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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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由于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神经衰弱，严重影响了病人的记忆力和抵抗力，低血糖、低体温、贫血这些营养不良引起的并发症，在他身上都有所体现，你们看护的时候注意一下，看他有无痉挛现象，一旦有，马上通知我们。”
“痉挛？”陈个想到了村里的周三宝，那个走在路上时不时都会躺下抽搐一阵的羊癫疯病人，心里莫名恐慌，“这么严重吗？”
“只是观察，但我希望你们能重视起来，病人的情况虽然没那么严重，不过照他这种生活习惯继续下去，恐怕不妙。在此期间，希望你们多给病人买些清淡补品，不要急于大补，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免于刺激，静养需慢慢来。”
医生是在跟两个先生讲话，不过看那位年轻一点的、貌似农民工一样的先生比较着急，目光便大部分停留在他身上，谁知说完话后，那人半点反应没有，半张着嘴欲言又止，眼神涣散，不知将他所讲听进几分。医生只好转向旁边那位西装笔挺、似笑非笑的绅士先生，他果然像主心骨似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走了，尤歌拍了一下陈个的肩，将他拍出神游世界。
“听医生讲话也走神？”
陈个喉头向下一滑，低低头面露忧色，“对不起。”
“呵——对不起什么？”尤歌高出陈个半个头，两人面对面，一个低头一个笼罩，一个像认错一个似宽慰，在外人看来是十分和谐的一幕。
“我——”是啊！他为什么要道歉，大概是有种答应帮人家照顾孩子，却把孩子照顾进了医院的愧疚感，可他答应谁了？
“陈个，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李白这么好吗？”
陈个听到问题猛然把头抬起，听上去像是质问利害关系，可看到尤歌那副真诚善意的面孔，显然并不是言有所指。
尤歌看到陈个黑色眼眸里有处光在晃动，就是打死不再说话，他忽略掉问题的唐突，打算帮他思考一下，“是因为李白的无助激起了你的同情心，并且同情心越来越泛滥，忍不住有着继续发展的趋势，还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陈个心里一震。
“当然，李白以前貌似没有什么实际利用价值，或者是心理和精神上，找一个相依为命的伙伴？”
陈个的睫毛扇动着空气，被尤歌准确揣测到内心时，他有些害怕，可逻辑进入大脑，他自己又重新审视这问题，意欲对它进行二度创作，总之，他又没有说话。
“走吧！李白身边不能缺人。”尤歌没有选择无意义的逼问，又拉了一把陈个，让他不要纠结哪句话话说出来更体面。
陈个轻轻“哦”了一声，跟着尤歌的脚步走进病房。
李白还在昏睡，穿着一身有常驻医院打算的病号服，身体撑起的薄被像随意搁置，扁扁地拱着，边上露出苍白的手糊着胶带，正使劲灌输着葡萄糖，头上探出的脑袋头发扎堆，鼻间正插着氧气管，整个人静静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让陈个觉得陌生又残忍。
“能说话么？”陈个感受着环境的肃穆，压低到只剩气音，问着旁边注视李白的尤歌。
尤歌看了看陈个小心翼翼又疑惑的表情，好奇他想干什么，便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能叫叫他吗？”
又一次清楚扫到陈个眼里泛起的光，尤歌正饶有兴致的细看，谁知他眼睛一眨把头转了过去，叹出一口气，貌似打算此话作废，自己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那根，他以为只有大病时才会使用的氧气管，心里直犯怵。
“没事的，让他休息一下自己就会醒了。”
陈个侧眼看了看尤歌，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说话不紧不慢，不重不亢，却带着抵天踏地的感觉，让人无条件信任和踏实。
陈个突然站起身，重重看了一眼李白转身要走。
“不用去工地了，李白比较重要，不是吗？”
陈个再一次点点头，他承认李白比较重要，可是——“学长你在就好了。”
“看不出来吗？他对我充满敌意，把他交给我，你放心？”
陈个抬头看尤歌，他正撇着一边嘴角轻微笑着，如果有人说话直接不会被认为心直口快，那一定是尤歌这种，他的毫无顾忌像他耳边黑钻射出的光晕，无须遮掩，反叛着胜利者的姿态。
“我放心。”
