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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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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妃嫔侑(音诱,劝)酒 明抢帝姬凄惨惨 邦昌为皇面对御座眼睁睁
赵佶被俘后到斋宫,金虜派遣乌凌噶思谋出迎,且辨真假,即引入废帝赵桓同馆。赵佶与赵桓相见,赵桓抱父大哭,赵桓被囚已二十多日,已无有为帝时风采,憔悴不堪。唯独赵佶面不改色道:“上天要废我,你能拿天怎么样!”
金虏又遣代太师、沙少师等三人来向赵佶取向日张钰投降本朝文字,并张钰斩首一宗处分资料。赵佶对来使道:“当日张钰投降,当初未有不准受降之约,故纳钰不疑;继得山西军前移文要钰,即斩首以献。不问什么缘故,上国便指以为仇,今城破国亡,祸变到此地步,什么文字还有?况且已曾移文上国,死生一切惟命,不必以此为借口了。”虜使回答不出什么,退去后没有再来取。凡有计议,只找钦宗,只是隔数日,遣人一问起居。
初八日,黎明时,留守司又集百官议事,一会,有榜云:“访闻小民多持军器,往来街市,仰各安业。如敢依前持兵器者,並决治。十五岁以下,追究父兄决治。”又申谕:“上皇出郊,正为求驾回。仰居民安业,不得乱撰语言,诳惑众听。”这天,诸王及家属,都被押到金军帐前。弹压官司,百姓也不畏惧他们,虽弹压百出,百姓持兵器者如故。后来,南熏门又出榜云:“崇天继统昭德定功敦仁体信修文偃武光圣皇帝,初四日册立,初五日移寨,九日受賀,十日车驾还,明兴。”士庶竞传相庆,且访问“明兴”什么意思,都不知道。顷刻,传闻召奸民作出榜示,开封府已捕获根治矣。
中午时分,燕王赵俣、越王赵偲等,也相继被四壁弹压使范琼派人押解出城。百姓邀截道:“大王家的亲人都去了,留下一城百姓怎么办?不如留一人以存国祚!”
燕王哭泣道:“大金要我去,教我怎么办!”
百姓哭道:“愿与大王一处死生,行不行?”
范琼唯恐得罪金人,将为首两名百姓斩杀,众人才一哄而散。这帮高官怕百姓闹事,又出榜云:“皇帝出郊,日久未还,太上道君与太上皇后,领宫嫔出城,亲诣大金军前恳告二帅求驾回,仰士庶安业,各宜知悉。”这夜,民情极洶惧,各持兵器巡警街巷。官司弹压四出,至深夜也不敢停息。留守急召百官议事,不觉已上更矣。
及晚,开封府二次张榜再申谕:“上皇出郊,不得持兵杖事,仰居民安业。”深夜,巡警自保一方。
初九日,早,大内前揭长榜,完备地表述金人节点文字,以及孙傅等报道文字。百姓始知废宗社,欲立异姓。百姓相顾,号恸非常,都悔恨不让上皇东巡、主上迁都。
留守司令司四壁都巡使范琼抚谕军民,感泣不已,其榜云:
“元帅府近以宋王有降表奏,今回降圣旨:‘先皇帝有大造于宋,而宋人悖德,故去岁有问罪之师;乃因嗣子遣使军前哀呜祈请,遂许向新;既不改前蹟,悖德愈甚,是至再讨,犹敢抗师。靠官军力击,京城摧破,方伸待罪之请。追寻载书,有违斯约,子孙不绍,社稷倾危,父子败盟,其实如一,今既伏罪,宜从旧约。宋之旧封,颇亦广阔,既为我有,理宜混一。但念出师,止为吊伐,本非贪土;宜别择贤人,立为藩屏,以王兹土。其汴都人民,听随主迁居。右所降圣旨在前,今请前宋宰执百官在京臣僚,一面恭请上皇并后妃儿女及亲眷、王公、公主之属出京。乃集耆老、僧道、军民百姓遵依圣旨,共议荐举,堪为人主者一人。不限名位尊卑,所贵道隆德茂,勳业耆旧,素为众所推服,长于治民者。虽无众善,有一於此,亦合荐举,当依圣旨,备礼册命。赵氏宗人,不预此议。旧宋之百姓,并宜从新,其国候得姓氏,随册建号,所都之地,临期共议。 天会五年二月六日。’右金吾卫上将军都监右监军皇子左副元帅骨庐你移皆勃极烈,右副元帅谱板勃极烈,都元帅在国。”
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孙傅状:
