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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秋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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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强,你过来。”
只见阿大朝阿强招了招手,笑眯眯地将一个香囊放到了他的面前。
“给你做的香囊,你招蚊子,我找李婆婆要了点驱蚊的东西做的。”
只见阿强刚伸出去的手又慢慢地缩了回来,他想起前几日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便一直不敢和阿大说话。
“你别不要,这连小梁都没有。”
嗖的一下,阿大拿着香囊的手瞬间一空。
凉县后山上的日子过得还算清闲,阿大和阿强每日都会去城里找点活干,小梁年纪还小,便总是拿着草药的绘本看看。
“哎哎哎,等等,你这样种不活的。”
只见阿强被阿大这么一训斥,便手足无措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傻愣愣地杵在原地,窘迫极了。
“来,小梁给你强哥做个示范。”
多日以来,阿大越发觉得小梁这个孩子的脑子好使,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脸上总是少了一点活气。
只见小梁小心地把种子均匀地撒开,再慢慢地盖上土,十分地细致小心。
阿强好像突然受到了刺激,只见他卷起裤子弯下腰来,自己在一旁笨手笨脚地学着小梁的样子撒着种子盖上土。
只见两人动作越来越快,竟然是相互较起劲来了。
阿大看着这一个“小大人”一个“大孩子”,只觉得有一种奇怪的笑点被戳中,便自顾自地坐在一边的木桩子上看着这一大一小,只觉得时间要是就这般慢下来多好。
后来的时光,对这三人而言,过得也算不错。
他们在洞口附近弄出来一个小菜园,在小菜园的一旁,他们搭了几个木头椅子和桌子,饭后无事,几人便常会在这里坐坐。
“小梁,你的那位师傅,最近可是要离开凉县了?”
“嗯......”
阿大想起前几日,他带着小梁下山买点吃食,恰好碰上了一个云游的神医到达凉县。
这个游医看小梁是个可塑之才,便主动教给他一些知识,而小梁好像也十分喜欢这个白衣的游医,之后,他们便以师徒相称。
阿大看着一旁不说话的阿强,他心里其实知道,阿强也舍不得小梁随着游医去四海行医。只不过,小梁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你还记得哥哥跟你常说的话吗?”
只见月色之下,阿大盯着小梁的面庞十分地分明,煞是好看。
“......要有希望。”
但是,命运好像不会轻易地放过这三个人。
“哥!阿强哥被人抓走了!”
阿大才从县城回到洞中,猛地被小梁这句话砸得晕头转向。
凉县,县衙
“你认罪吗?”
只见一位蓄着胡子的老头坐在一把木椅子上,对着面前跪着的少年呵斥。
而县衙的外边,围了一圈的好事群众。
“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只见这个少年抬起脸来,眼神丝毫不惧地看着老者。
“人家姑娘说了,染她清白的是一个脸上有胎记的人!全镇上下,只有你一人!”
“县太爷这话可说得不对......”
只见少年人嘴角往上一扬,丝毫不似平日的少言寡语。
只见他慢慢地道:“县令,您的好儿子脸上,不也有胎记吗?”
此话一出,外边围观的民众喧哗声少了些许,好像都想听清县令会如何回答。
城内无人不知,县令有个无恶不作的“好儿子”,平日里便喜欢欺压百姓,强抢民女。
而且,他的脸上也有一块胎记。
“大胆!”
县令的眉毛猛地往上一扬:“你是什么身份,吾儿是什么身份!能做出如此丑事的,只有你们这些没开化的愚民!”
“那县令大人可有更加明确的证据?没有的话,愚民我就先走了......”
说着,阿强便站起身来,丝毫不管台前那个气得红了脸的县令。
“你给我站住!来人!拦住他!”
只见一旁的衙役齐刷刷地上前将阿强制住,逼迫阿强跪了下来。
“哼!给我把施氏请上来!”
县令整了整微乱的外袍。
片刻后,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姑娘便恭恭敬敬地跪在了阿强的一旁。
阿强看了看她,觉得此人非常眼熟。
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个姑娘是几天前他帮着抬水的施姑娘。
施姑娘待人一向温厚,想来,今日县令怕是会自打脸皮。
“你看看你旁边这个人,可是他欺辱的你?”
“......”
“问你话呢!”
“是......是......就是他......”
阿大急匆匆地奔去县衙的路上,一路上,不少人都在谈论施姑娘被欺辱的事情。
“你说,这个小施怎么就这么不要脸皮地告状呢?她这样哪里还嫁得出去?”
“要我说啊,是她想攀附县令的儿子哩,谁知攀附不成,反倒惹了自己一身脏。”
“不过......阿强好像真的是被冤枉的。”
“那也是他命不好,活该!”
