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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机关算尽虽无大功有小益 奇货可居行商牟利靠权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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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机关算尽 虽无大功有小益
奇货可居 行商牟利靠权衡
蔡京乘船来到苏州,游览了几处名胜,又南下杭州,年前到家。转过年春天三月时,心里烦闷,甚觉无聊。便道:“传闻吴兴山水,不亚于苏杭,来回行走尽顺运河,如今无事且到霅川看看。”
三子蔡翛道:“怎么能有不亚于苏杭的山水,言过其实罢了。我们没去过,吴兴能比上苏州?”
“没去过当然不知,吴兴城北诸处胜境,可尽观太湖诸山;有人评天下山水之美,而吴兴特为第一,诚非过许也!”蔡京道:“见闻少,不要随便说话,先说这苏杭没有的:湖州飞英塔创建于唐朝中和四年,是有名的‘塔中塔’,内塔白石砌就,八面七层,实心,仿木建筑,刻有精美的佛像和装饰花纹,得多大功夫;外塔砖木结构,罩在内塔外,也八面七层,有盘梯上到塔顶,观看太湖山水,可不是看西湖那种感觉。铁佛寺,又名铁观音院,寺里观音像乃用铁铸造而成,高过常人,右向侧立鳌背之上,法相庄严,体态端丽飘逸,天下少有。黄龙宫,天然奇观,奇形怪状,最大一处正面酷似白玉观音,背面犹如临风垂柳;洞顶有钟乳一条,蜿蜒十余丈,宛如游龙,首尾鳞爪依稀可辨,所以才叫这个名字。卞山多奇石,非苏杭所有。……。再到太湖里,穿过东、西洞庭山,可玩处尽多。即使不上山,从船上看看外景也好。”家人乐得随从,听令准备出发,择日往湖州而来。
这日,到了吴兴慈感院,有人报与方丈,方丈亲自出来迎接见礼,并让进室内奉茶道:“蔡学士学识渊博,榜书天下闻名。小寺新建一堂,不知学士可肯结此善缘,赐此堂一名?”
蔡京道:“方丈过誉,能为佛堂尽微薄之力,不胜荣幸。先到堂前一观如何?”
方丈大喜,亲自领蔡京一行来到新建堂前。蔡京见此院依山而造,此堂又比其它建筑都高;站在堂前,令人眼前一亮,心旷神怡;不但寺内景物尽收眼底,更见寺外太湖碧波苍茫,穷目千里。即对方丈道:“‘超览’二字,您看如何?”
方丈喜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超览堂’,不愧为翰林院学士承旨。只是还求施主写下方好。”
蔡京道:“这个自然。”随命从人取笔过来。方丈亦命小僧抬上书案。这时游人及现场施工人员围了大半圈观看。待蔡京持笔书写完毕时,有叫好的,有喝采的,蔡京都不置一顾。
唯独一年轻人道装,口中念念有词:“‘超览’,‘超览’。行即走召,而人臣四见矣!贵不可言,贵不可言!”
蔡京不顾方丈赞扬,径直走向此人施礼道:“敢问高人,尊姓大名,仙居何处?”
那人回礼道:“不敢,在下谢石,贱字润夫,四川成都府人。知大人曾任成都府尹。”
蔡京问道:“请问谢先生,适才所言,应在何时?”
谢石道:“大人今年五十五岁,天尅(同克)地冲,乃破害之年,诸事不利。以字占之,‘超’乃‘走召’,‘覽’乃‘人臣四見’;但‘臣’字旁观如‘月’,‘四’字居下,当在转过年初夏。”古时竖行排字,读字自右起,赵佶崇宁元年三月十九日下诏,重任蔡京为翰林学士承旨,旨到日,蔡京进京,恰是四月。
当时蔡京命人打赏,谢石逊谢。又道:“大人借一步说话。”说着离开众人。蔡京跟进,谢石道:“‘覽’字还有一‘点’多余,从面上看,大人阴骘(音至,安排、定)位有亏,恐妨仕进;应做些功德方好。”
“谢先生教诲。”蔡京知道自己亏心事做得不少,深信不疑,心中决定做功德以作补偿。京又问道:“以先生学术,为何不至京师?”