“今月六日亥时,准元帅府公文一道,备道大金圣旨,传闻播越,义当即死。世被本朝德泽,至深至厚,嗣君亲政,才及期年,恭俭忧勤,无所不至。若突蒙废绝,实非臣子所敢闻之,暂再忍死些时,冒陈悲痛激切之词。仰干台德,伏望垂天地再造之恩,毕始终保全之赐。傅等当捐躯碎首图报。具书以下项:
一、太上皇以下,不敢有违令旨,现起发军前,同伸恳告之情,乞垂怜悯。
一、嗣君自即位以来,政修德备,并无亏失,惟是失信一事,上累谴诃。盖缘亲政之初,偶为谋臣所误,继已重行窜责。兼检会上皇,昨违大辽信誓,亦系童贯、李良嗣、王黼等妄起事端,并行处斩了当。以此显见嗣君悔误前非,即无他心,伏望台慈,特赐矜(音今,慎重)察。
一、嗣君自在东宫,即有德誉,著闻中外,及至即位,臣民归仰。今感戴保全,恩德已厚,若蒙终惠,未加废绝,尚可以岁修臣子之仪。如抛降金银表缎,虽眼下未能敷足,将来下诸路取索,分岁贡纳,实为大金永远无穷之利。若一旦废弃,遂同匹夫,纵有报恩之心,何缘自致。
一、伏详来旨,‘令别选贤人,以王兹土,许汴京人民,随主迁居’,具见慈心,存悯备至,不惟臣民爱戴,无有二心;兼据今中外,实未有堪选举者,若仓促册立,四方必不服从,恐因此兵连祸结,卒无休息之期,非所以广元帅爱惜生灵之本意。
一、今日之事,生之杀之,予之夺之,全在元帅。虽大金皇帝诏有废立之意,但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阃(音捆,门槛)外之事,元帅自可专行。如前项事理明白,欲望台慈特霁威怒(音际,止威息怒),终始特与保全。
一、汴京城内,两经根括,公司所有,各已罄竭(音庆,用尽无余),显见将来,难以立国。乞赐待班师之后,退守偏土,以备藩屏。如蒙大恩,特许嗣君已废复立,所有称呼位号,一听指撝,君伸如前。谨具申呈皇子元帅、国相元帅,伏望特加矜恤,早赐允从,伏候台令。
又孙傅等伏覩皇帝诏书,‘别择贤人,立为藩屏,许令士庶随主迁居。’以此具见皇帝恩被生灵之意,恩德甚厚。但傅等切实见国主自即位以来,恭俭著闻,若欲选择贤人,必无出其右者;兼本国自太祖皇帝以来,累世并无失德,惟太上皇帝听信奸臣,及国主年幼,新即位以来,为大臣所误,以至违盟失信,上干国典。敢望国相元帅、皇太子元帅,察傅等前狀,许其自新,降号称藩,复主社稷,容其退避,以责后效。再念赵氏祖宗德泽,在民未泯。或未允前恳,亦望特赐哀悯,许於国王子弟中择一贤者主之;不欲立上皇子孙,则乞於神宗二子中择选建立,使长得北面,永为藩屏。非惟不灭赵氏之族,亦使一国生灵,蒙被恩泽,永有依归。傅等不胜激切之至。”
金军答复:“元帅府据孙枢密等状,切谓朝廷所以废赵氏者,好像不应该似的!以其不守信誓,不务听命,罪过是最大的!非天命改卜,那能这么过份!皇帝独以宽仁释其罪责,别立贤人而已,可谓吊民伐罪之大义矣。今圣谕叮咛,而即敢言赵氏,虽不忘赵氏,其违命之罪,亦已深矣。今后不得再这样做。天会五年二月七日。”
文武百官、僧道、耆老、军民、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孙傅状:
“右傅等准元帅府再遣翰林学士吴幵前来指挥选立贤人事,切以本国前日将相,多是上皇时用事误国之人;自嗣君即位以来,所任宰相,亦以罪罢;其他臣僚,类皆碌碌无闻;若举於草莽山泽之间,亦非德望素著,人心必不归向,怎么肯推戴?兼赵氏德泽在人至厚,若别立他姓,又恐立生变乱,非所以称皇帝及元帅爱惜生灵之意。不若自元帅府特选立赵氏一人,不惟恩德有归,城中及外方安帖,或天命改卜,历数有归,即非本国臣民所敢预闻。乞元帅府自行推择贤人,永为藩屏。傅等不胜痛彻陨越惶惧之至。谨具状申皇子元帅、国相元帅,伏候台令。”
“元帅府看详孙傅等状申,‘前日将相多是罪废之人,其余臣僚,碌碌无闻,若举於草泽之中,谁肯推戴’者。夫运数既衰,必有继兴者,若言败亡之世,必无可继,则三王之后,迄至于今,安有君臣之道,人伦之序?何不详道理之深也!再请恭依圣旨,早举堪为人君者一人,当依所降箚子施行。如或必欲元帅府推择,缘今在军,多係北地汉儿,若举北人,则与混一无异,违所降圣旨。若欲推择南人,其见在军前南官,亦枢密之所共知也,未审果有值得举荐的人否?若果有堪举者,请示姓命,亦与依允。惟不许何栗、李若水参与此事。如或京内及外,都难自举,仍请官各叙衔名连署,具依元帅府推戴状申。天会五年二月八日。”
