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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放你们一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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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度搀着沐子盛站在原地没有动,杨度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心魔这个东西,得自己解。
肖同轨抬起头来挑眉苍白地一笑,他的眉眼浓墨重彩,此时的五官越发地深邃:“怎么?你这个后生真有意思......放你们走不走,想让我上演棒打苦命鸳鸯的戏码?我可不是什么善类,不怕我反悔?”
杨度:“......”
在走出房间的一刹那,杨度没有回头,只是搀着沐子盛慢慢地对着虚空说:“前掌门的骨灰,我洒在圭峰山顶的大石头边上了。”
说完,他抬腿了走了出去。
杨度背着沐子盛,一路上没人敢拦他们,倒是行地畅通无阻。
只是不住地有人在背后小声地议论和偷瞧他们俩。
等他们要走出鬼谷的时候,沐子盛猛地一口鲜血吐出来,杨度吓了一跳,连忙寻着一个地方将他好好摆正。
谁知一旁突然冲出来一个大汉,他本是在锄地,看到了这两人的身影锄头都没放下就大汗淋淋地跑了过来。
杨度见这人一个招呼都没打地跑了过来,站起身就准备用鸿鹄抽他。
“别别别!我是他的二大爷!”说着,这个大汉猛地刹住了脚步忙得用手一指一旁蔫不拉几的沐子盛。
大汉说了好大一半天才跟杨度解释清楚了他是谁。
最后,他们两个伤残人员双双被请到了大汉家简单的落脚。
杨度搀着身边的人,冷汗一阵一阵地往身上冒,一方面是担心沐子盛的状况,另一个方面,他自己的身体的确也有些支持不住了。
杨度:“宋大哥,谢谢。”
他将沐子盛放在一边的软塌上,又帮着打水找药忙里忙外地照顾床榻上的人。宋明看着他那个劲,猛然发现自己插不上手。
宋明无奈道:“杨大夫,你休息会吧,你的脸色比这小兔崽子还难看。”
杨度将沐子盛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迹擦干净,又帮着擦了擦手,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全身都在生疼。
他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数不清楚,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只是一个意思,此刻他瞅着自己已经结痂的伤口,微微有些皱眉。
宋明从外边又打了一盆水,沏了两壶茶,看着杨度又在忙登登地给沐子盛探脉息,觉得自己再啰嗦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他从里屋的柜子里拿出来两件衣服,放到了床榻边上,道:“听说有人把鬼殿闹得沸沸扬扬,看来就是你们两个。”顿了顿,又道:“活着出来挺不容易,小伙子,你这身体......”还没说完,他的视线终于定格在了杨度后脖子上的红色印记上。
宋明话音一顿,杨度听不到了一边絮絮叨叨的人声,疑惑地回过了脑袋。他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尴尬地用手掌摸了摸脖子,若无其事地将发带放了下来。
宋明:“你......小兄弟,你进断肠崖了?”
宋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想想应该是错觉,便十分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打算打个哈哈就揭过去这个话头。奈何。杨度默默点了点头。
宋明:“......”
宋明喜欢听江湖里的奇闻轶事,他还在外边的时候尚是如此现在在鬼谷呆了那么久,却也亏地他没忘记世人谈论过的圭峰断肠崖。
那个地方,是摧残人心神的地域。
宋明:“你几天从里边出来的?”
杨度伸手拿了床头的一件衣裳,淡淡道:“两三天吧,记不清了。”
宋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断肠崖那个地方,好多年都没有人从里边走出来了,这个男人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从里边出来已经是奇迹,更何况......他还能在短时间内和鬼谷谷主打一架。
宋明:“我听说......断肠崖的考验很难。”
他不知道早年听来的江湖信息是不是真的,而他也不是一惊一乍喜欢胡乱恭维人的主,这么多年在鬼谷全须全尾地好生活着,也倚着这点脾性。
只见杨度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喝了一口热茶,热茶下肚,润了干燥的喉咙,经脉一下子就好似被打通了一般。当然,这个茶水只是一般的水,杨度自己可能是渴极了。
他对着宋明微微一笑:“是很难。”
宋明:“......”
