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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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习字，练剑，尝试引气，偶尔去观云亭向陆清婉请教吹笛技巧。竹亭居花圃中的花芽抽长了开来，新叶也都舒展了，仿佛要将错过的春天一并补上。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喻砚在景山上住了也有小半年了，已习惯同师门中人朝夕相处的生活。
而喻砚的生辰也快到了。
“师兄，我来景山的时候差不多是晚冬初春，现在都已经秋天了，可是这些花草好像一直没有变过，也不见枯黄。”
“景山上的树木确实是常青的，但为何如此我也不清楚。”
练完剑后喻砚同祁泽两人走在路上，一边往观云亭走去，一边闲聊景山间的四季。
“那冬天下雪吗？”喻砚还是挺期待北方冬天的雪景的。他从前住在南方，冬季岁冷得刺骨，降水却少，雪更是从来不曾见过。
“景山上是不下雪的，不过山下的白虹村会有雪，如果想看，年末的时候师父会让我们下山。“
听山堂离观云亭也不过三两句话的路程，没多久师兄弟两人便已站在了观云亭的院门前。院门敞开着，从外面就能看见坐在石凳上品茶的陆清婉。
“师伯。”祁泽抬手敲了敲门板。
“师伯。”喻砚跟在祁泽身后，因鞋上沾了带雨水的泥土，于是不自觉地在院门外的石板上蹭了蹭，又像是反应过来这样并不雅观似的，重新调整了个正经站姿。
陆清婉放下瓷杯，笑意盈盈地招呼两位师侄进了院门，一人推了一杯清茶过去。
“小喻今天也在练引气？”陆清婉随口找了个话题，也不等喻砚回答，自顾自道，“引气需慢慢来，不急。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东西要给你。”
说罢，陆清婉从怀中取出一支青玉短笛，青玉入手温润，笛子尾部雕了一小丛翠竹，边上刻了个小巧清秀的“砚”字。
“笛膜还没贴，你先看看喜不喜欢。”陆清婉示意喻砚接下青玉短笛，笑道，“听师弟说再过几天就到你的生辰，这是师伯亲手做的，我是第一个给你礼物的吧？”
喻砚点头，接过了玉笛，心中惊喜。
这是他近七年来第一次收到生辰礼。
“哎，谢、谢谢师伯。”喻砚道谢，面上欣喜之色亦无半分虚假。
祁泽站在一旁看着喻砚，这才惊觉时间流逝，而自己连礼物都忘了备下。祁泽暗自谴责着自己的大意，也没怎么听陆清婉与喻砚的对话，心头倒是闪过了几个补救的方案。
然而十岁的孩子是孩子，会引气是十岁孩子也只是孩子而已。没钱没权没势没甚手艺，买不来什么稀罕玩意儿，摆不出多大的宴席，也难自己做什么讨人喜的小东西出来。
所以这几个主意也只能是闪过了。
祁泽原本也不太在意生辰这些很受看重的日子，只是突然想起陆清婉当时说的“看起来他很喜欢你”和最开始捡到喻砚时他拿委委屈屈的模样…算了算了，不就是花些时间准备礼物么？
转眼到了喻砚生辰那天。
怀溯不是那种不记得徒弟生日的师父，却也不是个会给徒弟过生日的师父。生日那早喻砚收到了来自师父的摸摸头一次和一句谁都会说但谁都知道没有用的祝福。
这天本该就这么平淡如水地过去，可水池偏偏不顺天意，径自荡开了一圈圈波纹。
祁泽是那天傍晚去的竹亭居，喻砚当时正在给花浇水，听到有人叩门，开门后才发现祁泽站在门口。
“师弟有空闲吗？”
喻砚瞧瞧手中缩小版的水壶，又看看祁泽，于是将水壶丢下：“有，正无聊。”
水壶：？？？
半晌后师兄弟两人走在路上，秋季愈近，天色晚的也愈发早了。天幕由蓝逐渐被染成浅浅的黑色，半轮清辉悬在夜空中，石板上均匀地铺满了月光，一直延向前方一片幽而暗的树林。
