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青云不识雨》凌虚千霁

4、第 4 章

　　师娘虽是师娘，可看起来与宁识禹并不相上下，依旧光华熠熠，明媚动人。数十年岁月流逝，不曾在她容颜上，留下任何痕迹。
　　斓颦淡笑，风轻和畅，“阿宁，这个要求，其实很为难你了。”
　　“师娘可以说说看。”
　　“师娘的徒儿命数将至，世间任何药材，均对他于事无补。我希望你能陪陪他，一年就好。”
　　宁识禹诧异的看她，这其实并不是个过分的要求，不过却很奇异。
　　斓颦道她为难，“你可以先考虑考虑，不用立即给我答复的。”
　　宁识禹笑着回道：“可以啊。”
　　斓颦出其不意的有些惊讶，“是么？可是你方才还是一副沉思为难状呢。”她其实并不想为难她，希望她自己能好好考虑再做打算，哪怕她考虑的结果是不应允。
　　宁识禹轻松打趣，“不过是陪他一年半载，又有何难？又不是去冲喜。”
　　本是怅然的斓颦，一下子笑出声，“你这丫头……不过，你就这么答应了，且不问是什么原因么？”
　　“师娘医治了您的爱徒这么多年，到现在才出口让我协助，想来真的是最后一搏了罢。而且师娘找了我，而不是其他人，说明这个事情也只有我能行了。”
　　斓颦无奈摇头，“你果然机敏。师娘寻求于你，的确是因为只有你能行，正如你所说，这是师娘的最后一搏了。想必你师父已跟你讲过，你的身子体质特殊，你若能在他身边相伴一年，能在潜移默化间影响到他的体质，说不定，他还能有救。”
　　宁识禹不禁疑虑，“如果一年之后，他毫无起色，那该如何？”她并不想给人以唯一的希望，再在对方的希冀中，亲手泯掉那最后的一缕阳光。
　　斓颦叹了一口气，“那都是命数，强求不得。尽人事听天命罢。”
　　宁识禹总觉得，这只是一个开端，师娘仿佛还有什么并没有说出口。但也就算了，师娘自有自己的苦衷，既然不说，她也不便追问。
　　宁识禹坐下，给师娘到了一杯茶水，盈盈一笑，霎时间驱散了整个院子的阴霾。
　　“师娘，说一说您的爱徒吧。”
　　“唔，原来你会对他有兴趣。”
　　“都要陪他一年了，总得先了解一二吧。不然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一年未到，他先被我气到升天，岂不是罪过。”
　　宁识禹本是打趣，师娘倒真被她逗笑了，“洵儿今年二十又一，比你稍稍大了些许。样貌是没的说，性子看起来冷淡了些，但人是真的不错的，为人谦和懂礼……”
　　没等她说完，宁识禹出声打断：“师娘，你这是在弄相亲呢？”
　　斓颦回过神来，也笑了起来。
　　看得出来，师娘对这个洵儿很上心，每每提及他，她都异常慈爱的神情，就像在说自己的孩子。可是一说到他的病情，她的神色立马暗淡了。虽然尽人事听天命，但宁识禹依旧觉得，自身担子重大，最起码，她不想看师娘失落伤心的样子，也不想看师父难过醉酒的样子。
　　“师娘，有一事徒儿还需请师娘协助。”
　　“哦？阿宁说说看。”
　　“师父虽是成年人，但总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经常三不五时的外出饮酒，酒多伤身，需要有人能照看一二。我有师娘使命在身，分身乏术，师父那里，还请师娘能代我多照应着些。”
　　斓颦脸上微红，竟显出少女般的羞赧，没想到宁识禹会请她代为照看须愚，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宁识禹绝不放过，追问过来：“师娘您觉得为难么？如果这样，那也算了罢，还是让他自生自灭吧，也不用管了。”
　　斓颦微瞠：“答应你便是了，只是那个老不休不要烦人才是。”
　　宁识禹笑着回道：“师娘能理他，已经是苍天有眼求之不得了，师父哪还敢造次呢。”
　　斓颦笑而不语。
　　师娘最终没有主动去谈她与师父之间的如烟往事，就像师父一样，从来不提，提一次也是浅尝辄止。宁识禹不去打听，每一代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恩恩怨怨，只要她清楚，师父与师娘是相互爱惜的，那便足矣。
　　临了，斓颦忽而补充道：“你陪洵儿期间，也顺带看看他的病情。有什么想做的，就拿他试吧。”
　　宁识禹显得为难，“这……怕是不妥吧。”
　　她也不习惯于欺负孱弱之人，就算曾经有人找她医治，也都是事先约法三章，治得好不要钱，治不好不找事，反正一方走投无路，一方拿人试药，各取所需罢了。不过好在她医术过硬，暂未遇上什么医患纠纷。
　　斓颦却正经道：“无妨，反正他已经那样了，没准能被你折腾好了。就算治不好，也能让你长点医理经验，一来这么生动的标本，难得一遇，就不要浪费了。二来你也不能白陪啊。”
　　宁识禹哭笑不得，“师娘说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