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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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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都告诉我了!”昀紫敛眸,又悄悄捕捉到安舒眠羞恼的模样,她心底暗笑,接着出言,“舒眠,你说你都嫁人了,还这么贪玩,下着雨还非要去爬假山!”
安舒眠舒口气,看来罗兰是说自己贪玩,才从假山上滚下来,她放下心:“昀紫,那我的伤会影响我再去爬假山吗?”
“最近几天就不要去了,最好等到完全不疼了再去。怎么,你还惦记着去爬山?”昀紫拿起安舒眠平日里放在枕边把玩的香囊,“舒眠,这香囊是你做的吗?你教教我呗,我给我儿子做一个。”
“好啊!我慢慢教你,改天我先做一个送给阿璟,你再慢慢学着给他做。”安舒眠没有回答昀紫关于爬不爬山的问题,她自然是想去看将军的,左右近几日是去不了了,成日不出春眠居也无聊,就做个小香囊送给阿璟,也算是谢过昀紫了。
傅修至回到家的时候,阿璟已经睡着了。他静悄悄走过去摸摸儿子的小脸,弯了弯唇角,转身去找昀紫。
昀紫在仔细地理顺每一条丝线,听他进来头都不抬。
他走过去,坐到她旁边:“以前你总抱着医书看得入迷,怎么今天开始研究绣花的东西了?”
昀紫依旧不抬头:“我今日去春眠居了,看到舒眠做的香囊特别好看,打算跟她学了给阿璟做一个。”
傅修至看着昀紫清丽的脸,总不舍得移开视线:“你去春眠居做什么了?”
昀紫才抬头冲他促狭一笑,招招手让他靠近,像讲八卦一样把罗兰告诉她的实情讲给傅修至听。傅修至瞪着眼睛讶然:“你是说,夫人为了看二爷从假山上摔下来受了伤?怎么从没见过夫人去松雅园看二爷,偏要站在假山上看?”
昀紫撇撇嘴:“舒眠她好像很怕大将军,所以受了伤也不肯让人去禀告大将军。”
傅修至心下了然,他原以为这女子愿意嫁给二爷,一定有过人的胆量,如今看来,嫁给这个“嗜血狂魔”大概不是她自己的意思。他问道:“伤得很严重吗?”
昀紫无奈摇头:“不轻,那座假山的高度你也清楚,起码要在春眠居养半个月。这半个月呢,我也刚巧能跟着舒眠学学做香囊。”
傅修至低声笑着去搂她的腰:“为何只想给阿璟做,我的呢?”
昀紫被他忽然束在怀里,脸上飞起了红,手里还握着丝线:“你日日练功,还会在乎这种女儿家的玩意儿吗?”
傅修至想了想,不置可否:“这样吧,你做好一个之后呢,先给我看,我要是觉得好看,就算是送给我的,如果我不觉得好看,你再拿去给阿璟,你意下如何?”
昀紫掐腰冲他瞪起眼:“……傅修至!我做的香囊你还敢觉得不好看!”
……
傅修至和昀紫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冷寒兮:有个女人为了多看他一眼受伤了。
傅修至站在书房,看着冷寒兮卷起刚商讨完的作战计划图的动作一顿。
傅修至抬眼,瞧他的表情:“二爷,我要不要给夫人送点补品过去?”
冷寒兮敛了眸,收好作战图,转过身去看向窗外。他看着春眠居的方向,眯了眯眼睛。
夫人。
这个称呼于他而言十分陌生,像突然闯进屋子的怪物,一直所向披靡的大将军竟然束手无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让老傅去送些补品给她。若傅修至不提,他都快忘了自己几个月前曾娶回一个女子。他看着湛蓝色的天空,平复了先前谈论作战计划时激动的心绪。
“春眠居……”他今天才知道,他的夫人给自己住的地方起了这样的名字,他反复将这三个字放在唇齿之间摩挲,忽然念着念着就笑开,旋即低头敛眉,转身对傅修至说:“战事要紧,夫人的事你看着办就好了,不必再过问了。”
有一个姑娘那么那么喜欢他啊!冷寒兮感觉很奇妙,从来没有女孩敢喜欢他,他冷酷无情、杀人成瘾,没有哪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喜欢这样一个人。他自幼习武,十二岁就随同父亲和哥哥一起上战场拼杀,都说他是战场上的野狼,谁都不愿将自家女儿嫁予他。
酷暑闷热,夏蝉的鸣叫声从远处传来。冷寒兮看着傅修至离开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拜堂的时候他对面的那一道红色。彼时她的盖头颜色很深,他好奇想望一望里面人的脸,盯了半天也徒劳。
他和那个姑娘一起拜了又拜,盖头垂下影影绰绰,空气中浮动的淡淡女儿香钻进他的鼻腔,像晶莹细腻的小羽毛轻扫他的心尖,他眼神暗了暗。那时他努力偏过头去,克制自己儿女情长的心思。
