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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康王面南赵构登基缘孟后  “楚帝”处死淫污宫女因为彭 ...

  •   第九十五回 康王面南赵构登基缘孟后  “楚帝”处死淫污宫女因为彭

      金帅宗翰曾经自比孙吴,用兵如神,未有败仗,对赵氏可说百密只有一疏,就是把康王没有控制在手中。可是宫中还有个重要人物没有俘来,她就是赵佶的第一个女人,姓彭的小妾,因为宗谱中无名,漏网还有一番作为。
      十二日,金使移文索金银表缎又急,说所须十分,未及一分,仰开封府在京坊巷见在人户等数分配,限三日纳足,如不服之人,全家押赴军前。先是,金人索要在京户口数目,开封府报以七百万户,金军又询李若水,亦以此数对。金人贪得无厌,见户口如此之多,乃令安坊巷户口数分配,意为可得不可胜计。开封府不敢论辩,乃以见在人户按高下配之,虽下层小民亦不少于金三十锭、银一百锭,表里五百匹。揭榜门首,家喻户晓,督责日下送纳。小民自知所配数目太高,无一家可完,还互相戏谑道:“假使锅盆缸罐变为金银,化屋宇为表段,亦达不到这个数目。”而金人自以为必能得到,派督责之使,一批接一批继踪不绝。
      十三日,催促依旧,小民应而不理,官司也没什么办法。
      十四日,张邦昌遣使去军中乞求免除,其书云:“比以冒膺缛礼(音入,厚礼、优礼),愿展谢悰(音丛,心情),虽沥贡於忱辞(音陈,至诚之辞),终未孚于台表,退思感悚,岂宜敷陈。载惟草昧之初,实轸阽(音真,悲痛;音电,墙要倒,临近危险)危之虑,民志未定,故未有以得其心,事绪实棼,念将何以息其动?昨奉台令,取索金银表缎,以充稿军。伏自入城以来,讲究民间,实颇罄竭,悉以输纳。嗣位之初,朝廷祗畏,戒谕官吏,罔敢不虔,仰蒙大恩,敢不思报,虽割肌体,岂足论酬。念斯民困弊,以其围城之久,比屋俄莩者多,每欲撫养,则无资泽以厚其生;欲拯给,则乏米粮以续其命。征催正急,刎缢相寻,若阅日消淹,则所存无几。非仁何以守位,非民何以守邦?坐观转壑之忧,不啻履冰之惧。与夫跼天蹐地(音菊集,恐惧畏缩,无处容身),莫救于元元,曷若归命投械,仰乞于大造。伏望察其恳切,赐以矜容,特宽冒犯之诛,诞布蠲除之惠,则始终之德,遂全亿姓於死亡,报称之心,敢惮(音蛋,害怕)一身之縻溃,期於没齿,以答隆恩。”
      十五日,张邦昌往青城军营会见二位元帅致谢,并且面商了七件事:
      一、请求不要毁掉赵氏的陵寝和宗庙;
      二、请求免于索取金帛;
      三、请求留存汴京的城门楼;
      四、请求等到江宁府修缮完毕,三年内将都城迁过去;
      五、请求金人五天后撤兵;
      六、请求以帝为号,称为大楚皇帝;
      七、请求借给金银,以便犒劳赏赐之用。
      金人都予允许。又请求放还冯澥、曹辅、路允迪、孙觌、张澄、谭世勣、汪藻、康执权、元可当、沈晦、黄夏卿、邓肃、郭仲荀,以及太学、六局和秘书省的一些官,金人也答应了。只有何栗、孙傅、张叔夜、秦桧、司马朴等不放,并命令他们的家属全部北迁。
      十六日,征催金银表段如前,但绝无输纳者。邦昌命百官庶务,作旧修饬职事。国子祭酒学官,奉行不敢懈怠,接着曉示诸生,须管置课册假簿,及锁院補填,十七日以后私试,诸生笑而不答。
      十八、十九日,征催稍缓,京里士庶不知什么原因。保康门大火,烧了百余家才熄灭。
      二十日,张邦昌命国子祭酒董逌(音由,面容宽舒的样子)撫谕诸生。自从围闭以来,诸生困於缺衣少食,多有病故,开春后更厉害,每天死数人,甚至十余人。张邦昌都知道,才有撫谕之举,又命医官十人,於诸斋看护,又给药费各五千。太学疫情更重,自春至夏,物故者已二百人。在学者才七百人,故者已三之一,亦觉吓人。有个斋生叫蔡延世,梦金甲神人持锹说葬太学生,问数,说几半;有赤发神说,饮吾水者,可以免死。后来病疫者发肿,往往只于豆汤取效,由是太学盛传,服之者,无不愈疾,疑为神人呪水之异。其实肿者多因是肾不利水,黑豆二钱炒令香熟、甘草二寸炒黄色,以水二盏煎一盏,时时服之,自愈。
      二十一日,以前解发医官、伎艺等,复有入城的人,说:“听二酋指挥,听暂告假入城,收买药材物色之类。”他们在各自的行李笼箧上写着:太子元帅府医官乂乂行李、国相元帅府乂乂。显然面有得色,故意炫耀,甘心从事,不知亡国奴役之耻。
      二十二日,金人移文曰:“节次索金银表段,并搞军之物,所须虽未及千分之一,但念楚国肇造,本固则宁,虑有征督,重困民力,已议停止。”张邦昌令开封府散榜晓谕。
      二十三日,宋钦宗自禁中批札付王时雍、徐秉哲云:“社稷山河,皆为大臣所误,今日使我父子离散,追念痛心,悔恨何及。现已治行,缺少橱中所用什物。烦与左藏库支钱三千贯,收买津遣。至此,早晚成行,请勉事新君,毋念旧主。赵桓上王徐二公。”士庶传闻,血泪迸落。