阿大赶到县衙的时候,人潮已经渐渐散去,大堂上已经没了人。慌忙间,他连忙抓起一边的一个路人询问。
“哎呀,过两日,阿强就得被......”只见这个路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惊得阿大一身冷汗。
凉县的正午十分炎热,大道上的行人都在有着遮阴的地方走着。
“怎么办......”阿大走在烈日下急得不知所措。
“阿大,过来。”
只见李婆婆站在一边的房檐下向他招着手,示意他走过去。
“你真的想救阿强?”老者在阿大的手上放了一碗水,接收到了阿大坚定的目光,便又道:“我听说,越过后山,有一个林大人,他为官清廉,也许能帮你。”
阿大红着眼眶看着老者,水也顾不得喝了,连忙起身朝后山跑去。
即使是最后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弃,他相信阿强是无辜的。
“大人......我听说,阿大那小子,去找林大人了。”
只见一个小厮在县令耳旁轻轻地通报。
此时,县令一家正在吃着晚餐,而他那犯了事的“好儿子”正脸不红心不跳地挑着大米。
“这样,你将阿强放出来,叫他拦住阿大,不要把事闹大。”
“还有,叫他们以后都不要回凉县。”
只见小厮听得了招呼,便恭敬地退下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他去死?还有那个姓施的,竟如此没脸没皮?”
一旁县令的长子突然将碗筷摔在桌上,表示自己强烈的不满。
“你给我闭嘴!”
凉县,夜里
阿强莫名其妙地被从监牢中放了出来。
他刚整理了一下衣服,一抬头,便见到一个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哟,被放出来了呀?我看你在大堂上对我爹不是挺放肆的吗?”
寻着阴阳怪气的声音,只见来人长着一副泡肿眼塌鼻梁,身上的穿着倒是掩盖了一部分他自身容貌的磕碜。
“大少爷,我和你无冤无仇,希望以后不再看到你。”
“这话说的,我可是好心好意地给你报信的......”长相磕碜的男子缓缓地又道“你的好兄弟阿大......被人在后山上烧死了呢。”
此话一出,阿强的脑子先是一片空白,盯着磕碜男子的脸看了片刻,猛然间,他看到了从后山升起的灰烟。
只见阿强忙地推开挡在面前的男人,疯了一般地朝后山跑去。
“少爷,你为何要这么做?”
只见一旁一个小厮好奇地看向长相磕碜的男子,轻轻地问道。
“哼,找阿大不容易,找一个要死的破乞丐烧死还不简单?主要......是让这个阿强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免得他日后再来祸害我们。”磕碜的男子朝一旁的小厮一扬眉毛,又道:“多学着点。”
“少爷高明啊!高明啊!”
凉县,后山
阿大跑得气喘吁吁,心里默默地算着来回的时间,算着算着,便觉得时间越发地紧急,先不说林大人愿不愿意帮他,连大人住在何处他都不知道。
于是,他擦了擦鬓角的汗,努力地抬起酸胀的双脚,继续往前跑去。
另一边,阿强朝着山上冒着灰烟的地方寻了过去,他在入监牢之前,被人狠狠打了几十棍,此时背上依旧火辣辣地生疼,但是他也顾不得了,疯魔了一般地扒开一旁挡路的树枝。
“秋......秋水?”
只见阿强突然四肢无力一般地跪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被木棍钉死在榕树上的焦尸,六神无主地唤出了阿大的本名。
“你看,你是孤儿,我也是孤儿,我只知道自己叫秋水,你叫什么?”
一个脏兮兮的小孩眨巴眨巴他漂亮的杏仁眼,将目光直直地看向面前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小孩。
“我......我不知道......”
有胎记的小孩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一般,有些口齿不清。
“我听人说,名字是不能乱取的......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找个名字!”
说完,这个叫秋水的小孩便往一处私塾中跑去。而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小孩,则害怕地绻在一个巷子的角落里,把头埋在了双手之下......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一个怪物。
夜幕降了下来,脸上有胎记的小孩迷迷糊糊地被摇了醒来。
月光下,只见秋水激动地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脸蛋红扑扑地对着他说:“我听先生说,强大这两个字特别的好。”
说着便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你瞧,我们两个都是孤儿,我本名不要了,想和你共用一词取名......”还没等到别人回答,只见秋水继续道:“我比你大点,所以,我叫阿大,你叫阿强,你觉得怎么样?”
只见那个脸有胎记的小孩眨巴眨巴眼睛,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然而他不知道,他点头的这一瞬间,他的人生就被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