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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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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见安峥杰恨恨地说:“娘,我回去越想越气,长姐那么护着她那个畜生,我偏要给她夺走!于是就和姐姐商量好今晚等长姐睡熟了,过来杀了那畜生抱走炖汤喝!”
安婷思补充道:“结果我们来到才发现,这屋里不但找不到那畜生,更是连长姐都不见踪影。娘,长姐下月就要成亲了,她如今夜不归宿,怕不是去见哪个相好的了吧!”
安峥杰有些兴奋道:“门口的人没来报,那说明她没出府,现下一查一个准,说不定还能捉奸呢!娘,要不我现在去告诉爹?”
安舒眠气得恨不得徒手宰了如此关心她的好妹妹和好弟弟,她粗略地整理了几下衣衫便踏入屋中:“这么晚了,大姨娘和妹妹弟弟怎么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了?”
安婷思一怔,随即朝她讥讽地笑了几声。大夫人面不改色,给安峥杰递了个眼神,安峥杰会意,掉头就走。
“峥杰啊,你可是去叨扰爹睡觉啊?”安舒眠叫住他。
安峥杰果然停下脚步,转头似笑非笑:“长姐可是心虚了?”
安舒眠不置可否,朝大夫人冷笑道:“你们不是好奇我睡哪了吗,我告诉你们,我睡在我的侍女粉杏房中了,馅饼自然跟着我睡,就这点事还值得你们去叨扰爹睡觉吗?”
安婷思忽然笑出声来:“长姐,你放着自己的床不睡,跑去与丫鬟睡一屋,图什么呀?你当我们都傻吗信了你的鬼话!”
“我为何不睡我自己的床,峥杰应该很清楚吧。粉杏还没收拾干净,如果你们去把爹叫来,我相信他也会看到那骇人的一幕,到时候他会信我还是信你们呢?”安舒眠望向安峥杰,见他心虚低了低头,接着把视线转向了安婷思,“况且婷思手里还握着刀,如果爹来了看到你手里的刀,他会认为你是来杀狗的,还是来杀我的呢?”
安婷思慌乱将刀藏进袖子里,紧紧攥住袖口,眼神躲了躲,可嘴上依然不依不饶:“可是这样一闹,即便我们不说,待明日,你院子里的人还不是同样会把事情传进爹的耳朵里?那不如今日我们先去告诉爹,免得什么好话都被你说了!”
“那就要请大姨娘答应舒眠一件事了。”安舒眠转向大夫人,毕恭毕敬道,“我明日带着粉杏和馅饼去净诚寺祈福,请大姨娘应允,并给于足够的银票供我们饮食起居,那么我绝不会外传半个字。”
大夫人略一思忖,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道:“好,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自己说得明明白白了,只带粉杏一人,别人不会再派给你带走,不会有马车和下人接送,亦不会有小厮保护你的安全,还望舒眠能自行保重。”
安舒眠应下,又忽然间想起什么:“大姨娘,如果你的人以败坏我的清誉为目的将事情传开,那么你买通大夫,给四姨娘的风寒药中加点不该加的东西,致使四姨娘小产了一个男胎的事情,也会传进爹的耳朵里,也请大姨娘掂量着其中利弊。”
大夫人身形一颤,扶着安婷思的手心虚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不等任何人反应,她匆匆带着安婷思和安峥杰扬长而去。
粉杏从门口走进来:“小姐为何不多要些人手,那净诚寺在盛央远郊的净诚山山顶,山路危险,只粉杏和馅饼保护小姐,只怕是势单力薄啊。”
安舒眠往粉杏的屋子走着:“表面上是我在威胁她让她答应,可是她毕竟是安府的女主人,我若是得寸进尺,她就是不答应,我也无计可施。而且,我去净诚寺,不仅是为了祈祷我进了将军府的日子能好过些,更是为了躲开她们,若我多要一个人,她很有可能派人来跟着我,那我岂不是依旧活在她的掌控中。”
翌日,天阴沉沉的,日光不烈,空气倒好,清清凉凉让人舒爽。安舒眠决定等吃过早饭就走,她收拾好最后一个包袱,见粉杏气冲冲跑过来:“小姐,厨房没准备咱们的饭,只说是大夫人吩咐下来的,大小姐今日一早就远赴净诚寺祈福,一直到回府之前一律不必为其准备饭菜。奴婢想着,每一日的饭食总不会是正正好好的,剩些什么端来匆忙吃了也不至于饿着肚子赶路,可是今日竟然半碗汤都不剩了,说是小少爷在长身体,二小姐吩咐那些饭食都端去给小少爷吃了。”
“撑不死他!”安舒眠嘻笑着安慰她,“不给就算了,咱们出去吃啊,反正咱们有的是银子!”安舒眠拍了拍装着银票的包袱,笑得像中了彩票一般开怀。
手里握着四张银票的感觉确实很像买彩票中奖,安舒眠在现代从未中过什么大奖,这次感受一下,有钱的感觉果然很爽啊哈哈!
