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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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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沙发上吃吧!他又不是孩子,不用时刻看着。”
陈个看看李白,他正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盯着自己,又转头看过尤歌,果然还是拿着饭盒去往茶几附近的沙发上吃饭了,留李白皱着眉头咽下一口气。
“饿了就说,我喂你!”
“滚!”
尤歌说喂李白是认真的,不轻易骂人的李白说“滚”也是认真的,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陈个刚吃几口饭,就被这对话惊卡了,鼓着腮帮咳嗽。
尤歌见状,接了一杯水递给陈个,而后拆开自己的饭盒开始吃饭。
“味道怎么样?还合胃口吧?”
“好吃好吃!”
“一些家常菜,医院附近做的不是那么地道,你看这虾仁入味不过一分,拌炒的黄瓜根本没有渗进多少,完全可以当两盘菜吃——”
“有吗?感觉挺好吃的。”
“改天尝尝我做的吧!我觉得比这菜有灵魂!”
“你还会做菜?”
“一个人过日子,不学点厨艺岂不要饿死自己……”
李白抬头仰望着天花板,嘴巴半张着喘息,耳边通过自己联系的两人,正热火朝天地攀谈着家常话。
他不会觉得自己被冷落,只是头痛,对陈个头痛,甚至可以叫做吃醋,因为他感觉到那向来死寂的一处竟有些褶皱,在每天与他共处二人世界的时候不会察觉。
可是实际上,陈个对每个人都很好,只有尤歌的存在,会让他闻到这股酸臭味。
吃过饭,陈个想起身去病床前看看,被尤歌拦住,没多久再去,那人已经睡着了。
“不给他吃饭吗?”陈个问。
“谁让他说我滚的,”尤歌笑着说道,引来陈个一脸怀疑,又继续补充,“他打了营养针,先让他补一觉,睡醒了再吃。”
陈个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看着李白睡觉也不舒展的眉头,心里跟着不舒服,在听了尤歌那句玩笑话后,背对着尤歌开了口,”其实,李白戾气没有那么重,他只是不太会——”
尤歌饶有兴致的看着前面绷紧的身子,希望他把话继续说下去。
陈个吞吞吐吐,因为他并不确定对李白的理解是否妥当,但还是说了下去,“他——不太会表达自己,又总是将自己封闭起来,像惊弓之鸟一样,其实——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吧!”
“你在劝慰我?”
“嗯——不要生李白的气,虽然我知道你不会。我是外人,也没权利过问你们的事,说这话——算是对李白的一个总结吧,毕竟旁观者清嘛!”
尤歌又笑了,像糖沾满了海盐,“肯为李白说话的人的确不多,究竟是他自身的原因还是外界的原因,谁也无法定论,不过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陈个听着背后极近喃喃自语的话,心里泛起琢磨,他以为的李白是个娇生惯养、娇袭一身臭毛病的衰人,可尤歌话意给他的感觉却是——他缺爱状态维持了很久,不止是被忽悠到工地开始。
再想问,陈个会觉多嘴,李白不想提,他更不想掺和,于是乎沉默持续很久。
一阵震动声,尤歌出门接了电话,又回来叮咛几句便离开了,依稀说了一句“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陈个听着满脑子大写的问号和感叹号,对这学长的皮后知后觉。
当屋内又剩下两人,当门隔绝了有的没的,当时间点再次掐准,李白把眼睛睁开,比起上一次的眼眶圆润许多。
“呦——您老可真会醒!”
李白眨眨眼睛,动动自己还在输液的手,想拖起来拔掉氧气管,陈个见状,连忙把他手摁住了。
“医生还没发话呢!”
李白吧唧着苍白的唇、无力的气,说道,“没那么严重。”
“去你大爷的不严重,医生说了,你这是习惯问题,长期发展下去就要开膛破肚、心脏搭桥了,医生还说,脾气暴躁不好,长期——”
“我饿了。”虽然李白很想听陈个说话,但被这人长时间不着边际的数落下去,脑子会叫嚣着抗议,头疼。
陈个闭上嘴巴,沉住一口气,绕到没有输液的那一边将李白拖起半个身子,枕头几番调整,确定不会把他呛到,便绕回去拧开了保温盒。
“你喂我?”
“怕你让我滚。”
李白低头低声说给自己听,“不会的。”
当他把头抬起时,汤匙已经递到了嘴边,陈个正坐在椅子上,一手端碗,一手持勺,表情故作的不耐其烦被李白一眼看透,李白很愉悦的张开嘴。
“两个大男人,这么喂饭不觉得别扭吗?”陈个嘴上这么说,动作还很诚实地帮他吹吹饭,然后再次反应过来肉麻,浑身起鸡皮疙瘩,循环往复。
“这活该是你女朋友干的吧!那我勉为其难当你妈好了。
“你上次说你有女朋友,真的假的?”
