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入学 ...
-
裴伯尧一夜未睡,就怕错过了今日上课的时辰,惹了父皇和师傅不高兴。
侍书刚掀开帘子,就见主子已经坐在床上,不停地揉着眼睛,强打起精神的模样逗得她抿着嘴笑个不停。
翠墨端着洗漱盆进来看到,亦笑道:“以后每天如此,主子难道都不睡觉了不成?”
赵嬷嬷各拍了两个丫头一下:“莫取笑主子,重视课业是好事”,又上得前来服侍九皇子起身,到底忍不住:“主子勤勉好学固然好,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伯尧迷迷糊糊地只知道点头了。
崇文殿离元始宫并不远,相较其他皇子,他倒真占了些便宜。殿里还没有人,裴伯尧也不敢随便坐了别人的座位,早上来的匆忙,便打发小李子去看看哪里能要杯水来喝,他站在一旁等着师傅和其他学生。
当先到是三皇子裴瑾玉,为皇后娘娘嫡出,新朝建立后,直接单独移住在毓庆宫,听说每日都会第一个到,多得师傅们的称赞,很是勤勉。
裴瑾玉进门时余光就瞄到了一个小小的人,也没在意,等坐下了,正睛打量了一下裴伯尧,就自去翻书了。伯尧是随父皇去栖梧宫见过礼的,知道这是三皇兄,想上前行个礼,又看他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一时在那踌躇。
“吓,你是哪家的?怎在这站着,吓了我一跳。”一张娃娃脸凑到伯尧面前,让他也吃了一惊。
“田阳,莫吓到人家,”裴伯尧转头看到一位公子领着小李子回来了,小李子急忙站回到伯尧身边,低声提点:“这位是大皇子殿下。”
伯尧赶紧行礼:“见过大皇兄。”礼至一半,就被裴宗严抬了起来,“不必多礼,你就是小九吧,才三岁就到了崇文殿,父皇可真是格外看重你,”说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在外开府另住,兄弟们都生疏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也省得你这小太监无头苍蝇似的在外面撞。”伯尧被这个大上许多的兄长拍肩膀,小脸一阵通红。
裴瑾玉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此时倒是说了一句:“都是自家兄弟,以后相处的日子多得是。”
“是这个理。” 裴宗严点了点头。
田阳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裴伯尧的身上:“嘿,小萝卜头,我是你田大哥,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嗤……就你那水平,还好意思教别人,别是误人子弟,还有人家是九皇子,纵然你是太尉公子,也别逾越了身份。”田阳看到来人,马上跳脚:“你说什么!公孙无忌,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公孙无忌身边的四皇子裴襄忙按住:“你怎得就和他这么不对付?”公孙无忌倔强地把脸撇向一边,小声嘀咕道:“谁管他。”
裴襄歉意地朝裴伯尧笑笑:“我是你四哥,你还小,学起来可能有些吃力,不要泄气。”说完见公孙还在别扭,就拉着他绕到座位上坐下。田阳本都撸了袖子,此时见大家都在看他,也无趣地走到了座位上……
有了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前奏,后面都很平淡了,学生陆陆续续的到了,有皇子也有朝中大臣家的适龄孩子,裴伯尧都还不认识,离上课的时间很近了,大家走动时都静悄悄的,很少有人说闲话。
裴伯尧的二皇兄裴子谦为婉夫人所生,已领了差使,如今正在南边勘察水情,说来大皇子出身最是寒微,母亲原只是裴虞的通房,后封为浣嫔,可裴宗严毕竟是第一个男子。其实早也领了差使,不用来上课的,只之前出了些纰漏,圣上申饬了一番,特让他回来听听圣人之言,君子之道,明明大家都知道,但看裴宗严自己倒真有些宠辱不惊,面上看不出什么,规规矩矩,平平淡淡的。
五皇子裴璜一向身体不好,在他母妃娴夫人的宫里休养,也就一直没有到崇文殿里来。
刚满六岁的七皇子裴思逸也是第一次来上课,同裴伯尧一起站在一边,等师傅来分配座位,其实他还有个三岁的弟弟裴思邈,与四皇子三人都是由静夫人公孙仪所出。因年龄不够不能与小哥哥一起来上学,昨晚听说一般大的裴伯尧得了父皇特许,在依澜宫中抱着他母妃又是哭又是闹的,磨了一晚上。
