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神》荼玄月白

164、人间乱·三山现

　　西林市已经隐隐陷入了混乱之中。

　　各种意外事故频发，暴力冲动事件不断升级，医院、警局等场所人满为患，与之相伴的是人不断滋生的戾气。除此之外，灵异鬼怪的事也多了起来，不少人纷纷表示见到了鬼，甚至直言遭遇的厄运就是鬼怪造成的。
　　老年人在求神拜佛，中年人开始查勘风水，年轻人则是想办法化解水逆，人都在各自的认知领域里忙着消灾解难的事，自己化解不了的，就去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

　　这已经西林市发生的第三起灭门案。
　　即便在一座人口逼近一千万的西部大城市，这也算是特大案件，然而警方开始调查后却找不到任何线索，连能否并案都无法确定。官方始终从科学角度寻找真相，而民间已经有人忍不住往怪力乱神的方向猜测，但没人能证实这种怀疑。

　　出于信仰等方面原因，西边不是天御山的“主场”，能在其中周旋的更多是施家，然而施家对这几起案件并没有什么反应，案件就这样陷入了僵局，半个月过去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而?殷和巨下正在西林市内某处废弃工地外。

　　夜色里的工地显得异常阴森，作为灵异事件高发地之一，巨下不用看都知道里面肯定没好东西，何况这个地方还是他找到的。
　　“地址已经找到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施家去做。”显然他自己不想，也不想让?殷进去，“平时把名声、地位、钱都握在手里，现在出了事就不见人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巨下的声音像是劈开的哨子，说话都是重音，听起来十分怪异，此时怪异的声音中还带着对施家的鄙夷。
　　?殷对他相当了解，贪财、惜命又仇富，施家正好在他的仇视范围内。当然，也可以说他是“羡慕嫉妒恨”。

　　“行，你去联系他们。”正因为了解，所以?殷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一起行动，叫他来只是让他确认对方踪迹。
　　巨下没应声，要是往常他还真就拍屁股走人了。只是这次跟往常不太一样，他担心?殷应付不了，“我去联系他们，你去独闯鬼巢？”他侧头，露出的半边脸透露着不信任。

　　“你现在身边可没有烧火棍。”他口中的烧火棍就是?殷的火云鞭。
　　想到前段时间?殷联系他，其中就提到了火云鞭，现在看他两手空空，显然当时的事还没解决。没有火云鞭，?殷的战斗力……难说。

　　他就?殷这么一个朋友。

　　“不如先把你那件事解决了，解决了你的事，这里的事就不成问题。”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联系施家人，他虽然不喜跟人打交道，但更不愿见到他们置身事外，正因为厌恶所以更要物尽其用，对方来他们就能就此抽身，不来?殷也拿到了火云鞭，他也不算置朋友于不顾。
　　?殷总算瞥了他一眼，“那你还不如现在跟我进去，跟我去捉鬼你或许还能剩半条命，跟我回去，你可能连半条命都剩不下。”他的事可比眼前的事复杂得多，巨下的本事只在招鬼和跑路上，其他本事实在一般，加上他不是一般惜命，所以帮忙还是帮倒忙还两说。不过他有一点说的还在理，有火云鞭确实更方便行动。

　　火云宗距离西林市不算远，火车单程不到三个小时，现在过去还能赶在天亮前回来。?殷想了想，最后决定以稳妥为主，而这项任务被交给了巨下。
　　“你要我去？”被告知让自己一个人去取火云鞭，巨下第一反应就是?殷要支开他。?殷扭头看到的是一张十分割裂的脸，一半看上去还很年轻，另一半宛如耄耋老者。年轻的半张脸写满了狐疑，另外半张脸却什么表情都没有，还透着一股死败的味道，仔细看连瞳仁都浑浊到近乎灰白，“开什么玩笑？”

　　“我没那么无聊。”?殷说他想太多，催他快走，“还是说你更想留下？六个小时，你确定？”
　　巨下本来还不愿意，一听他的言外之意立刻收起表情准备动身，临走前还是不放心地“警告”他千万不要擅自行动。