      有小崔才人与广平郡王赵楗俱藏匿民间,已近五十日,金虏也已不问。有从官送食物给他们,遂为人所发现,也不免被掳去之命运。金贼刧迁宗室,城中士大夫不遗余力,可恨之至。然而也有义士藏匿获免者,有七百多人,人心不同可知。
      二十四日,军中放还官吏、僧道、百姓入城的人,有数千人,冯澥、曹辅、邓肃等都在内。金人将要北还,拟议留下军队保卫张邦昌,吕好问道:“南北不同是自然的,恐怕北方的士兵不习惯于南方的风土,必然不会相安无事。”金人说留下一名贝勒统帅他们就可以了。吕好问道:“贝勒是贵人,倘有冒犯甚至生病,则我们负罪就重了。”金人这才决定不留兵而离开。
      二十五日,金军前军开始启行。
      二十六日,城外大火冲天,传闻金人前寨焚烧寨栅。
      二十七日,赵佶率宁德郑后、妃嫔、各亲王一行开始北迁。张邦昌用天子仪卫法驾,衣缟素出南熏门,设香案,率百官士庶隔着栅栏,遥为太上皇送行。他素服大哭,百官和居民都哭,有极力哭号而昏仆于地的。
      二十八日,张邦昌服赭袍、张红盖,出南熏门,设香案谢恩,及饯别二酋。随行不过王时雍、徐秉哲、吴幵、莫俦数辈,士庶观看的人,无不感怆。及午而返,连日不出;不过设香案,陈告起居,并如往常。
      四月初一日,金军班师全退,民间恍若再生,竞相登城,观者如蚁聚。
      范琼领兵接防,修饬楼橹,又出城外搜空,得金人遗弃宝货、表段、米面、猪羊等,不可胜计。又弃下老幼病废及妇女等,尽徙入城。这些人多有携米面,或有怀金帛者,想以后入城养生之用,尽为守城门的兵卒,欧打后夺去。城外金人所弃,大多为兵卒所有,这也是官司没有措置所致。
      宗泽在卫州,听说两位皇帝被虏北去,便提兵奔赴滑州,经黎阳,到达大名,打算直接渡过黄河,占据金人的归路,拦截救回二位皇帝,但是勤王的兵卒再无一个来的,这才没有成功。
      初四日,张邦昌降手书赦天下。这时,天下勤王之师,已近京城。午时,有榜云:“范尚书、赵资政领兵在南京,先遣统制官王渊到阙议事,仰城中不得惊扰。”
      吕好问道:“相公真打算当皇帝呢,还是姑且用来搪塞敌人而慢慢的图谋恢复呢?”
      张邦昌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吕好问道:“相公知道中国人心所向吗?所以人情归公者,迫于金人的兵威罢了。金人既已离去,能还保有今日这个局面吗?康王居外已经很久,众所归心,元祐皇后在内,大概这是天意。为什么不赶紧推戴之?”又道:“为今计划,当迎元祐皇后,请康王早正大位,差不多能获得保全,转祸为福。”
      监察御史马伸也请奉迎康王,并且上书道:“如认为我马伸的话不对,便可先行杀戮;马伸有死而已,但是必定不会辅佐相公,作宋朝廷叛逆之臣!”张邦昌读其书,神气颓丧,愿意听从。
      王时雍却道:“为什么有句话叫‘骑虎难下’,所以应当成熟考虑,他日咬你,悔之无及矣!”徐秉哲在旁边帮着说,张邦昌没有敢听从。
      初五日,王渊领兵到阙,屯于通津门外。张邦昌出手书,欲册命元祐皇后,其书云:“予世受宋恩,身相前帝,每欲舍生而取义,惟期尊主以庇民。岂图祸变非常,以至君臣之易位。既重罹于网罟(音古,鱼网),实难逃于刀绳;外迫大金兵火之余,内轸黎元塗炭之苦;颇难施于面目,徒自惮于夙宵。杵臼之存赵孤,实初心之有在;契丹之立晋祖,考前迹之甚明。重惟本朝兴创之图,首议西宫尊崇之礼。恭维哲宗元祐皇后,聪明睿智,徽柔懿恭;王假有家,肃母仪于方夏,天作之合,早配德于泰陵。虽尝寓瑶华崇道之居,亦继承钦圣还宫之请;久棲真于密馆,尤著德于令闻。今二帝既迁,山川大震。匪仰伸于懿范,将曷称于仪刑。是用举国旧章,择时取吉,躬即彤庭之次,虔修钦奉之仪;允契天心,式从人望。幅员时又,庶臻康济之期;京邑即安,更介灵长之祉。宜上尊号曰宋太后,令有司择日具册命,疾速施行。”午时,奉迎元祐皇后于孟氏私宅,仍居延福宫。这是用宋太祖执位,迎接后周太后入居西宫的故例。有人讲论,从这里可以窥见张邦昌的心意,不是为了赵氏。
      初六日,率百官到延福宫给元祐皇后请安。郭京从京城逃走,沿路号称撒豆成兵,用虚假蛊惑大众,逃到襄阳,已有一千多兵众,屯驻在洞山寺,打算立一位宗室为皇帝。钱盖、王襄以及张思正等劝他不要这样做,他不听。恰好有从汴京来的人,原原本本地讲述了郭京欺罔的事,张思正囚禁郭京,刺杀了他。
      初七日,张邦昌派遣他的外甥吳何及康王的舅舅韦渊,一起带书信给康王。略曰:“臣查封府库以等待,臣所以不死,是因为君王在外的缘故。”
      初八日,开诸城门。初九日,有司备礼册元祐皇后,百官致庆。
