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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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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要买衣服，陈个是打算独自出去，帮他去夜市上买的，两人体形相差不大，硬说有差别，陈个自我感觉倒是比李白高点，壮点，便不准备再把他弄出来，自己估摸着买就行。
谁知刚出工地门口，就看见李白站在前面朝他投来不耐烦地目光，陈个诧异上前，两人不约而同问起对方，“你是怎么出来的？”然而两人语气截然不同，一个是发自内心的困惑，一个是看穿一切的询问。
“我他妈为了你，偷跑出来的！”陈个使劲推了那人一下，解解气。
谁知这一推，对方向后一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陈个纳起闷，心想这人怎么虚成这样，余光一瞥看见那人手中握了张纸条，二话不说一把抢过来研读，李白也不急，木木站定随他看，不忘轻蔑地补刀，“认字吗？”
陈个白了他一眼，“废话，不认字谁给你取得名儿！”
占完嘴上便宜，陈个借着刚亮起的路灯，瞪着纸上赫然写着的“请假条”三个字，再往下看一行小字，神情诡异地转向李白全身上下打量，“你病了？”
李白抿抿嘴，一瘸一拐地自顾自朝前走，把陈个丢在身后。他是不会告诉陈个，他只是无意被推车撞了一下，当时撞得小腿寸步难行，包工头见了急忙写下请假条，要带他出去看病，而他只是接了假条自己走出来，倒省了包工头一番心思。这番话说词太多，无关紧要，浪费唇舌。
陈个见他滑稽动作，又想笑又好奇，最后便笑着上前追问，“你装得那么假，是怎么骗过那些老狐狸的？”
“喂！我问你话呢！”
“你带钱了么？”李白此时，是个在俗套里一落到底的人，和他那副淡漠外表十分不符。
“带你祖宗！”
李白走得慢，他不让人扶也没人扶他，陈个在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心里盘算着这逝去的光阴，都是明天要偿还的血泪啊！起初还以为这人打破印象，干出装病这种孬事，没想到越装越像，直到奥斯卡小金人都颁不上去的时候，才发现他是真的瘸了。
走过工地大门那条道，上个岗就是一条宽阔马路，十分钟不到的路程硬是被磨蹭到二十分钟。
不过正好，此时华灯大上，小商贩心揪揪刚冒出头，点起小夜灯将各种稀松平常的、百年一遇的小物件标好价拿出来卖。
陈个在岗上等了好久，才见那人以能挪两步就挪两步的姿态移到身边，之后他放眼看向人行道一侧，直愣着眼，撩撩被夜风吹到眼前的头发，似乎从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存在。
“这里卖衣服？”
“夜市啥不卖啊！”
说着陈个率先迈出步子，又故意放慢速度等那人追赶。
“那，这里理发吗？”陈个回头看看，李白正自顾自继续理着被夜风狂吹变凉的汗发，他已经许久没有洗过头了，“头发有点长了。”
陈个冷哼一声，想骂他不食人间烟火，又觉得这词好像是形容小龙女的，便顺着他的话骂，“我还以为，您这发型是特意跟葬爱家族弄的同款呢！”
“葬爱家族？是做什么的？”
“美发行业，引领一个时代的潮流，促使千万少年少女在初尝禁果时，便懂得了寂寞的滋味和表达手法。”
身后没了声，陈个歪头朝后看，那人正低头认真瘸，不知是单纯被自己骗了，正思考这种操作，还是故意问出口扩展话题，结果冷场了。他也不过是想气气他，葬爱家族要能有他这种端正外貌和气质，早C位出道了吧！
陈个脚下一滞，李白再抬头，已经置身于他与老板的谈话中。
“那个迷彩服，拿下来看看。”
陈个朝自己身上一比，笑盈盈问李白，“好看吗？”
李白无语，气嘟嘟一张嘴，干脆扭过头不答话。
“呦！不喜欢啊！老板，多少钱一件？”
“原价五十，现在三十，概不还价。”
陈个挠挠头，故作为难，“主要是我这孩子不喜欢呀！”
孩子？听到他的形容，李白怒从心起，瞪眼看着那张与老板对话的认真脸。
“你看，烦得直瞪眼！啧！”陈个扭头不经意朝李白眨眨眼，李白皱眉一顿表示此举并不简单，接着就听那人张嘴讲，“十五吧！大家都不容易。”
老板坚定摇了摇头，比了个二表示誓死不从。
陈个垂头丧气，决绝中透着三分惋惜，宠溺中饱含四分无奈，将一场年度大戏进行到底，“唉！算了！走啦小白，去别家找件喜欢的。”
眼见人走远，实际以那李白腿脚根本走不远，可在老板眼里就是急，连忙喊，“十八吧！大家都退一步！”
看见陈个没有回头意思，老板扼腕叹息，招着手将那人唤回来，唤回来的咒语是，“行啦行啦！拿着吧！”
