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命》苴娘

5、准备上学

　　“你说，我赵广孝的孙子怎么就这么聪明呢？”饭席上，赵国公还念念叨叨，他右手边坐着国公夫人秦氏，对面坐着赵焱母子。偌大的国公府，人口凋敝，竟连一张饭桌都坐不满。
　　“才学武两年，就能打赢金瓜瓜，教过他武艺的师傅，每一个不夸赞的。”

　　赵焱得了一句夸奖，得意的朝眉间暗含一分忧愁的娘亲笑笑。李氏没说话，她听说了自家公公对赵焱的打算，这会食不知味，一心在想怎么劝这孩子乖乖的听他爷爷的话。

　　“可惜啊，就是不好好读书，我这把老骨头啊，到老了不知道能托付给谁。”赵老爷假惺惺的嚎了两句，一面偷偷掀着眼皮看孙儿的反应。

　　“爷爷武略过人，干嘛说这般丧气话，孙儿我还要天天向爷爷讨教武艺呢。”赵焱眼珠子一转，立刻回到。甚至把筷子放下，蹭到老人家面前，拿头顶碰碰赵老爷的肩膀，端的是乖巧听话，丝毫看不出之前的恣肆模样。

　　“讨教什么，跟你那仆人学去！前些时候不是刚赢了教你武义的刘校尉吗？”赵老爷推拒到，这次倒没有被赵焱成功转移话题，“别跟我卖乖，老爷子我可不吃这一套。”

　　这样说着，却还是把正蹲在自己膝旁的孙子抱起来，帮着把刚才弄散的头发理到后边。
　　“麒儿，你已经九岁了，爷爷知道你现在一心扑在武学上，可是功夫再高，有时候也躲不过文人的明枪暗箭。”
　　“你爷爷我没上过几天书，前些年尽吃了读书人的亏，好不容易得了你爹，谁成想也犟得很，逃了会试把自己折在了战场上。”
　　赵老爷一边说，一边把赵焱的小手放在自己的额角上：“爷爷老了，这辈子没别的愿望，只希望麒儿你能光耀门楣，别让人家嘲笑咱们国公府一门都是泥腿子出身。”

　　人总喜欢把一些东西强加给别人，己所不欲，加给所憎之人，己所之欲，加给所爱之人。
　　赵焱自从在三年前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才想起自己也不过是托生于赵家的一缕亡魂罢了，功名利禄，他上辈子同样追求过，只是生不逢时，落了个英年早逝的下场。这辈子没饮那黄泉汤水，便只愿顺遂一生，富贵一生。

　　于是恢复记忆之后，他事事都顺着自己的心意来，整日不是练武比斗就是斗鸡走狗，把那些经史子集全部抛之脑后。

　　可人要真能顺心如意，那便是神仙都求不得的了。

　　一时思索，赵老爷已经讲完了自己的心愿，便是希望自己家能出个真正的风流名士，“麒儿啊，爷爷不指望你像那寒门学子般日日苦读，但也不能天天流连在那玩乐场所。早上进宫，就连天子也问起你，索性直接你讨了国子监的恩典。”

　　“国子监？”赵焱问了之后便默不作声，赵老爷和李氏还以为他不愿去，生气了闷气，好声好语的开始规劝。

　　赵焱内心是没有多少抵抗的，两辈子了，总该活明白些，要是真像个纨绔一样无法无天，可能他还活不到上辈子的年纪。
　　他只是有些感慨，如今的天子年龄虽小，可已经开始运用帝王手腕了。这为他求来的恩典，怕也是爷爷不得为之。
　　论功勋，他爷爷已是国公，论品级，也是正一品的奉国将军，封无可封，求这若有若无的恩典，只是为了让天家莫起疑心罢了。
　　他爷爷镇守边疆，将一府的妇人孩童留在京中，不甚方便是其一，最重要的还是让皇帝、让中央安心。
　　这种关系，赵焱闭着眼睛也知道，所以他才不愿继续进学，做个胸无大志的勋爵子弟。

　　可爷爷和母亲的殷殷期盼，他也无法舔着脸辜负，只好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应下。
　　“孙儿知道了。爷爷、娘，这次我可牺牲大了，若是国子监的用住不好的话，我可就不去了。”

　　得了他这声答应，李氏松了口气，款款的拉着他的手，一边给他夹了一块鱼肉，笑盈盈道：“放心，娘一定给我的孩儿准备最好的。”

　　赵老爷和老夫人也老怀大慰，饭也比平常多用了些。

　　用完晚饭后，赵焱跟长辈们说了会熨帖的知心话，回到了自己位于国公府东面的院子。
　　刚跨进院门，一柄小剑就斜斜刺来，赵焱在最开始的惊疑后定下神来，用起最近所学的招式和来人打斗起来。
　　来人身高接近八尺，着深青里衣，玄色短衫，腰间系一条鱼鳞带子，身形闪动间反射着咄咄银光。

　　赵焱才九岁，于武功上的天赋再高，也不是这个成年男子的对手，半柱香后就耍赖躺在地上，任对方一剑掷来也不动一个手指头。

　　“起来。”赵剑来用脚背踢了下赵焱的小腿。

　　被踢了一脚，赵焱索性抬着双腿兔子蹬鹰胡搅蛮缠：“师父你踢我，徒儿就躺这不起来了。”
　　性格板正的赵剑来拿他没办法，一屁股也坐在他旁边，“我听赵全说你要开始去国子监读书了？”

　　“是啊，爷爷都把我赵家列祖列宗带上了，徒儿我还能拒绝吗。”赵焱躺在地上哼哼。
　　“那每天两个时辰的练武……”赵剑来还没说完，就只见赵焱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朝一边的练武场走去，边走边咬牙切齿地说：“练，必须练！好不容易拜了武林高手为师，徒儿我也迟早能成为千人敌、万人敌那号人物。”
　　说完把外罩的披风去了，从架子上拿了护甲穿上：“把练武时间从早上挪到饭后吧，就当消食了。”

　　赵剑来跟在后边，看赵焱穿戴好了，就站在对面，原本拿着的小剑已经扔在一边，手中已经是一把青锋长剑。
　　“你贵为国公嫡孙，武学和读书取其一即可，为何要两者并重？读书，练武，没有一样是简单的，这对你来说太辛苦了。”

　　赵剑来的想法，赵焱明白。三年前他能放弃读书去习武，如今也能反过来做一遍。可是重来一次，生在武将之家，他独独不想放弃练武的权利。
　　上辈子的他，就是因为权势过剩，遭小人暗算，又在病发之际被买通的枕边人一剑穿喉而死，死不瞑目。这辈子，即使再想混吃等死，也忘不了临死前面对那一剑的恐惧。
　　这种原因，没办法向他人道也，于是赵焱笑笑：“怎么，师父觉得我做不到吗？”

　　赵剑来便不再劝，“今天教你新的招式，看好了。”说罢提剑而起，舞出一片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