      初十日,张邦昌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手书道:“以身殉国,盖尝质于军中;忍死救民,姑从权于辇下。乘外兵之悉退,方初志之获伸。载惟遭变之非常,本以济国之于有永。今则保存九庙,复活万灵,社稷不移,衣冠如故。奉迎太后,实追少帝之玉音;表正万邦,尤假本朝之故事。盖以敌方退舍,兵未越河,尚余殿后之师,或致回戈之举;得于间谍,渐以北还,既祸乱之消除,岂权宜之敢后。延福宫太后,宜遵依原奉钦圣宪肃皇后诏旨,正尊号曰元祐皇后,入居禁中。缘遣使康邸,未知行府所在,军国庶务,不可旷时,恭请元祐皇后垂簾听政以俟。予复避位冢宰,实临百工,誓殚孤忠,以辅王室。惟天心悔祸,启帝胄之应期。二帝虽迁,赖吾君之有子,惟多方之时又,係我后之斯猷(音由,法则),邦其永孚于休,庶亦有辞于世。”他毁弃了前日立“宋太后”的册文,又命人去收回以前发的伪赦。
      十一日,元祐皇后在内东门小殿垂簾听政,以尚书左丞冯澥为康王奉迎使,去迎请康王。
      张邦昌以权尚书左仆射的资格退居资善堂,群臣到祥曦殿向太后问安毕,张邦昌穿上紫袍,自己归班于两府幕次。张邦昌僭位,首尾三十三天,不御正殿,不受常朝,不山呼,见群臣不称朕,面奉由内降,则曰中旨,宣示四方,则曰宣旨,手诏则曰手书。至于禁中诸门,悉行缄锁,题以臣张邦昌谨封,大抵似不敢僭逆。唯王时雍附会其心,以真主事之。方金人初欲立邦昌,时雍先签名列状;后邦昌入城,时雍专主其事,颇有德色;每于邦昌前言事,则曰“臣启陛下”,邦昌屡斥之。朝中以前呼王时雍为“三川牙郎”,谓王黼用事时,时雍与乡人货赂卖差遣;殊不知亦能为“卖国牙郎”也!
      十二日,勤王之师继续有到城边的。十三日,道路渐通,日有出城者,四厢都巡检使范琼揭榜云:“据探报,金人尚有后军,见留滑州(河南滑县东旧县)界上,四方客旅,不得轻出。”都人不解何意。
      十四日,开封府晓示:准奉皇弟康王天下兵马大元帅札子:“当府领兵勤王,以被受手诏云‘已与金人请和’,及得曹枢密礬(同矾)书称‘不得轻动误国’,遂屯军马京畿,以示逼逐。后据探报,屡兴兵寨,恐有奸谋,即传书河东河北,激励军民,以兵邀敌于前,促勤王之师,追诣于后,莫不响应。今闻兵众既行,未知二圣所在,臣子之心,痛沦骨髄,呼天叩地,陨越无所。虽有探报,未审虚实。仰开封府详此,悉开具兵马临城,尽与未尽,二圣车驾,还与未还。仍晓谕诸人,当府领兵,邀追迎请,以安众心。”具状申来,士庶读之,莫不感动。
      十五日,元祐太后手书告天下曰:
      比以敌国兴师,都城失守,祲缠宫阙,既二帝之蒙尘,诬及宗枋,
      谓三灵之改卜。众恐中原之无统,姑令旧弼以临朝,扶九庙之倾危,免
      一城之残酷。乃以衰癃(音龙,衰老病弱)之质,起于闲废之中,迎置宫闱,
      进加位号,举钦圣已还之典,成靖康欲复之心。永言运数之屯,坐视家
      邦之复,抚躬独在,流涕何从!缅维艺祖之开基,实自高穹之眷命,历
      年二百,人不知兵,传序九君,世无失德。虽举族有北辕衅,而敷天同
      左袒之心。乃眷贤王,越居近服,已徇群臣之请,俾膺神器之归,繇(音
      由,从、自)康邸之旧藩,嗣我朝之大统。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
      献公之子九人,唯重耳之尚在。兹为天意,夫岂人谋!尚期中外之协心,
      同定安危之至计,庶臻小愒(音贺,恐吓威胁),渐底丕(音披,大)平。
      李纲传檄京师:略。十六日,开封府揭榜:略。十七日,范琼除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兼四壁都巡检使、长源宣赞舍人、军头引见司使臣,各转一官,说是因为京城弹压之功,叙迁至此。
      十八日,元祐皇后派兄子卫尉少卿孟忠厚持自己的手书送到济州,百官上表劝康王即皇帝位,康王回答等到进入京城,亲自拜谒宗庙时,倘若皇帝还没有返回,就抚慰安定军民,暂时听处国事。宗泽上书到,言南京乃宋太祖兴王之地,取四方中间,漕运尤其方便,康王便决定去应天。这天,宗泽在开封府揭榜云:
      兵马副元帅公文行下:当所统率军兵,奉大元帅康王指挥,会合诸
      处人马,追击掩杀金军,仍令随事便宜措置。自承康王箚子,星夜间道
      路走使臣三遍,督河北河东路诸州军追杀。合心併力,占据要害,断绝
      桥道,把阸(音厄,塞、隘)围击,救应二圣与诸王皇族后妃,期还宫阙;
      使三军将佐臣子死节,誓报国恩。先下大名府路,分催诸处人兵将士,
      随渡径过,与西路人马相约掩击去讫。
      契堪自去年十一月后,金兵登城按甲不动,假倡和议,使四方勤王之
      师,坐待京畿,诡诈百出,使中外声跡不接,致请二帝出郊,乃辇载金
      帛,罄竭帑藏,以成奸计。又邀拥銮舆及皇族子孙后妃以下,逾河北去,
      及启行,外人才觉知。四方痛彻忠愤,呼天号诉,日月变色。夷狄竭我
      中国,乃上累君父。切惟大宋一统天下,祖宗功德,滋休太平,自古莫
      比;本缘奸臣误国,结怨生隙,流毒遗患,遂至今日。以天下之大,宗
      社之重,上天眷佑,有宋垂亿万,其必有待;赖公卿将帅一心,保护庙
      廊,安存庶姓。又见大宋之德泽甚深,与天地终始,其都城军民僧道等,
      思慕之心,岂有穷已!