树林是喻砚常来的，有天竹亭居那位口不能言的侍童在喻砚准备吹笛时领他来了这片树林，喻砚那几天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低音太过扰民以致于小侍童也无法忍受了。
但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夜晚的树林，有秋虫私语，抬眼是夜幕里在任何地方都无比璀璨的星河。
“就是这儿。”喻砚听见走在前面的祁泽这么说道，便也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目光落在了一个黑色的圆球上。这里是树林中一处较为空旷的平地，一个体积不大不小的黑球就这样突兀地摆在了中间，想来应该是祁泽准备的了。
“师弟。”祁泽忽然喊了一样一声，喻砚下意识望过去，见他手上作了个凭虚诀的手势，下一句话顺着风送来前，空地中央的黑色圆球已先裂了开来，带着绚丽的光，随后四散成了点点星火般的光团，任风吹着往更高的空中升去，映得树林间又亮了几分。喻砚伸手去拢，却发现手中什么也没留下。
“生日快乐。”
喻砚从前是未曾见过外头那些火树银花的烟火的，现在这点点光晕，在他眼中无异于误入树林的星子，像一盏盏引路的小灯，发出的光芒格外暖人。
直至它们褪去光华，消散在半空中。
这之后一连几天喻砚都追着祁泽问他是如何做到的，祁泽被缠得没法了，便告诉他“需先学会引气”。
于是祁泽耳边清净了。
从那以后喻砚练习引气练习得更加频繁了，也不整日在听山堂前，转而去了观云亭旁的思过崖。时而有微风拂过，喻砚都以为是得了凭虚诀的要领了。
一晃两年过去，喻砚的笛子已经吹得有模有样了。最开始因不得诀窍他还会吹得两颊通红，如今吹些小曲倒已经流畅得很，陆清婉还夸过他几句。
剑招也渐渐熟练了，剑锋上偶尔逸出一些将成未成的少年锐气，一招一式哪怕是不懂得剑法的人也觉得赏心悦目。
这期间怀溯偶尔会下山到村中去，回来总会带着小吃食，说是村民赠的。
他也问过祁泽与陆清婉是如何悟气的，祁泽答是"失而复得"，陆清婉则没谱些，说是天生便能引气。
最多时候还是喻砚一个人待在思过崖，看着漫天云雾，山川草木，日复一日悟师父说的“气”。
虽说喻砚前六年野惯了，现在却也静得下心来。
思过崖是一处险峻的断崖，崖壁上有个山洞，不知是自然生成还是认为开凿出的。洞中有一张光滑的石床，是哪一位先辈所制、制作与何时已不可考。洞中有通往洞顶岩壁的石阶，但岩壁上既无暗道也无暗格，不知道凿这石阶的人指望它有什么用处。
喻砚要下到思过崖的崖洞中并不容易，一步踏错就是思过崖下的万丈深渊。
怀溯等人也是断不敢让喻砚自己下到崖洞中的，次次都是由陆清婉引气送他到崖洞前的石台上。
“师弟当年被师父罚来思过崖思过，总哭天抢地的。”陆清婉某日送喻砚入崖洞前说，“你和你师兄像，自己跑来了。”
喻砚最初的确是听闻祁泽曾在思过崖悟气才来的思过崖，但逐渐地他也喜欢上了此处。
思过崖前可望见漫天云霞明灭，群峰间的雾气极缓极静地流淌，对山上满岸的林花被风吹得跌落，若是夜晚，则有如水的光铺在崖洞前，抬头即永不黯淡的银河。
也许正因这周围景致，他才愿意待在这儿的。
祁泽的“失而复得”几个字一直盘旋在喻砚脑海之中，有段时间这四个字几乎把他其他的想法统统挤了出去，但这许久下来，他对自家师兄究竟失了什么，得了什么，仍旧一概不知。
“师兄，你看那边的云。”
那日傍晚喻砚仍待在思过崖崖洞中，祁泽来看他，而成天待在东中，沉默了好久的少年忽然抬手指向西天落日的地方，对祁泽道。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