尤歌被这小孩直白的回答逗到，把两边嘴角都扬了起来。叹口气想这话若是让李白听到了，一定会大骂他蛊惑人心，再骂陈个耳根子软，虽然他不会骂人。
尤歌看了下表，拍拍陈个的头，“我去买点饭，你在这看着，工地的事你不用管，私权放在手里不用白不用。”
“嗯——吃饭有什么忌讳吗？”
“啊？清淡点好了。”
“好的。有手机吗？”
陈个每句话每个步骤都被引领着，直到把破旧的小诺从脏脏的裤兜里拿出来，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缩了缩手。
尤歌从他手中接了过来，十分熟练地按了几下，又把它还回去，“挺顺手的，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嗒嗒的鞋砖碰撞声渐行渐远，轻微关门声响后，陈个整个人像断了风筝线似的松一口气，漫无目的却大张旗鼓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坐回椅子上，静静欣赏那白人的睡容。
这间病房不大，只有一个床位，很显然是尤歌故意为之。把李白单独放着，陈个觉得很合适，这个人就该隔离起来，百毒不侵，万尘不染，以此将他清高的姿态进行到底，也许只有这样才会顺应他的心意，厌恶世俗就不用接触，孤僻干净就一个人待着，最重要的是有人愿意为他做，实在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陈个——”
李白像掐准点一般苏醒了，浅淡眼眸的视野正好照进陈个盯着他的眼睛里，以致是先说的话还是先睁的眼，或者是两者同时进行，陈个没有分辨出，只知道那一刻他顿了一下。
“李白？”
在他顿完之后，陈个几乎是喜出望外的站起身体，恭喜这人脱离半路痉挛被诊断为抽搐患者的危险，下意识转身去找医生，却被李白又一声细弱的“陈个”给叫住了。
“给我说说话。”
“这他妈都快听不见声了，还说话呢！”
“给我说说话——”李白尽力眯着眼睛放大声音，其实并没有效果，只是他的尾音拖长了一些而已，听上去像乞求。
陈个被迫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感觉怎么样？”
“感觉——挺舒服的——”
陈个要被这人的话气笑了，“废话，躺着吸氧是比站着搬砖舒服吧！我是问，头啊脚啊！那里疼吗？”
“不疼。”
“说完话了？我去叫人，你等会儿。”
李白幅度微乎其微地点点头，在陈个刚走出门的时候，他使劲全身力气伸手按了按床边的铃声。
当陈个想破脑袋回忆那位讲注意事项的大夫在哪，久寻未果重新回到病房时，发现人家已经在这诊治了，心里不禁欣赏起医院的办事效率，再愧对下自己的冒失。
“你过来，按住他。”
医生显然不明白这患者再挣扎些什么，明明虚弱得吐气都慢，动他一下偏偏能在可视范围内感觉到他的抵抗。
陈个想起来这白人不分场合的怪癖，已经不像第一次二次般无语吐槽，而是快步走上前去按照医生所说按住他，把声音压得浑厚，说道，“听话！别动！”
李白点点头，被陈个压住胳膊，果然没有在动。
医生掰开他的眼睛和嘴巴瞧瞧，又在他手臂上打了一针。陈个盯着针孔看，李白盯着陈个看，一小管药剂推进皮肤里，汗涔涔，冰冰凉。
“你的手在流汗。”李白说。
“我洗手了！”陈个吼。
李白闭上了嘴。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那人握他胳膊的手有些不自然，是紧张还是什么，在清凉的空调房里竟流起了汗。
“冷吗？”陈个问。
“还好。”李白答。
医生打完针，交代几句离开了，话中之意无非让人好好休息，基本脱离抽搐的嫌疑。
而后，房间只剩下两个人，安静地连钟表都没有行走的声音。李白在等陈个说话，他这人一向爱热场；陈个在等李白睡觉，他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这样下去，大眼瞪小眼又持续了片刻，尤歌已经推门进来。
李白立刻把头转了过去，他知道现在此刻所用全部依附于他，可不想见他是真心的。
“醒了？怎么样了？”
陈个把两袋盒饭接了过来，“医生看过了，打过一针说没什么事。”
“哦！”“快吃饭吧！饿半天了，买了西红柿鸡蛋汤，黄瓜炒虾仁，清炒南瓜，清拌金针菇，看看有没有合胃口的。”
“哇！”陈个本来觉得清淡的菜是没有味道的，谁知弥漫一屋的香气勾得他饥肠辘辘。
“李白，吃饭了。”
李白鼻子里吸着清爽的氧气，并不能闻到什么，只是听到陈个的声音情不自禁侧头看看。
“他不吃饭，喝点虾仁粥就好了。”
尤歌将保温盒放到桌子上，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李白，李白听到这种话委屈也好，气愤也罢，就是看他越来越不顺眼。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