      今大元帅康王,忠孝友爱,出于天性,自总兵于外,亲擐甲胄,冒犯
      风雨,欲戡(音勘,平定)定国难,戢(音集,停止战争)宁方夏,会诸路勤
      王之师,不啻(音赤,仅仅、只有)百万。前此守和信盟,以俟败退,俯为
      生灵,每戒轻动;及国家一落奸计,苍生奈何?自康王闻此,泣尽继血,
      虽草木无知,亦皆悲恸;左右开勉莫回,便欲跃身自奋,手格贼戎以刷
      父兄之耻。现不住进发人马,严督忠臣义士,数路合击,虽封王建节,
      亦许充赏,期于力救二圣回朝,以慰中外;故未忍归朝,瞻望阙庭,款
      谒宗庙,与本朝父老军民僧道相见。伏想舆情,日夕愿望必兴,祖宗之
      积累甚厚,突然遭兵作孽,致二帝播迁。只有康王为宗庙社稷所赖,佇
      (音助,企盼)成大功,禔(音支,安宁、安享)福天下。当所驻兵距京城
      之近,具公移慰撫都人者,右晓示在京,各令知悉。 朝奉郎徽猷阁待
      制兵马副元帅宗泽。
      这天,直龙图阁、东道副总管朱胜非来到济州。在这之前,金人分兵入侵应天府,朱胜非逃跑藏匿乡下民间。恰好前军统制、嘉州防御使韩世忠、将军杨进打败了这股金军,朱胜非重新出来处理公务。到现在带兵前来元帅府,成了保护康王南行的功臣。
      二十一日,康王从济州出发,刘光世以自己所领的军队来会合,康王任他为五军都提举。大元帅府参谋官、东南道总管赵子菘(音松,蔬菜名)揭榜云:“奉大元帅康王箚子,节制东南诸军,进援王室,已至近城。切惟赵氏德泽,洽于民心,主上仁圣慈俭,天下忻戴。独以奸臣卖国,坐致金兵犯阙,祸变之大,旷古未闻;至于二圣播迁,六宫九族,系累以去。天下臣子,悲愤痛彻,甘心屠溃?况本朝亲王元帅,将兵在外!故于去年,主上特付大元帅之柄,盖本天意。康王已委副元帅追击金兵,迎请二圣车驾,又委子菘等军准备以图兴复,仍登坛歃血,盟于三军,千万人惟一心,誓死赴难!今宰臣忠恳,至三衙太尉等,上下计奉母后宝书,迎请康王。社稷有主,人知所归,都城军民僧道耆老等,世受大恩,各怀忠义,当金人劫请车驾及皇后之时,谅其本心,必不忘赵氏。各宜安堵,无致疑惑,以待恩抚。须至详示者。”
      二十二日,康王到达单州。二十三日,康王到了虞城。二十四日,康王到达南京应天府,驻军于南京府治。这三日,元祐皇后每日节次遣使,迎请康王。官吏士庶,延颈以待。
      二十五日,元祐皇后诏令权吏部尙书王时雍等备车驾法仗等,并赴南京朝礼,迎请康王。百司庶务,各分其半而去。群臣劝进者益众,命有司筑坛府门之左。
      二十六日,太宰张邦昌率官吏等乘舟下汴,前往南京朝礼,迎请康王。第二日到达,伏在地上恸哭请求处死。康王以客礼见他,并且抚恤安慰他。
      二十七日,括船装发纲运及乘载宫嫔等,赴南京去康邸,汴河之船如鳞。
      二十八日,祭酒董逌,率领太学生百余人捧表赴南京。
      二十九日,康王节次移文谕京城士庶,及令有司作急催督纲运,以救济都城缺粮之急。
      三十日,连日来官吏赴南京者络绎不绝。
      五月初一日,康王赵构登坛受命,礼毕恸哭,遥谢二帝,即皇帝位于南京府治,肆赦中外,改元建炎。从此开始南宋历史,去世后庙号高宗。张邦昌及一应奉迎金国之人,一切不问。以黄潜善为中书侍郎,汪伯彦同知枢密院事。元祐皇后在东京这天撤簾。第二天赦文到京,士庶举手称庆。
      初二日,遥尊乾龙皇帝为孝慈渊圣皇帝,元祐皇后为元祐太后。诏史官辨宣仁圣烈皇后诬谤。筑景灵宫于江宁府。
      初三日,以张邦昌为太保、奉国军节度使,同安郡王,五日一赴都堂参决大事。
      初四日,遥尊母亲韦贤妃为宣和皇后,遥立嘉国夫人邢氏为皇后。罢耿南仲官。
      初五日,以李纲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速赴行在。
      初六日,以生辰五月二十一日为天申节。罢尚书右丞冯澥官。以兵部尚书吕好问带着元祐太后的手书前来祝贺,宋高宗慰劳他道:“宗庙能获得保全,都是爱卿的力量。”于是任为尚书右丞。第二日又命兼中书侍郎。
      贬王时雍提举成都府玉局观。论者道:“王时雍留守东京,金人索取皇族,王时雍尽数发遣无遗。等到金人索取他的女婿太学博士熊彦诗,则想办法使他免于被索。自以为身兼将相,请用二府坐具、伞盖;以送金使为名,盗窃宫中的宝物,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再占着都堂的位置!”有了这项任命,受伪楚之命的臣僚,开始稍稍引退。
      初七日曹辅去世,当时,以前的执政大臣都被免职了,只有曹辅独未免官。开始到南京,他首先奏陈了五件事,高宗赞赏并采纳。不久因病去世,谥号忠达。
      初八日,以黄潜善兼御营使,汪伯彦副之。
