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06赏酒水 ...

  •   其实世上哪里有伤了福泽之身,便会折寿的道理?只是恰好青山远的老先生教过些金文,湘从落磕磕巴巴地大概上读懂了那铁器上的文字。这才决定硬着头皮赌一把,赌这大哥是否真的信鬼信神佛。

      幸运的是乌咒师的加持覆盖到了此处,打着樊雪争身边得力之人的幌子,故弄玄虚一番,这才侥幸逃脱。

      那位大哥给湘从落换了身新衣裳,湘从落身材匀称,面貌偏女性但不阴柔,英朗清澈,如寒潭之石,圆滑如玉却非玉。

      穿着不是很合体的崭新衣裳,□□骑着的是那位二弟挑出来的坐骑。

      “这马认路,虽然有些年龄了,但还不糊涂,回来上了大道,你任它走即可。”

      绿豆眼牵着瘦骨嶙峋的老马,湘从落无声的在马上跟着节奏一步三晃。

      快上大道时,湘从落突然想起来了,问:“这马可有名字?”

      一般人在养马或是跟马交流感情时,都会给他个名字。人与马也在此间培养感情。谁料想那大哥哈哈笑了,笑声里透着悲凉:“它没有名字,就叫老马,也就是老马。”

      “…怪可惜的。”湘从落顺顺鬃毛:“老马识途,这马也有智慧和情感,对这样尽忠效力的马怎能不给个好名字。”

      绿豆眼扯了扯马尾,抬眼道:“我们自己都没名字,在这守得久了,名字就像个代号,没有太大的意义。”而后指指自己,又转手指着大哥,咧嘴笑:“他是大哥叫大哥,我是二弟叫二弟,好认得很!”

      大哥听他这样说,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直拍他肩。

      大哥那头宠物狗熊也跟着龇牙笑,湘从落不用动脑子也知道,这家伙的名字大概叫大狗熊。

      这样的称呼是很简单随意,但也着实无奈。

      京城郊外这样的地方,来往人避之不及。在这里聚集的暴徒缺水少粮,基本靠打劫为生。不与外人有太多来往,名字也不太被需要,这儿也会收留些逃犯,他们为了避免被追捕,也会选择隐姓埋名。

      可湘从落仍觉得不自在,觉得似乎是缺少了什么。

      一路闲扯,不急不慢地晃到了通向京城的大道边,大哥与二弟便不再往前走。

      “小兄弟,就此别过了。”

      绿豆眼依然是笑脸,湘从落此时也不觉得他长得有些猥琐,也拱手道:“愿福泽庇佑你们。”

      大哥微笑着点头,他的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明是看不见京城,但眼里却有光:“不瞒你说,那块地,早晚有一天会是我们的,等拿下它,届时再好好招待你。”

      京城是那位人的地盘,是举国最盛之都。怎会是说被攻破就被攻破的?大哥连京城都为踏入,却说要攻下他,这番话如同来自于井底之蛙,但却令湘从落钦佩。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其勇可鼓。

      湘从落笑笑:“如有此日,在下定欣然赴约。而今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告辞。”

      大哥二哥颔首,两人带着壮汉们转身阔步回寨。这时湘从落才有空认真得审视这块圣上也不管,上苍也抛弃的地儿。

      陈旧的木楼巍巍耸立,极窄的楼梯蜿蜒而上。发白的旗帜看不出本来面目,被风吹动时十分肆意不受约束。

      明明又是正午时分,寨子的上方却是一片阴沉。

      湘从落心里莫名的叹气,心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竟还有一丝怜悯。

      此处距离京城不远,老马晃晃地走,湘从落在马上仰着头想。

      名字的意义可能如他们所说,只是个代号,但这名字是父母所赐,大多数都含有独有的意义,或是希冀。

      就比如说樊雪争,他的面貌看起来便与世无争,采最后一字为名,有比如说樊雪川,川字…

      想到樊雪川,湘从落一时间脑袋又空白了下。

      川…川个啥?