“假的。”
陈个冷切一声,“问你今年有几岁有过几次!”
李白对这rap似的话语停顿一会,咽下一口饭回道,“我没谈过恋爱。”
陈个拧拧眉头笑了,“有句话说出来你不要太开心哦!在我们学校,长得比你次一大截的情史都一抓一大把!”
李白不要太开心哦,虽然相貌经常被人拎出来圈点,可从陈个嘴里出来一句赞扬他的话,还是很不易的。
察觉到他表情轻描淡写的一丝美滋滋,陈个决定冒着瞎掺和的危险提点他一下,“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还对人家爱答不理,人家欠你的!”
“能不能不提他!”陈个又舀出一匙,李白扭头避开,皱眉说道。
“不提不代表不存在,不提不表示不面对,“陈个顺嘴一说的空,又把勺子怼在了李白嘴边,“得——我多管闲事行了吧!”
李白摇摇头,示意陈个把饭放下,他要说话,他要发声,唯食物和睡眠可以辜负。
“你喜欢和尤歌在一起吗?他很会照顾人,和他在一起,你就像个孩子。”
“有吗?”
“有!可这些都不会长久,他会离开,他变成自己曾经最鄙视的样子,回来打击你,虽然表面还是温和的笑着,可只要你了解过他,就会觉得那笑有多乏味、多虚伪!”
后腔渐渐嘶吼无劲的声音传到陈个耳朵里,混合李白此刻的表情一起食用,超脱着陈个对李白的印象。原来,除了暴力,他还是可以用言语表达愤怒的,只是显得太苍白。
“你想多了,无非是个友好的过客而已,能相处多久最起码的礼貌应该有吧!当然这是针对我说的。”陈个放松语调郑重说着,一是想缓和气氛,二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过轻视他的话。
“他就是一个过客,对我也一样。”李白苦笑一下,笑陈个给他的答案,苦他和陈个不一样。
撇开他和尤歌的关系,单从思维方式来讲,他没有力所能及的豁达,圈套上锁,故步自封。
如果常人可以花费十天去消化一件糟糕的事,他则需要三十天,十天接受事实,十天排挤事实,十天处理事实,可最后往往处理得不尽人意。所以,李胥白长这么大,尽量避开事情的开端,妄想用冰冷的学术转化为生活的热情,通过这种方式,明明以前过得还算安稳,可现在——
“笑个屁啊!”
陈个讨厌苦笑的李白,他这人不爱笑,为什么来之不易的笑容还要沾上苦色?
“切!”
要比比吗?比比谁更惨,谁活得更累,在这种成年边缘徘徊的年纪?
窗外时卷时舒的云坐看浮躁繁杂的人间几千年,它不苦吗?树上活一夏还被嫌弃一夏、眼看蹦跶不了几天的虫,它不苦吗?远在天边的非洲难民分分秒秒以各种原因英年早逝,他们不苦吗?人矫情起来,看什么都多点葱姜蒜,五味陈杂不说,还尽他妈挑刺激痛觉的重口味!
“你就天天在心里扒那点小九九吧!我说男子汉大丈夫能不能有点出息!”
李白听着陈个几乎是开吼的语气,又拾起那份清高还回去,“你跟我谈出息?不觉得奢侈吗?”
“您要是和我谈学历,我无话可说!五十步笑百步,不就上了两年大学吗?”
陈个把碗放在桌子上,发出碰撞的脆生,李白听后看他,见他头扭过去半斜着向外看,嘴巴一鼓一鼓,似乎在嘴里把玩着微微愠气。
李白眨着眼轻轻瞥,“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陈个点了点头,一副敷衍不屑的样子。
“陈个,干完工地的活,你打算去哪?”
陈个将信将疑地看着李白,居然会转移话题了!这算不算暖场啊?
李白见陈个不说话,反盯着自己看,以为他又误会自己会有什么坏心思,便低头主动交代,“我想了很久,想到一条路,我会去找一份与专业相关的工作,不靠任何人,如果可以——”
“哎!”陈个拍了一下大腿把头扭过来,“物尽其用最好不过了!”
“我想问你——”
“可是你一个只上了两年大学的半吊子,人家谁要你?”
刚酝酿出情绪的李白听过陈个热情的评价,顿时满脸黑线,“文凭虽然没有,可是作品都在,大部分是和尤歌绑在一起的,要过来就好了。”
陈个听了不是很懂,不过看那家伙低着头,平静的语气难得没有传达出疏离感,倒像是个同家长汇报着理想的学生,陈个便配合着伸出手,揉了揉那家伙的头发,嘴角的虎牙锐得灵动,“靠谱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