      将王时雍改黄州安置,因奏论者又说,王时雍在围城时,擅自行使三省权力的缘故。
      吴幵自己上奏:‘“国家有祸乱之变,不能守节义而死,请求依法判刑。”朝廷下令提举江州太平观。
      莫俦自己上奏:“长久留在敌营,尽遭受困窘与污辱,请求安置于闲散之地。”朝廷下诏提举亳州明道宫。
      初九日,赠吏部侍郎李若水观文殿大学士,谥忠愍,赏他家银五百两、丝帛五百匹,录任其子孙五人为官。召太学生陈东赴行在。
      初十日,以靖康大臣主和误国,责李邦彦为建宁军节度副使,浔州安置;徙吴敏柳州,蔡懋英州,李棁、宇文虚中、郑望之、李邺皆以使金请割地,广南诸州安置。
      十一日,诏:张邦昌知机达变,勳在社稷,如文彦博例,每月两赴都堂。
      十三日,高宗封后宫潘氏为贤妃,这是宣和皇后为婉容时为康王娶了她,康王很宠爱她,邢后北去时,潘氏还没有名分得以留下,现在以生子封妃后,把梁师成的宅第也赐给了她的叔父潘永思。
      十四日,高宗下诏:因为二帝尚未回还,罢免天申节祝寿的通常的礼仪。从此直到绍兴十二年都是如此。
      十七日,以诬谤宣仁圣烈皇后,追贬蔡确、蔡卞、邢恕、蔡懋官。
      二十一日,以宗泽为龙图阁学士、知襄阳府。黄潜善等人又力主和议,派使以黄河为界与金人和谈,怕宗泽碍事,所以把他与河北地区勤王守臣一起任命。
      二十三日,进张邦昌太傅。
      二十八日,以签书枢密院事张叔夜曾援京城力战,从太上皇北行,遥命为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讣闻,赠开府仪同三司,谥号忠文。
      六月初一日,奉国军节度使王宗濋,贬授为定国军节度副使,指定在邵州安置。因犯首先带领卫兵逃跑,致使都城失守之罪的缘故。
      李纲到达南京,在这之前,范宗尹上章说李纲名不符实,又有震撼人主的威风,不可任他为宰相。奏章三上,没有回报,途中有人将奏章副本给李纲看过。高宗听说李纲来到,急忙召入内殿相见。李纲哭泣,并推辞新的任命道:“臣愚蠢,只知道有赵氏,不知道有金人。论奏的人说臣的才能不足以任宰相是可以的,说臣为金人厌恶不当为宰相则不可以。倘若作为赵氏的臣子而为金人所喜欢,反而可以为宰相,则是卖国给金人的人,都是忠臣了。臣愿退职还乡。”
      赵构道:“朕知道爱卿忠义,靖康时曾经想进言于渊圣皇帝,要使远人畏惧臣服,非以卿为宰相不可!”李纲顿首致谢,但仍未接受任命。
      初二日,诏李纲立于新班奏事。李纲待众臣退下后,李纲留下上奏十议,并道:“陛下估量那些可以施行的,希望赐于施行,臣才敢于接受任命。”
      一议国是,大略说:今天都主张和议,大概是因为二圣播迁,不和则加速他们的祸患。不知汉高祖与项羽在荥阳交战,刘太公为项羽得到,屡次将刘太公置于几案之上,高祖攻打的更厉害,项羽终于不敢加害刘太公而还给了高祖。过去金人与契丹交战,契丹执意割地,以丰厚的贿赂金人而讲和,既和之后,金人又以新的借口挑起战端,二十多年来,终于灭掉契丹。金人又以这种办法来迷惑中原,以至于攻破京都,毁掉宗社,立异姓皇帝改换年号,而朝廷仍然以为和议才对,是将要把天下送给金人而后作罢。为了今日作想,专力自守,在要害之地建立藩镇,在黄河以及长江、淮河之南设置帅府,修固城壁,整治器械,教练水军,练习战车,使敌人进无抄掠的收获,退有被拦截打击的忧患,这样敌人虽然有时出没,但一定不敢因此而深入内地。所以今天效法勾践卧薪尝胆的志向可以,效法他卑微言词厚施贿赂则不可以。只应当每年按时节派使臣问候二位皇帝,三数年间,军政更加修明,甲士战车全都具备,然后大举讨伐金国,以报不共戴天之仇,而雪这自古以来所没有过的耻辱。
      二议巡幸,略曰:天下形势,关中为上等,襄阳、邓州次之,建康则又次之。今天应该以长安为西都,以襄阳为南都,以建康为东都,分别任命守臣,修茸城池,整治宫室,积聚粮草,以备皇帝巡幸。三都建成以后,有三项好处:一则藉巡幸之名,督促各方使国势不至太弱;二不设固定都城,使敌无所窥伺我虚实;三则四方希望陛下巡幸,奸雄无所觊觎。至于汴梁是宗庙社稷所在地,是天下的根本,陛下即位之初,怎么可以不见一下宗庙以安定都城百姓的心呢!希望先颁降赦文,以修整朝拜陵寝为名,选择日期巡幸汴梁。
      三议赦令,略曰:恶劣的反叛不应当赦免其罪,因罪废弃不用的人不应当全部起复,七阶选人不应当全部以格晋资级。现在登宝位的赦书,全部比照张邦昌的伪赦书是不对的,应该改正以效法祖宗的做法。
      四议僭逆,略曰:张邦昌很久就参与政务,提拔冠于宰司,国家破亡而乘机从中取利,人君受辱而窃取其位以为光荣,易换赵姓建立邦国,四十多天,等到金人退后,还颁降赦书以收取恩德之名。核查他四日颁降的手书,仍然用周朝的旧例。希望将张邦昌陈尸于市朝,以为乱臣贼子的惊戒!