　　月黑风高夜，西林市二环废弃建筑工地外，一道人影在外围踱步，时不时停下来朝里张望，形迹十分可疑。
　　?殷的确没进去，而是围着工地绕了一圈，试图找到它们具体的位置。巨下一来就想撂挑子，说了半天直到他走都没一点行动。让他去拿火云鞭的确不是为了支开他，而是现在火云宗情况特殊，没几个人做得了这件事。

　　如果不出意外，巨下应该能顺利拿到火云鞭。虽然?殷来之前已经检查确认过，但他也没有十足把握，巨下也是个邪门体质，关键是他还会随时跑路，所以结果还真不好说。
　　希望他能完整无缺地回来，人都走了他也只能祝他好运。而?殷自己这边运气却不太好，转了一圈都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几栋废弃大楼散发的气息都差不多，怎么看都不正常，它们未免藏得太好了。要不是这里是巨下找到的，他真会怀疑来错了地方。

　　没找到只能先暂时放弃，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殷没什么形象地坐在工地破旧铁门前，百无聊赖地开始夜观天象。当然他也不懂什么天象，只是胜在五感通明，前两个月看外面还没有这么明显，现在抬眼就能看到天幕黯淡，星月蒙尘，七星有倒反之势，很像师父曾经说过的异时。

　　异时下，鬼气盛、人气衰，晦气飘散附着在人身上以致人神魂不定，给了各方鬼怪可乘之机，灭门案应该也跟此有关。
　　他这时才把家里的事跟异时联系起来。因为事发在天师大会后，他只当是鬼变在搞鬼，这两个月一直在鬼变身上找原因，没怎么注意外面。如果家里的事也跟异时有关，或许这件事解决后他可以换个方法，巨下也在，正好需要他的能力。

　　想到这里，?殷立刻给他打了电话。
　　巨下早就上了火车，看到来电显示还以为他出了事，没想到竟然是叮嘱他务必要把火云鞭带回去。他刚离开几个小时?殷就态度突变，总感觉没什么好事，不过从他还算淡定的语气以及他对他的了解来看，应该是?殷有了必须要用火云鞭的理由……但愿他的理由别太离谱。

　　两人都盼着对方能靠谱些，大概是心诚则灵，巨下这趟整个过程除了联系不上施家之外其他都非常顺利，出火车站打车去火云宗来回路上一路绿灯，到他坐上返程火车一共只用了四个小时。
　　?殷这边也等了四个小时，天象也观了，四周又转了一圈，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异动。但他跟巨下不一样，越平静他疑心越重。

　　?殷的疑心不无道理。
　　他在第二起灭门案发生后才介入其中，起初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发现他不仅追踪不到所谓凶手的踪迹，而且当他试图从两个现场的共通点中寻找真凶却发现凶手竟然不是同一个时，他这才觉得形势不妙。

　　他的追踪术一般，对方又似乎十分善于隐匿。火云宗倒有人能寻鬼，但事情进展地并不顺利，外界浑浊不堪，连他们的能力都被削弱。他们没找到受害人的魂魄，只找到了附近的鬼魂，而它提供的线索也有限。
　　据它讲当时它只感觉到一股极强的鬼气从身边掠过直奔着案发房屋而去，没过多久鬼气重新出现，带着极重的血腥味和冲天的怒气扑面而来。它因为好奇凑得近了一点就被盯上，鬼气从身上碾压过去的时候它甚至感受到有东西在撕扯着它，像是要把它撕碎然后吞噬掉。在被完全抹杀前，一支出殡的队伍恰巧经过，它拼尽全力趁机躲进棺材里这才躲过一劫。

　　这就是当时他调查到的全部，至于恶鬼杀人的目的，从哪里来最后去了哪里还是一无所知。因此他才找到擅长搜魂的巨下，而在他们准备招魂时，第三起灭门案发生，第三个凶手出现。他们根据异动的方位赶到现场，一家五口均已丧命，鬼气也已消散。
　　更重要的是，被害一家的魂魄没了。不是找不到，而是魂飞魄散。虽然一方力量被削弱必然代表另一方的力量增强，但这样一来就意味着搜寻难度的增大，再加上如果这不是复仇而是意外，搜寻无异于大海捞针，巨下一看这样直呼上当。

