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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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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俩又在好心人家里蹭了一夜,不是这个伤就是那个痛,或许两人真该去算算八字,何等的不和才能在短短认识三周内,印堂黑成这种模样。
李白坐靠在沙发上一夜,二毛喜新厌旧地依偎在他脚边,彻底抛弃了它的小窝,陪着新好打盹。
雨过天晴,天蒙蒙亮,第一缕晨光扰了二毛的清梦,睁开眼就去舔李白的腿,不知是喜好人家的肉,还是喜闻人家的香,直把李白舔得躲无可躲,不情愿睁开眼睛。
李白侧耳听,可以听到不远处的工地上已经开工了,不过他倒不担心工作的问题,醒来第一件事就去摸摸熟睡的陈个的头,这家伙,被大妈拿来的大棉被围了半夜,额头现在冰冰凉,汗涔涔,估计脱离了被烧成傻子的危险。
一股稻米榨出油的饭香飘到鼻子里,李白转头去看,发现大妈正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热腾腾的小锅,忙不迭放在茶几上,李白这才注意到,茶几上的药瓶已被早餐的包子、油条所取代,整齐摆放,干干净净。
李白不禁惊讶,“您睡了吗?”
大妈从橱子里拿了三个碗,笑着回话,“嗨,我这个年纪,夜里醒来就睡不着了。”
李白很尴尬,怀着抱歉的心情不知怎么答话。
大妈看出了他的窘迫,连忙解释,“不怪你们,以前夜里也老醒,一般啊!我会在中午扫几个小时的地,其余时间经常没事儿打瞌睡。”
二毛直起身体,前面两只爪子趴在茶几上,伸直小舌头直愣愣地盯饭,大妈拿起一个肉包子,掰成两半放到它的小窝旁,引二毛流了一路哈喇子跟了过去。
“我这白天睡觉的毛病,就是苦了二毛,记性不好,常常忘记给它备饭,害它总是出门自己找吃的。”
“瞧着这几天长肉了,怕是吃过你的饭,就赖上你了吧!”
大妈盛了一碗饭给李白,李白双手捧着去接,鼻子猛吸几口,喷香呦!
“我摸着这小伙子烧是退了,不知道晕不晕。”
李白捧着碗扭头看陈个,抿抿嘴,那人正没心没肺睡得酣,大清早多睡一会儿就是奢侈,李白也只是冲大妈笑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呦呵——这香呦!”
饭吃到一半儿,老张就吆喝着进来了,大妈上前招呼一声,又去橱柜里拿了一副碗筷,舀上一碗熬得恰到好处的浓稠稀饭,搬了马扎引老张坐下,家庭妇女的动作一气呵成。
“闻着味儿来的!来得正好!多久没这么热闹了。”
老张把医药箱放到一边,凑过去看了看陈个,点完头才不客气地拿起一根油条,坐下来吸溜吸溜地喝着稀饭,汤沾了嘴边一胡渣,活像个装老成的三岁顽童。
“怎么样,我走后,这小子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乖得很。”
老张听他大妈这么说话就不高兴了,啧啧两声颇为嫌弃,“你看你,我说我留这看着,”他瞥眼看看埋头吃饭的李白,凑到大妈身边一语中的,“大半夜留两个来路不明的小混混——”
李白不是聋子,关键这背后骂人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刚想说点什么,却见大妈把那半大老头往旁边一推,差点将他手里的汤碗洒了,老张收拾好心情,又看看回去埋头吃饭的李白,欲盖弥彰咳嗽两声。
“我——我看着,好知道这小子什么情况啊!万一他高烧不退,得了脑膜炎,我还能把变傻的日期推迟推迟。”
“去去去!人孩子挺好,有药快治,没药快走!”
大妈说着将老张手里的碗抢了过来,“铛”一下敲在茶几上,不想搭理。
边上褶皱的嘴将手中半根油条一口吞入,老张舔舔手,冷哼一声,拿起药箱,翻出来药酒,走到埋头吃饭的李白身边嘿唬。
“小子,别吃了,去把他翻过来,我给他的腰换药。”
“哦!”
李白拾掇起棉被,手捏着陈个的腰向沙发里翻,还没翻多少,被陈个惊觉,慌忙将他手打掉。
“醒了?”
陈个脑子像灌了二两酒,朦胧睡眼,睁开就看见李白那家伙皱着眉头,揉着被他打红的手背,一脸不爽样看着他。
“正好,趴下,给你换药。”
陈个拧着眉头看看陌生屋子,各位有坐有站,无一例外,连那只狗都盯着他看。他脑子一时短路,只知道还认识个没有耳性的李白,便硬着头皮照他的话做了,趴着努力融合前夜记忆,心里空荡荡,大脑闹翻天。
“哦——”
老张刚用盐水沾了一下,就听见陈个鬼哭狼嚎起来,手上动作不但没有停,反而变本加厉地在旁煽风点火,“小子,让你不看医嘱,自己过敏自己不知道吗?”
他还真不知道,年纪轻轻不是生活所迫,谁会贴这老年专用的东西!陈个把嘴埋在沙发里,想着他可以的,他可以的,输人不输阵,多大点儿事儿,人李白接骨吭声了吗!
“哦——疼——疼!”