      五议伪命,略曰:国家经历大的变化,屈膝于伪朝廷的士大夫,不可胜数,应该依照唐肃宗六等定罪,以激励士人的风气。
      六议战,略曰:军政荒废已久,应该制定一套新的纪纲,使信赏必罚。
      七议守,略曰:沿黄河及长江、淮河,安排抗击力量以扼住敌人的要冲。
      八议本政,略曰:朝廷的尊贵与卑下,关系于宰相是否有贤德。唐朝到了文宗,可以说是衰微之时,武宗得到一个李德裕而朝廷的威严政令终于振作。李德裕初当宰相,上书说:“宰相不得其人,应当赶紧废弃罢免,至于天下之政,不得不归于宰相。”武宗听取这些话,故能削平僭伪之国,号为中兴。我朝自崇宁、大观以来,政令出自多种门户,宦官、恩幸、女宠,都得以干预朝廷大政。所谓当宰相的人,保护自身安全加固皇帝恩宠,不敢为之说话,以至朝廷法度废弃松弛,逐渐导致了靖康的祸乱。希望陛下体察李德裕的话而效法唐武宗的任用,借鉴崇宁、大观的失误,以洗刷靖康的耻辱。
      九议责成,略曰:靖康年间提拔和贬退大臣太快,功效没有明显,应该选择人才而长久任用他,以要求他成功。
      十议修德,略曰:刚接受天命,应该更加进修孝悌恭俭之德,以与天下的期望相称。
      赵构与黄潜善等人商量如何对待这个奏折,第二天,转交中书省,只有僭逆、伪命两议没有颁下。
      初三日,以徐秉哲借资政殿学士、领开封府尹之职,充任大金通问使。徐秉哲不接受,贬授昭信军节度副使,指定在梅州安置。
      初五日,贬授张邦昌为昭化军节度副使,指定在潭州安置,他所经过的地方由巡尉伴送,仍然命令监司、守臣平常要密切监察,每月要条具他的情况申报尚书省。
      李纲说:“王时雍等四人,给金人传导指令,倡仪废弃赵家天下,协迫二圣出郊,又受伪命为执政,实为罪魁。”当时徐秉哲已先行贬窜梅州,于是迁移王时雍于高州,吴幵于永州,莫俦于全州,都是安置对待。
      吕好问对李纲道:“帝王大业艰难,正是纳污含垢的时候,突然绳之以严.法,惧怕的人太多了。”李纲不采纳。
      初六日,张邦昌既已罢废,范琼不自安。朝廷议论因为他握有兵权,特别下诏道:“节义所以用来要求士大夫的,至于武臣和士兵理当宽容不计较。只有王宗濋首先引导卫兵逃遁,以致于都城失守,不可不予以遣责。此外一切不予追问,以责后效。”
      初十日,宗泽听说黄潜善等又倡导和议,上疏说:“黄河的东与北,陕西的蒲州、解州三路,是祖宗创建王业的地方。现在听说刑部降下指挥,不得向两河,蒲州、解州誊录传播赦文,这是打算割裂以前王业一统的宏伟规模,走东晋既已迁移的复辙。谁为出的这个主意,谁就是不忠不孝!臣虽然愚笨怯弱,仍当亲冒矢石,为诸将的先锋。”高宗认为奏疏豪壮。
      李纲说:“京师是天下根本之地,刚刚经过侵扰抢夺,人心还没有安定,不得到忠义之士的用心安抚,不独外部忧患,并且还有内部的变乱。”高宗于是改移宗泽为开封府知府。
      十七日,宗泽到达东京,看到城楼全部残废,各道的军队,杂住在寺庙宫观之中,盗贼横行,人情惊扰恐惧。当时金军还留屯在黄河北岸,距离京师不到二百里,鸣金击鼓,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宗泽下令:“为盗贼的人,不论赃物多少,全按军法论处。”这才盗贼潜退,民心略定。这天有牛大监等八名金国使臣,以出使伪楚国为名,直接来到京师,宗泽道:“这是来窥探我们的。”命令留守范讷将他们加桎梏(音制顾,脚镣和手铐,大早是木制)禁闭,并向朝廷报告。
      二十一日,右正言邓肃论奏道:“范讷去年出师于两河,远远看见敌人首先逃跑,于是奔赴南京,拥众自护。现在东京揭榜,其中说:‘现在的汴京已经成为边境的一面’,两河的土地,陛下并没有放弃不顾,军民为朝廷効力,几乎有上百万人,每天都有捷音传来。范讷却说汴京为边境的一面,并且天天考虑离去的计谋。曾经说:‘留守的出路有四条,出战、守卫、投降、撤走而已。现在出战则没有兵,守卫则没有粮,不投降就得撤走罢了。’这种话在郡邑广为流播,不属于传闻。汉朝得到人中的杰才,终能守卫关中,难道是奔逃的将领可与相比的吗!”宋高宗览疏解除范讷节镇官,指定在淄州(山东淄博市南)居住。
      二十二日,金国右副元帅宗望因寒疾亡故于路上,他是第一个创建南伐的计谋,用兵神速,故所向胜利。他年纪轻轻为大金立下赫赫战功,对大宋百姓犯下滔天罪行,自我标榜“佛子”,很少亲手杀人,可是由于他的侵略行为而死亡遭难的人,无法计算。他与宗杰都是阿古达的儿子,金太宗即位后,不长时间长子宗杰先亡,次子宗望伐宋成功又接着去世,宗杰谥号孝悼,宗望谥号桓肃。金太宗赐给宗翰铁券,除谋反叛逆外,其他罪过都赦免不论。