　　好在他在第三个现场找到了线索，尽管气息很微弱，但他还是察觉到了。
　　三家人虽然社会身份、地位、人际关系完全不同，但在所有不同之下隐藏着一个相同点，那就是三个家庭中的某个成员都是特殊体质，之前气息被阴气掩盖所以没能发现。所谓特殊体质通俗来讲就是有通灵的潜质，或者能与鬼通，或者能更敏感感知甚至控制外物。然而特殊只代表他们比普通人感官更敏锐一些，不代表他们有自保能力。这类人遭遇灵异事件的概率远高于常人，却因为没有意识也不懂如何保护自己而非常容易受到伤害。

　　巨下还没去前几个案发现场，不知道受害人的具体情况。听了他的这条线索也没觉得轻松，这线索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用，虽然找到了受害者的共通之处，但他们能力尚未显现，因此除非有接触否则很难发现他们，依旧是大海捞针。
　　最后还是巨下自己找到了这里。

　　所以问题的关键是，按照他之前的判断，它们选择的攻击对象是有灵力的人，那他这么大一个移动灵力库在这里对方怎么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就算对他有忌惮，但鬼不是人，有脑子的不多，能忍这么久实在反常。
　　难道是他推断有误？转到最后?殷忍不住开始怀疑，难道这只是巧合？几个小时的平静让他差点怀疑这或许只是意外，然而就在他沉下心准备重新整理线索之际，异动突现。

　　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鬼气，就从背后的工地传来。从铁门门缝里可以看到一栋高层已经变得跟其他建筑不太一样，能感觉里面有东西，但气息还不太明显，不过他还是抓住了一丝味道，跟灭门案现场十分相似的味道。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立刻警觉起来，犹豫两秒后便找地方翻了进去。

　　工地里更加荒凉，到处是荒草和乱石，月光暗淡，眼前一片模糊，?殷却如履平地般避开了每一处障碍，没发出一点声响。
　　越靠近气息越明显，只是很奇怪，他能感受到其中的躁动，却不见里面的东西有要出来的意思。他都做好了准备，但等了半天仍旧什么都没有等到。

　　是进去还是等巨下回来？?殷脑海里一闪而过巨下的“警告”，最后决定还是再等一等。人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不差这一时半刻。这栋楼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还是小心为妙。
　　但这时沉默许久的大楼终于又生了响动，他先是听到了风声，然后是碰撞声，像是石子之类的东西撞击墙面发出的，声音由弱到强。大楼里一直以来蠢蠢欲动的气息第一次逼近门口，他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

　　不能再等了，不能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殷屏息静气，摆出防御姿势走进大楼入口。他的精神也已经进入警戒状态，只等看清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大楼隔绝了仅有的光线，眼前陷入完全的黑暗。?殷夜能视物，自然不惧。那些碰撞声果然是石子发出来的，地面的石头渣滓被“风”带到空中砸向墙面。而掀起阵阵风的始作俑者在看到他进来后迅速四散而去，他只看到一道道逃窜的黑影。
　　他没想到数量有这么多，一眼扫过去少说有十几只，也不知道他刚才在门口留的东西能不能把它们全拦住。但他显然多虑了，那些鬼魂并没有逃出大楼的意思，而是纷纷躲到了上面。

　　?殷跟着抬头，看到了大楼的全貌。如果忽略它们，这看上去就是一栋普通的烂尾楼，整栋楼连楼板都没有，抬头就是房顶，离地面有三四十米，楼梯也没有修完，大概修到八|九层高的位置。那些鬼影此时就躲在各层的楼梯之间，眼神恶毒、目光贪婪地盯着他。
　　被这么多鬼魂盯着他也不害怕，只是抓紧时间寻找刚才那丝熟悉气息的来源，但看了一圈都没找到。这里味道有很多，而那股气息似有若无地散发在空气中，好像它们身上都有，又好像都不是从它们身上来的。他眯起眼再次审视起它们来，只是楼里漆黑一片，就算他能看到也不比白天，超过三层楼高就只剩模糊的轮廓了。

　　难道还有别的鬼魂但藏起来了？可楼里能藏身的地方并不多，是等它们按捺不住主动现身，还是自己主动出击？他想了想选择了后者，虽然敌暗我明不适合轻举妄动，但他更不喜欢一直处于被动。
　　那些鬼魂看样子一时半刻不会下来，他先在一楼转了一圈。这栋楼看上去跟普通烂尾楼一样不假，但毕竟是一栋被鬼占据的鬼楼，里面充满了阴邪之气，普通人进来感受到的就是钻入骨髓的寒气以及被鬼气压迫影响产生的窒息感。但?殷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只是感觉比外面温度低了点。