金军答复:“傅等今月八日,准元帅府劄子,‘再请恭依已降指挥,早举堪为人主者一人,如或在京及外,俱难自举,仍请诸官各具名衔连署,速具依元帅府所推戴状申’者。傅等切详本国赵氏德泽深厚,在人日久。累於前状历告,今来违盟失信,既止是上皇,与前主及子支属若不干预,尚冀台造更赐详择,庶得中外贴服,不致生事。若不容傅等苦请,必欲选择异姓,自京及外,委无其人,兼难自举。乞自元帅府选择,敢不一听台命。傅等无任痛哀惶惧陨越之至,谨具状申闻,伏候台令。”
这天,士庶读榜,都觉得没有生存的意思,宗庙都这样了,性命也保不住了,各自回到家中,家人凑到一起,相互等死。日在中午,路无行人。到了夜里,都持兵器巡警,可达千万人,巡行到天亮。官司弹压依然这样。
初十日,黎明,监国又揭榜云:“仰百官父老,午时各诣南熏门沥血恳告大金元帅求驾回。”自寅(三至五点)到午(十一至十三点),官吏士庶集于南熏门的人,不计其数。张叔夜对孙傅道:“今日之事,有死而已。”于是孙傅、张叔夜负责递状与门吏,其状曰:
“文武百官、僧道、耆老、军民、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孙傅等,前已累具状元帅推慈,悯恤赵氏,存全社稷,许国主归国,降号称藩,永戴大国;或就立监国嗣子,以从人望;或选立赵氏近属,使本国生灵有主。中外安帖,以全大国吊民伐罪之意。傅等今日在南熏门拜泣候命,下情不胜哀痛恳告惶惧陨越之至。谨具申元帅,伏候台令。”
又状:“傅等除已与百官父老具状申元帅府,尚有不尽意,不敢自隐,今更忍死泣血,上干台听:伏以前主皇帝违犯盟约,既已屈服,服而舍之,存亡继绝,惟在元帅。则有监国太子,自旧主出郊以来,镇抚军民,上下安帖;或立之以从人望。若不容傅等伸臣子之情,则望早赐矜恤,念赵氏祖宗,并无失德,内外亲贤,皆可择立。若必择立异姓,天下之人,必不服从;天下英雄,必致云扰;生灵塗炭,卒未得安。傅等自揣此言,罪在不赦,但念有宋自祖宗以来,德泽在民,於今九世,天下之人,匹夫匹妇,未忍忘之;况傅等食君之禄,方主辱臣死之时,上为宗社,下为生灵,苟有可言,不敢逃死。伏候台令,傅等无任哀痛恳切惶惧陨越之至,谨具申元帅府。”
等到晚上,金人回文:“元帅府堪会朝廷所以灭宋,盖赵氏之罪深也。况诏旨务在恤民,今来坚执迷惑,累有祈请,复立赵氏。昔太祖推戴自立尚可,若今依圣旨,别择贤者立之,孰曰不可!兼早来有文字,惟贵道德,不限名位高卑,本欲利民。今百官僧道耆老军民,既乞行府选择,行府及在京官僚,未识可否?但欲在京目下为首管勾者,必是可举,所以行府欲立本官,请在京文武官僚等照会此意,若推目下在京为首管勾者,可以早立其本官名衔申,亦可即依。已去文字,须得共荐一人,限不过十一日。赵氏支属,限不过今日发出城,如或此度不见荐举,及不见发遣,必当重有施行,悔之无及,仍不得有违!天会五年二月十日。”
士庶传闻回语,相与号泣。入夜,钦宗自军中批御札付开封府尹徐秉哲:“二月内,於元帅府拜受金国皇帝诏书,以违变盟誓,别立异姓。仍依圣旨,专以等待后妃、太子、诸王、公主以次内族出京,使得全家团聚。自因失信,固当如此,还怕旧地别立贤人,其余百姓,受连累不少。今因元帅府差人持文字来议,附此,无拘旧分,妄为祸福,速招连累。”士庶闻之,益更恸哭。
十一日,黎明,钦宗自军前又批付徐秉哲云:“我以失信,为金人所废。公可弹压京师,无使喧扰,反为我累。”太上皇赵佶被金人逼迫亦批御札云:“尚赖元帅宽仁,使父子团聚,速令太子出来。”孙傅留下皇太子不发遣。吴幵、莫俦则督促胁迫得特别紧急。这天,范琼领兵往来大内前,宣谕百姓:“赵氏已失国,军前现已立异姓,今晚皇后、太子尽出,不许邀阻!先是初八日,越王、燕王出门,百姓拦截,谓我国无主,不令出门,官司捕为首一人戮于市,方定。如今,乃先戒约!”
