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关》婳晴

5、第5章

　　“不好不好。”罗兰脸上飞起红云，“夫人快别乱点鸳鸯谱了，傅大人比将军还大一岁，况且他早已成家，娶的是皇宫里太医院钱太医的独生女儿，前不久刚生下儿子。人家夫妻恩爱，夫人您就别管奴婢的婚事了，夫人于奴婢有恩，若非夫人出手相救，罗兰必定会死在净诚山上，奴婢愿意在夫人身边侍奉到老来报答夫人恩情的。”
　　“你这傻丫头！非要跟我来到这个一不小心就能丢了小命的将军府，我当然要给你留意着找个好夫家。”安舒眠从镜子里瞧她，“其实我们罗兰生得很标致的，找个好夫家不是难事！”
　　罗兰羞红了小脸，拿她家主子没办法：“奴婢还是先去给夫人打水去吧……”
　　次日清晨，安舒眠贪睡，睡醒时，罗兰说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吃午饭了。安舒眠揉揉睡眼：“那便不必端早饭来了，昨日可把我累坏了，头上那一堆东西那样重，今日终于不必戴了。”
　　梳妆更衣之后，安舒眠见一名男子走进她的院子，看见她就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夫人。”
　　安舒眠一脸懵：“你是？”
　　那人长相不俗，低眉浅笑间颇俱魅力：“下官傅修至，冷大将军的护卫，夫人若是不嫌弃，就随着将军叫老傅就好。”
　　“好。”安舒眠扬起嘴角，“是将军叫你来的吗？”
　　“是。”他抱拳，“我来传二爷的话，他说夫人您的院子还没有名字，您可以随意起个名字，命人做好匾额挂起来。”
　　“二爷？”安舒眠被这个称呼萌笑了，“你为何唤将军为‘二爷’？”
　　傅修至回禀：“二爷本在家中是二公子，我自幼跟着二爷，所以一直这样叫着，不曾改口。”
　　安舒眠点头，斜斜地垂着眸子，转身回首间有一抹浅浅的笑意攀上她的唇角，“二——爷！”她故意拖着“二”字的长音，把这个数字与传说中他凶神恶煞的脸结合起来，似乎有些——二乎乎的反差萌！
　　傅修至来这一趟，不过是替将军传话。告诉安舒眠，将军奋勇杀敌，讲的是义气，因此府里的规矩没那么严格，她不必每日拘在这里，随意走动就好，想吃的可以从厨房点，想用的尽管吩咐下人，再有不合心意的，遣人去找傅修至，他会尽力满足。
　　安舒眠心下总结，就是将军府里好吃好喝养着她，只是她任何事都不要去烦扰将军罢了，这一点她十分愿意努力做到啊！
　　她开心地抱起馅饼，下巴蹭蹭它的毛：“以后我们可以过好日子啦！馅饼顿顿吃肉肉，再也不用吃剩骨头啦！”
　　只是又要起名，她嘟嘟嘴巴，不愿多想，有首诗里说：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那她这里就叫春眠居好了，春天入住，又有她的名字在里头。
　　春光和暖，安舒眠没事干就看看书，累了带着馅饼在府里走走逛逛，府里有一处池塘养了几十条锦鲤，金色红色墨色银色，穿梭在清澈的池水中嬉戏。眼见着池中锦鲤越发被她喂得肚皮圆起来，馅饼也胖了一圈。不光它们，就连安舒眠自己因活得太过滋润，涨了不少肉，与她刚穿越来时的单薄瘦小全然不同了，此时她面上有了红光，衣服也都能撑起来了。
　　她决定迈开腿来减减肥，想起罂粟和百灵教她的舞蹈，凭记忆跳个三三两两，权当减肥操了。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就觉得没意思了。整个将军府都快要被她走遍了，罗兰都说：“奴婢听说，大将军日日在松雅园练功，府里别的地方一般不去，大概夫人这半个多月来，走过将军府的地方比大将军走过的都多。”
　　“可是都走过也就没意思了。”安舒眠往春眠居里走着，忽然间想起，总有些地方是她还没去过的，“哎，罗兰，我还没去过那个亭子呢！”
　　罗兰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上去，是一座地势比较高的亭子，旁边依附了一座假山：“夫人想去亭子里坐坐吗？那夫人可要当心，那亭子看起来好高。”
　　“我先上去，你也当心。”安舒眠顺着亭子前的石梯走上去，“罗兰你看，这里的景致真好！”
　　临近春末时候已然有些热了，安舒眠站在亭子里看着远处的将军府花园，，有一种站在山巅的感觉，高处的风也少了燥热，暖暖地扑在脸上。
　　安舒眠瞥了瞥旁边的假山，微皱了眉：“这假山怎么放在这里？多挡视线啊！”
　　罗兰走过去瞧了瞧那座假山：“这假山……似乎是故意放在这的，夫人你来看。”
　　安舒眠顺着罗兰说的看过去，只见假山与亭子相接的地方有并不明显的一台一台的石梯，仿佛是故意将假山石搭成这样，又仿佛是无心插柳而形成的，直接通往假山的最高处。这一溜不规则的石梯蜿蜒崎岖，像是通向天上的天梯，彻底勾起了安舒眠的好奇心。
　　她拽了拽裙子就要爬，罗兰想拦住她，毕竟假山甚高，假山石也都是磕磕绊绊的，她却不依：“你不必上来了，我上去看看就下来。”
　　假山确实难爬，石头高低不一，石头缝里长着小草，也没有扶手，安舒眠好容易才爬到最顶，累出一身汗。最顶不是山尖，是一块大石头，她坐在上面气喘吁吁，连连暗叹：“好吓人……”中间有一次一不小心就能从假山上滚落下来，她平静着心绪，不敢再想。
　　更高处的风凉一些，安舒眠抬眸，竟然望见了松雅园里面的景象。老傅正在陪着一个人练功，那人大概就是冷大将军了。冷将军右手持剑，赤膊上身，挥剑掠过的地方带起一阵落叶飞扬。虽看得没那么真切，但还是能看出他上身的肌肉线条，看出他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凶恶的长相。他重心稳健，出手果断，毫不犹豫，他挥剑扫过的地方落花流水。
　　春风拂来，混合着好多种花的香气，一漾一漾地，就渗进了安舒眠的心。
　　她直直地看着那道身影，不想移开视线。听闻后面亭子里罗兰在喊她，她才回过神，恋恋不舍再看将军一眼才收回目光。