　　不过这也的确是他经历过的最“冷”的一次，这么多鬼聚集在一起还是少见。虽然说有些住宅区在开发之前都是乱葬岗之类晦气的地方，但通常开工前开发商会把尸体挖出来再请人超度一下，怎么也不至于还有这么多亡魂。是开发商图省事省去了这步，还是说这些鬼是这栋楼废弃后才出现的，或者说它们是在这之后才死的？这楼里有没有他们的尸体？
　　还是说，它们也只是借住者，只是因为这里荒废了适合阴气聚积才留下。?殷边看边想，不过他对这些背后的真相本身并无兴趣，那是警察的事轮不到他操心。不过他还是发现了一点东西，虽然地上都是土，但还是能看到几片深色痕迹，痕迹有深有浅甚至有的重叠在一起，仔细看还可以感觉到上面的散散阴气，他脸色微变，是人血没错了。

　　但不是它们的血。

　　鼻腔突然传入一股味道，?殷突然伸手，从背后抓住了一条胳膊。一直在楼梯躲藏的鬼魂终于忍不住从上面下来，趁他不备试图从背后偷袭。他一把把它从背后拽到身前，另一只手直接掐住它的脖颈。
　　偷袭未遂反被扼颈的鬼魂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跟它一起下来准备跟它配合袭击的两道黑影围着他转了两圈但找不到下手的位置。

　　楼上鬼影开始变得十分焦躁，而就在这时黑影被抓住的地方突然生出了一抹红色的光亮，红色不断扩大开始向身体各处蔓延，像是一张被点着的纸。伴随着扩大的红，让人心生恐惧的尖叫声从它嘴里发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凄惨，十几秒后，声音戛然而止。
　　?殷冷眼看着眼前的鬼魂，看它的魂魄被“点燃”进而魂飞魄散而后消失不见，“燃烧”时散发的气味让人忍不住作呕，他曾经闻过这种味道。

　　本打算冲过来的鬼魂像是被刚才的场景镇住了，飞速躲到一旁隐藏在黑暗中。同样的楼梯上的那些鬼影怨毒的眼神里也充满忌惮，不敢再下来。
　　?殷嫌弃地拍了拍手，果然还是火云鞭方便，用手太脏。拍干净手上的脏东西，抬眼就看到躲在一楼阴恻恻看着他的几只鬼魂，他勾起一丝冷笑。

　　那是杀过人的鬼。
　　所以会有跟普通鬼魂不一样的味道。

　　他缓步朝它们走过去，这样的味道他又闻出了好几个。
　　而以人为食的恶鬼看他步步逼近，眼里的贪婪喷薄欲出，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他这道散发着巨大灵力的身体将其撕碎吞食。

　　?殷依旧视若无睹。
　　他清楚它们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比起对他身体的肖想，它们更多是惧怕。

　　他的体质也有特殊之处，他师父叫他“鬼见愁”。巨下跟他，一个是只要鬼见了都要招惹一下，一个是凡是鬼见了都得绕道。他天生与鬼不合，小鬼对他避之不及，大鬼见到他也多敬而远之。他小时候曾经问过师父原因，但他师父也说不明白，只说这是受到了神明庇佑。他问师父哪个神？他师父答说真神。当时他年幼无知还真信了，不过没两年他就琢磨过来了，他们连个祭拜供奉的对象都没有哪里来的真神？
　　但再到后来见多了也就知道了，对于多数普通人来说鬼神不是一种信仰，而是一个缘由。这些人心里总住着几个鬼神，把握他们的一切迷惘，承担他们的一切龌龊。即便他师父不比常人，在面对未知时也选择了一个并不存在的神。可话说回来，如果不是神，那究竟是什么让他有如此大的能量呢？

