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欢》继行

8、深宫密谈

　　　　“是吗？”祁连轻蔑地笑了，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似的，“皇上，你可真是太……太让我惊喜了，我只听说这天下苍生，黎明百姓，山川河海，一草一木，都是您的，没听说过您还能把他们的生死掌控得细致入微。皇上，既然您这么有执念，何不用这执念去将他唤醒呢？

　　“你……”唐旻握紧了拳头，祁连这个人，好像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可是一旦抓住了什么不放，便是再难撇清的，如今要和他起争执，那就是正中他的下怀，那柳巍，该怎么办。

　　看着唐旻隐忍的模样，祁连愈发心情舒畅，连语气都轻松了许多：“别紧张嘛皇上，我就随口这么一说，您不用真的去做，这你心心念念的柳丞相呢，太憋屈了，如果他想回来找你报仇，说不定就回来了。不是我说啊皇上，念念不忘，不一定有回响的，除非他对你也耿耿于怀，不如这样，听天由命吧。”

　　祁连走过去，伸手挑起了唐旻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这张如雕刻般精致的脸看了半晌，感叹道：“您这样的表情，还真是难得。”

　　唐旻面无表情地抓住了祁连的手：“看够了吗？”

　　“没有，”祁连语气轻浮，手却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您今天，不就是特意过来让在下欣赏欣赏的吗？”

　　“我是来让你救人！”唐旻彻底恼怒了，“你救不救？不救你就别想走出皇宫！”

　　“别这么说皇上，”祁连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笑意盈盈地看着唐旻，“我在这里也住了一阵子了，都要有感情了，您这么毫不在意地让我走，不合适，到了别的地方我会水土不服的。”

　　“呵呵，”唐旻被他气笑了，“我有说过让你活着出去吗？”

　　“噢～”祁连若有所悟，“那请您把我的骨灰和柳丞相葬在一起，其它的您随意。”

　　“祁连！”唐旻把桌上的茶杯横扫了出去，碎片散了一地，使本来就不大的屋子显得更杂乱狼藉，他怒火中烧道，“你是要朕给你跪下你才甘心是吗？！”

　　“不不不皇上，”祁连小心的拂去衣袖上沾的白瓷碎屑，漫不经心道，“您堂堂九五之尊，何必对我卑躬屈膝呢？不划算，祁某以后还得靠着您养活呢，这么得罪您，不太好。这样吧，皇上，要是能救活，在下只要拿点儿赏钱就可以了，其他的，在下就不管了。”

　　唐旻抬起眼看他，对方亦回望着他。祁连的嘴角似有若无地勾着，可眼神却着实冰冷，晦暗不明，让人捉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深邃，无以为意，且不近人情。

　　唐旻对祁连一直以来都是很优待的，每月银子必不会少给他，要什么新鲜玩意儿几乎是有求必应。他一不出宫，二不结友，三不会客，到底为什么，别的东西不要，偏偏要摆设一样的赏钱呢？

　　他要买什么？或者说，要拿着这笔钱去干什么？

　　唐旻没有祁连想象中的那么一口答应，而是试探地问道：“你要多少？”

　　“不是吧皇上，”祁连略微有点吃惊，“您怎么还要衡量我的价值了，人命关天啊皇上，生命不该是无价的吗？”

　　“少跟我来这套，”唐旻掀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太医用的镇魂针只有七个时辰的功效，一刻都不能耽误，不管你要什么，只要是不伤害朝廷和百姓利益的，朕都尽力给你做到，只要你救下柳巍。”

　　“啧，”祁连颇有闲情逸致地掏出一把折扇出来摇了摇，不屑之情溢于言表，“我当多要紧呢，结果还有七个时辰，这么长？皇上您这么忧国忧民，怎么不去改几张折子再来？”

　　“……”唐旻彻底无语了，“你说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

　　“是啊，我也想问，”祁连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闻了闻味儿嫌弃道，“这是去年的龙井吧，怎么这么难受啊？”

　　唐旻微笑道：“这是一丈红，专门为你准备的，你放心，毒不死你这张破嘴。”

　　祁连：“……”

　　这皇帝怎么回事儿啊？怎么答应救人了说话还这么冲，真不懂事。

　　黄昏时候，暮色四合，屋内光线暗淡，祁连随手点起一根蜡烛，整间屋子登时明亮起来，至少多了点人间烟火味儿。

　　唐旻看了眼，忍不住嘲道：“哟，世外高人，您还会点蜡烛呢？”

　　祁连轻轻笑了笑，下巴撑在手上，一歪头，百无聊赖道：“是啊，虽然我清心寡欲不慕名利不食人间烟火，但是必要的时候，我还是会好好学习如何贴近世俗生活的，不然太高岭之花了，这样不好。说不定哪一天，我还会学会动手做饭呢。”

　　“嗤，”唐旻佩服这个人的没脸没皮，由衷道：“是吗仙人？我以为您不用吃饭的呢。”

　　“为什么？”

　　“因为您看起来不像没吃饱的样子。”

　　祁连：“……？？”

　　什么意思？这是说他吃饱了撑的？

　　唐旻面不改色地又加了一句：“我以为像你这种修仙人士，一般只喝水。”

　　祁连：“……嗯？”

　　“因为感觉，蔓延得全身到处都是。”说完还摸了摸头发。

　　……这是说他脑子进了水？？能耐啊！

　　祁连拿着扇子的手一顿：“皇上。”

　　“干什么？”

　　“我认为您最近的折子应该少了不少。”

　　“为什么？”

　　祁连没说话，翘着桃花眼眨了眨眼睛。唐旻不明所以，环顾四周，才后知后觉到，原来这是隐晦地说他没事找事呢。

　　……小畜生，无孔不入。

　　“行了，”唐旻扣住他的扇子，严肃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别急啊皇上，”祁连把扇子抽了出来，展到唐旻眼前给他扇了扇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当然不急，”唐旻把被他扇乱的细发别到耳后，“想吃热豆腐的又不是你。”

　　关键现在这热豆腐差不多都要凉了，居然还在这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想想都觉得七窍生烟。

　　“行吧皇上，那我们还是走吧，”祁连把折扇一合，起身道，“柳丞相该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