“缘在这里,至京师则无缘。”
“何时京师方有缘?”
“二十年后矣。”
蔡京要做功德,心想:必须做在显眼的地方,苏州靠近运河,南来北往的人多。前些日在天平山南坡白云寺,就见不少士庶,在范仲淹功德院塑像前焚香礼拜。他没想到人们拜得是范先贤“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壮阔胸怀;还有“小范老子,胸中自有数万甲兵”的伟大气魄。而是想只要在寺院做功德,就能留芳千古。他寻思苏州地面,有名的寺院中,唯有虎丘山云岩禅寺游人最多,香火最盛,便让大船载家眷又直去苏州。他会画,在途中便将心中设计的寺阁画了出来。到了寺中找到住持方丈,便将来意说明。住持道:“阿弥佗佛,善哉,善哉,如施主图中所绘,倒甚是壮观,是件大功德,可也是大工程,需费银巨万。”
蔡京一听,露出迟疑。官场之人,索贿收礼,越多越好;真让他出血,岂不痛心,更何况蔡京乃此类之犹者。方丈看出端倪,便道:“如此大的工程,要做到又好又快,苏州只有一家能办到,非孙老桥朱冲不可。施主乃官身,又是善举;差个一、二千两,他何许不会计较。”
蔡京一听,告别住持,直接去到州衙。苏州知州张公庠闻报,连忙接进州衙,寒喧过后,品茶叙谈,听蔡京说明来意。回道:“说起这朱冲,在这苏州地面,还真是个人物。”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对身边的衙役吩咐道:“你去孙老桥,说本衙找他有工程要议。”衙役走了,张公庠继续道:“卑职自元符三年五月到这苏州任职,满耳朵就是此人:他先是穷人,当年家境贫寒,少年失怙(音护,依仗,父母的合称),在富户家佣工。亦为浑人,桀骜不驯,闯出祸来,宁可鞭背抵罪,不求饶,不认错。又成罪人,衙内有案底,以行为不检,两受徒刑。也算勤人,以常卖为业,走街串巷,早出晚归。大人知常卖吗?”
“是以微物搏利,于乡市中唱卖?针头线脑,顶针、耳挖之类,北方叫货郎担。各地均有之。”
“苏州方言,却是去大户人家收拾毁弃及破缺畸残器物,再沿门贩鬻(音玉,卖、售)者。”
“这不是收破烂的?”
“所以呀,连偷带摸的,被人发现,还与人撕打,被人送到衙门,多次杖脊而徒。不过此人挺顾家,有罪当徒,情愿鞭背而抵;打得皮开肉绽,第二天,又在街上叫卖。”
“嗯,是个硬汉子。不过,如何发展到能干这等工程?”