听到的明白人叹道:“嗟乎,闾阎下贱,亦知有恋主之心,岂垂绅正笏者,乃甘心卖主乎!此尤可以摧心泣血也!”这晚,皇后太子公主,并出南熏门。孙傅道:“我为太子傅,应当与太子同生共死。”于是以留守事交付王时雍,跟从太子一起出行;到了南熏门,守门金人不许孙傅随从,孙傅便留宿在南熏门下。百姓哭于道上,太学生哭送到门,太子传令致别。哀号震天。皇后太子在一辆车中,士庶旁观,心骨糜溃。
十二日,孙傅、张叔夜被金军追赴军前,至则抗请如故。金人移文城中,令百官耆老军民,共议立帝治军国事,并不得引用赵氏。留守王时雍令开封府、御史台纠集百官於秘书省,商议所要立的皇帝,顷刻,至者不下数千人,只有太常寺主簿张浚、开封府士曹赵鼎、司门员外郎胡寅逃于太学,其余众官,直历给札,各具名衔,商议所要立的皇帝。本打算推举在军前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左司员外郎宋齐愈恰好自金军来到。有人问他金人的意向立谁为帝,宋齐愈写了“张邦昌”三个字。王时雍作出表率,首先签名情愿推戴张邦昌为主。范琼领兵把守秘书省门,开封府御史台公吏,疾声奋呼,勒令速书名衔,士大夫相顾号恸,声闻远近,但亦无敢慨然再立别人。惟御使中丞秦桧、御史马伸奋起论列,谓邦昌无状,不能尽人臣之大节,以释四国之难,不足以代赵氏,乞押赴军前面谕。其余百官所议,其略云:“奉大金皇帝圣旨、二元帅台令,令立少宰张邦昌为主,某等亡国之臣,荒迷不知所措,不敢推戴,欲立贤人,亦敢自军前指挥。”
十三日,御史中丞秦桧、御史马伸、吴给,起草递金军书,历历陈述:“张邦昌平日履行,身为宰相奉使,不死国难,而欲主承大器,非桧所闻。既不能尽忠于本朝,则何以效节於大国?乞立赵氏以慰民心。”及百官所议状,快马缴申军前。金人不许,第二日命吴幵、莫俦带着他们的公文宣布:“据所有官上奏本国,已册立张相国为皇帝。并令取宝册及一行册命的礼数。还移文,取亲王、帝姬及南班军前何栗以下家属甚峻,京师官吏,只有一条路,听命而已。”
赵佶闻听桧等欲立赵氏,对蔡鞗道:“天祚我宋,宋必有主。”后来赵构重用秦桧,也与这次壮举有关。秦桧,江宁人,公元一0九0年生,政和进士,又找了个王珪的孙女作妻子,她姑夫是郑居中,很快作到御史中丞,这年他三十七岁,因为上书反对张邦昌作皇帝,被金人俘于军中。后来归完颜宗昌(挞懒)并得其信任,公元一一三0年随金军攻楚州(江苏淮安),被宗昌放归,诈称杀死监守金兵,夺船逃回。取得赵构信任,次年绍兴元年先任参知政事,后拜相。绍兴二年被劾专主和议而罢。绍兴八年再相,前后贬逐张浚、赵鼎,独相十七年,收韩世忠、岳飞、张俊三大将兵权,以“莫须有”罪名杀害岳飞。这就是:人会变好,也会变坏。无论后来好坏,先尊重先前史实。蔡鞗与丁特起都是当时人,这里不取《通鉴》上的看法。可叹:今日仗义言,后来成权奸。若如李若水,岳庙无铁顽。
十四日,十五日,金人以内侍邓述所条陈的各皇子、帝姬、驸马及后宫妃嫔位号,又追取宫嫔以下一千五百人,亲王二十五人,帝姬驸马四十九人,全都送入军营。当时肃王赵枢早出为人质,郓王赵楷等九人随从钦宗先到青城;于是安康郡王赵楃等九人及乔贵妃、王贵妃(小)、韦贤妃各后宫嫔御,康王妃邢氏与王夫人,帝姬以及赵佶的十五位皇孙(除太子谌)全都索出;只有赵佶二十一子广平郡王赵楗早日藏匿民间,金人檄令开封府尹徐秉哲搜取他,也未能幸免。市井聚观,莫不愤怒,可无一人敢作什么。
赵佶这时已有三十一子,顺序为:桓、柽、楷、楫、枢、杞、栩、棫、构、材、模、植、朴、棣、枵、栱、栻、榛、椿、楃、楗、机、梴、樾、楧、椅、栋、橞、桐、柄、枞。其中柽、楫、材、栱、椿、机六子早逝,朴、橞不知去向,其余全出城成为金军俘虏。不过十一、二岁的赵楧,死在青城这段时间,他是后刘贵妃最小的儿子,这时没娘照看,宫女太监或被俘或留宫,自顾不暇,天寒地冻,衣食不周,势所必然。
赵佶有女三十四人,顺序是:
嘉德、嫁左卫将军曾寅,
荣德、嫁左卫将军曹晟,
顺淑、早逝,
安德、嫁左卫将军宋邦光,
茂德、嫁宣和殿待制蔡鞗,
寿淑、早逝,
惠淑、早逝,
安淑、早逝,
崇德、嫁左卫将军曹湜,逝于宣和二年
康淑、早逝,
荣淑、早逝,
保淑、早逝,
成德、嫁向子房,
洵德(富金)、嫁田丕,
悼穆、早逝,
显德、嫁刘文彦,
熙淑、早逝,
敦淑、早逝,
顺德、嫁向子扆(音以,一种屏风),
柔福、
申福、早逝,
宁福、
保福、早逝,
贤福、早逝,