李白满脸黑线,在旁边听了好久的疼痛交响曲才见消停,老张像做了一台大手术一样,好不容易解脱出来,想擦擦脸上的汗,忽然想起什么又走到大妈身前,叹了口气。
“这小子,嗓门儿挺高啊!”说着,手上抹了抹辛勤的汗水。
大妈朝这老顽童翻了翻白眼,略过他上前抚慰陈个。
老张:……
“几点了?”陈个问。
李白转转头,在床头柜上扫到一个老式座钟,雕刻花纹的短针介于七八之见,长针活络的略过无数数字,下面长舌左右摇摆,掺杂哥特式的中式复古气息扑面而来。
看见陈个耷拉着头,两只毫无遮掩的耳朵光溜溜翘着,李白信口说到,“十点多了,还想去工地?”
大妈听出点信息,“你们是这里的工人?”
“是的,不好意思,或许衣服把您家弄脏了。”李白笑得端庄。
“都是靠手吃饭,谈什么脏不脏啊!”
陈个趴在那里,切实体验着心有余而力不足带来的困惑,上方传来李白悠闲的声音,想这家伙不干活的话,还真是亲切利索的人模狗样,果然世间的不高兴,都是没钱压榨而来。
在大妈家蹭了一顿午饭,大妈喜滋滋去扫地,两人也不好意思让别人赶才知道走,一个扶着另一个抢先离开了。临走,大妈叮嘱两人按时来换药,感动得陈个一塌糊涂,走在路上,沉下脸,几近感激涕零。
他弓腰低头,李白的角度可以俯视他,浅淡眼波无意流转,证明着他在思考事情。
李白见过这样一幅场景,全屋人挤在黑黢黢的样板房里,赵钱孙李齐问陈个还上学吗,这小孩儿点根烟笑笑,吸上几口接着笑,笑命运作弄人。即使知道自己笑得难看,还是愿意献上自己的哀事作为谈资,自称他就是一学校里的小混混,不拉帮结派,不团结师生,整天浑浑噩噩成就了这么一个半吊子,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高考准确失利,最差的三本都没考上,家里不愿花冤枉钱,他也不想待在家里,就理所应当滚出来养活自己。
李白没有经历过高考的压迫,一半靠着自己的本事,一半赖着家里的地位,直接保送国外知名建筑学院,他无法与陈个的自嘲感同身受,当时听到叙述,只觉得这人太卑微,太可笑。
魂穿此刻架着陈个的他,想法没变,态度变了;能力没变,经历变了。
“想家了?”
李白忽然从思维中剥离,记得他说自己已经出来两个月了,得出结论大意开口,却又恢复往常让人听了不爽的清冷口吻。
被他这一问,陈个刚酝酿的情绪顿时荡然无存,冷哼一声,“想家?我还不如想你来得实惠!”
“为什么?”
“因为我狼心狗肺,白眼儿狼,行吧!”
“哼!”李白眼睛眯成弯弯月牙,叫他一声,“白眼儿狼。”
“切!”“我们这是去哪?”
陈个正经一问,把李白问住了,李白拉着他停留在原地,看了看他的神色,似乎预见了接下来的争吵,一边思考着解决办法,一边回陈个的话,“我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
“我不喜欢那些人。”
陈个觉得好笑,你难道喜欢谁吗?难不成还能把所有人都避开?想上去批头盖脸把这为所欲为的人骂醒,最后压压原始的兽性,作为经历了十二年教育洗礼的陈个,准备给他讲道理。
“大哥,你和包工头签了合同的,回头拿这种原因和人家打官司吗?哪个律师跟你混!”陈个停下嘴想了想,“不对,你根本就拿不出请律师那个钱。”
李白不想辩解,眼睛一转,他想到了委屈自己的解决方法,“你能和老赵换换床位吗?或者我和小吴换。”嚼着嘴里并不熟悉的称呼,李白感觉很别扭。
陈个眯起眼睛,拧着眉头盯李白,所以这两种做法的精髓是,李白要和他睡在一起?
李白被他盯得不自在,也跟着皱起眉头,眼眸一会儿翻翻天,一会儿扫扫地,想着如果他拒绝的话,可以一走了之了。可李白知道,陈个不会拒绝,他不懂其中奥义,顶多质疑两句,于是此刻他在脑中搜寻着合理的解释,掩饰自己排斥和老赵待在一起这回事。
陈个倒是先把自己说通了,想着李白这性子,他不迁就谁迁就,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也是为了以后少惹麻烦着想,老赵会体谅的。
“行!”
“因为——”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干脆利落,一个欲言又止,李白瞳孔渐大容纳着陈个,半开的嘴慢慢闭上。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李白顿了一下,突然打起精神,要继续自己的解释,手摸进裤兜里,踹出一张纸展开,清清嗓音,“因为——李白,对不起——”
陈个挑着眉毛,睁大眼睛,不忍看这人丧心病狂的言行继续下去,忙冲过去要将证据一把夺过来。
奈何李白把纸交到另一只手上,一条胳膊拦住陈个去路,继续读着低沉清响的信语。
“一时冲动的我,有口无心的我,懊悔不及的我,括号,增强气势,不要介意,括号,你懂吗?我并不是针对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对此,我愿意牺牲利息,来表达我道歉的诚意……”
个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此表感天动地,真心日月可鉴,过路鸟儿闻到伤心,飘落绿叶见了落泪。
只是——
“哎这个字是牺牲的牺吗?是啊!那你能让西离左边的牛近点儿吗?”
“懊悔的奥有笔画的,不是一个黑点。”
“横竖是一笔——直线,直线学过吗?撇捺能不能干脆一点儿?点敢不敢再纵容一下?”
“这是模仿的排比吗?”
“李白!你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