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人间乱·三山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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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应该不会出事吧？对，一定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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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发开着从他哥们儿那里顺来的过气奥迪，嚎着不知道是从抖音还是夜总会听来的口水歌，五音不全的歌声以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飘过市内大道然后上了省道，三个小时后省道改县道，最后进了一处村落。
还没进村一眼就能看到村东头几幢相连的房子，虽然房子的主人已经极力想要低调了，但看着还是跟其他民居有些格格不入。
那片鹤立鸡群的房子就是吴家的老宅，吴世发没去村口，一转方向盘拐进了一条还算新的柏油马路，前些年吴家出钱给村里修房修路，在他的强烈建议下修了这条专门通道。出钱的是大爷，村里也没人有意见，平时这条路只有他家在用，所以看着还很新。
往常来时，吴世发开一路就会抱怨一路，总觉得老爷子迂腐，虽然说两广地区宗族观念很强，但也不至于抱着不撒手吧，他完全理解不了他爸，有哪个资产上百亿的人常年住农村？建设得再好也是个农村，没酒吧、没女人，除了一帮没见过世面的村民什么都没有是，有什么意思？不过这次回来他没心思想这些，路过村里那座修得低调不失奢华的祠堂的时候也难得没吐槽。
一路飙车到了大门口，开车进院停车，把车门一甩就开始喊“爸”。
吴世发是来要钱的。
所以才会开着他平时看不上的车，大白天放着会所不去来鸟不拉屎的农村。
他可听说了，最近大哥把啃了三个月都没啃动的一块硬骨头拿下了，市里新规划的一片商业街的开发权终于还是被吴家收入囊中。他猜老爷子现在的心情，不说十分也得有八分美丽。所以他这才火急火燎地赶回老家，就想趁这时候把他被扣的车还有被冻结的银行卡拿回来，说不定老爷子见他嘴甜还能多赏他几百万的零花。
吴世发小跑着一路喊爸，吴家大门到屋门的距离不短，沉迷酒色下的身体素质十分堪忧，他刚喊一半就开始心慌气短，幸好这时候有人出声阻止了他。
“四叔，别喊！”有人闻声从堂屋跑出来，边摆手边冲他说：“叔爷病了，精神不好，四叔你小点声。”
吴世发下意识止步，看着眼前这个叫他四叔的年轻人脑袋闪过一片空白，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一个侄子？不过也懒得细想，村里人多少都沾亲带故，三步一个叔五步一个婶儿的，他家辈分又大，别说二十岁的侄子，五十岁的侄子他都有。
“你说我爸病了？”今天没一大早就喝酒，吴世发难得抓住重点。心说不应该啊，十多亿的项目谈成了他爸应该满面红光才是，怎么会生病？
吴世发满腹狐疑，可还是把嘴闭上了，压着脚步进了屋，见到吴广茂才知道年轻人没有说谎。
吴广茂辛劳了大半生，即便六十多岁了也不肯放松一点，平时除了午觉从来不会躺下犯懒。而此时他躺在床上，满脸疲色，没了往日的精气神，人看着也消瘦了一些。
“爸？”
吴世发见到吴广茂这副样子难得懵了。
上次他回家不过是四个月前，那时候吴广茂还好好的，吃得下睡得香，还有精力拿着拐杖追着他又骂又打，怎么突然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爸现在像极了他在外面跟女人嗨了一整也后的样子，感觉精气都被吸走了。
“你怎么回来了？”一直闭目养神的人这时才睁眼，看到不请自来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变得有些不耐烦。
“我来看你啊。”吴世发也没傻到这时候还提钱，关心讨好道：“爸，你这是怎么了？病了？找大夫没？怎么都没人通知我们？张中呢，他给你检查了吗？说什么？”
现在要钱指定要不出来，还不如当当孝子，把他爸哄开心了，以后也好说话，吴世发嘴上着急，心里也没忘算计。
张中是他大哥给他爸请的私人医生，平时就住在家里，就怕老人有个头疼脑热去医院又不方便。白天他一般都会去村里的诊所帮忙，也算是人尽其才。
“我能有什么事，你别天天跟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少气我我就好了。”
吴广茂挥开他的手，哪里猜不到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今天来的目的，根本不为所动。
“不混了不混了，这几天我就待在这里哪儿都不去，直到把你照顾好了再走，行不行？”
被老父亲奚落是家常便饭，吴世发早就习惯了，挂着混不吝的笑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还下了血本说留下住。他知道吴广茂虽然嘴上总说他们不回来更好，更清净，但心里还是盼着他们这群子女常回来看看的。只是他们兄弟姐妹七个，除了老大和老五，谁都不愿意回来，可惜老大现在公司正忙，老五正在国外。
