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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阿大和阿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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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子盛背着双手蹦跶在林子里，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穿蓝袍的男人。
“你想听故事吗？”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杨度看到沐子盛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他，便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从前呢，在一个县城里，有两个孤儿......”沐子盛笑眯眯地伸出手在一旁折了一根树枝下来。
“这两个孤儿没爹没娘，老是受别人的欺负。有一回呢，其中一个大点的孩子去偷听一位私塾先生讲学，听到强大二字，觉得甚是美妙。”
“接着，那个大一点的孩子就兴冲冲地跑去寻找另外一个小孩……并且激动地告诉他'以后你有名字啦！以后你就叫阿强，我就叫阿大！'”
杨度看着面前笑得身形乱颤的沐子盛，居然也莫名觉得好笑起来，便又是很给面子地扯动扯动脸皮，“呵呵”地笑了两声。
沐子盛咳了咳，站直了身子，见杨度没给什么明显的回应，便也尴尬地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
“子盛，等等！”
杨度在沐子盛身后焦急地一唤，肉麻地让沐子盛这厮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又怎么啦？大少爷？”
“你......你知不知道一个叫阿四的人？”
“......”
沐子盛皱了皱眉头，目光打量着杨度的俏脸，假装思考了片刻，便道：
“怎么了？阿四是我小弟。”
杨度：“......”
杨度盯着沐子盛看了看，便也顺水推舟一般，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没什么，只是少年时在一洞窟中借给了他点东西，想讨回来罢了。”
而这一次，沐子盛倒是觉得奇怪了，他又瞅了瞅杨度，大脑里努力搜寻有关这个少年的记忆......
一片空白
沐子盛看着杨度的容貌，觉得此人和自己的年纪相差不多，他少年时真的没见过这个杨度，更别说找他借过东西。
不对啊......这家伙......在反着套话。
沐子盛这才发现将才自己说出的话有漏洞。
什么叫阿四是我小弟？这不是摆明了自己想套杨度的话？坐实了这个阿四和自己有关？世界上叫阿四的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了，要是不想牵扯什么事情，直接说一句“不晓得”不就行了？
算计了别人这么多年，还是栽了跟头。
沐子盛皱着眉头，果然多管闲事不是好习惯。
他又看了看杨度，而杨度此时满脸纯良，根本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漂亮的大眼睛里溢出来的都是无辜的信号。
“此人三毛七孔的心思，以后不能轻信。”沐子盛心里揣度道。
“子盛，你跟我说说方才洞里那几人是怎么回事......可好？”
只见杨度自己挑开了话题，眨巴眨巴了眼睛，十分好奇地看着沐子盛。
沐子盛轻轻叹了口气，便也懒得追究，反正圭峰青崖素来不涉朝政，也不至于真会害得自己如何如何。
“你若想听，这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某年，凉县
“阿强！你快躲起来！”
只见一条巷子里，一个少年抱着两个脏兮兮的馒头使劲塞到了另外一个破烂衣襟的少年手中。
“他在这！”
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拿木棍冲进了巷子，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我！我帮你们搬东西了！馒头是我应得的！”
只见少年慢慢地退后，边退边害怕地朝两个大汉喊道。
“哼！你小子的脏手碰了我们货，还奢望我们给你好处？”
“就是！你这馒头倒是抢的好，一半的客人直接被吓走了，今天不教训你，你是长不了记性！”
而一旁的垃圾堆里，透出两只乌黑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外边的一切。
咬着牙看了会，他好像终于忍不住了一般，攥紧了拳头，从垃圾堆中冲了出来......
“咳咳......”
阿强遍体鳞伤地将阿大从地上扶起来，靠在一边的灰墙上，二人身上已然是挂了彩。
“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咳咳......”
阿大好似被伤到了肺部，猛地咳嗽起来。
一旁的阿强没有出声，只是一直轻拍着阿大的背部，帮着他顺气。
太阳的光辉终于惠及到了这个阴暗的巷子，只见这个被叫做阿强的少年脸上，有一片棕色的胎记，看起来很是别扭。
“把地上的馒头拿起来，赶快走吧，小梁肯定饿了。”
夏季的凉县，夜晚依旧有些闷热，而在凉县后山的一处山洞里，正幽幽亮着点火光。
阿强坐在一块石头上，沉默地看着阿大和小梁在一边玩耍。
小梁是阿大从附近一处水岸捡回来的。
捡他的时候这小孩好像脑袋不大好使，只是一个劲地傻笑，问他叫什么，住哪里，也只是呵呵地摇头。
“小梁，你坐好。”
只见阿大微微正身，坐在小梁的面前。
阿强看了他俩一眼，知道阿大这便是要开始“授课”了。
阿大和阿强没钱，没有银子供小梁上学，于是阿大就时不时地跑到学堂去听先生授课，只是......多是被赶出来罢了。
“咳咳......”