      湘从落纵然是浏览过群书,翻阅过万卷,竟也是难以找到和他相匹配的词句。樊雪川这人在外界评价里,阴晴不定,冷面无情。是长着副好皮囊,但性格差的要死,对谁都冷着脸不信任,唯独对樊雪争言听计从。

      这番思索中,老马还真带他到了京城门口。

      城门前防御设备极好,湘从落偷偷看了眼,嗯,连那枪尖都磨得锃亮。

      守城护卫见湘从落骑着老马,漫不经心走来,横枪上前:“速速下马受查,出示入城令牌!”

      守城护卫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湘从落一见就怂,心里想着,这京城的守卫竟和那无情难缠的樊雪川凶得有的一拼。

      他下马将手伸入衣袖里,左掏掏,右抖抖。

      完了,入城令牌不在。

      他身上这衣服新换的,包裹又落在樊家马车上,短时间是拿不出证明他身份的任何东西。眼看身后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湘从落杵在那头脑短了路。

      忽然冷风四起,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身后的人群被冲散开来,马蹄声一步一步的平稳接近。

      湘从落只觉浑身一轻,回过神来人回了老马的背上,他诧异的扭过脸来,终于知道和守城护卫相比,樊雪川的长脸更胜一筹。

      “樊、樊公子。”

      护卫舌头打了结,带着众人下跪,不敢直视来人的双眼。

      湘从落在马上调整好坐姿,看看四下吓得面如土色的人,他张了张嘴,也学他人道:“樊公子…这么巧。”

      樊雪川在马上坐的笔直,笔直得如同他能看穿人的视线,黑发高高束起,头戴黄金丝编制而成的簪子,年轻的面庞本应是少年的朝气,但一双冷眼,云淡风轻又沉重地凝视着他,好不自然。

      湘从落对上他的眼后赶紧低头,左看右看的躲闪着,突然一惊道:“樊雪川你可真有钱,都给踏雪打了金马掌啊?”

      “…”樊雪川本注视着他的视线转移了,昂首阔步牵起缰绳:“驾。”

      湘从落心里烦闷,什么玩意,又无视他!

      大概是樊家的影响力太大,和樊雪川搭话一番的湘从落没在被拦着进城。老马进了城就走的特别慢,见到什么都要凑上去问问,吓到好几位头戴花簪的女子,湘从落拼命拉进缰绳,左一句好马儿怪,又一句老实点,再皮今晚就拿你下酒!

      走在前面的樊雪川忍不住回首侧目,再一看湘从落鬼叫着和老马一头冲进一家客栈里,撞翻几缸好酒。

      摔的浑身酸疼的湘从落,气得咬牙切齿还得保持微笑的跟掌柜道歉,樊雪川终于下马而来,眼角一扬,问他:“想喝酒吗?”

      湘从落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笑可以嘴不扬,扬眼角的,愣怔了片刻,他赶紧点头:“想。”

      樊雪川掏出一定金子,道:“赔偿。”

      掌柜的本火气正旺,见到黄金后也不气了,笑得脸上开了花:“原来是有钱的公子哥啊,来来来,里面请,我家还有更多的好酒…”

      “不用了。”

      樊雪川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

      掌柜的脸上笑一僵,湘从落都替他觉得尴尬。

      而后樊雪川转了转眼珠,湘从落深感他这个动作很熟悉,还没想到是来自于谁,就听他说:“把打翻的剩酒装好即可,浪费可是罪呢。”

      啊,多么的勤俭节约。

      啊,多么的朴实无华。

      湘从落被领着回樊家包下的客栈后,心里将如上的感叹转述给了樊雪川。樊雪川皱了皱眉,没拒绝这夸赞,但也算不上舒服。

      问湘从落为何笑里藏刀,眼里冒火。

      他默不作声的盯着樊雪川从那家客栈装回来的剩酒,思忖着这到底能不能喝,喝了会不会死,是会醉死在先,还是被酒里的小瓦片给活活卡死。

      不管是哪个结果…

      樊雪川的眼神都告诉他,这酒他今天喝定了。

      “樊雪…”

      川字还没出口,樊雪川眼神冷了几分:“喝。”

      “……”湘从落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他犹豫半天,终于端起杯来,送到嘴边浅浅的尝了下,这酒还没下去便因樊雪川一句话,争先恐后的喷出来。

      “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哥的男宠?”