然而他并没有等来吴广茂的那句爱回不回，反而被往回撵。
“你这时候留下，是想陪我，还是想气死我。”吴广茂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放心，我要是真坚持不住了，家产就按之前的遗嘱分，你现在就算在我面前点头哈腰也多分不了你一块钱。”
一句话就把吴世发呛住了，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最后蔫头蔫脑说了句，“爸，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行了，回去吧。”吴广茂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最近别出门，在家好好待着。”
说话时他眸光聚拢，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凌厉，“你要是能在家待满两个月不出门，车和卡就都还给你。”
“真、真的？！”
“记住，两个月内不准踏出房子半步。”吴广茂定定看着他说道。
……
吴广茂说让他回家，他一听只要两个月就能把车子和钱拿回来，立刻起身准备打道回府，完全忘了之前他还说要留在这里陪自家老爷子养病的话，脸上那点儿装出来的忧色也尽数褪去。
看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吴广茂冷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还好吴世发临走前找回了一点脑子，叮嘱家里人好好照顾老爷子，二十四小时轮班看护，一旦有什么不对劲马上送医院，然后联系他们。
吴家老宅平时只有吴广茂住，剩下的人有几个是老大请的外来的住家保姆、帮工，还有几个是请的村里人，说有几个自家人用着放心，那个年轻的大侄子是其中一个的儿子，今天来替他爸“上班”。
交代完了，吴世发脚踩油门扬长而去。
直到屋外彻底没声音了，吴广茂才睁开眼，眼里尽是凝重。
呆坐的时间越长，眼底凝重之色越深。
晚上家里的人都去了另一处院子休息，只剩一个守夜的在偏房，没有他拉铃屋里的人不会出来。
偌大的院子里一道微微佝偻的背影缓步穿行，影子在月光下一团模糊，穿过半个院子到了一栋小楼面前。这栋小楼师四四方方，宽窄一样，与其说是楼，不如说更像是一座四方塔。
塔里的烛光穿透窗户落到他身前的位置，火光摇摇晃晃。
吴广茂望着这座小塔，在夜色中站了良久。
平日进出无碍的小塔今天看来竟然多了几分阴冷，摇晃的烛光像极了利爪獠牙，他的眼神也随着摇动的烛光变得晦暗不明。
吴广茂忍不住回想起前些天的那一幕，心口还在隐隐作痛，更多还是一股惧意和悔意。
想起那人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些话，这种惧意便怎么都压不下去，像是晕开的墨一样不住扩散。
塔里的烛光突然暗了，应该是有蜡烛灭了。
该换蜡烛了，吴广茂想了想，踱步离开了塔前。
“喂，是逐……鬼吗？”时间久远，吴广茂想了想才确定当初是怎么称呼对方的，如果不是前几天打给天彳的那通电话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他万万不会打这通电话。
……
吴世发哼着歌来，哼着歌走。
只是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总感觉像是忘了什么事，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努力了五分钟未果后就干脆放弃了。
“喂，大源，晚上轰趴来不来。”
“当然是在我家啊，废他妈什么话，来不来，不来拉倒。”
“不去夜总会，去他妈什么夜总会。”
“别去司坞园，来法斯公馆，带几个女人过来，要玩儿得开的，我再给泉子他打个电话。”
吴世发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只有败家的脑子，没有做生意的脑子，但论吃喝玩乐家里另外五个兄弟姐妹加起来都不如他。
吴广茂只说让他在家里闭门不出，可没说不让人来他家，还没回家就已经开始攒局叫他那帮狐朋狗友开趴了。
在家也能声色犬马，从客厅到露台一帮男男女女混乱一团，连音响都盖不过他们的淫词浪语。从傍晚喝到深夜，吴世发早就醉得一塌糊涂，光吐就吐了三轮。此时被一个也醉得不轻的女人压在身上，在他耳边叫着“吴少”。
吴世发扭头躲过了她靠近的嘴，一把把人掀翻了。妈的，刚才差点儿坐他胃上把他压吐。他半睁着眼，眼神飘到了客厅中间摆的巨型香槟塔上，暗黄的灯光照在相似颜色的酒水上，在因为醉酒变得模糊的视线里像极了繁星，又像极了烛光。
吴世发突然清醒了几分，他想起来了，不对劲的地方。
今天吴广茂没有叫他拜祠堂。
他家里的那座祠堂。
……
吴广茂等了好久才听到对方的回答，狠厉半生的人这时竟然有些紧张。
“我、我是吴广茂，四十年前，吴囿村，我请过鬼师帮忙。”
……
作者有话说
第147章 人间乱·三山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