陈个背地撇嘴一笑，转过头又是一副委屈脸，而那不明所以的当事人李白还在往前挪，一个没注意，将好不容易挪了几米的位置，又被那人推到原位。陈个重新将衣服比到李白身上，“啧啧”轻叹，好像很不情愿。
“行啦！我这可是纯棉哒！你去谁家买这个价！我就想拉个回头客。”
“得嘞！拿着吧！”
说着，陈个将衣服往李白怀里一扔，从裤兜里掏钱，尽是一块的，一张一张扔。
此时夜市上有人大喊一声，“城管来啦！”整个露天场子顿时沸腾起来，先是乱七八糟一顿收拾声，而后是买主不满的咆哮声，有人开车进来，人行道上的人流前后拥堵怼在一起，继而是属于执法者的威严时刻。
“呦呦呦！快点儿掏行不！这要是赶到这来，我这摊子都别想要了。”老板急了。
陈个不急，反正衣服已经拿到手，一边劝着小贩，一边全身上下慢慢搜刮，不忘再贴心地附和，“这太他妈不是人了，还给人活路吗！”
“可不是……你倒是快点掏啊！”
差最后一块，老板已将一大摊子衣服塞进袋子里，一把扛到车上，眼见几个穿“城管”制服的彪形大汉来到眼前，忙不迭踏上三轮车，妥协地朝陈个甩下一句话，“得！兄弟，你慢慢掏吧！”
陈个露出一口白牙，刚将最后一张揉皱的绿票亮出，那人已经逃之夭夭。嘿！赚了，他转头得意地看向李白，然而没人接住他的表演，那人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骚动的人流。奶奶的，城管执法，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涌着身体、攒着头看戏。
陈个操心地皱起眉，心里暗骂一个瘸子乱跑什么，刚想高调地叫喊几声，却听见背后有一熟悉音色，熟悉腔调，强势和城管叔叔对抗。
“家里没教好好说话是吗！”
“你他妈非法摆摊儿还有理了！”
“小子，我看你是个瘸子，你爷爷摆摊儿也不容易，不跟你计较，可这是有规定时间的，三分钟之内赶紧离开！否则都给你收走！”
“人摔成这个样子，怎么让他收啊！”
“想碰瓷儿怎么滴！大家都看见了，是他自己心急不小心摔倒的，关我们什么事儿！”
陈个吧嗒着“借过”二字，从怎么听也听不清在讨论什么的人群中挤到最里面，一看，李白果然就是那最瞩目的一位，公然和五六个个个比他高、比他壮、比他丑的人叫起板，旁边有一七八十岁的佝偻老人，趴在打翻在地的凉粉堆里，估计是动不了了，颤颤巍巍等着被如何处置。
李白本想去扶人，结果那帮人急着搬东西，急得老人求他将东西拯救下来，他便只好拖着瘸腿去制止，三言两语说不通，有人一把扯过他怀抱的迷彩服，重重撇在地上，吓得李白眼睛大眨，回过神时衣领就被人提了起来。
“小子，他不收！你这孙子也不会收啊！”
陈个实在无法想象那一拳下去，李白这俊白的小脸儿会变成啥样，赶忙咬着牙，笑嘻嘻上前劝阻。
“误会了警察叔叔，这人不是他的孙子，就是一吃饱了撑的过路的。”
李白猝不及防扭头看陈个，他正扶着抓他衣领的那个手臂，一边轻轻推搡，一边向后拽他，试图将两人分开。谁知这一举动招来了更多城管的注意，将他围上来准备示威。
“我——我——我也是过路的，现在是文明社会，警察叔叔，有话好好说。”
几人僵持不下，现在终于看见一个服软的，这么多人，公然打架又觉不好看，那条手臂愣了一会儿便松开衣领，又不甘地向后轻轻一涌，李白落地本就不稳，身体排斥这张手向后栽去，得亏陈个眼疾手快用胸膛抵住了。
李白沾到别人身体，十分不悦，一把将陈个推开，怒道，“什么警察，就是欺凌弱小的——”
李白眼睛大睁，不敢置信那人居然将手捂在了自己嘴巴上，一边挣扎，一边被那略高两公分的人紧紧裹挟，耳边传出热气，“呵呵，警察叔叔是谁？是专门帮助有困难的老百姓的人，我们这俩闲人，不要待这妨碍警察叔叔秉公执法了。”
“你小子倒很识相。”
陈个一边点头一边微笑，托着李白就向后退，尽量与那帮人拉开距离。手上之人挣扎得厉害，几乎把全部力气都用在对付自己身上了，靠！李白暗骂，弄的自己跟挟持他，正被一群城管解救人质一样，有本事放你下来，你有本事用胳膊拧大腿吗！
到了老人身边，李白急得用那不好使的腿脚使劲朝陈个踩去，陈个左脚中招，惊呼一声，松开手，忙道，“我们来收拾收拾将功补过好了！不牢警察叔叔动手。”
李白气还没喘匀，便被陈个按着蹲下来，“你跟他们叫板有个屁用！干点实际的行不行！我去扶人，你收东西。”
李白一愣，仔细思索着那人偷偷传递过来的话，脸色有些懵逼，可见那人去扶人了，自己也便乖乖照做。
东西收拾完毕，陈个扶着老人笑脸相迎，“我们这就把他送走！”
几个壮汉一听这话，把人送走？这不主动来收烂摊子么！那还不赶紧把这有碰瓷嫌疑的锅甩走！
“哼！以后别再来这摆摊了！下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是是是！”
老者涕泗横流，不知是心疼那打泼在地的米粉，还是筋骨疼的，还是被刚才惊险之事吓的，还是被这见义勇为的俩怂包给感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