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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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个？”
“陈个，我在这！”
“陈个！”
李白很奇怪，明明只有几米之隔，这边是温柔的秋雨，而目光穿透薄雾触到的陈个，依然穿着甚少，死死暴露在狂风暴雨之下，他的手弱弱举着将被风吹折的伞柄，脚下不停行走，却始终没有离开李白的视线，而任由李白怎么呼喊，完全吸引不到他的注意。
他们互相平行，六感没有任何交集，偏偏让心急如焚的李白旁观，他听不到他的声音，却眼睁睁看着他的嘴巴开合时的样子，分明在叫着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人，李白。
李白似乎已从这超脱自然的现象中意识到，这是梦，又是梦，独属陈个和李白的梦。
他放弃了挣扎，木然待在原地看着另一个世界的陈个，刘海被夜风狂撩，一双眼睛终于不再受任何遮掩，桃花轮廓泛了一层红粉色，浅淡瞳孔在深夜被紧紧锁住，不转不合。
他默默控诉着潜意识的残忍，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副景象？可他又庆幸，如果不摊开，怎会如此清醒体会到心被拽住的感觉。
李白移步上前，手指伸出秋雨的绵情，直触滂沱大雨，那种强烈拍击感，真实得不像梦境，却又披着梦的伪装使他暴露在大雨下，使他能冲到陈个面前，即使那人仍然对他看不到摸不着，他却可以伸出双臂紧紧将那人裹着，黑色的大伞倾斜笼罩着两副颤抖的身躯，一个冷，一个怕。
“陈个，你冷吗——”
李□□气神明明已经养得中气十足，可说出的话音仍然压着一口气，温薄弹到陈个脖颈处，让心急如焚的陈个忽然滞住了身体，乌黑眼珠荡在洁白眼眶里，拧巴的眉头渐渐舒展，黑伞在他手中举高了起来，缓缓向李白那处移动，为他遮蔽后背迎风而来的雨珠。
“冷，我好冷——”
不会再有这样一个机会，给李白编织出如此奇怪的场景，行动催促的恰到好处，还给了他一副再清醒不过的头脑，以致他醒来时，睫毛缓缓牵扯着眼皮，面对空空如也的天花板异常平静。
尤歌接到护士的电话匆匆赶到医院时，太阳刚从地平线逼出一段弧度，李白穿着一身病服，正坐在院门前的台阶上，旁边围了一群小护士看着，生怕他像刚才那样，二话不说就向外冲，直到院门口才拦住。
“尤先生，李白不听劝，怎么说都不肯回去。”
尤歌缩着眼睛打量着蹲坐的李白，笑了笑，对一堆上心的护士说道，“感谢各位白衣天使，麻烦你们了！没事，这我处理，你们忙去吧！”
“注意点儿啊——”
听着各位姐姐妹妹的交代，尤歌真心感觉这小子艳福不浅。
待人走干净了，李白才把低着的头抬起来，撇撇刘海仰视站着的尤歌。
“看什么？走吧！”
“我要出院。”
尤歌温哼一声，“知道，所以该走啊！”
李白半信半疑地站起身，看着那人背离院门，走向暂时停放的车旁，而后朝他歪了歪头，李白攥攥拳头，一副颓败模样大步迈过去。
李白钻进车后座，尤歌刚系好安全带，就从副驾驶递了一套衣服过来，害得这人接过来犹豫好一阵，连车开了都不知道。
“你——”
“怎么？是不想走，还是打算穿着这一身去工地？”
“为什么不早说可以换衣服？”
尤歌故作委屈，“早说您听吗？”
李白咬咬牙，衣服好不容易从袋子里拽出又握着放回去，惹得从后视镜欣赏其表情的尤歌笑不绝口。
“放心吧！人看不见的。”
“你不是人啊！”
“我不一样啊！又不是没见过。”
两人在后视镜里对视一眼，刀光剑影过后，尤歌投降，“我闭眼好吧！”
稳重豪华的车停在格格不入的工地门口，到了下来一位身穿黑白条纹衬衫，腿着病服未改的李白，他抬头看看巨大的建筑公司标识，还未等尤歌下车，便急着跑了进去。
“冷，我好冷——”
陈个贴在耳边的声音，从梦境一直延伸到梦外，他相信自己不是魔怔，只是想赶紧验证，一切不过是日有所思，顺便再问问陈个为什么不肯见他罢了。
拖鞋踩在地形混乱的沙地，李白歪歪扭扭跑上了楼，来到陈个工作地带。
还好，一眼就看见陈个埋没在众人中的背影，蹲着，抹着，和身旁人说笑，刺儿头泛着油光，脊背不甘地佝偻。
李白心急至此，翻涌的波涛一下得到赦免，只在看到陈个的那一刻，他竟然没吱声，而是主动寻了一处高差坐下来，思索着眼下楼房要封顶了，陈个的工作在结束之前，应该会加班加点的干些自己不懂的基础活，没工夫搭理他这闲人是理所应当才对。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一下，李白掏出来看，是尤歌。