仁福、早逝,
和福、永福、惠福、令福、华福、庆福、仪福、纯福、恭福。
除了早逝十四人,王皇后所生崇德帝姬逝于宣和二年,还有恭福未及周晬,未造册,其余连驸马全部北迁。
赵佶现有孙十六人:赵桓有太子谌一子,
赵楷有太郎、黑郎、金郎、玉郎、宝郎五子,
赵枢有元宝郎、佛郎二子,
赵杞有顽郎一子,
赵栩长子早逝,还有蝶哥郎、金规、金男三子,
赵棫有菩萨保一子,
赵植有一郎、胡郎二子,
赵棣有佛保一子。
现有孙女三十人:赵桓有柔嘉公主一女,
赵楷有宗姬六女,
赵枢有宗姬二女,
赵杞有宗姬二女,
赵栩有宗姬七女,
赵构有宗姬五女,
赵棫有宗姬一女,
赵模有宗姬二女,
赵植有宗姬二女,
赵棣有宗姬二女。
可怜这些金枝玉叶,最大的八岁,最小的未过周岁,有十八人死于流放途中。六人入上京洗衣院,五人嫁金人克锡的儿子,只柔嘉公主流落五国城。
靖康二年(公元一一二七年)农历二月初七日,赵佶被俘,他这时四十六虚岁。关于后妃,赵佶有一百四十多人,赵桓连女官有三十余人,全部掳去金营。后将提及。
十六日,金军帅府发布命令,凡已随从大金将士的宋朝妇女,应改为大金装束,有孕者墮胎。
十七日,开封府继续遣王公、帝姬及宗室等,按次序出门。哀号之声,达于远近。先前所取官吏百工伎艺家属,这时也有发遣,大内至南熏门,贵贱老幼,号呼不绝者,一百多天。
这天,宗翰宴请宗望及诸将于青城寨,选定宫女三千人进贡金太宗,犒赏女一千四百人赏赐将士,二元帅侍女各一百人。
十八日,宗望宴请宗翰,并庆祝宋朝天子被废,命名为太平合欢宴,命令赵佶、赵桓、郑太后、朱皇后全都参加。席间,故意让宋朝妃嫔二十人与歌姬二十人一起劝酒,赵佶知道这是有意羞辱他们,悲愤交加,欲离席而去,宗翰不许。宗翰的儿子设也马看上了富金帝姬,宗望对赵佶道:“设也马喜欢富金帝姬,请你赏赐他。”
赵佶回道:“富金已有婆家,她早以嫁给田丕为妻。中国重廉耻,不似贵国没有忌讳。”
宗翰拍案大怒道:“昨奉朝旨分俘,你何能抗?”当时便命堂上将士各携女子两名。
赵佶大声道:“上有天,下有地,人各有女媳。”
宗翰不由分说,命人把赵佶赶出堂外。郑太后见娘家侄媳也在其中,向宗翰跪下道:“臣妾得罪,自合从上皇北迁,但臣妾家属,不预朝事,乞请放还。”
宗翰这才网开一面,让她把侄妇领出,又派人将太后家属送入城。金使对人讲:“太后善言辞,进退有法,容止雅丽,故元帅许其请。”这可能就是气质的魅力,能化残暴酷毒。
但是除了郑后娘家这数人,其他众人无一摆脱成为金人手中玩物的厄运,包括富金帝姬,再也见不到驸马田丕,从此随行宗望元帅府,成为设也马的小妾。更苦的是田丕,还要以驸马身份北迁。
有见过宗望,又见过宋太祖赵匡胤画像的人,传出话语:“斡喇布(宗望)形貌与艺祖(宋太祖赵匡胤)相类,今番两次围攻东京,必绝太宗之嗣而后快,定是来报当年烛影斧声之仇无异!”此话有人随和,很快传得沸沸扬扬。后来唯一逃出的赵构果然绝嗣,只能选太祖后人继承皇位,又传了八世。到了元朝伯颜来灭南宋,也传出“伯颜与周世宗(柴荣)像无异”。难怪刘庄靖有诗曰:“路人佥(音迁,一致)指降王道,好似周家七岁儿。”
《宋季三朝政要》载:宋太祖生丁亥,以庚申岁建国,命曹彬平江南,以甲戍渡江,乙亥丙子而平。元世祖亦生于乙亥,以庚申岁即位,命伯颜平江南,亦以甲戍岁渡江,乙亥丙子而平。宋待柴氏最厚,大元待宋后幼君,礼意尤笃。宋于柴氏族属无诛戮,崇义之封,三百年如一日。大元于赵氏族属一无所问,宋以周显德七年受禅而幼君名显,改元德祐,合显德二字。
《宋裨类钞》云:宋祖以乙亥命曹彬取江州,后三百年乙亥,吕师虁以江州降元;以丙子受江南李煜降,后三百年丙子,少帝为元所掳;以己卯灭汉,混一天下;后三百年己卯,宋亡于崖山。宋祖生于丁亥,而建国于庚申;元太祖之降生与建国之年亦同。宋兴于后周显德七年,时恭帝八岁;亡于德祐元年,少帝四岁,讳显。显德二字不期而合。又同庙号,亦曰恭帝。周有太后在上,禅位于太祖;宋亦有太后在上,归命于大元。北客有咏前朝诗云:“当日陈桥驿裹时,欺他寡妇与孤儿,谁知三百余年后,寡妇孤儿亦被欺。”又咏汴京青城云:“万里风霜空绿树,百年兴废又青城。”盖金之亡,亦聚其诸王于青城而杀之。
还说拘禁赵佶等的地方,金虜排长木为障,障外有兵,每数步留一窍,容许人看外,外亦可窥内。金兵每日以肉、菜、米、面与里面人交易,并且故作闲语道:“南朝有兵到某所了。”次日又曰:“康王提兵十万在河北,每有金人车马过河,就夺去,所以大军未敢离开这里。”说完还故意左顾右盼,如金人旁来,他害怕不敢留,急急避去之状。里面人信以为真,奏与赵佶,大家都喜不几日会有救兵到。