      七月十三日,右正言邓肃请窜斥张邦昌所伪命的臣僚;右司谏潘良贵也说应该给他们三等定罪。高宗因为邓肃在围城之内,知道他们的姓名,命他条具上奏。邓肃上奏道:“叛臣为上等的,其罪恶有五种:一、诸侍从而为执政者,王时雍、徐秉哲、吴幵、莫俦、李回就属这种;……”于是这些臣僚都得到不同的惩罚。“观文殿学士耿南仲、龙图阁学士耿延禧,犯有父子主张和议之罪,今日割三镇,明日截两河。及陛下欲援京师,又为南仲父子所沮。误国如此,乞正典刑。”于是耿南仲罢免贴职改任宫观官,也是采用邓肃再次上疏的意见。南仲曾荐邓肃于钦宗,邓肃上言不顾这些,赵构嘉其直,赐五品服。邓肃在谏职,遇事感激,不到三个月上疏二十,每言都激切剀直,赵构大多采纳。
      邓肃上奏这些臣僚,涉及到吕好问,高宗用手札传示李纲道:“吕好问的心地与其他人不同,此点上奏者不知,命令尚书省将此意颁下。”吕好问惭愧,力求去职,并且上疏自我陈述:“过去张邦昌非法称帝之时,臣若是闭门躲避时事,实在不难办到。感念世受国恩,异于众人,故忍耻含垢,避死于朝夕,不迴避金人灭族之祸,遣使送书陛下。天佑神助,得睹今日中兴大业,臣的志愿已经达到了。假若我不从速引退,使谈论的人专门有意于臣而忘了朝廷的当务之急,则是对双方都没有好处。”疏入,免去尚书右丞一职,以资政殿学士资格任宣州知州。
      宋齐愈初去监狱,把一囊文书给张浚说:“我的罪不过是远远贬斥,以后希望您为我辩明。这里装的是李会劝张邦昌称帝的奏文草稿。”御史王宾弹劾宋齐愈正缺乏证据,听说有文书在张浚处,急忙发箧取之。他秘密告诉李会,让他自辩而证明是宋齐愈的,于是宋齐愈认罪。大理寺判定谋叛罪斩首,恰遇大赦,罚铜十斤免罪。高宗批道:“假使张邦昌之事成,置朕于何地!”于是腰斩于市。
      八月初七日,以李纲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黄潜善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在这之前,李纲奏请皇帝以秋末巡幸南阳,赵构已经应允。不久,黄潜善与汪伯彦力请皇帝巡幸东南。李纲对人说:“天下大计,就在此一举,国家存亡,于此分晓,我当以去就争之。”一日,上朝后留身奏事道:“臣近来屡接陛下御书,改正已行事件;又,臣所进呈的机务,大多没有降出颁行,这一定是有离奸臣的人。”因此极力论说君子与小人不可以并立,并且说怀疑的人就应当不用,用的人就应该不疑,赵构只是勉励安慰他。过了几天,便有黄潜善一併为相的命令。
      十八日,又降下罢免李纲左相,提举洞霄宫的诏命。李纲在相位之任共计七十五天。邓肃上奏说:“人主的职责在于委任宰相,陛下刚登大位,就从贬所召来李纲,委以宰辅之职,待他不可谓不专了;但是李纲的学识虽正而方法粗疏,谋略虽深而灵机浅显。陛下曾环顾大臣们说:‘李纲真是以身殉国的人!’今天突然罢免了他,谴责的词语还特别严厉,既不是台辅奏章,又不是进谏奏章,不知道作文章的人有什么依据?况且两河的百姓,好几个月无所适从,等到李纲筹措安排了一个月,而兵民已稍有安集。伪楚的臣僚,杂然都在朝廷列位,等到李纲先行赶走张邦昌,而叛党的罪行已稍得依法是正。现在罢去李纲,这两件事将怎么办呢!”赵构不听,不久把邓肃也任为知州撵出朝廷。当政更恨他,不几日贬窜回乡,终日抑郁饮酒,绍兴二年,年纪轻轻便因病离世。留有十数愤世诗词在世。
      许翰也上表奏,说李纲忠义英发,舍弃了他,无人可辅佐中兴大业,现在李纲已经罢免,留下臣我也没有益处。因而极力请求离职,赵构虽未答应,然而黄潜善等早就有赶走他的意思了。
      赵构早就听说陈东的名声,即位后便遣人召他来行在,准备重用。可是陈东一到,便上疏说宰执黄潜善、汪伯彦不可任用,而李纲不可离去,并且请求皇帝回到汴京,治理军队亲自出征,迎请二帝还朝。他的话激切直爽,奏章共上三次,黄潜善正想法中伤他,恰好布衣欧阳沏也上书诋毁当权的人,其中谈到宫室燕乐之事,黄潜善秘密启奏,以语激怒赵构,于二十五日诛杀欧阳沏,一并连及陈东。
      陈东开始并不认识李纲,特意为了国家的缘故,以至为他而死,路上行人识与不识都为陈东哀哭。陈东死时仅四十二岁,向府尹请食而行,手书区处家事,字画如平时,已乃授其从者道:“我死,尔归致此于吾亲。”吃过饭上厕所,守吏有为难的意思,陈东笑道:“我陈东也,畏死即不敢言,已言肯逃死乎?”吏曰:“吾亦知公,怎么敢相逼。”一会,陈东穿戴齐整出来,告别同邸,言语如常。
      欧阳沏,字德明,撫州崇仁人,靖康初,应制条陈弊政,陈安边御敌十策,州官未敢上发,退回复采朝廷阙失,政令乖违,可以为保邦御敌之方,去蠹国残民之贼者十事,又为书并上闻。以后又上十事并言:“臣所进三书,实为切要,然而触权臣者有之,迕天听者有之,或结怨富贵之门,或遗怒台谏之官,臣非不知,而敢抗言者,愿以身安天下也。”所上书三巨轴,以致州卒拿不动,州将特选力士荷载以行。
      会金人大入,乃徒步至行在,伏阙上封事,极诋用事大臣,遂被杀。死时年三十七岁。许翰还在政府,罢朝时,问潜善处分何人?潜善回:“斩陈东、欧阳沏耳。”
      许翰大惊失色,问:“御书为何不下政府?”