【我有些事要处理，先回去了，晚上来接你。记得跟陈个好好吃饭！】
李白低着头，那边大老远被李哥看见这么一个晃眼地白人，示意了背对的陈个一下。陈个回过刚消肿还留着血痂的脸，手里的动作顿时停滞了。
“出院了，找你？”李哥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并不在意。
陈个沉下一口气，不知如何回应。见那白人坐着不急不躁，他又扭过头继续干起活来，不是装作没看见，只是不知怎么见。
怪人醒得早，肚子养得一顿不吃就饥肠辘辘，李白直到上午的后半段都没精打采地趴在膝盖上，像等他归来的二毛。
人近在咫尺，却还是没有交集，可李白在等，等阳光把房间的东面和南角照一个遍，陈个就会去带他吃饭。
“衣服都没换就跑出来了。”
眼前一块视野突然暗下来，面前竖着一双穿着脏裤的腿，李白喘一口气猛地站起身，两人顿时将对方的脸看个明白。
“气色好多了。”“脸怎么了？”两种分明的音色交织着。
没等李白说话，陈个率先将头低了下去，手指抠抠眼睛，手腕掩饰住嘴角脸颊的不光彩，不想反将手臂上刺眼的伤曝给了李白。
李白把刚欢喜几分的表情皱起，抓住陈个的手臂翻看，刚看到几块明显大片的淤青，就被陈个翻手推掉了。
“怎么回事？谁打的？”
李白声音低得仿佛能穿透陈个的骨骼，让人觉得很陌生。所以陈个没有说话，低着头晃着脑袋思索，想到一个理由后咧开嘴抬起头，对着李白笑。
“不小心摔到——”
“不要笑！”
李白打断了陈个的谎话和虚伪的笑，没有什么比看着那样的陈个更让人刺痛，简直卑微到回应了天下所有的人性。
陈个舔舔嘴唇，眨着眼睛看着面前那半张冷峻的面孔，不屑地哼了一声，突然拧起眉头没好气地回应过去，“你吼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眼见人扭头要走，李白蔫下来，“陈个——对不起。”
“嗯。”陈个还是扭头走了。
“陈个。”
“吃饭吧！饿了。”
李白追不上陈个，一是陈个故意为之，二是脚步一加快拖鞋就会掉，脆弱娇柔的脚心猝不及防搁得痛麻，眼看两人间隔渐渐拉大，急得李白干脆把鞋提在手上，赤脚跑了上去。
“你干嘛？”
陈个很少如此严肃地批评他，在看到这人雪白一双脚陷在黄沙里，而目光一心一意注视着他的时候，他立刻停下脚步，歪着头像盯一个怪物似的盯着李白。
“你心情不好？”李白小心问出口，心里难免有落差，明明这人早上还和一群工友有说有笑的。
两双眼睛凝视片刻，陈个抿嘴挤出一个笑，不知在笑自己无理取闹，还是笑李白多管闲事。
“干嘛呀你！快把鞋穿上。”
李白盯着陈个嘴角两颗探头的虎牙，心镜忽然荡起涟漪，木木地听话弓腰，一边把鞋穿回去，一边含糊道，“你走太快了。”
“我走——”陈个吞下一口气，“你他妈叫一声不就得了！平常护自己护那么严实，脚不疼吗？”
李白直起腰也不说话，单薄清白的身子难得套上一件合身的好料子，整体看去明明还是个受人拥戴的好学生。
陈个挑挑眉，看李白蔫得明显，怀疑他是不是在医院里被改造过了，骂不还嘴也不甩脸，居然还主动道歉！陈个不禁用手摸摸泛起轻微胡渣的下巴，转动眼球打量这位同学，直把他盯得扭捏起来。
李白也不得不承认，他所有有波动的感情都是用来按捺的，悸动只活跃在信誓旦旦的梦境里，顶多可以收敛脾气还来一个木讷的李白。
“早上吃的什么？中午想吃点什么？”
“随便。”
陈个拍了拍李白肩膀，带他离开了工地。
两人并肩行走，藏在刘海下的两颗眼珠倾斜得明显，掠过陈个的手臂和侧脸轮廓，但凡皮肤露出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淤肿，他却只能让瞳孔放大后，带动心里压抑的抽痛，而后将眼睛狠狠一闭，使自己靠陈个更近一点。
一路无言，或者只有陈个时不时虚伪地打破下尴尬气氛，李白不喜欢。
到了以往喂二毛的那家饭馆，陈个没有进门，让李白在外面等着他，过了一会抱着二毛出现了，二毛看到李白兴奋地叫了两声，却也只是叫唤一下便又趴会陈个怀里，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李白奇怪地看着陈个，陈个只说二毛受伤了，以后行动或许会很困难，恐怕要全靠好心人施舍才能过活。
这一天，陈个如往常般进行自己的工作，李白抱着二毛坐在一旁等着，饭点让他们交集，碰面却远不如遥望思索来得舒服。
原来隐瞒如此膈应，他想参与陈个的事，却不知道以何种名义参与才不会被陈个称作多管闲事，明明他就将过去瞒得滴水不露，而那人却只是尽可能提供帮助，从未越距，两人关系还真是保持得分外干净澄明。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