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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翌日一早,又是邓得福来伺候圣上起身,裴虞不免奇怪:“冯满呢?”
      “冯公公回去就躺下了,一直发着烧,早上试了几次,实在起不得身,因怕耽误了圣上早朝这才遣了奴才来伺候。” 裴虞便没说什么。
      早朝上,裴虞颁布诏令“公卿侯爵废除府兵,府内各有规制不得逾越,地方将领裁撤兵员,服从中央调配,轮流换值。”
      太尉田虔当场跳脚反对,暗示圣上异想天开,新朝年幼,政局不稳,公卿侯爵无兵则无自保能力,地方无兵,更无法镇压山野刁民。实不可行。
      丞相公孙止也奏:“如此大动干戈,恐民心动荡,不如徐徐图之。”
      御史大夫季旦复议。
      裴虞心意已决,发了好大一通火,强制颁布了下去。田虔一路冷笑着回了太尉府。
      裴虞早知不易,回了理政殿,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就去了菡萏宫。公孙仪估摸着时间,带着裴思邈来元始宫请罪,却不料扑了个空,宫人们又说不清圣上去了哪里,兼收到依澜宫传信:哥哥要见她,是以急匆匆地回去了。
      虽说元始宫传话让裴伯尧今日可不去崇文殿,慕渊还是一早就让沅芷给伯尧洗漱,准备打发他去上课。可都准备好了,才发现没人可以送裴伯尧去,只得作罢。
      赵嬷嬷本心里不大痛快,昨儿她睡得晚,听了隔壁的墙角,知圣上今日要来看九殿下。此时更是九皇子在圣上面前露脸的机会,因着这次受伤博得圣上怜惜才是正理,姑娘到底年轻,不知宫里生存的手段。如今知不用去了,直暗暗叫好。
      裴虞远远止住跟着的人,自己慢慢悠悠地进了菡萏宫。
      慕渊正躺在她那硕大的秋千架上,拿本书盖着脑袋,裴伯尧小小的身子站在一边小心地给她推着,旁边再没别的人,裴虞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轻轻咳嗽一声,等了半天,慕渊也没理他,伯尧倒是看见了,但见慕渊没反应,便也在那尽职尽责地推着。
      裴虞没忍住到底先开了口:“听说昨日小八伤了你,今日孤瞧着也没什么大事。可好些了?”
      裴伯尧赶紧回道:“本就是八皇兄同我玩,昨日猛然受了些惊吓,如今没事了。”裴虞连道几句好就没了下文。一时裴伯尧都觉得不自在起来。
      “你好,我可不怎么好呢。”慕渊终于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多了这么个包袱,日子都繁琐了。”
      裴伯尧见慕渊斜眼瞄着他,又听她如此说,唯恐她又将自己赶出去,难过得低下了头。
      “他毕竟是你姐姐的孩子,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也大了,如今看你这生人勿近的模样,越发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了。”
      慕渊奇怪:“会与不会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会放了我出去不成?”
      裴虞噎住,好长一会儿又开口:“何苦浪费了你的才华,教导了你姐姐的孩子,也不辜负她待你的好。”
      “你总是让我教他,你想教出个什么出来”慕渊有些烦了。
      裴虞好笑:“学问之道,还有不一样的?”
      “当然不同。”慕渊定定地望着裴虞,“臣子之道在于术,君主之道在于民。术业有专攻,你大可挑选有志能臣来教,慕渊断然是及不上的。”
      裴虞愣住,细细品味她的话。慕渊也不急,只继续坐在秋千架上,自个儿晃自个儿的。裴伯尧只懵懂地站着。
      忽听见一声尖叫,寝殿那儿传来嘈杂的声音。慕渊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就往里走,裴虞也赶忙跟上,裴伯尧早在听出那声尖叫是赵嬷嬷发出的后,就往里跑了。
      只见赵嬷嬷躺在寝殿外面的空地上哎呦哎呦地直叫唤,汀兰站在门口大张着手脚堵着门,脸上鲜红的五个手指印。沅芷也才刚赶到,看到汀兰这幅样子,拉住她眼泪就流了下来。
      慕渊凌厉地望着那老妇人,脸色越发的白了。
      赵嬷嬷看惊动了圣上,才惶惶有些害怕起来:“老奴只是瞧着九殿下的屋子实在是太简陋了,想着,阖宫上下总该有个像样的寝殿,就找到了这间屋子,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像没有人住得样子,就想问问这小丫头,可她就直把奴婢往外推,奴婢说她两句,她就动手动脚,一点不懂规矩,最后奴婢就被她扔了出来。”赵嬷嬷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隐隐有些理直气壮起来。更看九殿下来扶她,拉住伯尧就叫唤:“殿下,殿下,奴婢真的只想让您能住好点,别受这冤枉气嘞。”
      “你,不能进”汀兰指着地上的人,只说这么一句。