      黄潜善道:“独下潜善,所以没有给你看。”
      许翰遂力求罢职,为陈东、欧阳沏著哀词悼之。欧阳沏所著《飘然集》六卷,会稽胡衍为其刻版发行,丰城范应钤为他立祠学校中。
      黄潜善既杀二人,明日府尹汇报时,故意诘问为什么不事先说明,还微装发怒,以显示不是他的意思。过了三年,赵构才晓过味来,追赠陈东.欧阳沏为承事郎,令州县抚其家。
      高宗令宗泽将其拘留的金使转到公馆,优厚待遇。宗泽回奏道:“臣想不到陛下又听奸臣的谋划,渐渐希望议和,为奔逃退却打算。营建修缮金陵,奉迎元祐太后,差遣官员奉迎太庙的木主,弃河东、河西、河北、京东、京西、淮南、陕右七路的生民如同丢弃糞土草芥,絲毫不加顾惜;又命令迁移金使到公馆,优厚待遇。不知道这几位大臣对于金人的情意亲切怎么就这么深厚,而对于国家的大谋为什么是如此的浅薄?臣质朴愚钝,一定不敢奉行这样的诏令。”
      宗泽又请高宗銮驾回宫,表奏略曰:“臣以前在临濮的兵寨中,实在担心群臣没有见识,恐怕赞成陛下前去扬州和金陵。又见京城有贼臣张邦昌僭越窃位,与范琼之辈擅自威福,所以暂时请求皇帝驻跸南都,以观察天意.以体察人心,赖蒙陛下听从。现在又蒙受恩泽差遣为知开封府事,臣到任二十多天,街市物价,渐如平时。每天观看天意,皇天眷顾清楚明白;常常体察人心,百姓和平安逸快乐。官吏军民,都称赞京城是天下朝见天子的地方,陛下归来在深宫正天子之位,这是再造王室啊。希望陛下早日降下敕命,明示整顿六军、拜谒宗庙的日期,不要听信奸邪,暗中为敌人说话,不胜幸甚!”高宗下诏赏赐宗泽一套衣服和金带,但不听他的建议。
      东京变乱期间,又有一批案子审结:洪刍犯有纳娶景王赵杞宠妃曹氏之罪;陈冲犯有搜括金银而自盗、与宫人摘花饮酒之罪;金大均犯有盗窃宫中麝脐、私自纳娶乔贵妃的侍儿乔氏之罪;周懿文、张卿材、李彝,都犯有与宫人饮酒之罪;王及之犯有粗俗污辱宁德郑皇后妹妹之罪;都供词认服,按罪当斩。高宗因刚即位,又有曹勋刚从太上皇处逃归,劝他不要过多诛杀,所以有流窜沙门岛,有窜远恶军州。
      审案中知道,张邦昌也有这类事情:在审讯宫内华国靖恭夫人李氏(春燕)事招供,当初张邦昌窃居宫禁福宁殿时,李氏(二十一岁)主动伺奉他,还时有果实献上。邦昌也厚厚地报答她,她遂以养女陈氏侍张邦昌寝卧。其后张邦昌归府第,携陈氏一起,李氏送至内东门,还有些闲言碎语指斥前皇帝。这次内东门审究查问,李氏口供服罪。高宗闻听后,宣谕道:“邦昌敢居宫禁,奸私宫人,可见其情状。”下旨,李氏决脊降配军营为妻。
      还有后面这个说法:前面说到姓彭的小妾,她不但漂亮,且猾黠多智,可惜赶得时候不好,嫁给了姓聂的人家,使她入不得宗谱,没法升迁;可是她在宫中的地位和宫外的名声,可是人尽皆知。如今四十多岁了,虽说姿色随着年龄出现了负增长,可是智慧却是正增长无疑。她见张邦昌得势,在一天晚上,准备好酒食,乘张邦昌宴金使已微醉,拥之入席道:“官家事已至此,其他还用说什么?”马上将赭袍给他穿上一臂。邦昌醉中还知推却,彭婆呼二三宫人力挽而穿之,又劝些酒。将邦昌掺掖入福宁殿,使宫人中长得漂亮的人侍邦昌寝卧。邦昌醒后,惶恐而急忙趋就他室,急換其衣,也已来不及了。对姓彭的来说,成败双拿,张邦昌成,则首功一件,张邦昌败,则入罪一条。
      开始,李纲建议斩杀张邦昌,黄潜善、汪伯彦都持不可之议。到现在进入九月,听说金人以废除张邦昌为借口,又一次用兵。宋高宗害怕,准备南迁,而张邦昌在长沙,于是下诏湖南抚谕官马伸道:“最初听说张邦昌是权宜之计代行国事的,为嘉奖他的用心,宠任他坐了高位。虽然知道他建国号行大赦,法度上已超越了通常的标准,优厚地支出赏钱好几百万缗,仍然可以说是迫于金人的气势。近因审理其它官司,开始知道张邦昌在内穿赭黄袍、铺着黄色裀褥,住宿在福宁殿,使宫人伺奉就寝,这样的心迹,实在太有负国家。如此尚且加以恻隐,不忍明显陈尸于街市,只令他自绝;保全他家属,命令潭州每天供给口粮,永远认真拘管,以示怜悯。”
      马伸到了潭州,知道张邦昌正寓居天宁寺,这寺有平楚楼,取唐朝沈传师诗“目伤平楚虞帝魂”之句。张邦昌读诏书完毕,徘徊退避不忍自尽。马伸命人拥他上楼,张邦昌仰首看见“平楚楼”三字,又想到自己国号“大楚”,长叹就缢。王时雍也在贬所高州(广东茂名)依法处斩。
      张邦昌既死,有旨月赐其家钱十万,于所在州勘支。曾文清为广东漕,取其券缴奏:“邦昌在古,法当族诛,今宽贷与之全家生存足矣,乃横恩如此,不知朝廷怎么对待伏节死事之家?”诏自今不与。陆游为曾文清作墓铭,载此事甚详细,及刻石,其家畏祸削去这段。陆游一直以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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