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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三

      我离开展览馆匆匆赶回酒店,我回酒店是为了找春月亮。可一到酒店门口我就发现不对,酒店里闹哄哄的全是人,人丛里面还有哭喊声,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悲惨的事情。

      出于好奇心,我往人从里面看了看,看见一个躺在地上撒泼的妇女,然后是吧台里的那个女接待生,她默默的在吧台里面坐着,样子仿佛驻守在阵地背后的狙击手,。
      “哎,这不是那个春苍山嘛!”一个黑胖子突然安揪起我的衣领,眼看就要对我动手。
      这一下来的有些突然,我手足无措。

      “他不是春总,他叫夏末,只是一个住客。”女接待生突然站起来替我说话,然后又对我说,“拿你的身份证给他们看呀。”
      我把身份证拿出来。
      黑胖子看了看我的身份证又拿来一张照片对了对。
      “你们这种人多的是身份证,甭跟我来这套,快说我外甥在哪?”
      他外甥在哪?我怎么知道!他外甥是谁我都不知道!
      看我不说话,黑胖子举手就要来打我,结果被一个白胖子给拦住了,白胖子将黑胖子拉过去不知说了些什么,黑胖子回来后便将我关进了一间小黑屋。
      完全莫名其妙,我回酒店找人,结果被人关了起来,而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以及要把我关多久我完全不知道。
      我站在我进屋的地方,楞了大约五六分钟,方才掏出手机,打开照明灯。灯光之下,我发现这里是一个储酒间,成排成排的啤酒箱堆的横七竖八。
      因为没有窗子的缘故,可能门的密封性也相当好,所以特别静,静到我能听见耳蜗里的回声。
      出去,一时半会大约是出不去了,这似乎也成了一种尘埃落定,于是我找一个地方坐下来,然后从最上层的啤酒箱里掏出啤酒,喝起来。
      这屋子的密封性特别好,关上门之后,外面的声音一点也听不见,静的我能听见耳蜗里的回声。
      这种午夜一样的安静让人不由去思考,不思考也不行,大脑这东西,和四肢相比,要不听话的多。于是我边喝啤酒边开始盘算这几日的经历,我来柳城起初是为了找月牙,后来我又决定去找佟雪,刚才呢,我想着要找春月亮,可结果谁也没找到,自己却被关在了这里,然后谁也找不成,谁也找不了。
      喝完一听啤酒,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想着或许可以报一下警。然而又不成,在这屋里完全没有信号。也就是说,现在我非但不能找人,还需要人来找我,我与外界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断了联系。
      谁会找我呢?以前自然不用说,佟雪肯定会找我,可现在,现在这世上大约再不会有人想着今天来找我了吧。
      好在我是一个自己待惯了的人,所以不觉得眼前的处境有什么为难,而且这里还有啤酒,这样想着,我便起身去拿第二听啤酒。
      因为黑,啤酒箱大约也没摞好,结果整摞的啤酒箱,轰的倒了下来,好在倒塌的方向是背离我的,所以不曾受伤。只是觉得声音过大,觉着会惊动屋外的那些人。不知为何,这一刻我不想他们进来,哪怕是放我出去。
      黑暗中,我盯着门的方向看,细细的听,担心那里会发出开门的声音,然后漏进屋外的光来。
      与预想不同,这次的事倒真的按预想的方式进行了。门真的没有开,连一点点要开的迹象都没有。也不知是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好,还是外面足够吵,总之,这里此刻与世隔绝。这让我想起待在小岛上的那个鲁冰逊,这屋子此刻就是我的小岛,我固然不能像他那样,立马就在这屋子里过上坦胸露乳的生活,但我觉得我可以在这里把我的大脑展开。
      于是我点亮手机灯,干脆从里面将门给反锁起来。当听到锁芯的咔嚓声时,我简直有些兴奋,兴奋于眼前这屋子以及他包揽的空间此刻属于我。
      兴奋过后,我拿着手机到处照,发现屋顶是有灯的,自然有灯,这么黑的地方,再说有几个人会像我这样,喜欢黑!
      照完灯,我又照别的,倒下来的啤酒箱将屋里砸的一片狼藉,我把手机支在一旁,试着去收拾,把啤酒一箱一箱又摞起来,摞完啤酒箱,出现的是被啤酒箱砸散的组合柜,柜子里面的东西也散落一地。不过夹在柜子后面的一个木盒子最先抢夺了我的视线,盒子已经被砸开,从里面挤出一个相框,其实我是先看到这个相框,然后再看到包裹相框的木盒子的,因为相框里是我和一个女孩子的合影!