　　大到他丝毫不受异时影响，伸手便能抓鬼，仅凭一双手就能把鬼魂的阴气化解甚至像刚才那样将其点燃至魂飞魄散。而他所知道的是，一般人不见鬼魂，不一般的人虽见鬼却触之不及。
　　这楼里的鬼魂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它们在?殷身上嗅到了从未在其他人身上闻过的味道，同时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对灵力的渴望以及对危险的恐惧交织，两种本能碰撞让它们既想将他分而食之又不敢靠近，但终究是恐惧占据了上风。然而即便如此，它们也并不觉得他能徒手对它们怎么样，直到被抓住魂飞魄散。所以现在即便对他再贪婪，它们也不敢再对他轻易出手。

　　它们不敢对?殷轻举妄动，?殷却是来杀它们的。
　　他伸手捉住了一个被他身上气味吸引而来不及逃跑的小鬼，像刚才那样，手指收紧，火光起，恶魂灭。

　　从一楼走到二楼，他无视耳边的哀嚎，抽空低头看了眼楼下，那几处像是血迹一样的痕迹跃然眼前。
　　鬼吃人，以虐杀为乐。那些痕迹是人从高处跌落才会形成的，因楼层高低形状各不相同。他又抬头数了数，这里楼梯一共有九层。

　　他一阶阶往上走，又抓住了一只，又是一阵凄喊。消失时散发的恶臭不仅让他皱眉，也迷失了某些鬼魂的心智。它们似乎被激怒了，不打算再坐以待毙，开始向他发起攻击，想要像杀死其他人一样把他从没有栏杆的楼梯推下去。但它们的手段对?殷毫无作用，反倒是自投罗网，亲手把自己送到他手上。
　　不知不觉，?殷已经走到了九楼。那些扑上来的鬼魂无一例外都为他所“杀”，剩下的四散而逃。有的躲到了对面楼梯上，有的躲到了地面，还有想要逃出大楼的，但门口放了他的外衣，上面有他的血，虽然不多，但足够困住它们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了，希望。他看了一眼对面楼梯，正对他这层的楼梯上躲着好几只恶灵。看来剩下的鬼魂都是没有完全失智的，还有那么一点脑子，知道那里离他最远。
　　?殷转身下楼，心中的那点憋闷总算减轻一点，虽说真相与自己无关，但人命终归是人命，到底做不到无动于衷。

　　没什么天命如此，他们本就不该死，即便死也不该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魂飞、魄散，不管轮回转世是否存在，他们都再无重逢的可能。

　　等他下到一楼，那些想要冲出大楼无果的鬼魂瞬间绕开他逃了楼上，这下所有鬼魂都聚集到了九楼。
　　?殷看到这画面愣了一下，忘了，鬼会飞，他不会怎么办？

　　难道还要用腿爬？这九层又九层的，一来回就是十八层，当他下地狱呢。追肯定追不上，但不追，他放的那点血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它们跑出去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该怎么把它们引下来？

　　?殷站在一楼想办法，没注意背后的声响。等他察觉准备回头时，背后突然打来一道强光，伴随着一声大喊：“站住！不许动！”

　　……

　　两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大楼门口，踩过他放在门口的衣服。强光手电直射他的眼睛，晃得他往后退了一步。对方以为他要跑，忙厉声制止，同时还挥了挥手上的电棍。
　　他们自称是这里的保安，说公司总监控看到他鬼鬼祟祟翻墙进来，立刻电话调他们过来看看。他们坚称?殷是小偷，说话间就要把他扭送到派出所。

　　废弃工地有保安看守不稀奇，一般是为了防止有人偷盗钢筋建材，?殷一时百口难辨，总不能说他是来捉鬼的。但他也没有轻信二人的话，他们说他来偷东西，他还说他们才是，只是来晚了发现有人先他们一步，这才恶人先告状，想先下手为强。
　　但这事两句话说不清，他们正在楼里。而在楼上那些鬼眼里眼前这两人就是送上门的食物，他当下不再犹豫就说跟他们走。两人看着还不放心，非要抓他胳膊。?殷不喜欢人碰他，但怕闹出动静忍了下来。

　　怕它们搞突然袭击，他抬头望了一眼楼上，却发现它们完全没有下来的意思，一步都没动。一股怪异感油然而起，而当他试图从两个保安手中抽出自己胳膊时，对方毫不犹豫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比力气他也不遑多让，只是当他强行把对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的同时，另一个人手里的电棍也朝他伸了过来。

　　?殷被击昏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折腾了半天，最后竟然栽在了人的手里。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