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深不厌》冀烟火

9、09失得心

　　老板娘是市井人，又怎经得起他这般无法言喻的施压。只得抬手，飘忽不定的指个方向：“大概是斗鸡去了，京城的公子爷都喜欢那地。”

　　樊雪川半阖下眼，匆匆下楼，与樊雪争视线相交片刻，只身出门。

　　外面此时的天笼罩着淡淡的炊烟云雾，星星点点的家火缀满长街。

　　街道两侧小贩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吵杂中夹杂着地方味。

　　樊雪川并非是初次进京，老板娘口中的地他有几分熟。

　　只是这刚出门的烟雾绕眼，唤醒片刻在青山远时的记忆。那儿也是如此烟云环绕，不同的是清静许多。

　　在门口伫立片刻，收起长刀，深吐息几口，融入云云人海里。

　　湛蓝夜空悬挂着圆月，无边无际的黑暗侵蚀着星芒月辉，游云暗自涌动，翻滚的不停歇。

　　惊人的相似催促着樊雪川加速脚步。

　　五六年前，他便清晰了得的记着这样的月与天。

　　“湘从落，偷鸡摸狗之事，非君子所为，更非良善之举。”

　　老先生执扇敲着六面镂空窗的石灯，烛光摇曳，灌木丛里蹲着白衣湘从落。红纱加身，眼睛清亮：“它喜欢我，自己飞下山来陪伴，又是何罪之有？难道获得说不出主人名字的物，就是您口中的偷鸡摸狗之事吗？”

　　两句通俗易懂的话，堵的老先生直摇头。

　　最后摇着扇子闲庭散步去，边走边道：“管不了管不了喽…”

　　那是只浑身五色斑斓的野山鸡。

　　不知为何飞进青山远里，莫名的跟在湘从落屁股后跑。湘从落也很是中意它，有什么好吃的都分于它，就连樊雪争后来带的绿豆糕也有他的份，也不管它是否看得懂小人书，也抱在怀里认真的看。

　　靠近目的地，樊雪川放慢了步子。

　　蹙着眉，回想那只鸡最后的结局。

　　一日青山远的午饭，多了份鲜美多汁的鸡汤。厨子夸湘从落抓来的鸡又肥又大，走路都扭不动，杀的时候都乖巧的很。

　　那一席话听的樊雪川手心里冒汗。

　　那日他护着野山鸡的眼神有多真，每晚偷偷摸摸的带它玩有多勤快。樊雪川当时心里就有多诧异和厌恶。

　　口口声声喜欢的真切，都能如此残忍的对待。

　　樊雪川撑开眼皮，思绪还沉浸在过去，久久回不过神。很长一段时间他不知该怎么看这人。表面看着纯良无害，不懂世事，却又伶牙俐齿，心狠如石。

　　“三分比三分了啊，终场了啊，还有下注的没！”

　　吆喝声荡在耳边，樊雪川抬脚踏入泥胚覆盖的厅堂内。

　　这地粗俗，来的人五花八门。

　　有守城的护卫，也有看门的小厮。再过段时间便要去巡街的查访吏，还有些京城的纨绔子弟，不过大多穿些素衣，别着腰牌，不大能看不出是谁家的公子。

　　这儿是斗鸡的场，两鸡相斗，众人下注，七场比试下赢场多的人胜。

　　围栏里两只一黑一白的公鸡斗得鲜血淋漓，旁人却是看得很有趣，起哄着。两只鸡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拼的你死我活，鸡毛在空中乱飞。

　　吵吵嚷嚷的，樊雪川寻觅许久才找到人窝里一袭普通紫色布衫的湘从落。

　　没穿着湘家特色的红纱衣，樊雪川认出他还是费了不少力。

　　人群里湘从落十分安静，纹丝不动地注视着两鸡相斗，时而笑又时而皱眉，笑的时候也没点笑意，皱眉眉头也没皱的多深。

　　斗鸡快近了尾声，白色小公鸡招架不住，四处躲避黑公鸡，买了白的人见状，恨不得冲进去替白鸡去斗。

　　结果没有任何奇迹会发生，白鸡输的很惨，一无所有。

　　下一场又要开始，湘从落默默退下。

　　樊雪川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此人捡起死鸡出了门，转身进了家酒店。摸索出身上的几两银子，伙计接过死鸡，去后厨烹饪。

　　没多久，湘从落就在那一本正经的啃他所得的战利品——一只全鸡。

　　瞧见这幕的樊雪川手都在抖。

　　他没去打扰湘从落，而是去了别处，做一件事。

　　吃饱喝足的湘从落感叹鸡的味道真好，揉着肚子回了客栈，一进门便看到一匹累的半死不活的马喘着粗气跪在那，偌大的厅堂只有一马，一人，还有…

　　一鸡？？

　　野山鸡五彩的毛很难不被发现，同样醒目的还有摆出一个表情都嫌累的樊雪川。

　　没等湘从落开口询问是怎了。

　　那边下了令。

　　“樊雪争的意思，养好这只野山鸡。”

　　“……”

　　简直是克星。

　　湘从落皱着眉，接过那只野山鸡。这山鸡体型不大，看起来还没成年，应该不是从一般的地买来。

　　马累的还在喘气，结合一下再思量，樊雪川定是出了城，现抓来的小山鸡。至于这其中的缘由，差不多是因为当年那事吧。

　　湘从落笑了笑，挺无奈的，要是解释给樊雪争听，那还算能说的清楚。而樊雪川当时亲眼看着，对于相信自己所见之人，解释都是多余的。

　　于是。

　　正经八百的京师会还没开始。

　　世家子弟里先多了个养鸡专业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