      “沅芷可是没吩咐清楚”慕渊虽是问沅芷,目光却未离开地上的主仆二人。
      沅芷只顾心疼汀兰:“奴婢该说的都说了”就拉汀兰要去敷药,汀兰却站着不动:“你,不能进。”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拖出去,仗毙了吧。”慕渊轻飘飘的出口。赵嬷嬷一下就吓噎住了。一直在那儿翻白眼,裴伯尧抓紧嬷嬷祈求地看着慕渊喃喃出口:“慕渊……”
      赵嬷嬷咳嗽几声,喘过气来,一把推开裴伯尧,跪着就要来抓慕渊的裙摆,裴虞赶忙站在慕渊身前,挡住她,赵嬷嬷看到圣上,又磕头不停说“圣上开恩,饶了奴婢,圣上开恩,饶了奴婢……”
      裴虞一脚踢开:“自去宫外跪着。”赵听到这话,屁滚尿流地往宫外爬去。
      裴伯尧被赵推坐在地上,就呆呆地坐着。见慕渊嫌弃地看着他,才稍微回过神来。
      “她小小一个奶娘,仗着自小照顾你,便不知天高地厚,竟来做你的主了。那年闹得沸沸扬扬,不想着保全你的颜面,只顾着自己舒心,要不是最后你父王处理得好,在这宫中早没了你立足之地,如今越发将你掌握在手心,指着你飞黄腾达呢,这样心大的刁奴万万留不得。你自己好生想想。”说着也不管他,直接走了,裴虞追着她脚步也去了
      汀兰见赵走了,也给沅芷拉走了,只留裴伯尧坐在地上怔怔地流眼泪。
      “这事自有我处理,何苦让你徒增杀孽。”裴虞见人走远了,赶上她。
      “我不过提点他几句而已,在这宫中多的是明枪暗剑,要生存下去总不能如此脓包”
      “以后有你在他身边,他自然安全”见慕渊要反驳,抬手止住“我已明白你所说,你让我好好想想”又是一阵沉默。
      “我瞧刚才小九唤你名字,毕竟你是他长辈,怎可这样没有规矩。”
      “怎得你叫得,他便叫不得。”“那不一样。”“没什么不一样。”裴虞给她噎得好半晌才出一口气。
      “罢,罢,还有一件事,如今你这菡萏宫越发没人了,冯公公跟我说要给小九配个护卫,你看怎么样?”慕渊想到早上无人送裴伯尧的尴尬境地,点了点头。
      “他现下还是去崇文殿吧。”慕渊沿着池塘又走到秋千架上坐着,裴虞却看她一番动作:“你如此喜欢这儿……当初你叛逆,违背我旨意改了正厅和书房,又架了这么个玩意儿……你若想,寝殿也照着你的意思让沅芷她们给你收拾一下,搬过去吧。”慕渊早蒙着书,已不搭他话,也不知是不是去会周公了。
      裴虞无奈,走了,顺便带走了门口的赵,不知怎么处置,总之裴伯尧再也没见过她。
      这边公孙仪回了依澜殿,公孙止已经在等她了,“哥哥,怎的今日来了”看公孙止面色凝重,就叫湘竹带裴思邈去吃点心,遣退了众人。
      公孙止才开了口:“圣上下旨想削兵权,可太急功近利了些。”
      公孙仪听说是这事,没怎么在意,抚着花瓶中早上新换的菊花:“圣上想收归兵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总归要迈出第一步的。”
      “可我听说他是收了菡萏宫的折子,才有了这主意。”
      公孙仪一下捏散了手中的花叶:“你从哪儿知道的?可会有假?”
      “季旦无意中透露的,当不会有假。”公孙止看着妹妹手上染上点点花汁,陪着鲜红的蔻丹,触目惊心。
      公孙仪扔了手中的残枝败叶,一下摊坐在椅子上:“那女孩怕是有十一岁了吧。”
      当年的封侯宴上,就数唐国公裴虞和国子学博士介子寒最为得意,两人年少有为,意气风发,宫中贵人看着高兴,便寻个锦上添花:二人都被指了婚,配得也都是天之娇女。她配给了裴虞,而介子寒要娶的就是当时宫中的掌上明珠,永安公主姬慕清,封侯宴上一舞倾城,至今也是多少京城才俊的梦。
      她也不是没看到裴虞眼中的痴迷,只那样的女子,总被众星捧月,无忧无虑。每日琴棋书画,赏花跳舞的,娶回家与个玩物有何区别?是断断配不上裴虞的野心的。
      直到裴虞登上九五之尊,找回了姬慕清,她都是淡定的,男人嘛,总是得不到才越想抓在手中。却不知有些女人是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的。
      直到裴虞口中的人渐渐让她疑惑,渐渐变得不再像她了解的那个人了,她才惊觉不对。
      姬慕清死了,她一直都确信,可慕渊,姬慕清的表妹,才真正让她害怕了。
      “你也别急,不过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圣上都可以当她父亲了”
      “天家哪有什么年龄之说,”公孙仪失神道,“哥哥,你不明白,那个女孩不同于慕清。”
      公孙止甚少见妹妹如此失态:“再与众不同,不过是这后宫中又多了个女人罢了,无依无靠的,能翻了天去?你可是还有四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这后宫没人能动摇你的地位!”
      公孙仪知道与哥哥说不明白,只摆摆手不愿多说了,公孙止觉得泄气,只道还得她自己想通才行,便也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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