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泽》木字李

10、第十章：并无仙缘

　　祁越与术仑里应外合，那人却不直接将回厥军中事务透露给他，只是设计内部军官，让其失误，随后被祁越一举歼灭。术仑知晓军中每一位官员弱点，他计划周密，常将官员弱点暴露给祁越，祁越乘胜追击，回厥大员被歼灭俘虏不少，呼伦在帐中大骂特骂，都是些废物。
　　术仑战术精巧，从不透露自己战术，祁越虽知晓回厥官员弱点，攻陷城池无数，却也败了十几场，损兵折将不少，心中感叹，幸得术仑不与大虞为敌，不然收复回厥，恐要延迟十年。
　　回厥城池连连攻陷，哲布恨术仑无能，又派遣一人到前线，那是回厥北翰王，术仑五王叔索莫。此子善谋略，十四年前挥兵一路侵占大虞，势如破竹，若不是红缨韩将军再次入世，恐大虞不是今日的大虞了，而那战役之后，大虞虽保，却失了韩将军，边关子民心中的神。
　　索莫来了，术仑被分了权，不再掌控全军，回厥却未占到祁越半分便宜，仍旧输了两座城池，其中一座在回厥疆域边缘，紧挨□□，常年食物匮乏，听闻祁越让汉人进回厥，带来不少粮食，城主不做任何反抗便将那城池交了出去。
　　余后半年，大虞的脚步慢了下来，索莫善用兵，不少战役大虞并未尝到甜头。
　　那人善于用回厥地形掩盖痕迹，将祁晟两万大军引入深谷，来了回瓮中捉鳖。祁越得到消息急忙领兵抄小道赶到那深谷旁的山崖，欲来一战，回厥大军却早已撤回，此次大虞伤亡七成，祁晟摔伤了腰，昏迷不醒。
　　回城途中，回厥大军再次蹿了出来，祁越命人将伤患速速送回，自己带兵前往牵制。对方此次目的是自己，瞧着前方乌压压一片，最少都有五万。待伤患离去不见踪影，祁越一人骑马往一旁的雪山奔去。听说那是回厥的神山，玉苍山，有去无回，不知此回是否有幸……
　　回厥人多数敬畏此山，索莫命人进山，回厥兵身下的马蹄犹豫不决，索莫大刀一挥，将一人身前的马首砍下，鲜血奔流，洒了一地。回厥兵心下一横，踏马入了山林。
　　此时虽为初夏，可山中寒冷凛冽，冰雪覆盖，一片银装束裹，却不觉此地漂亮，反而寂静诡异。大雪盖住去路，马蹄一脚踏空，跪进雪里，双蹄冻得僵直，再行进不动了。
　　于归两日前尝了清安新酿的酒，此时正躺在他怀中呼呼大睡，快三日了，也不见醒。于归安稳的模样让祁越心中也分外安心，扯下脖子上的红巾，覆在眼前，挡住凛凛刺眼的白光。
　　后方传来嘶吼的马叫，那群人追了上来，祁越疾步往上，那群人被雪阻碍，来的速度并不快，可半个时辰后仍是追上他，将他逼至一处山崖上。
　　索莫劝他束手就擒，祁越嘲讽一笑。瞅见山崖一旁的平地，中间隔了万丈悬崖，悬崖上却结了厚实的冰棱，往后一退，欲用虚招让对方以为他投崖，随后去抓那冰棱爬过去，没想到，祁越高估了地形，身后的雪腾空覆盖在山崖上，往后一踩，瞬时负重垮下，祁越摔了下去。
　　于归是被冷醒的，睁眼一瞧，满目雪色，祁越这小子难不成也醉了，直接睡在雪里了？正欲爬出他的衣襟，咦，这小胖手是谁的？
　　嗯？这灵气怎这般充沛？探出头去，一面纯净透明的蓝色湖泊洋溢着灵气，嵌在茫茫雪地里，突兀成一颗蓝宝石。于归深深一吸，只觉胃里都饱了，法力尽然恢复，也难怪自己能变成这般孩童模样。
　　环视四周，被群山围困，瞧不见路，湖畔一侧的山崖下嵌着一只洞穴，于归扯着祁越衣领进了那洞里。四周枯木多，于归又捡了许多枯枝，在洞中摆了一圈，嘴一张，喷出一团火来，枯木点着，洞中多了许多暖意。
　　火光照着祁越的脸畔，格外的红，于归瞧着不寻常，用手摸了摸，呀，怎这般烫，有心替他降降温，正巧脚丫子有些冻，摸上去就如两团冰块，祛除鞋袜，于归朝他脸上踩去。
　　这人脸还挺嫩的，滑滑热热，小脚丫子踩的很欢，那俊俏的脸畔被于归的小脚丫踩出各种形状，察觉他面上的温度降了，于归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脚丫。
　　梦中的祁越很不安宁，他梦见许多不愿回首的事，可偏偏想不起梦见什么。昏昏沉沉的睁眼，刺眼的光芒中掩映一道黑影，小小一团，直至临近祁越才瞧清她，四五岁的幼童，黑发尽数束在头顶用一根木簪固定，穿着月白袍，胸前绣着两只吐泡泡的红鲤鱼，模样可爱堪比年画的抱鱼娃娃，只是那双清澈的圆眸，眼尾魅惑，好似在哪处瞧过。
　　那小孩站在他跟前，将小脚丫踩上他的脸畔，随后可惜地说了句“哎，不烫了。”清脆的声音与于归颇像，不过却带着稚气。
　　祁越瞠目结舌，问她“你是于归？”
　　“废话，本王堂堂英姿你竟瞧不出！”
　　“你怎会这般小？”