　　“夫人，那上面都能看到什么？”罗兰在回春眠居的路上，好奇问她。
　　安舒眠双颊一红：“能看到……松雅园里面的样子。”
　　罗兰吃惊：“夫人看到松雅园里面了？那可否看见大将军？”
　　安舒眠点点头：“他在练功。”
　　罗兰想象一幅血腥的画面：“是特别凶残的场景吧？夫人没吓到吧？”
　　安舒眠弯弯唇：“还……挺好看的。”
　　罗兰更吃惊：“夫……夫人不是被吓傻了吧？”
　　安舒眠被她问得害羞：“哎呀别问了，你明日随我一同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明日？”罗兰简直不敢相信，“明日还上假山啊！”按理说，她家夫人胆小得很，那座假山陡峭，一时兴起爬爬也就罢了，明日竟然还要继续，那上面的景色究竟有多吸引她……

　　安舒眠天天往假山上跑，罗兰有一天跟着夫人爬上去，看了一眼，是大将军在练功。她又收回视线瞧一瞧夫人，掩不住笑意的眉眼和雀跃的样子，她似乎懂了什么，敛眸笑了笑，于是她不再打扰夫人每日的登高望远。
　　夫人每次爬上假山，她就静静地等在亭子里，听夫人在上空传来轻声的惊呼，无非是“好像做他手里那把剑，被他握着也会很幸福吧！”、“罗兰罗兰，将军刚才的动作太好看了吧！可惜这么好看的动作到时候也只能展示给敌人看。”、“罗兰，将军今天练功没脱衣服，好失望哦……”之类的，罗兰坐在亭子里，一边附和夫人，一边轻笑，大概一个月前，夫人还是提起大将军就恨不得吓得发抖，如今竟每天都要来看一眼。
　　春末的风里，有热浪暗潮涌动，鸟儿清脆的声响点亮黎明，叫醒了安舒眠。她坐起身来，清醒了一会儿，双手捂住双颊，羞得闭紧了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笑弯了唇。
　　方才在梦里，她靠在将军身上，摸着他紧实的肌肉。没有眼神交流，没说一句话，她很后悔。
　　“下次努力吧。”她自嘲地笑笑，下床去用早饭。
　　将军府里的饭比安府好许多，毕竟安舒眠在安府是个不受重视的小姐而已，在将军府却是将军夫人，将军府也比安府规矩少，罗兰可以随意进出厨房，每日做一道点心给安舒眠吃，手艺日益精湛。
　　吃完早饭，安舒眠吩咐罗兰带些鱼食和瓜子，随她一同前往假山。路过锦鲤池，她就顺手一扬，将鱼食撒进池子，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站在池边，看它们吃完再离开，她一刻不停留，往假山处走去。
　　安舒眠抓一把瓜子塞进袖子，就去爬假山，剩下的罗兰在亭子里慢慢嗑。
　　熟能生巧，安舒眠对于这座假山，爬得相当熟练了，她在假山上面站定，掏出瓜子来边吃边看。
　　很多天来都是将军自己练功，今日老傅也在。两人拿着宝剑你来我往，谁也不让。将军出手迅速，空气里此起彼伏的“刷刷”声不绝于耳，他一躲一闪也沉着而稳重，毕竟不是真正的敌军，两人的出力都有所保留，点到为止，刀尖停留在距离身体两根毫毛的地方，可本能还是要躲闪，傅修至欲避开将军刺来的剑时错付了力气，一个踉跄跌在地上，随后无奈笑开。
　　将军即刻收手，上前伸手，拉起了傅修至。傅修至拍拍他的臂膀，低语几句，将军听后也笑开，回了他几句。
　　“罗兰，将军其实不是那么冷血的人。”回春眠居的路上，安舒眠回想着假山上看到的场景，对罗兰说。
　　罗兰抱了一小盒没吃完的瓜子，吃惊不已，问道：“夫人方才看到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