      我被叫醒的时候,黑白胖子和那一群人已经走了,叫醒我的是女接待生,她将已经有些缺氧的我扶出小黑屋,然后然后大致向我叙说了事情经过,并频频向我道歉。此时的我,对被关进小屋的是已不再介意,再说问题不在她。
      在储藏室的那一觉睡的大约有些久,屋外的天空已染出旁晚时的颜色。路边的樟树树叶在无声的摇摆着,我独自走了出来。
      酒店外,暮色袭人,空气里有种很干燥的凉。我在一个小花池边上坐下来,不由自主的又去观察天空变黑的过程。
      由于酒店出于暂停营业状态,我在花池边没坐多久,那个接待生就又过来了。她在我旁边坐下,然后递过来一听啤酒。之前在小黑屋已经喝了好些,此时并不想喝,不过我还是接了过来。
      “那些人呢?”我拉开易拉罐上的拉环,喝了一口。
      “走了,警察来了之后他们就走了。”
      “以为他们不会走的呢,看他们那样子。”
      看着远方天际的女接待生,默默笑了起来。
      “你的酒还有吗?”
      我将放在地上的啤酒罐拎起来晃一晃,然后对他说还有。
      “可不可以让我喝一口?”
      不等我说话,她就伸手来拿,我也就递给她,她举起啤酒罐,咚咚咚,喝了一大口,然后咳嗽起来。
      “你有私奔的经历嘛?”她咳嗽停下来之后,过了好一会才又开口问我。
      我想了想说:“没有。”的确没有,就我个人来说,我一个孤儿一样的人,谈不上什么私奔,而我认识的那些女孩子呢,似乎也都个个与父母近乎断绝关系,所以我和我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不需要私奔,因为根本没有私奔的前提条件。
      “我有过。”
      我又转头看看她。
      “是不是觉得我不像?”
      我点头。
      “嗯,这事的确不适合我,我的私奔只持续了半个月,然后我就自己回了家。我不知道别人的私奔生活是怎么样的,但我经历的是无聊至极,毫无生趣的过程。倒不是说男孩子怎样差,他甚至很有趣。问题不在男孩子,在私奔这件事上。我和他瞒着家人,在外面生活了半个月,可半个月下来,并没有一个人要找我们!我俩大失所望,然后对私奔这件事像狗屎达成一致,之后便各自回家,当这次私奔没有发生过。”
      “说这些你大约不要听吧。”女接待生突然停了下来,“其实我是想和你说月亮跟戚明私奔的事,怎么说呢,我喜欢月亮也喜欢戚明,我觉得他们是适合私奔的那一类人。”
      “是因为有很多人在寻找他们嘛?”
      她抬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看我。“你真是那样想的嘛?认为私奔这件事是否有乐趣就这样简单?”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感觉回答不上来她的问题。
      “想的确不是这样想的,但想的并不是都能变成问题,变成问题的倒是只有这个。”我想了一会这样说。
      她的眼神放缓下来,对我之前的话似乎满意了些。
      “嗯,我明白了。我之前说因为没有人找我们,所以大失所望你不要太当真,要对一件事情大失所望哪有那么简单,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就像你想的和你问出的问题全然不同一样。我说出的理由和事实中的理由也是大相径庭的,这样说你还能懂?”
      我点点头。
      女孩像是满意了些,放下易拉罐,从手臂上取下一只橡胶圈,将原先披着的头发扎成一支马尾。
      跟初见时相比,女接待生身上似乎有了些醉态,她喝下的那一点酒自然不会醉,但这种状态的确有,也不知是为什么?
      “都是月亮的家人嘛,那些人?”我试着提了一个问题,轮到我了,我也想问这个。
      “都是戚明的家人。”她将剩下的啤酒喝完。
      “戚明?”
      “嗯,很奇怪吧,不过呢,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这些人,除了戚明的妈妈,并没有人真的担心戚明,他们不过是闲得慌,然后看能不能从他们认为的富人这里索取点什么,或者只是干脆的想报复一下他们认为生活比他们好的人。”

      “是夏末嘛?”突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我面前,车里司机朝我这么喊了一声。
      我看看他。
      看我不答话,司机把手机取了出来,大约是看照片什么的,然后又朝我喊:“一个女孩子要见你,让我载你过去,如果是你就快上车吧。”