　　“本王爱怎样便怎样！”那小模样似乎在说‘你管不着！’
　　将湖中捉上的两条大鱼递给他“醒了那便做了吃罢！”祁越落入山谷，谷底雪厚松软，他也不觉身上哪处有伤，直接接过她手中的鱼，那鱼比他手臂还长，这小家伙胃口一如既往的大。
　　“嗝~”于归舔舔手指，打了个饱嗝。
　　祁越嫌弃地瞧着她，“有辱斯文。”于归满脸不屑，上前将两爪的油腻尽数抹在祁越身上，“你也一样！”祁越被她逗笑，想去摸她毛绒绒的脑袋，于归嫌弃地避开，躲的他远远的。
　　夜里，两人躺在洞口数星星，于归听见鸟鸣，指着一处山崖说那处有雪雕雏鸟，他可去将那幼鸟带回，今后能传递消息。
　　祁越摇摇脑袋，不愿去捉，那鸟如今有家人，强行拆散，会招天谴。他看着星星，头一回问于归天界的事，问她是何身份，家住何处，天界是否安宁祥和，并无争端？
　　于归说她是烛阴氏神龙，这六界除了神龙王于祢，便只剩她一条血脉。烛阴神龙体内生来便含有一块烁石，烁石与本体一荣俱荣，又与天上的金乌息息相关。金乌体内的烈焰之力得靠烛阴神龙体内的烁石维系，若是烛阴氏就此衰亡，六界将就此陷入不明之日。
　　而烛阴神龙体内的烁石也需纯厚的神力维系，若哪代龙王与法力薄弱的小仙结合，所生的子嗣身上的烁石不但不足以维系金乌的烈焰之力，反而会被孽火反噬，落得魂飞魄散。
　　祁越侧脸看着于归的侧颜，轻轻问她“我可能修仙？”
　　于归瞧他，带着可惜“本王观你数日，未见到半分仙缘。便是你强行修行，也只会老死。”
　　“再无他法？”
　　“别无他法。”
　　祁越侧回脑袋，深深叹气，心中惆怅百转千回，看来，终究是无缘了。
　　祁越在谷中转悠几日才攀着冰棱出去，一双手被冻得发紫，于归坐在云上胡乱指挥他伸胳膊蹬腿，而后又困顿的捂嘴打呵欠，让他到了山顶叫她，祁越咬咬牙，恨不得将这小家伙给踢下去。
　　祁越爬上山崖，于归见他肩宽挺拔，想着盛京多半平头百姓家的孩子喜欢骑脖子，那模样，威风凛凛，便让祁越也让她骑回脖子。祁越不愿，于归倒在地上撒泼打滚，浑身被雪沾满，像个雪娃娃，任祁越如何拉她，她都不起，祁越只得妥协，让她上了脖子，驾马般驱使他。
　　两人又在玉苍山中转悠几日，好不容易挨近山脚，回厥人却在此处安营扎寨，是怕祁越活着出来。夜里祁越趴在树冠上，瞧见一人脱了裤子正对着那树放水，无声落下，一个手刀砍晕了他，换了他的衣裳，牵了一匹马溜走了。
　　祁晟的伤似乎好了些，只是还下不得地，瞧见祁越平安归来，胸中重石落了地，只是瞧着他一侧的小童，不明所以，还问他兄长那孩子可是他在边关的私生子，这般宠爱，都让人骑脑袋上了。
　　于归大怒，祁越这呆瓜还能当她爹！朝祁晟喷火，瞧着他被烤糊的面容于归才好受些，祁越知晓她有分寸，不会伤着祁晟，也不责她，让祁晟好生休息便回了自己营帐。
　　大虞此次大败，死伤惨重，两位主帅也差点有去无回，祁越与众将士在营帐中谋划，今后莫再锋芒毕露，得稳点。
　　如此这般，战事又持续两年，临近天都城的安河小城，城主被来势汹汹的大虞军吓得投诚，不费一兵一卒，大虞便将此城拿下。安河城城主为表忠心，献出他的小女儿，回厥明珠，娜仁托娅。
　　那姑娘扎着小辫，一身红装，脚踩马靴，在城主精心安排的宴会上大放异彩，亮了不少大虞军官的眼，可那颗明珠谁也瞧不上，直勾勾的瞧着祁越。祁越期间也瞧了那姑娘几回，于归一遍遍数的清清楚楚，心中闷闷不乐，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吃的。
　　一旁早将于归视为祁越私生子的将士心中感叹，元帅这是多久未给这孩子吃食了。
　　娜仁托娅一舞毕，城主趁势将她献给祁越，祁越端着酒盏笑着看那城主，也不语，城主被他笑的腿软，快要瘫倒时祁越才出声“大事未成，何以为家！”放下酒盏，牵着于归离去了。
　　于归噘嘴不乐，想骑他脑袋，祁越拖着她的双腋，放在肩上，于归稳稳的抱着他的脑袋，骑上时也没了方才驾马泄气的心绪，下巴搁在他脑袋上，问他：“你喜欢那姑娘？”
　　祁越不语，于归又道：“我瞧你看了她七回，还从未见你盯着一姑娘这般久。”
　　“或许吧……”祁越的话感染了沉重，一种苦涩在心间蔓延。
　　于归垂下眼，喉中被堵了千万团棉花，一句也吐不出，侧脸稳稳靠在他脑袋上，感受他身上的温暖。不久后又问：“若你今后娶了媳妇儿，可还能让我骑你脖子？”
　　“嗯……”
　　祁越沉稳的回答让她感到暖意，弯嘴一笑，抱着他的脑袋，带着她一同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