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神》荼玄月白

152、人间乱·三山现

　　逐卯最后那句顺便说的话非但没有安慰到吴广茂，反而让他心里疑惑更甚。
　　吴世进的情况分明跟他相似，然而逐卯却说不是他们做的，这句话背后隐含的意思不言而喻，更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逐卯却不打算解释，替他简单包扎了伤口几人就踏上了返程。
　　重回雾瘴，从他们的世界到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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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军从泥里挣扎出来后追了上去，然而刚到半山腰就被山间涌出的雾气还有毒蛇逼退了。
　　他不敢上山，也不敢离开，想报警又怕被吴家人发现，只能抱着侥幸心理期盼吴广茂能快点平安出来。

　　太阳日渐西斜，他的心也随着落日沉到了底，不安到了极点，掏手机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出来一趟把老爷子弄丢了，他别说丢工作，连命都可能没半条。
　　手机屏幕明了又灭，上面显示着110，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打这通电话。不打还能再苟延残喘几个小时，打了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中年男子一脸纠结，身后突然传来几道急促的喘气声，曹军被吓得猛然回头。
　　“吴……”他一时激动，当下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他反应很快，踉跄着站起来却没有上前扶人，反而后退了一步。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他一脸戒备地看着跟在吴广茂身后的男人。

　　他们两个都是一身黑色布衣，看着像苗彝等族的服饰。肤色比一般人较深，凸显得五官更深邃。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露笑意，只是在曹军看来，什么表情都是不怀好意。
　　因为吴广茂的情况实在说不上好，一路下来身上拂去的泥土又重新沾到了身上，脖子上还包着纱布，一看就是受了伤。从过去到回来加在一起走了有四五个小时，这对一个深居简出、年过六旬的老人来说着实不易，甚至早就超出了身体能承受的极限，能撑到现在完全是靠一口气。
　　而面对一个身上又伤的老人，他身后的两个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连扶都不扶一下，这场面在曹军看来像极了“挟持”。

　　“赶快回去。”吴广茂脚步未停，直接越过他往外走。
　　“啊？哦哦好。”曹军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走了好一段距离，他赶紧追上去，扶着吴广茂回车，中途差点把自己沾着泥浆的鞋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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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世柏他们得知吴广茂动用了私人飞机去了滇南的时候，他已经踏上了返程。
　　吴广茂一路相求，想让逐卯二人先去看吴世进，终于在飞机落地前得到了他们的同意。

　　飞机落地已经凌晨。
　　曹军一天三段长时间驾驶，上天又入地，如果不是在回云城这段路上找了司机代驾，他怕很难撑完全程。
　　吴广茂经历一路早就身心俱疲，本来他以为这只跟几十年前的旧事有关，结果现在却被告知还有其他变故。这个消息彷如从天而降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两度开口询问，却始终得不到答案。近十个小时的返程本应该得到休息，但恐惧不安一直萦绕在胸口，怎么都无法排解。

　　吴世柏本来在医院旁的酒店休息，接到电话之后立刻赶到医院，终于见到了吴广茂。
　　几个月未见，他竟然一下子苍老了那么多，甚至错觉他看上去比白天视频时还要消瘦几分，乃至要靠人搀扶才能行走。更为严重的是，他脖子上有伤！
　　吴世柏早把刚才那通告知她有人想强闯ICU的电话抛到脑后了，慌忙要带他去做检查，不想被一把挥开。吴广茂连寒暄都省去了，直接让她带人去看吴世进。

　　“这……”吴世柏闻言满脸为难，她哪里敢让他们见面。
　　她以为吴广茂这副样子是因为白天视频时受了打击导致的，只是隔着窗户看了几眼就变成了这样，如果安排他们见面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她怕吴广茂精神承受不住。

　　“快去！”吴广茂发话，看起来虽然疲惫孱弱但颇具威严，吴世柏不得不听。
　　ICU原本不能随意进入，但吴世进情况特殊，所以沟通之后医院还是在非探视时间给他们放行，但至多半个小时。

　　“爸，你这是怎么了？”
　　“还有你今天去滇南做什么了？刚才那两个人他们又是做什么的？”

　　吴世柏没想到吴广茂竟然不是自己去看吴世进，而是让两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进去了。
　　她现在既要担心吴广茂的身体情况，又要关注逐卯他们，头都要大了。

　　吴广茂不打算回答她，只说让她不用操心。
　　吴世柏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带他去做检查。

　　吴广茂上午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情况跟张中说的差不多，心律不齐也是生理性原因引起的，算是老年人的常见病症，平时多注意休息，不要过度操心劳累，不算什么大问题。
　　虽然老三说父亲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但他们担忧之余还是比较相信现代医学的，两次检查都没有发现严重的问题，他们也就稍稍放了心。结果离拿到检查结果也就几个小时，她就遭遇了现实一击。吴世源并没有夸张，眼前的父亲说他刚刚经历一场大病都有人相信。
　　而这次吴广茂答应得很干脆，或许是为了不让人打扰到逐卯他们，直接让吴世柏亲自陪他过去，留下护工在外面看着。

