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庭深深》度蘅

10、第九章

　　方夜再去芳庭，又是过了五日。
　　方夜看到芸娘的时候，她还是在回廊中做针线活，可见她确是十分喜欢这廊的。
　　方夜走近，芸娘将正做的一双小鞋放到一边，站起微一福身，并未行正礼。
　　“夫人坐。”方夜一撩下摆，坐在芸娘身边，两人之间隔着那双小鞋。
　　“这是，给令郎做的？”方夜拿起一只小鞋，很是可爱。
　　“正是。”芸娘颔首。
　　“令郎的事，有些眉目了。”方夜低头细细摩挲着小鞋的软料。
　　芸娘听到这话，猛地抬头，一双水眸死死地盯着方夜，眼里蒙着一层薄雾，既是期待又是害怕。
　　方夜抬头看着她的脸，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每次看见她这样的表情，他的心里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令郎还安好，只是不知被沈老爷寄养在何处，还需时日去寻。”方夜盯着她的眼睛，没有一丝犹豫。
　　“真的，谢大人，谢大人。”芸娘喜极而泣，就要给方夜跪下，方夜连忙扶起她。
　　“本官有些事，想问问夫人。”两人坐下后，方夜开口。
　　“大人请问，妾身定知无不言。”芸娘殷切地看着方夜。
　　“夫人可否跟本官说说，夫人与沈老爷的事。”
　　芸娘楞了一下，眼神又飘到别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人若是不方便说的话，那本官······”
　　“沈郎原本是对我很好的。”芸娘打断方夜的话，喃喃道。她低头抚着左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子：“这便是他用经商得来的第一笔钱买给我的。”方夜早就注意到那只镯子了，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做工精细，通体温润，可见价值连城。方夜盯着镯子，倒不是对这镯子感什么兴趣，只是不想去看芸娘说这话时脸上淡淡的羞涩模样。
　　“我爹爹是沈郎的师父，爹爹临终时将我托付给沈郎，他便娶了我，一直以来，我们夫妻二人虽说不上举案齐眉，却也是相敬如宾。他经商时，我帮不上他什么，只是精心服侍他的吃穿起居，叫他无后顾之忧。我知沈郎性冷，但他从未怠慢过我。”芸娘沉浸在往事中，仿若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掉入蜜罐里的新妇，忘了褀儿，忘了奚儿，嘴角带着一抹天真快乐的笑。
　　方夜心中不悦，打断道：“后来呢。”
　　芸娘如梦初醒，嘴角那抹笑消失的无影无踪，垂下眼皮，看着地面。
　　“后来沈郎成功了，沈家在江州立住了脚，再也不用过以前的苦日子了，我们有了偌大的府邸，华丽的服饰，数不清的下人。他成了沈老爷，我成了沈夫人。他更忙了，却再也不用我服侍了。”芸娘越说，头低的越低。方夜以为她在哭，却迟迟没有泪滴掉下来。等到头低的不能再低，她才把头抬起来，看向前方，不知在看什么，方夜也看清她并未哭。
　　“再后来，奚儿过了门，一开始下人们看不上奚儿，便仗着我的势欺她，可她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自打入了沈府，三天两头的就要拽着一个得罪了她的下人上我这告状，像个孩子似的。”说到这，芸娘哑然失笑。
　　“看来奚夫人也不似坊间流传的那般心机深沉。”方夜接道，饶有兴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