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蛊》菩隐香

10、第九章 除名

　　翌日一早，原随前脚刚给二楼的客人们送完早饭，后脚周温华就来了。眼底带着淡淡青紫，想必昨晚睡得很迟。他一来，掌柜的直直摆手放原随跟他出门一趟。
　　街上开始变得嘈杂，人群中不时传来几句善意的“周小将军好”。俩人寻了个小吃摊坐下，主人家是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见有生意上门立马抽出脖子上的抹布抹抹他们跟前的桌子，殷勤问：“二位客官，吃点什么？”周温华熟门熟路要了碗豆花，抬头无声询问原随要什么，他本来是吃过早饭的，不过难得有机会与周温华相聚，故与他点了相同的。
　　“唉，我怕是永远学不来小哥这样的热情。”原随看着忙活的摊主不由感慨。周温华掀掀眼皮道：“你又不是一辈子做跑堂的。”
　　的确，如今在客栈打杂只是一时之计。原随苦笑，关键是除非黎王能下诏平反原家，否则一旦被人发现私自行医，免不得一场牢狱之灾。
　　很快，白嫩嫩的豆花端上桌，他吃了一勺，顿时动作一滞，困难咽下，脸上复杂地看着三两口吃完意犹未尽的师兄。幽幽道：“多年未见，师兄口味还是如此奇特。”可不是，甜得发指，这究竟放了多少糖下去啊。
　　周温华清晨刚回府就听他娘说原随有事找他，便马不停蹄直接赶来，肚子早就空空如也，眼下并未吃饱，见原随没有继续吃的意思，就把他那碗扒拉过来吃掉。总算有点饱腹之感才看向原随问道：“我听说你找我有事？”
　　提起正事，原随也顾不得调侃自家师兄了，故作轻松道：“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一晚师兄你不是来客栈问我可有看见什么人嘛，”见周温华面上并无变化试探道，“其实我就是有点好奇，这个人究竟犯了什么大罪。”
　　周温华没想到师弟把他叫出来是为了这事，讲到底这事并不是什么机密，只是他的私事，不过并非不能讲与原随听。所以原随惊讶地看到万年冷面的师兄竟然露出一副貌似害羞的样子：“那晚你嫂子与我负气，我怕她出事，就一路暗随，不料你嫂子鬼灵精怪，在你那客站附近把我甩掉了。”
　　本来想试探白挽风的身份，谁知却爆料出师兄已然成亲的事。原随收起惊讶，换上一张笑脸恭喜周温华觅得佳偶。又打趣一会儿，见周温华并不知晓白挽风的存在，便与他告辞回了客栈。
　　刚进门，就看到赫连家的那位似乎病恹恹的男人在柜台前正好结束与掌柜的谈话。临上楼前有意无意瞟了眼不远处的几个原家小子。他们正好闲着没事，聚在空桌上聊天。原随插进去，少年们正在抱怨每晚回家的伙食越来越差了。等了一会，那个人彻底消失后，原随才朝楼梯拐角处抬抬下巴问：“你们知道他刚刚下来干嘛的吗？”
　　原枫抢着回答：“我知道我知道，我听到他在和掌柜的商议提前退房的事。”
　　原随疑惑：“这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就要退房了？”
　　原钰挑眉：“你管那么多作甚，反正与我们无关！”
　　说的在理，一切都和他们没有干系，他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只是那个白挽风，究竟是什么人......
　　原随皱眉思索。
　　白马过隙，转眼他们来到荆州已有大半年。
　　这日原随在后厨帮忙洗碗，掌柜的领着个人匆匆找上他，那人一路小跑过来，咧咧寒风中竟热出一身汗，见到原随顾不得解释拉着他就要往外跑。原随被他突然一拖差点摔个踉跄，稳住身子问他出了什么事。这个人住在原家对门，向来热心肠，此时也是急得很了，大声道：“哎哟喂随小子，你赶紧回去吧，你爹娘出事了！”
　　原随心下一震，不用他多言，脚下生风直往家里奔去。原家几名少年早就听到动静，面面相觑，虽然邻居说出事的是原随爹娘，但到底没亲眼见到不放心，何况他们也担忧原随。掌柜的明白事情轻重，于是允许他们与邻居一起回去。
　　原家没搬离州府大人给他们找的房子，只是每月租金由他们自己出。此时原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不少人，都是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的。原随一脚踏进巷子，便听原成尖锐的嗓音传出来：“你们偷用家里钱财给你们那个混蛋儿子开小灶，要不是少爷我留个心眼，家里岂不得莫名遭贼还找不出！”
　　肯定是原成栽赃陷害，这些日子原家其余几房日子过得愈发艰难，大房更甚，三天两头就被找茬。原随忙挤进人群说：“混蛋叫谁呢！”
　　站在门口华冠丽服的原成一时嘴快：“混蛋叫你！”周下立即一片哄笑，原成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瞪着原随捏紧手中折扇：“你！好你个原随！竟敢戏弄本少爷！”
　　抱起跌坐在地上一脸惶恐的原安，把他交给立在一旁的原父原母。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衣不重彩的青年人，再一对比那边的锦衣玉带，敏锐地察觉这趟热闹有得瞧了。原随转身冤枉道：“戏弄？小的怎敢戏弄成少爷呢。”
　　原成心中怨恨，忆起先前数次都没在原随手中讨着好处，骂道：“你爹娘偷公款，被我逮个现行，证据确凿，你们一家本就是祸害了，竟然还要当贼子！”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不时指指点点被孤立起来的原木德等人。这都被当场抓包了，真是看不出来表面那么和善的人居然会做出偷窃之事。原安在原夫人怀里怒道：“才没有！不是我们偷的！”
　　有些事情做长辈的不方便出面，所以才会对小辈们之间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随没错过原成眼里闪过的一丝得意，压下满腔怒火，眯眼刚欲上前理论，就被拽住衣摆。是原夫人，她小声道：“随儿，算了吧。毕竟我们欠了原家的，怎么也躲不过的。”看来原夫人也明白站在原成背后的是谁。他将目光投向原木邱，原木邱微微错开脸显然默认同原夫人的话。
　　深呼口气，原随耐着性子沉声问：“那你想如何？”
　　原成好不容易让原随吃瘪，想着父亲交代的事，心下遗憾不能借此机会狠整原随，故意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朗声道：“本来这种事我是应该大义灭亲把你们交给官府的，”见众人点头，“不过念着家人一场，我就不深究了，只是原家再容不得你们了，从今往后，原木邱一脉从原家除名。”
　　除名......这是逐出家门的意思啊！
　　人群中阵阵哗然，有好事者期待着他们来个反击，可惜的是他们异常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没热闹可看，众人纷纷散去。原钰等人露出脸来，原随的视线平静地一一扫过他们，几名少年羞红脸，但也未曾说什么，想必他们也都清楚真正做决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