三个字就云淡风轻地将他的遭遇含糊地说了个干净。
宋明:“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杨度:“其实,说不怕死是骗人的。”他顿了顿,自顾自地斟了一壶茶,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安神的药丸给沐子盛吃了下去。这个沐子盛,睡着了还一直皱着眉头,脉息也不大安稳,想必是做了什么噩梦。
他边将沐子盛放下边说:“进了断肠崖,不能有太多念想,但这怎么可能呢,就算将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放进去,他也知道要吃要喝。”
宋明道:“那你究竟是......”
杨度用水盆上的毛巾拧干,终于开始打理自己身上的伤口:“也没别的,只是心里有一个人,放不下,舍不得走。”
宋明可能永远也体会不到,杨度在断肠崖经历磨难撕心裂肺的时候,他的周遭是一片黑暗,这片黑暗好像是从亘古的时光里一直存下来的,若不是他心里抓着一点光,他也许也走不出来。
想了想,宋明还是觉得没这种奇才,试探性地问:“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杨度低垂眼帘,苍白的嘴唇往上微微一提,看不出是愉悦还是苦涩:“换了一根骨头,少了十多年寿命。”
果然吗?宋明心想,其实断肠崖是一个类似于不怕死的家伙急速成长的阶段,里边的凶险自己不进去,谁都说不清楚。但是,从里边出来的人,在人们口口相传里,都是命不长久的短命鬼,且不说自陨的前圭峰掌门,其他从里边出来的人都是健健康康的突然病故。
宋明站起身,拍了拍杨度,道:“杨大夫,是个壮士,沐子盛有你这么个过命的兄弟,真是他积了三辈子的福报。”
杨 度转头盯着沐子盛,没再搭理宋明。
他并不想只当他的兄弟。
宋明觉得杨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倒也没有太过介意,他轻轻地站起身,将茶壶放在煤炭上温着,自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杨度听到宋明关门的声音,也没动一下,他的反射弧终于从京城绕了个大弯去了一趟西洋,终于游回了他的身上。
他觉得身子有些疼,四肢坐久了就动不了。他尝试着动了动手,发现疼地可怖,索性,他也不动了,就在床榻旁边盯着沐子盛的睫毛数着玩。
他数着数着,不自觉地笑了。若是沐子盛醒来,问他去断肠崖的事,他应该怎么说呢......对了,沐子盛这人吃软不吃硬,要不然来个梨花带雨地声泪俱下?活灵活现地给他展示一下自己的后脖子上的伤疤?
他歪了歪脑袋,后背的一根筋突然扯住,酸地他闷哼一声紧皱眉头。
杨度觉得自己这种状况可能呆久了明天许就僵在沐子盛的床头站都站不起来,索性,他站起了身子,忍者身上四面八方传过来的痛感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最后,他转累了,还是凑到了沐子盛边上,又僵住了。
他瞅着床上的这人,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叫人很难挑出毛病。说完,他将沐子盛垂在外边的手轻轻放了回去,低声说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般喜欢你。”
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又道:“很多事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都记着,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说完这句话,沐子盛居然动了动,有睁眼的架势。
杨度连忙退回看似正常的距离,板直了身子,愣愣地看着沐子盛
......没醒。
他侥幸似地放了心,随后,他又忍不住自嘲,他偷偷摸摸地搞得跟市井小偷一样,圭峰自弟子年幼时便教导他们要正直,要实诚。
于是,正直实诚的杨度低下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沐子盛的鼻尖。
碰了一下,蜻蜓点水地一扫,激地他耳根腾地红了。
。。。。。。其实,杨度骨子里就不是一个能和沐子盛一般不要脸皮的人。
他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过别人,于是没事就揣摩怎么才能接近他,揣摩着揣摩着,他突然学会了模仿,模仿沐子盛的一言一行,模仿他说的俏皮话和动手动脚的习性。亏得杨度演技一流,加之沐子盛也没去琢磨他心里这些个小九九,还以为杨度和他是同父异母或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当然,多年后沐子盛终于闲来无事琢磨往事琢磨出了一点端倪后,杨度已经彻底没脸没皮假戏真做了。
杨度盯着沐子盛,他心里知道,肖同轨肯定是激了他身上的毒性,不然他的气息不可能如此飘忽不定。
终于,他在病号的脸上瞧出了花,只见沐子盛嘴角上扬好似在微微笑,但是时间很短只闪了一瞬,杨度心脏腾腾停了一下,好歹是能微微放下心。他看着眉头逐渐纾解的沐子盛,自己的心突然变得很柔软,软趴趴地自己都觉得得去问宋明要点苦物中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