安舒眠和粉杏手挽手走在街上,不像主仆更像姐妹。为了避免引人注目,这两人都着了偏素色的衣衫,馅饼安安静静跟在二人身后走在人群里与普通百姓一般无二。集市上见什么都好奇,一人买了一支首饰之后才想起要吃早饭,挑了一家饭馆,点了几笼蒸包,刚好馅饼也爱吃。热腾腾的肉包子下肚,吃饱了才真正开始赶路。
两人走走歇歇,到净诚山脚下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细雨蒙蒙,临近山脚的几户人家已经掌起了灯,百姓们心善,会故意挂在门上一盏灯,方便来往行人看路。山间烟雨朦胧,雾气轻拢,仿佛一层薄纱飘逸在山峦层叠的树林中,越往山上走,林中越是雾气渺渺,犹似仙境。
爬到快接近半山腰的地方,安舒眠和粉杏停下脚步,深吸一口山间清爽的空气平复着气喘吁吁,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休息。安舒眠乍然回首望去,夜幕已经悄悄降临,浓墨中能清楚望见山脚下百姓门前昏黄色的油灯,一家一户顺着上山的小路连成串,像仙女遗落人间的夜明珠项链,若是没有这些夜明珠,那么春雨过后的泥泞山路,不知道要多么难走。安舒眠扬起唇角,心里涌起一股温暖。
休息了一盏茶的功夫,主仆二人还要继续上山。
越往上走,越清寂。雨后湿滑的地面,只凭月光照明也着实难行。
走着走着,馅饼突然叫了两声。
原本低头看路的安舒眠警惕地抬头看向前面的树林,攥紧了一双手生怕会有猛兽从林子里窜出来,却只见路边似乎躺了一个人。
“谁?”粉杏出声询问。
安舒眠吓得不敢往前。
那人听见动静起身,馅饼就冲过去狂叫。
“馅饼,回来!”那似乎是个姑娘,安舒眠看见了她瘦削的脸庞和乌黑的瞳仁,试探性地对姑娘道,“姑娘,抱歉,我的狗没冲撞了姑娘吧?”
“没有。”那姑娘声如细丝。
“我见姑娘很虚弱,不知是迷路了,还是讨口饭吃?”安舒眠瞧她十分可怜,便问。
那姑娘语气平静:“我无家可归,也从不乞讨。只是没地方住,暂时……在这里睡一晚。”
安舒眠惊讶道:“你要睡这里?春寒料峭,又下了场雨,你一个小姑娘怎能睡在这里!我要去山顶的净诚寺,不如你同我一起去寺里住一晚吧?”
她想了一会:“我……谢谢小姐,我,我在这里睡就好了。”
安舒眠不理会她,转头吩咐:“粉杏,扶她起来,我们一同上山。”
粉杏前去扶她,她不依:“谢过小姐了,您真的不用管我。”
“山里危险,我不能不管。”安舒眠的语气不容拒绝。
“小姐,小姐,我……走不了路。”她眼里渗出泪水,啪嗒啪嗒掉在地上,乌黑的瞳仁晶晶亮亮,楚楚动人,“我已经饿了三天了,实在没有力气上山……”
安舒眠皱眉:“粉杏,你快把我们上山前买的烤红薯拿两个给她吃。”
那姑娘确实饿极,接过烤红薯,狼吞虎咽,连皮都一起吃进肚里。
安舒眠得知,这姑娘三天没吃饭了,喝水也只是叶子上的雨水。安舒眠瞧她太可怜,不忍心将她抛在半山腰处自己上山,于是收了她做贴身丫头,她才肯跟安舒眠一同向前。
姑娘家里本来开了一家糕点店,做些点心吃食,家里条件虽算不得多富裕,可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是家里突然遭遇变故,父母相继病逝,家里剩她自己,她一个十四岁的女儿身根本无法接着父亲的活干下去,卖掉店面安葬了家人,手里便是连饭钱都没有了。可是她还有尊严,她不乞讨,而是坚持用自己双手挣钱。找了一家面馆打工,可是面馆掌柜克扣工资,又挑三拣四,一日她打碎了一个盘子,掌柜将她大骂一顿赶出面馆,再没有人愿意雇佣她一个身量纤纤的小姑娘。
无家可归,她只能住在净诚山上,安舒眠遇到她时,她饿得没有丁点力气。
“你叫什么名字?”安舒眠问道。
那姑娘低眉道:“奴婢以前没有名字,奴婢父亲姓罗,爹娘都是‘丫头丫头’的叫,今日小姐救了奴婢那便请小姐赐名吧。”
安舒眠嘟嘟嘴巴,她跟之前这具身体里的安舒眠一样,只能起类似“馅饼”这样的名字……她颇伤脑筋地碎碎念:“你好可怜,家里就剩你一个人了,我必得给你取个好名字!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姓罗……罗,就剩你……剩……罗……兰?”她忽然眼睛一亮,“罗兰好不好?兰花的兰!”
罗兰欲下跪谢恩:“罗兰谢过小姐。”
安舒眠扶住她:“不用不用,我瞧你是个伶俐丫头,你肯跟着我,我也高兴!”安舒眠暗喜,像馅饼的名字一样,过过干瘾吧!
安舒眠和粉杏扶着罗兰,三个人慢慢登上山顶,终于到了净诚寺。
春光烂漫,一日一日的变暖,安舒眠与粉杏商量好,如今罗兰来了,小丫头干活伶俐,也懂得礼数,安舒眠也喜欢,粉杏陪着小姐下山之后,就可以去做她喜欢的事情了,不必跟随一同回去安府了。
寺里的生活清简平淡,无人打扰。三人同吃同睡,渐渐彼此熟络,常常在扫地洗衣之时嬉笑玩闹,少女清甜的笑声将时光拉长,光影搁浅。春光一晃,明媚映在三张桃花一样的面庞上。
安舒眠每天都会带着粉杏和罗兰,虔诚地祈祷。三个人都有各自的企盼,安舒眠祈祷着恶人早有恶报,还有夫君能对她好点。她常常在想,如果时间就停在这里多好,她就无需去面对尘世间的诸多烦恼。
下山那天不似来时的阴沉,是艳阳高照的晴天。安舒眠依依惜别了粉杏,留给她两张银票嘱咐她自己保重,转而和罗兰租了一辆马车回安府。她撩起帘子,望一眼盛央蔚蓝的天空,又匆匆放下。她知道,自己不久就会作为新嫁娘入另一处府邸,却不知,睡在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身旁,会梦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