又数次换掉倚墙器械,却用郊礼所用那些木枪木戟;还有病人如受伤自裹状,卧于墙下,说西南有钱相公兵四、五十万来,真刀枪得去阵上,強壮人都往迎敌。正赶上几天风大,乔贵妃製绛红袍以备缓急,兵到好给赵佶穿上,为出奔打算。每十数日,即換其他说法,在新栅中观听,直到要北迁,还传有兵尾随。然而一直了无来音,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是缓兵之计以愚众人。不得不说,虜谋诡诈百出,比汉人想起来讲些信义就不一样了。
金人移文,索太学博通经术者百人,前来如法以礼敦聘,师资之礼,不敢不厚。学校里应募者三十人,大抵多闽人及两河人。官司各给三百千以治行李装束,三十人忻然应聘,士论鄙之。这天取御史中丞秦桧去军前。
十九日,金人移文,索禅学通经僧数十人,开封府集诸禅长老及首座、西堂禅僧等应募,每院不下十余人,解赴军前。后来多有退归者,所留仅二十人,传闻待遇颇厚,诸寨轮斋襯施无虚日。这天,又索应刊经板,官司购求,即时解赴。
二十日,解太学应聘之士三十人赴军前,官司备轿子送之去。接着,金人又移文,令根括金银。因为先日赴军前的乐官、医官、内官等,陈状军前,请求回去取家中窖藏金银,开封府经令掘取送来,如是这二十余人,笼中都有金银。二酋由于这个事大怒,斥责根括官吏,前说城内已绝无窖藏金银,各有结罪文状,今天却是这个结果!故令再行根括。官吏移文督责,至紧而至峻,官司不敢再抗据,急忙揭榜晓谕,委四壁根括官根括如初。民情惶惶,又没有生存的希望。加之这天,宗室、宫嫔赴军前还未结束,呼号之声,不忍听闻。
这天,康王前往济州(山东巨野),当时康王有兵众八万,屯驻在济州、濮州(山东偃城北)等各州,黄潜善、杨惟忠也带领数千兵众来到东平,康王派遣总管王渊领兵三千入卫宗庙社稷。金人闻讯后,派甲兵和中书,舍人张澄带着蜡封诏书从汴京来到,命令康王把兵交付副元帅而回汴京。康王向左右征询对策,后军统制张俊道:“这是金人的诈谋罢了,今天大王居外,这是天授予的,怎么可以徒然地前往!”
不久,金人计划派五千骑兵攻取康王,吕好问听说后,派人用书信告诉康王:“大王的兵,估计能够抗击他们则抗;不然,就应远远避开。”并说:“大王若不早立为帝,恐怕有不当立而立之人。”康王于是前往济州。
二十一日,金人移文,令议迁徙事,御史台集百官於都堂议,亦未有结果。督责金银峻急,后妃帝姬首饰之类,及宫人钗钏之属,金使自入大内,亲手抽去。官司还怕未能多积,乃于四壁置场数十处,堆垛官钱收买,金一两三十二千,银一两二千五百,多有赴场卖的人。犹觉不到数,又揭榜许金一两,換米一石四斗,银一两,換米一斗。这时百姓正愁吃食,虽有金银无所用,都来换米,官司一天换金不下千万两,都解送金军中。二十二日,金人移文,宗室、南班官等项,二十五日,解发尽绝,并不许听落一人。官司接受命令,一切禀听,马上委派开封府使臣年轻下辈四散进行搜索,狭街僻巷,无不走遍。有小人无知观望,还于市井大声号呼道:“不得隐藏赵氏,如有收藏者,火急放出,庶免连累。”这么呼唤,官府吏人听之不问,倒省他们吆喝了。
二十三日,宗室、南班官等解赴军中,络绎于道;又载宫嫔出门,凡数千车。督责金银尤为紧峻,又有军前告发,禁中金场以及镇库金块,也取索而去,计金七万五千八百两,银一百十四万五千两,衣缎四万八十四匹。
这天,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唐恪,在立张邦昌的榜文上签字后,回家服药自尽。
二十四日,指名索取太学录黄丰、杨愿二人,试选每占高等者,似疑三十人内有人唆使。好在托疾称病,竟然得免。
二十五日,督责金银极为峻急,到晚,将四壁根括官押赴军前,二酋大声斥责后敲杀。四人是尚书梅执礼,侍郎程振、陈知质,给事中安俊。既杀,令将首级示众军中,尸首抛弃南熏门下。金人自从入侵中国,都是用敲棒击人头脑而死,无怪南宋时有伶人作杂戏嘲之曰:“若要胜金人,须是我中国一件件相敌乃可。如金人有粘罕,我国有韩少保。金国有柳叶枪,我国有凤凰弓。金国有鑿子箭,我国有锁子甲。金国有敲棒,我国有天灵盖。”又命绑缚催促金银官黎确等四人并台谏官,各鞭背五十放还。并扬言:“根括官已据法典判处死刑,金银或许还未能足数,便当放纵士兵自己搜索!”