　　“果然不是中蛊。”
　　“你认出这是哪种巫术没有？”
　　“不像出自滇南，像是他们岭南这边的邪术。”
　　“岭南邪术，多是诅咒、魇镇之术。”
　　“吴广茂说过，他是开水上摩托的时候出的事，水上……水咒？可水咒本来就能直接让被诅咒的人溺毙，根本不需要专门找有水的地方。难道是为了省去被事后调查的麻烦？”
　　“不过对方是水平不够还是有意为之，竟然没当下就把人杀死？结果弄成现在这样子。”

　　逐卯站在重症病房里对着病床的人品头论足，仗着语言不通丝毫不在意床位旁的监控，更不在意吴世进刚刚从鬼门关被救回来。
　　他旁边的人一直没说话，于是逐卯又问了他一声，“你说呢？”

　　话音一落，从重新弄好的固定带下钻出一道黑影，这次是一条蜈蚣。
　　男人把蜈蚣接到手里，终于开口，“他的脏器正在衰竭。”

　　吴世进的状况只能用糟糕形容，因为昨晚那一遭，他断掉的肋骨又错了位，而且比当初还要严重，这次戳破了胸膜。所以现在他身上不仅有肋骨固定带，为了避免他再次发作还把他的四肢也绑住了。
　　而他的衰竭显而易见，照此下去，不出几天就会丢了性命。

　　“那不是没救了？”逐卯语气没半点变化，还是刚才那样轻松，结果侧头就看到男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要救？”
　　“让他活着不难，但后续或许会很麻烦。”想到麻烦，逐卯才忍不住皱起了眉，“不管是不是诅咒，一旦被破坏最终逃不过反噬，到时候对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除非直接把他给杀了。救一个人就要杀一个人，这不是白忙一场嘛。”
　　不过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让出了位置，还恰好挡住了正对着吴世进的摄像头，“随便吧，反正来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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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们要做的并不是解除诅咒。
　　逐鬼一族精通的是巫蛊之术，对岭南邪术只是一知半解，别说他们不知道他究竟中的什么咒，就算知道他们也根本懂解咒的方法。
　　所以想要救吴世进用的自然是他们的巫蛊术。他擅长蛊术，而跟他一起来的人，未来最有可能成为逐鬼一族族长的人，逐黑，更擅长的是巫术。

　　男人打开随身带的木匣。
　　从木匣里拿出一个小罐子，里面是某种粘稠的液体。逐黑以此为墨，以手作笔，在吴世进身上勾勒线条。墨汁是绿色的，透着一股诡异之感。线条逐渐在他身上形成图案，最后一笔收在喉间画了个圈。

　　紧接着他又拿出一个细窄的小盒子，里面装着跟针一样的东西，但比普通针要长很多也粗很多，而且材质是木头。这样的“针”一共有七根，用同样不知名的液体浸泡过。
　　只见他把七根中指长度的木针徒手插入了吴世进的身体里，看起来轻松，直到全根没入，皮肤上只剩下一个血点。而这几根木针不消多时就会跟吴世进的身体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逐黑随即割破手指，一滴血抹在喉间，盖上了刚才留下的红点。
　　而接触到那滴血后，吴世进身上的汁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进皮肤，进而消失。

　　逐黑动作行云流水，整个过程用时并不长，用的东西也很简单，看起来有些随意，只有逐卯知道这份看似随意背后是怎样的威力。
　　而他更没想到逐黑会用这种方法。

　　这是固摄之术，也是束魂之术。
　　从此以后，吴世进的身体会一直保持在这种状态。虽然断掉的骨头会长好，脏器的衰竭会停止，他会活着，但他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
　　他们的目的就是让吴世进活着，找到下咒的人并致对方于死地不在他们此行的范围之内。

　　即便下诅咒的人仍不死心，试图再次发动咒术，也没有办法。
　　因为吴世进已经成了“活死人”，任凭对方有何手段都找不到他。

　　“还是你厉害。”逐卯不禁佩服道，“我以为你会以毒攻毒，在他身上种下巫术，等对方有动作的时候再打断攻击让其反噬，没想到你直接把人……”
　　“不过这样更好，现在什么诅咒都奈何不了他了，想杀他只能亲自来这里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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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泉一处。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因为再次失手气得跑出去大吃特吃了一顿夜宵。
　　吃完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回家路上除了昏暗的路灯不见一个人影，她却一点儿也不害怕，悠哉悠哉的散着步。
　　消完食回家，她重新坐在桌前，摆弄起眼前的东西，片刻之后露出惊疑。

　　“什么情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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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改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