      一个女孩子?会是谁呢?我想到了佟雪。
      “快去吧,让一个女孩子久等可不是什么好事吆。”女接待生笑嘻嘻的说。
      我点点头,上了车。

      “多大了?”车子开了一会,司机突然说起话来。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也有一个儿子,比你小一些,不听话,很叛逆,常常把他妈愁的哭。”他竟然自己说起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天下有几个父母是不为孩子好呢,在外面玩一玩可以,但记得早回去,别让他们等着急了。”
      等急了?我不由在内心轻轻一声冷笑,不是笑他,是笑我自己,在我的脑海里,并没有父母等待我的记忆。
      “百善孝为先,你还小,很多事还不懂,等你懂了你就不会这样了。听我的,早点回去,和父母陪个不是,事情也就过去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和我说这些,简直莫名其妙,干脆往座椅上一靠,假寐起来,不理他。
      这司机年龄固然比我大,甚至比我父亲还要大,他以长辈自居并没什么,可他不应该向我灌输他的价值观。
      我一上他的车,看看他的衣着、面向,听他说的两句话。他的世界之于我便有了轮廓。他大约有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儿子,一个身体不太好的媳妇,老父母也依靠着他。本本分分的他,每天都辛辛苦苦,然后将挣来的钱交给媳妇,再由媳妇为这一家安排出一份很是拮据的生活。
      他呢,不知道如何与长起来的儿子交流,也不知道如何与不断老去的父母交流,他甚至不知道如何与自己的媳妇交流,他只是凭着自己的习惯,很固执的做着一些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然而就这样一个人,对我的生活一无所知,一斑也不可见的人,却要来教训我,向我身边的那些熟人那样。
      我忍不住要看轻他,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教育不了,却要来教育我。他对这个世界,对人生以及对自我的认识,大约还不如十五岁的春月亮来的全面,他凭什么教育我。这个世界已经进入了一个认知和年龄不成正比的年代了,而他呢,他不是不承认而是不知道!
      大学时代听一个老师说过:“代沟是什么?代沟就是你认为对的、好的东西在下一代眼里一文不值!”
      我真想把这句话说给他听。
      然而这时司机却沉默了下来,他一沉默,我的火气也就随之下降,生气有时也像逆水行舟,不生则减。
      当我透过后视镜再去看司机时,只看见司机的一双眼睛,这眼睛正看着车辆行驶的正前方,这一看我便觉得司机变成了另一个人,不说话的他变的深沉起来,放佛眼里突然有了说不尽的沧桑与睿智,这让突然又觉出自己的轻佻来。

      “到了。”隔了好久,司机又说出话来,他居然知道我没睡着,这让我觉得自己有些愚蠢!
      睁开眼,我发现车窗外有一片开阔的水面,问司机是哪里。
      “柳湖,女孩说她在那边的沙地上等你。”
      顺着木板桥我向湖边的那一大片沙石滩地走去,去找我的佟雪,她终于愿意见我了,在我看来,她突然变成了一个孩子。
      天光暗下来,西天还剩下一点点的亮光,天空变成幽蓝色。
      沙地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儿,不过我喜欢这种落寞的景象,筵席已散,帷幕落下以及小说最后的那一个字“完”,我都喜欢。
      “来了呀?”
      我从夜色中退出来,发现一对情侣正站在我身后,女的十四五岁,男的染一头黄毛。
      “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在这里私奔呐!”春月亮的声音里充满了高兴劲,小黄毛的表情则是既高兴又兴奋。
      “你们的家人在找你们。”
      “是他的家人,我没有家人!”月亮突然将脸拉下来,不过立马又高兴起来,笑嘻嘻的看着我说,“听说因为我们你差点被打是嘛?”
      “对不起,我舅舅有些粗鲁。”戚明道出歉意。
      “是你把我叫到这里来的?”我突然醒悟过来。
      “真聪明!”
      我明白过来司机为什么问我那些,然后心里有些不高兴,或者说是失望,因为这一刻我想见的是佟雪,不是春月亮。
      “你是叫戚明吧?我有几句话要和春月亮说,你可不可以过一会再过来?”
      意识到我是在和他说话,小黄毛猛地抬起头,看我一眼,然后又看看春月亮,他在讨她的注意。
      “你去啊,我不叫你不要回来啊!”
      戚明看看春月亮又看看我,低头走开了。
      “说吧!是要教育我嘛!”她仍旧笑嘻嘻的,全世界都没她开心。
      “我没有资格,也没有这个想法。”
      “那是干嘛,难不成是要向我表白,对我来说你可是老了点,再说,你和春苍山长得太像,即使我喜欢你也不行呀,和人解释来解释去,太麻烦了。。。。。。”
      我一直盯着她看,她终于停下来,但笑容仍旧不减,一副我就顽劣的样子。
      “你和月牙什么关系?”
      “你和她什么关系?”
      我无言以对。
      “你和春苍山什么关系?”问题我还是要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问我我们什么关系,你还不如去问他们,我知道的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是他们告诉我的,反正他们比我大,没我时候的事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说的我都不信,你要听?”
      月亮的两句话一下子让我兴味索然,我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有什么意义!
      我顺着湖岸走起来,任由春月亮在身后喊我,没一会我就把她们抛在身后,自己走进一小片杉树林。
      走累了,我撑在河边的一段栏杆上,冲着河水发呆,蛙鸣声咕咕呱呱,然后我感觉到有两只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紧接着一副身体靠在了我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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