汉军都统刘彦宗对二酋道:“汉朝萧何入关,秋毫无犯,只收取地图、文书、户藉簿等。辽太宗入汴,运载路车、法服、石经,然后归国。这都是好的榜样啊!”二酋后来没有纵兵入城,很大程度接受了他的劝告。
这晚,大风拔起树木,百姓闻听杀侍从,鞭台谏,上下惊佈恐惧。
二十六日,开封府御史台催科金银,无所不至。自九品以上折为九等,均定金银表缎数目,各差人逐坊陌街巷家至户到,列为三等摊认,金银表缎,亦随等均定。上下催督,急如星火,一城骚动,不堪其苦。而自宣布废皇帝以来,金人之使,日夕入城,直入宫阙,如进私家;折花饮酒,随意娱乐。乘醉插花满头,结帮成伙,睥睨行道,旁若无人。看见的人恨不得砸碎他们头而食他们的肉!
当时六宫有位号的嫔妃全都俘去城外,只有相国寺前,通直郎、军器监孟忠厚家中居住的孟皇后,因为罢废得以留下。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天,中山府知府陈遘,被他的部将沙振杀害,帐下兵将又捉住沙振杀了他。遘自接任中山,金人再至,陈遘冒围入城,坚壁拒守。钦宗诏康王任天下大元帅,命陈遘为兵马元帅,被包围半年,外无援兵。京都陷后,割两河求和,其弟陈适被派为割地使,临城宣布圣旨,陈遘在城上遥语道:“主辱臣死,吾兄弟平时居处以名义自处,宁当卖国为囚孥(音奴,通奴)乎?”陈适泣曰:“兄但尽力,勿以弟为念。”陈适被执北去,后十年死于云中。
陈遘呼总管使尽括城中兵击贼,总管推辞,遂斩以示众。又呼步将沙振往,沙振亦坚决推辞,陈遘坚持遣之。沙振又怕又怒,暗怀利刃入府。陈遘小妾定奴指责沙振擅自入府,沙振立即杀之,接着害陈遘于堂,及其子陈锡并仆妇十余人。沙振出来,帐下兵将才知道,大呼道:“大敌临城,汝怎么能杀我们父母官?”执而撕裂之,身首不剩。金人入城见陈遘尸体道:“南朝忠臣也!”敛而葬于铁柱寺。建炎初,赵构赠特进。
赵佶在寨二十日,自制劄子(非表非状一种文体)一通,令递与相国。其略云:
顷以海上之盟,谓欢好可以万世。曾招收张钰,继蒙须索,即令戮以
为献,意罪不至甚。而大兵踪来,乃指以为仇,某即逊位,避罪南下;
归后快处道宫,恬养魂魄,未尝干预朝政。而奸臣伺隙,离间父子,虽
大兵南来,亦不相闻报。致烦天讨,宿甲临城,至城破时,始知三关败
约之所致。盖嗣子不能奉承大国之约,某亦失义方之训,事态发展至此,
咎将谁执?尚有血诚,祈回洪听:某愿以身代嗣子远朝阙庭,却令男某
等乞一广南烟瘴小郡,以奉祖宗遗祀,终其天年。某即甘斧钺,一听大
国之命。诚迫意切,隅待台令。
箚子去后一日,有番使来云:“承示文字,但三关之盟,初不过如此,止说子孫不绍,社稷倾危,虽接受你劄子,却不敢违背元约,更容取上伴指挥。请上皇心下不要烦恼,但切宽心。”
抱此箚子,赵佶令附进金国南京行在讫,又制奏表,自即位至逊位,凡宫禁深密,外廷政事之失,一一剖析,深夜焚之。这夜,梦与郑太后同载入宣德宮,奏乐整肃,觉来犹闻其余音。至晓令报郑太后知道。
二十八、二十九日,解发金银表缎,又和以前一样;可是城外金营里,表缎堆积如山,雪地里腐烂不计其数。
三十日,钦宗以文字达二酋,欲要饮食衣服。金人移文开封府,令搬御前服用等出城。士庶闻之,无不痛苦。
三月初一日,金人来报,军中欲遣张邦昌入城,令御史台检准旧例,宰相入门,应该迎接于门。马上通知文武百官,于未时前,全都到南熏门迎接张邦昌。按时到达有几千人,士庶往观者数十万人。范琼、任长源诸统制官,领兵分列两边,自州桥及门下,森列如织。申刻,张邦昌入门,金兵护送的人,到了城门口就返了回去。张邦昌直接到尚书省,百官敦请即位,犹豫不敢。先是军前有指令:如不肯即位,及城中不愿推戴,先杀大臣,而后纵兵洗城。到这个地步,官吏也不敢不敦请张邦昌与庶民官吏相见,张邦昌恸哭尽哀。
初二至初五日,金人每日移文,督立张邦昌,文武百官、庶民代表每日都到尚书省敦请再三,张邦昌还是退避未敢。