      樊雪川问话时的表情很认真,湘从落猛地一喷,酒味荡漾在周身,他憋红了脸剧烈咳嗽着,差点连酒杯都没抓住。

      倒不是因为男宠这两字冲击力大,而是因为,他被误认为是樊雪争男宠这事,只有在那寨子里才能知道。

      也就是说,樊雪川一直尾随在后,却看他深入险境也不出手,这人该是多冷血才能看着自己差点被暴徒玩死。

      想到这,湘从落气不打一处来。

      将杯子往桌上一摔,他恼火地不在看樊雪川。

      一向精明谨慎的樊雪川似乎也差距到自己泄露了什么信息,他又道:“昨日进城后,樊雪争放心不下,是他强带着你一同上路,又连累你被伤,于是又命我回去找你…”

      “所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差点被那柱子给做成人肉干?”

      湘从落半笑半不笑道。

      樊雪川见不得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又道:“你知不知道男宠是什么意思?”

      “知道,不就是最宠的男人吗?”

      湘从落坦然无比的解释道,听他如此说,樊雪川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湘从落也无比正经地想了想,转头看向樊雪川:“那不应该啊,说到最宠的人,那应该是你啊樊雪川。”

      蓦地,额角显出一道青筋。

      樊雪川冷哼了声:“你这脑子,做成肉干,对肉干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在下奉劝湘公子,多喝点清酒醒醒神吧。”

      湘从落再傻也听得出来,这厮竟然在变着法的骂自己,没常识能是他的错吗?常识就应该在经历过这些事后积累而成的!

      越想越气,湘从落抓起酒杯一饮而下。

      清酒很甘甜但更多的是烈,湘家家教一直很好,哪里喝过酒,湘从落是连酒是什么玩意都不知道,樊雪川见他一饮而尽,霎时间怔住。

      安静了两秒,湘从落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樊雪川不知是什么情况,连忙站起来,搀扶着湘从落上楼进屋。

      樊雪川常年习武,身上肌肉很是结实,紧张时硬邦邦的。客栈上下都是樊家的家仆,视线灼灼的围观着。

      湘从落虽然身子弱,可从未忘记自己是个男人。

      樊雪川跟扶着姑娘似的搂着他腰,气得他咳得更为猛烈。无奈人家力气大,卡的死死的,直到在床沿坐下才松了手。

      “不会喝酒你喝什么,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樊雪川送了手后,开始冷着脸教训他。

      湘从落更憋屈了:“不知道刚才是谁让我喝的,我喝了你还反倒怪起我来了。真是莫名其妙。”

      “…我不知你不会喝酒。”樊雪川目光沉沉地望向湘从落,湘从落被盯得鸡皮疙瘩落一地,他擦擦嘴边的酒,道:“咱俩这同窗五年是白当了,这你都不知。”

      此话一出,就没了声。

      屋子里静悄悄一片,连风声都消了。

      湘从落嗓子又痒又痛,咳嗽了几声。原本坐在方凳上的樊雪川突然弹了起来,顿了顿:“昨日太慌乱,枣泥不知跑去了哪,踏雪也跑去找它,这几日你就用樊家的坐骑,那匹老马就且让它休息。落在车上的东西也没丢,马上派人给你送来。我哥说,在京他会护你周全,你就安心在这住下。”

      “…哦。”湘从落端起杯子想喝水,杯子里却是空的,他只得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樊雪川道:“你说这么多话渴不渴?”

      樊雪川道:“不渴。”

      自然是拒绝的固执的回答。

      湘从落扬扬空茶壶,挤出点笑道:“我渴了,麻烦樊公子赏口水喝?”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