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迟声

2、第二章

　　案子交接期算是律所工作周期里难得比较轻松的时候。
　　“纪学长，我资料给你发到邮箱里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章连这个学长叫的有点莫名其妙。纪泽声本科和研究生都跟他不是一个学校，但他比章连早进所一年。章连进所聚餐的时候问出来他早毕业一年，一碰酒杯就给他定了个学长身份。
　　纪泽声也没纠结这些，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了。
　　新案子开头都是从不厌其烦和对面公司法务发邮件开始的，一边发邮件一边整理思路整理资料，然后再发邮件扯皮。章连还在留用期，没有代表律所对外的资格，所以纪泽声先让他去整理了一下文件。
　　按理说邮箱发过来就行了，实在不放心微信说一下，但章连不，他一定要发完跑过来汇报一趟。
　　纪泽声冲他笑了笑，“收到了，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章连挑了挑眉毛，“有几个规范不太好找，我多看了几个库确认了一下，还怕太慢了影响学长进度呢。”
　　“不会，严谨一些好。”纪泽声不动声色露出了一点赞赏的神色，接住了他这句邀功。
　　章连赶紧谦虚了两句，健步如飞地走了。
　　纪泽声打开章连发过来的邮件看了看，光压缩包就快二十个，一个就几十K，也看不出轻重主次，打着统一工整的格式一股脑塞进了他的邮箱。
　　纪泽声无奈地点了全部下载。

　　公司法务的手里事情普遍很杂，跟他们联系都是一阵儿快一阵儿慢的。纪泽声他们也不催，反正都是按时计费，客户不着急他们也没必要加班上瘾。这样一来，他们几个突然就可以按时下班了。
　　纪泽声六点刚过走到电梯口，正好碰到风风火火也跑出来的颜红，两个人眼神一碰，默契地笑出了声。
　　笑完纪泽声叹了口气，“我要是每周都有三天能……”
　　“别，”颜红画着精致眼线的大眼睛翻了个标准白眼，“知足吧，你没看走的时候晓露还在老板那接受业务洗礼呢？”
　　纪泽声其实没看见，但他倒是不意外。成晓露比纪泽声来的还早两年，纪泽声从进所开始，就感觉成晓露没有一天是不加班的。有时候纪泽声实在忙不过来加班到天都黑透了，路过成晓露那儿看见她还在盯着电脑屏幕。
　　纪泽声应景地又叹了一口气。
　　路过家旁边小超市的时候，纪泽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重在参与，贵在坚持，没准哪天他在做饭这事儿上就打通任督二脉了。
　　当然，斗志满满的纪律师仍然以爆炒结束了本次尝试。
　　临睡喂鱼的时候，发现上一批买的孔雀鱼又死了两条。纪泽声悲从中来，拿了网纱把死鱼捞上来，拿纸巾包好扔了垃圾桶，顺便打开养鱼APP看了一下，决定了一下下一批再买点儿什么品种。
　　关APP的时候，他余光突然瞥到了江思明给他推荐的直播软件。
　　人的关联性思维有时候是很不可控的。
　　比方说看到这个APP，纪泽声突然就想起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然后他就通感了，直接从接受精神刺激变成了接受生理刺激。
　　他妈的。
　　纪泽声为自己对着一个LOGO发情了这件事感到一阵凄凉。
　　半坐半躺地斜倚在床头的时候，纪泽声突然就有种又懒又急不可耐的感觉，没怎么多想就点进了那个软件，打算解决地随便一点。
　　直播间封面一般都是磨皮八层的自拍，有脸的秀脸，有身材的秀身材。观看人数都不是特别多，毕竟是小众软件，估计藏得也尤其隐蔽。纪泽声啧啧称奇，感叹江思明在这种事上还真是神通广大。
　　略略扫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直播间封面是纯黑的，在一片肉色里很扎眼。
　　纪泽声视线停顿了一下，发现观看人数居然还行，几乎是其他热门直播间的六七倍。
　　哦？
　　纪泽声点了进去。
　　耳机里突然就传进来一声懒懒的喘息，纪泽声手猛地抖了一下，感觉自己内衣都小了一号。
　　画面加载出来的时候，纪泽声微微愣住了，思绪飘忽地想江思明审美还真的不错。
　　是个黑色头发的男孩，匀称又流畅的身体线条，两条修长的腿正对着镜头。带着黑色的口罩，刘海儿被汗微微打湿了一点，懒洋洋的眼睛有点失神，却直勾勾地从镜头那边儿看了过来，仿佛跟纪泽声对视着。
　　他来的有点巧。男孩的手指轻轻跃动着，从小腹往下滑去，喘息声又溢了出来。
　　“啊……”
　　纪泽声呼吸一下子重了起来。

　　扔纸团的时候，纪泽声为自己对黄色消费品的要求滑坡悲哀了一会。
　　所以说当律师害人不浅，纪泽声想，把他逼成了一个听别人喘两声就原地爆炸了的热血青年。
　　人家连全脸都没露。
　　丢人。
　　纪泽声在悲愤里沉沉睡去。