阿强看着讲着课突然咳嗽起来的阿大，连忙上前跑到他的身边去，顺手就把小梁推开了。
“你怎么这么凶？”
阿大瞪了阿强一眼，连忙起身将小梁从地上拉起来，拍拍他身上的土。
阿强沉默地看着二人，他心里觉得很不舒服，自从这个小梁掺和进了他们的生活，阿大便越发地不关注他。
本来阿强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脸上的胎记在篝火下忽明忽暗，小梁有些害怕地看了看他，慢慢地道了声对不起。
“我出去走走......”
阿强抛下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阿大看着走出去的阿强，摇了摇头，片刻后又突然咳了起来，小梁连忙上前帮他顺气。
“小梁，你告诉哥哥，你以后想做什么啊？”
只见阿大靠在一边的石壁上，篝火下，他勉强地撑起一个笑容。
小梁歪了歪脑袋，看了看伤痕累累的阿大，小声地回答：“我，以后想当大夫。”
阿大看着清秀的小孩，坐直了身子微微笑了笑，伸出手来，招呼小孩离他再近一些。
“答应哥哥，不论未来如何......都要相信，总是会有希望的。”
两日后，阿强依旧没有回来。
阿大开始慌了，只见他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给小梁打了一下招呼，便想走出去寻阿强。
“你！你怎么了？”
阿大刚想走出去，只见一个醉醺醺的黑影扑将到他的身上。
踉跄地扶正了眼前的人，只见是消失了两天的阿强。
阿强醉得厉害，满脸都是通红，不知道喝了多少，只觉得是从酒窖中泡了一夜出来的。
只见阿强笑呵呵地看着阿大，看着他在自己眼前忙活。突然，他猛地拽住了阿大的一只手，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哪来的钱去喝酒？”
阿大气冲冲地对着阿强发着怒气。奈何，面前的这个少年只是傻呵呵地看着他笑。
其实，阿强的长相算得上十分端正，只是那一片贴在左脸的胎记太过显眼，让人觉得十分违和。
“说话！”
阿大看着他醉得那个样子，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特别清苦了，怎么还有心情和财力去喝酒？
想着想着，便无奈地招呼小梁去外边打点水回来。
“呵呵......这个......给......”
只见阿强将两包棕色的东西交到了他的手上。
阿大疑惑地拆开草绳，只闻到一股草药味。
“你......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
阿强笑呵呵地弯着眼角，笑着笑着，竟有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你是不觉得我特别难看？”
阿大看着闭起了眼睛的阿强，沉默了片刻，只是淡淡地回了句：
“你醉了。”
第二日，凉县县城
“李婆婆，赵掌柜让我给您带的东西我帮您放在门口了。”
阿大擦了擦额头的汗，笑呵呵地看着面前的老者。
这个老者拍了拍阿大的头，悄悄地多放了几文钱在阿大手里。
只见老者忧虑地看着阿大，关切地问道：“昨日我看阿强在和别人喝酒，醉得好像很厉害。”
“婆婆，你知道他为什么喝酒吗？”
只见这位老者慢慢眨了眨眼，回答道：“好像......好像说是张家药铺的那个长子找他......”片刻后，老者又道：“说是阿强想讨点药走，只要他能喝够五坛酒，便给他抓一味药。”
凉县的大街上，小毛孩嬉闹地到处乱跑。
“哎呦，哥哥，对不起。”
一个小姑娘撞到了神不附体的阿大，以为自己这一撞，别是把他撞傻了。
“跟他道什么歉？我娘说了，他就是个窝囊废！”
只听另外一个小男孩将小姑娘远远地扯走了，边跑边回头对着阿大挤眉弄眼地嘲讽。
阿大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小孩，一脸苦涩地笑了笑。
他慢慢地游荡到了后山，内心自责不已......阿强为了给他讨药，连命都不要地喝酒，自己居然还质问他哪里来的闲钱？
想着想着，阿大竟然越发地心疼。
这么多年来，陪在自己身边守着自己的，其实，只有阿强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