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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为了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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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 一大早赵嬷嬷就喜气洋洋,催促着宫女们收拾书房,“以前主子还小,用不上,如今主子就要去国子学了,要做学问了,家里也要准备好,自此,你们可都不能懈怠了”
“侍书,我不是说这里要挂画农先生的南山图吗?怎的是这一幅?快去换了,顺便将麒麟送书的摆件也拿来,正好填上那处。”赵嬷嬷坐在左边太师椅上,边督促着宫女们干活边翻着库房单子,“不行,去,让小李子和你一块去,将年节时圣上赏下的绿端也拿出来”。
又道:“这库房里有的玉兰蕊、玉笋、顶锋,条幅,也都拿出一样,让九皇子试试,哪个更顺手一些”
“好嬷嬷,您可得先喝口茶再说,可别主子还没进学,您就先累倒了,”翠墨笑嘻嘻地捧着一盏茶,与侍书擦身而过,转头就见她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难道不要将狼毫,紫毫的先拿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赵嬷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刚开始还是用软笔的好,你们这些丫头,也要多学学,在九皇子身边可不能如此粗浅,带歪了主子”。
翠墨暗暗撇撇嘴,自从圣上带九皇子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说要送主子去国子学,嬷嬷知道这个消息后就跟吃了神仙丹似的,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净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前几日愣是将她们的名儿也改了,惹得她们几个敢怒不敢言。
赵嬷嬷压下一口水,顿时感觉精神一振,她怎能不高兴,本以为守着一个不得宠的孩子,不闻不问,就跟不存在一样。却不想她的九皇子如今也可以像诸位皇子一样去国子学了,那里有学富五车的鸿儒大师,也有位高权重的前朝大臣,最重要的是有了学问,有的便可以想,可以有了。
听说那日是去了菡萏宫,也不知是否真如宫中传言,九皇子的母妃并没有死?听说那位不喜欢九皇子,可这次还知道为孩子的前途着想,有这么一个得宠的母妃上了心,九皇子可不是要一飞冲天了吗?
不行,赵嬷嬷站起身冲向内殿,想着赶紧再嘱咐小主子几句,要好好地学,刻苦地学,尊师重道,与其他皇子好好相处,多多挣得圣上和那位的怜惜宠爱才好……
本来正值裴伯尧的午睡时间,可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赵嬷嬷大呼小叫的声音,宫女们回话的声音都不时地传来,惹得他心思一阵烦乱。
“慕渊……”裴伯尧记得好像就是这么叫的。眼前的身影又渐渐清晰了起来,那样冷的天,只穿了一身青色的纱裙,随风轻轻波动,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散在脑后,只用青色发带绑住右边的一小绺,想着又忍不住暗暗腹诽:“从没见过在宫中打扮这般不庄重的”。
慕渊午后正在画这菡萏宫,缠绵春雨中,宫墙红得颓靡。她对菡萏宫的感情很复杂,没有姐姐那么恨,也不是没有怨。活着之前是为了介子寒,为了姐姐,如今又是为了谁?
姐姐去世后,她一度十分迷茫,总想着不如随了姐姐,回到那梦中江南小院,师父总还是在的,可万一师父怪她辜负临终所托,不愿再见,又如何是好。
裴虞下令要菡萏宫保持着姐姐身前的样子不变,又以裴伯尧的命威胁不许她自绝,其实姐姐几次都差点结束了那个小生命,她到底念着师父的教导,稚子无辜,勿怨勿执。
菡萏宫除了没了姐姐,维持着诡异的运转,裴虞想要留住一个梦,慕渊不过是维持着他梦境的一个道具罢了。
直到名满天下的画农先生主动进宫说要收她为徒,裴虞允许可在元始宫授业三年,画农先生曾是师父的故交,备受师父推崇,老先生见到她只说了一句话:“莫辜负了故人期望”,慕渊忍了许久的泪终是流了下来。
自此,裴虞似乎也发现慕渊于学问一事天赋极高,便也不止书画之道,经史子集都请了当世大儒,皇子之师单独授课。元始宫的九皇子其实最初都以为是皇帝的私生子,惊才绝艳,惹得各派势力动荡。后来裴伯尧出现时,前朝后宫都晓得岁数不对,虽有猜测慕渊身份,却也没人敢明面议论皇家秘辛,只几位先生还时常收到冯公公来交的课业,私下暗暗替这位不能露面的学生可惜。
慕渊收笔,打量几眼,一时无语,索性也不题什么字,喊了沅芷进来包了,送了出去。
嬷嬷走到了九皇子床边,见他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叮嘱道:“怎的不睡?今日可要休息好了,明日寅时就要上早课,东西嬷嬷都给您收拾好了,第一天可得精神着点,给老师留个好印象,让皇上也高兴高兴……”
裴伯尧直直地发愣,“她说再也不希望有人进菡萏宫,是不是父皇本意是要送他去的?送他去和据说是他表姨的女子做伴吗?那她拒绝了,是不喜欢自己吗?为什么呢?听说母妃也一直视自己为洪水猛兽,本是不想要他的,是靠父皇严密的看管才能孕育,最后母亲用药血崩,自己到底坚强地存活了下来。父皇约莫是怪他的,所以不怎么见他,表姨也是在怪他害死了母亲吗?”赵嬷嬷还在那滔滔不绝,伯尧翻个身背对着她,用被子擦擦泪水,倒也睡了过去。
冯公公取了画,想与裴虞讨个旨,就往画农先生府上送去,谁知刚到门口就听到“哗啦”一声摔东西的声音。
裴虞此时正在元始宫发脾气,地上散落着许多奏章,俱是奏太尉田虔“独断专横,由此滋骄,治宅甲诸第”,“纵容府兵寻衅滋事,欺压百姓”。御史大夫只唯唯道:“太尉建朝有功,望陛下念在潜邸从龙,罚他一年俸邑”。
裴虞岂不知田虔罪大恶极,但顾忌其势大,朝中牵连深广,强制独断,恐朝堂震荡,政令不彰。一时只觉手脚捆缚,不得伸展。
发了一通脾气,殿内正沉闷,忽撇到冯公公站在门口,想到他身上的差使,便叫了他进来。御史大夫季旦跪在奏章堆里暗暗捏了一把汗。
“老奴将画取了来,特与圣上回禀,这就去先生府上”,冯公公只当不知殿内情形。裴虞道声:“知道了”,转身就要回龙案。冯公公想了想,到底拿出了一样东西悄声道:“除了画,姑娘还给了这个,没说是要交给画农先生”。
裴虞顿住脚步回过身来,盯着纸卷好一会儿,终是抽了过去。刚看几句,面上一阵古怪,半晌才叹道:“知我者还是只有她而已。”
纸张飘落在季旦身边,他瞄了一眼,顿时又吓得汗如雨下。
“宗族势强,卿大夫把持政局,持强迫弱,征地敛财,中央无制衡之道,前朝之覆,卒归此矣。
新朝初立,百姓安定,当事生产。安抚有功之臣,分封异性公族,实为隐患,当集权中央,首位当为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