行行好，帮他接了吧！”
李白刚想说点什么，被一脸拧巴的陈个立刻出口堵住，“你还想不想干活！不干活哪来的钱还我！”
大夫静坐等结果，一会儿看看那刺儿头小子，一会儿看看那小明星，心中揣测起二人关系。说是兄弟吧真是半点不像，一个丰神俊朗，痞里痞气，一个刚柔并济，淡漠娇贵，可惜全都被一身农民工装束，掩盖得犹抱琵琶，说不定一人随爹一人随妈呢！可这关系也真不像一家人，一个出言不逊，一个爱答不理，双方互相嫌弃，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促使两人互相牵扯，会是什么呢？钱！没错，大夫眨眨眼，满意地品味起自己的猜测结果。
“先生，接骨是个重活，费用高一点，请问这两位的钱是一起付吗？”
陈个犹豫起来，不知说些什么好，扭头看那在床上趴着的大爷，刚才明明还一脸善意地往这边瞧，一听到付钱立马把头蹩过去，好像刚才说“大爷有钱”的那个人，跟他完全不是一个灵魂。
陈个垂头丧气，默默认栽，见李白想从凳子上起身，连忙把他肩压住了，“您先接着，我出门急没带多少钱，您给个数，我回家去取。”
大夫点点头，引着陈个去了账房算账，并签下欠条以供日后打官司用。李白在外面等，见陈个出来脸色儿都变了，知道价格不菲，可嘴上偏又说不出什么讨好的话。
陈个与李白对视一眼，匆匆出门，谁知那老头急急忙忙扶着腰从床上下来了，嘴里喊着啥啥就去追陈个。等陈个在外面热火地等他的时候，他反倒一屁股坐在了三轮车上，留下一句“谢谢”，蹬着车就向前溜，留下陈个一人在黑暗中凌乱。
陈个叹出一口气，同在社会底层挣扎的人，想必也能琢磨出来那老头的心思，看自己和李白吵吵闹闹，估计关系也不是多好，生怕他把这两人就这么撂这不管了，干脆仗着付钱的主在场自己先跑，万事大吉。
唉！人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