初六日,金人督立更急,及议定初七日择时即位。统制官宣赞舍人吴革,对屈节于异姓皇帝感到耻辱,率领内廷正班直散祗候凡三营,并杀亲属准备起事,计划初八日起兵先诛范琼。事未启,为人所告,这天,忽有班直甲士数百排门而入道:“邦昌以七日受册,请及早起事。”吴革不知是计,乃被甲上马,至咸丰门,四面全是范琼党羽。范琼假称与他们合作,令全部丢弃兵器,于是从后面袭击他们,杀了一百多人,拘捕了吴革,胁迫他顺从。吴革骂不绝口,伸出脖子接受斩杀,颜色不变,范琼连他的儿子都押到大梁门外杀了,又捉拿斩杀了十多个不服的人。周文、周武、周明、周栋兄弟父子军及黄刚都参与了这次义举,不免于这场灾难。
初七这天,风扬尘沙,太阳有晕而无光。辰时(七至九点),张邦昌即皇帝位,金人派使臣五十余人,乘骑数百从之,持册文。百官悽惨颓丧,张邦昌也面无人色,在尚书省聚会。张邦昌恸哭上马,走到西府门,假装昏愦要摔倒的样子,停住马,稍微恢复,又放声恸哭;导引张邦昌到宣德门西宫殿之下,进入幕次,又恸哭;金人拿着御衣和红伞来,安放在幕次之外,张邦昌更换皇帝服饰,走出幕次之外,步行到御街设褥子的位置,望着金国的方向拜舞谢恩,跪下受金使献册命和国玺,册文略曰:“无德者亡,故天命假于吾手;当仁不让,知历数在於尔躬。咨尔张邦昌,宜即皇帝位,国号大楚,都金陵。”
张邦昌在红伞下回到幕次,金人揖拜,邦昌辞避,因为这些人都是张邦昌在金营时鞠躬服事之人。金使则曰:“陛下不受,臣见元帅必死。今日陛下即昔日南朝天子也。”邦昌僭立,都是金人为之。初拜邦昌为礼,一金人提其后领,对京城人曰:“看看这一个官家,一定得如以前的看。”金人退出上马出门。有卫士道:“平日见伶官装假官人,今日张太宰却装假官家。”
张邦昌在百官按仪式引导下,步行进入宣德门,从大庆殿到文德殿前,左右献辇,推辞不坐,步行上殿,走到御座的西侧另外设置的椅子上落座,接受百官朝贺。祝贺完毕,文武百官合班归位,张邦昌站起,派閤门传话道:“本是为了生灵,不敢窃取皇位。”传令大家不要跪拜。
只有王时雍、吴幵、莫俦、范琼等人,自以为有佐命之功而面有得色,恳切奏请。张邦昌传话说:“如不蒙大家听从我的话,马上就退归回避。”王时雍率大家急速跪拜,张邦昌只面朝东拱手而立。
吕好问曾见张邦昌道:“相公今日若权宜消难,须从开始便做个痕迹,使人知道。”
张邦昌道:“如何做?”
吕好问道:“虜使送来衣服,若遇虜使在时方可穿。他时只穿大夫平常服装相见,也不准卫士排列,不可山呼。还有一事,相公不若只在会通门外阁子安下,不要入禁内。先朝宫人,不可相见。如缺人使喚,亲戚处借一两个妇人使喚可也。”
张邦昌道:“外人岂敢带他入去?”
吕好问道:“是劝相公不要入到里面,恐卫士奋怒也。”有人劝张邦昌坐紫宸殿、垂拱殿,吕好问对张邦昌道:“难道想真个做吗!”
张邦昌害怕,他心里没底,拜授官吏前面都加一个“权”字,暂时的意思。大体上与金军往来议事的是吴幵、莫俦;逼迫驱逐太上皇以下皇室皇族的是王时雍、徐秉哲;威胁恐吓都城百姓的是范琼;都得了张邦昌的提拔与重用。
张邦昌会见百官自称予,手诏称手书,虽然不改年号,而百官批转文书必定去掉宋的年号。只有权签书枢密院事吕好问所发文书,独称靖康二年。百官仍然没有以对待皇帝的礼节事奉张邦昌,只有王时雍每次谈事,称“臣启陛下”。由于后四天连续宴请金使于禁中,王时雍又劝张邦昌坐在紫宸殿或垂拱殿接待金使,吕好问和他争辩,才得以停止。
王时雍又拟议大赦,吕好问道:“四壁之外,都非我所有,准备赦谁呢?况相公只是权摄,应该等待复辟。”
张邦昌还玩笑道:“俚语有:钱大王肆赦,恐入李大王世界。”
吕好问道:“钱氏犹有数州之地,五代时非素有君臣之分,今日岂可比钱氏耶。”张邦昌以为对。于是只在城里实行大赦,颜博文作赦书云:“无德者亡,知讴歌之已去。当仁不让,知历数之有归。”闻者惊愕,当事人还有惧怕之心,拍马者倒不遗余力。
赵佶闻听张邦昌僭位,难过地道:“邦昌若誓死节,则社稷增加重量。今天尸君之位,犹且庶几(好像还差不多),但所系至重。既立异姓,则我事决矣。”因此泣下湿了衣襟。明日,有臣下进诗安慰曰:“伊尹定归商社稷,霍光终作汉臣邻。”赵佶且读且骂:“待其归商与汉,则吾已在龙荒之北矣!不达时机,还有这样的人。”显然拍马拍到蹄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