早课,老师一般是不会来的,只是大家自己读文,因早打了招呼,今日有两位新同学来,早上文课授课的郭佩郭奉常特意到的早,其实座位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指给两位学子,就让大家如常进行了。裴伯尧刚坐下,就发现他和裴思逸的桌上明显书比较少,最上面是本《千字文》,其他的人或有《论语》,有《资治通鉴》,各人程度不同。
郭先生转了一圈,就把他和裴思逸叫到跟前各问了几句:“识得字吗?”,“可有看过什么书?”面容和与语气都是一板一正的,他们两个大气都不敢出。
郭佩,在前朝就是出了名的才子,年纪轻轻已位列九卿,惹得京师一众女儿的芳心,尤以长平长公主裴瑜为最,可郭佩虽样貌温文,奈何常年板着个脸,对谁都不假辞色,可怜满腔情思付诸了流水。
正式上课时,郭佩干脆也就站在他俩身边,指导他们识字,先生学问渊博,一个词不仅教他们认,还旁征博引帮助他们记忆,只偶尔别的学生有问题时才走开一下,到下课时,裴伯尧只觉时间过得飞快,意犹未尽。
午后为骑射,伯尧和思逸都还小,思逸在边上拉拉弓,伯尧连拉弓都不用,只站在一边看着,也算上了这武课。
崇文殿旁的小校场其实不大,只几匹马,学生们轮流骑马射箭,倒也生出一股子恣意飞扬的感觉来,伯尧看到在校场上的男人们,很是激情澎湃。想着今日才上了半天课,真真收益匪浅,郭先生虽严肃了些,但教课是十分有耐心的。皇兄们虽不怎么亲热,但也待他不错,只三皇兄冷淡了些,也是性子高傲,对谁都是如此。正越想越远,没注意周边。
裴思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原来她母妃说什么也不替他在父皇这求求请,让他也可早日入了国子学,到底心里不服气,就遣了身边的小安子打听到下午的课程,随即马不停蹄地偷摸到了这儿来。
老远看到皇兄们骑马的骑马,射箭的射箭,他羡慕极了。再看看那个据说跟他一样大的奶娃娃,居然就坐在一边发呆,可真是胆小鬼,要是父皇允许他早日向学,他一定骑最高的马,猎最凶的熊,扒了皮给父皇做裘衣穿。
想着想着,眼骨碌一转,悄悄绕到裴伯尧身后,见几位皇兄正策马往这边来,猛的一推。
马身高立,一阵嘶鸣,裴伯尧倒在裴瑾玉的马边,人事不知。裴瑾玉在马上脸色铁青,瞪着裴思邈。裴襄看到裴思邈脸色也是一阵难看,赶紧下了马,也没说什么只扭头去查看裴伯尧怎么样了。裴思逸也丢了弓,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胳膊:“弟,你做了什么?”。裴思邈一吓,嚎啕大哭起来。裴宗严倒是冷静,指挥着太监们报信的报信,请太医的请太医。
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进了元始宫门,与奉茶宫女撞个满怀,杯子摔在地上,惊得冯公公都出来,下了高高地阶梯,压低声音斥道:“哪来的作死奴才,惊扰了圣上,赶紧拖出去。”
小太监看着两位羽林就要来拖他,赶紧说:“九殿下在校场出了意外,大殿下让奴才赶紧来报信。”
“等等,”冯公公知事涉菡萏宫,不好自己拿主意,只放着那小太监跪在地上,自己一转身,进了大殿。
裴虞正在与画农先生说话,画农先生今日气冲冲地进得宫来,裴虞以为有什么大事,放下手边的折子,就在理政殿里召见了他,结果听先生滔滔不绝地抱怨了慕渊一个时辰:“我是知道,这小丫头现在书画受那些人推崇,是看不上老夫了,居然在老夫面前耍心眼子,我,我是真教不了了”……裴虞哭笑不得。
听得外面一阵喧闹,裴虞皱了皱眉,画农先生开始没注意,压了一口茶,这回也看到冯公公在门口探头探脑,朗声喊道:“老家伙,怎得你也这样畏首畏尾的?”面上还是忿忿。
冯公公苦笑着进得殿来,躬身回禀:“崇文殿校场那传来消息说,九殿下出了意外,被马伤了,具体情况还不知。”
“怎么会伤到?校场不是有羽林卫守着吗?”裴虞猛得站了起来,“送回他的寝殿了吗?宣太医了吗?”
“还未送回来,太医是宣了的,应该是直接去了校场”冯公公弓着脊背,埋得更深了,“奴才想着姑娘看样子还是惦记着小殿下,这次不若就直接送到菡萏宫,让姑娘照看着,圣上您也安心。”
裴虞明显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是,是,在菡萏宫养着,也免的她惦记着,冯满你亲自送去,别让外人惊扰了她。”
“是。”冯公公退了下去,耷拉着眼皮,就做了一副没看到画农先生的样子,自然也没注意到他别有深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