　　这天早上，秘书周玲蹬着高跟鞋跑了过来。
　　“纪律，笔试结果都出来了，你要不要亲自看一下？”
　　纪泽声让她这个“亲自”用的赶紧笑着摆了摆手。笔试没什么好看的，主要就是考考法律常识和英语，招助理又并不强求有多强的专业能力，行政那边一直都有人统一看，他没必要给人家添麻烦。
　　当然了，最主要还是他自己更怕麻烦。
　　“你们看吧，差不多就得了。”
　　周玲又笑了笑，“那您这两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通知他们来面试。”
　　纪泽声看了看电脑备忘录，“下周一吧，新案子要开了，我也想尽快。”
　　周玲理解地点点头，“那我去通知啦纪律。”
　　纪泽声心情好得很，去休息间接了杯咖啡，感觉精神抖擞，工作状态爆棚，可以连着赶三个通宵不睡。当然了，眼下这段时间也没人会要求他赶三个通宵，相对于案子收尾阶段的鸡飞狗跳，他现在简直就跟休假一样清闲。
　　对方法务发过来的文件在逐渐变多，章连先进行一些初步的整理，然后再发给他和颜红。还是那样动辄二三十个压缩包的体量，纪泽声也有点无奈，章连这种分门别类的方式既浪费时间又没用，没有主次的一堆文件和没有整理几乎没区别。
　　他微信委婉提醒过，章连满脸热情地感谢了他的提点，然后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
　　纪泽声就没再多说了。团队有规定，工作邮件往来除了抄送案子相关人员，还必须抄送邓开义一份。大部分时候邓开义就扫一眼，只是在有差错的时候可以追责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也好把握每个人的工作量。
　　所以这些东西按理说邓开义是看得到的，纪泽声又没有人事权利，邓开义有自己的考虑，他也不会态度太激烈。
　　但是颜红就不一样了，章连给颜红发资料，抄送了他和邓开义。颜红直接回复邮件把章连骂的狗血淋头，依然抄送了他和邓开义。
　　他跟颜红在一个办公间，一边把手肘放桌上撑着额角笑，一边听见颜红气的水杯扔桌上咚得一声。

　　然而就颜红这小暴脾气，遇到邓开义也得熄火。
　　周五上午的时候，邓开义突然在微信群发通知，要求他们都滚去他办公室开会。
　　纪泽声一进办公室，就感觉气氛有点低气压。先在脑子里简单回顾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确认没什么大差错后，才平静地坐在了小会议桌边上。
　　成晓露正坐在旁边，好像被他拉椅子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才抬头冲他尴尬地笑笑，又低下头盯着电脑屏幕。
　　纪泽声还没来得及回个笑，只好也打开电脑看了两封邮件。
　　人到齐邓开义先站起来走了两圈，全程一言不发，走的他们几个全都人人自危要写检查认错了，才坐回了办公椅上，开了投影仪。
　　“章连，把你整理那个案例库介绍一下。”
　　纪泽声这才想起来，上个月邓开义让章连去整理一个并购反垄断方面的案例库，方便以后随时查阅。这种事一般都是交给底下的实习生去做苦力，章连大概只是负责审核统筹一下。
　　章连立马站了起来，把电脑接上投影仪，打开了一个word。
　　word打开的时候，他电脑差点没卡死。纪泽声以为这是错综复杂的案例库本体，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他给案例库写的介绍。
　　他给案例库写了一个20多页的介绍，介绍他整理这个案例库的思路。
　　章连刚说了三句话，邓开义就打断了他，“说重点。”
　　“啊？”章连反应了一会，往下滑了两三页。
　　邓开义把茶杯往桌上一墩，“你每天很闲吗？”
　　章连呆呆地摇摇头。
　　“那你有时间做这么多垃圾？”
　　哇。
　　纪泽声面无表情地缩了缩肩膀。
　　邓开义心情不好的原因无从得知，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肯定是谁撞枪口谁倒霉。

　　古话说，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工作一轻松下来，纪泽声感觉上班时间过得都快了，一眨眼他就又在超市货架前面想起了晚上吃什么。
　　古话又说，饱暖思那啥。晚上躺床上的时候，纪泽声先骂了自己几句，然后乖乖打开了江思明牌APP。
　　他这段开这个APP的频率好像有点高。小黑方块又在开播状态，纪泽声叹了口气，有点怕自己这种记事方式会让他以后看见万花丛中一点黑就想入非非，点进去特地看了一眼用户名：百香果糖浆。
　　纪泽声考虑了一下这个味儿，估计应该有点难喝。
　　百香果还是带着黑口罩，侧躺在床上，发出压抑又黏腻的哼声。
　　纪泽声就很喜欢他出声的风格，不夸张，但是特别勾人。
　　屏幕里的人手伸到身后，调整了一下道具的角度，而后忍不住闭上了眼，声音里都带上了浅浅的哭腔。
　　跟一般这种主播大敞四开地尽量展现在镜头前面不一样，他都是懒洋洋地挑个舒服的姿势，若有似无遮遮挡挡。偶尔抬起腿露出一片大好风景，热血青年纪泽声只想把他的手指连带道具一起揪出来。
　　然后。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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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天保佑能过能过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