如今天下还算太平,可他知道,不定什么时候,旭族部落的余孽就会突然出现,打破这样的安宁,所以当务之急是斩断旭族所有的残枝。旭族部落的叛乱已经被平定下来,可是仍有逃到附近村庄小镇的余孽正在巧舌如簧地煽动叛乱。而村庄小镇里的百姓又天高皇帝远,极其容易被煽动起反叛的心思。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起新的战争,威胁到当地的所有百姓,皇上日日为此愁眉不展,清除余孽的行动如今已是迫在眉睫。父亲和哥哥皆光荣地战死沙场,他自然也要将忠心报国放在首位。他本来已经打算好,要孑然一身一辈子了,可是皇上不同意。皇上和他曾一起学诗文学武功,又一起出宫玩耍,打小感情就好。前不久他平定了旭族叛乱,龙颜大悦。皇上问起一众德高望重的大臣们:“谁家有适龄未嫁的女儿,朕亲自赐婚大将军。”
果不其然,当时所有人都闭口不言,没人舍得把自己的千金嫁给一个“战场上的野狼”。冷寒兮垂下眼帘无奈一笑,刚要开口回绝皇上,兵部安侍郎站了出来,说他的大女儿适龄未嫁,而且从小见识过真矛真枪的练功场面,与大将军相配最合适。
冷寒兮捏了捏手中的计划图,眼睛微眯,忽然就回忆起了关于她的好多片段,像树荫下斑驳的日光,一晃一晃漾在他的心头,零星但明媚。
冷寒兮微抬眼帘,深深地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闭了闭眼睛,将儿女情长从脑海中清除,然后重新展开作战计划图,一个蒙面男子轻悄悄闪身进了屋。
“主子,在蚕显部落找到了一窝旭族叛乱逃窜的余孽。”说话之人一身黑色,只露出一双目光略略低垂的眼。走路无声无息是他们的基本功,动作利落,一举一动毫不拖泥带水。
可现在,他的眉头染上恨意,补充道,“蚕显部落是咱们最放心的部落,从未派人去排查过,他们选择逃到那个地方,可见其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冷寒兮的眼神骤然染上冰霜与愠怒,他狠狠将茶杯摔到地上,触到地的刹那猛然碎裂,“我身边的两个已经解决了,我就等着下一个内鬼到底是谁!”
冷寒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兄弟们竟然也有背叛的心思。他们一同训练,一同出生入死,甚至一同吃住,从不会薄待了他们,每次凯旋,皇上赏赐的黄金白银都会有兄弟们的份,他精心带起来的兵,到头来竟然出现了里应外合的逆贼,他想想就气得发抖。
安舒眠好几次做噩梦梦到将军讨厌她,提刀来杀她,然后惊醒,一身冷汗。
近几日倒不曾梦见了,不去爬假山也是有好处的,她渐渐淡忘了将军那天凶狠的样子,留在她心里反复遐想的,都是他上身精壮的肌肉线条。
太阳一日赛一日毒辣,稍微抬抬手都能热出一身汗来。安舒眠干脆也不出门了,窝在屋子里绣香囊,绣好了一个送给阿璟,昀紫也基本学会了简单的绣法,自己配好药材包在香囊里面,安舒眠看了又缠着昀紫给她配一点来。
昀紫眨巴眨巴眼,一脸暧昧:“给大将军绣的呀?”
安舒眠眼神躲避,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昀紫姐姐,你就不要管是给谁的啦!”
安舒眠拿到配好的药材时,天阴沉沉的,紧接着盛央就迎来了一场瓢泼大雨。傍晚雨还没停,天空依旧不明朗,她站在廊下,盼望从氤氲着水汽的雨幕中看见罗兰的身影:“罗兰带人去端个晚饭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
空气还是闷热的,令人焦躁的。安舒眠不住地踮脚眺望,终于看到了罗兰带着两个小丫鬟回来了。小丫鬟去把晚饭放到桌上,罗兰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夫人,夫人,听说大将军两日后就要带兵去前线了。”
安舒眠皱眉,听闻脑海中一声惊雷,震得她手心里乍然冒出冷汗:“怎么,这么突然?”
罗兰解释:“因为大将军的队伍里面有叛徒,走路了些许风声,所以他们要尽早行动……”
安舒眠点点头,回到屋子里坐下吃饭。
鱼肉鲜嫩入味,糙米粥溢出浓郁的米香。她却食之无味,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想起了她在嫁到将军府之前,听说自己要嫁给冷寒兮大将军,巴不得他立刻上战场厮杀,顺理成章战死沙场,然后她就能守着独门大院,享受着泼天的富贵自由自在过完余生。那时候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几个月后,将军真的要上战场了,她却把心提到嗓子眼,担忧得连饭也吃不下。
“罗兰,明日一早,你随我去净诚寺求个平安符吧。”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到了夜深之时才停歇。安舒眠带着罗兰天还没亮就出发,到了净诚山下晨雾还未散去。她们拨开沉沉雾霭,一深一浅地踩着雨后泥泞的山路上山。不知道过了多久,安舒眠额头上积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发现终于到达净诚寺了。她上山太着急,山路又难走,腿上磕破了好几处,她忍着疼,看着净诚寺的大门深深地舒了口气。
突然,安舒眠的左后方,茂密的树林中闪过几个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