“后变奇人,自说在外遇异人,得金及方书一编,便设肆卖药。有话说这黄金有价药无价,很快就再转富人,先在盘门里孙老桥侧买了大宅子。后来苏州及所属县治的药铺,及乎全是他家的。公认善人,既拥多资,然亦能以济人之心,每遇春夏之交,即出钱米药物,施粥舍药;募医者数人,巡门问贫者之疾,从而赒之;诸延寿堂病僧,日为供饭食药饵,病愈则已;当大寒雪,多买弊衣,择市妪之善缝纫者,成纳衣数百,尽给冻者。实属能人,特别修莳园林,无人能及;连周边州府算上,要有大工程、大建设,都知找他。论实力,比价格,同行莫敢与其争锋。长子朱勋,经营药铺;二子朱勔(音勉,勤勉),十几岁便随冲常卖,如今二十五、六,专擅其事,如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会必见。人议狠人,当年傭工,致其鞭背之家,一夜消失;以前相打,送官告讼之人,渐次无踪。街坊议论,衙门怀疑,但无苦主,无可奈何。十足活人,衙门里的人,个个交往,人人熟悉,稍有需求,慷慨解囊,喝酒吃茶,从不吝啬。说到这里,朝廷已到诏令,为修饰景灵西宫,苏、湖二州,需献太湖石若干,卑职也要找他商量。晚一步便让湖州占先,没有他,这差事还真不好办。”
“好样的,我欣赏。烦劳张大人帮忙玉成此事。”
“钱缺头是大了点,估计成事的面也不会太小。”
且说衙役顺腿熟路都爱来朱冲家,一是每次来都有些好处;二来他家的园子越来越广,园子中有水阁,作九曲桥路入之,沿途假山堆砌,形状各异,看看也是享受。其实这是朱勔的道眼,故意将会客室安排的远一点,来人在无形中便接受了他的广告。后来还经常放妇女进内游赏,有不少迷路者。老朱设酒食相邀,并以簪珥(音咱阴平耳,发簪和耳饰)之属相赠,市民皆厌恶他的丒恶行为。
恰好朱冲、朱勔都在家中,衙役说明来意。朱勔一边让座敬茶,一边递上几串百钱钱串,口中道:“陈哥辛苦,给兄弟透个底,知州张大人有什么工程要议?”
衙役把钱串放进怀里,坐下喝了一口茶水,故做神秘地道:“有个大官,看来比我家大老爷官大。大老爷称他承旨大人,姓蔡,从湖州来,要在虎丘云岩禅寺做些功德,寺里长老推荐您了,他就到州衙来了,知州便让我来你这儿了。另外这人来之前,知州接到朝廷命令,让采太湖石若干,运到东京景灵西宫。”
朱冲问:“采石是苦差事,州衙会用役夫,没什么大油水。那个大官做什么功德?多少钱的工程?”
“好像建个挺大的寺阁,提到要费银子万两,……”
“万两?”朱冲喜道:“那可是个大工程!”
“可他只出得起五千两,……”
“那还谈个屁!”朱冲的脸马上掉下来,“差个一百、二百,还可以协商,这黄瓜打驴,一下去了半截,没得谈,没得谈!”
朱勔问:“这人长什么样?”
“个儿挺高,嗨!侬这眼不中用,同是穿官服,戴官帽,拿班做势,好像都一个德行,一个模样。不过这人不升堂,不喊威,就让人害怕,就像见到狼、蛇一般瘆(音甚,令人惊恐)得慌,两只眼比狼眼还凶。”陈衙役说着还真就打了个冷颤。
打发走了衙役,朱冲恨恨地拍了一下太师椅把手,骂道:“又当婊子,又树贞节牌坊!明明又是一个吃白食,打抽丰(即俗言打秋风,米芾札中有此二字,意为彼处丰稔往抽分之耳)的;方丈介绍了,蛮可以直接找侬,却去找什么知州衙门,以势压人;可比真婊子来得实在,来得不要脸!”
朱勔一反常态,若有所思地对朱冲道:“爹爹,先不要生气,你不是常讲:‘养儿孙是恩从上流,官场是贿从下起’么?咱家现在只能算富,却谈不上贵。要想富贵,不受欺压,必须得自己做官!……”
“什么?你还想做官?识个数能挣几个钱就不错了,三个元宝比两个多,升大的字识不了几斗,还想做官?别痴人说梦了!”朱冲没好气地道:“你能考秀才,还是中举人?别人可以不知道,自己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朱勔呲牙笑了笑,道:“爹爹等儿把话说完。您老不是常讲‘十倍利种田,百倍利种园,黄金有价药无价,万里珠宝千倍赚;吕不韦,贩帝王,养儿能当秦始皇。’夸吕不韦才是行商大家。贩帝王没有机会,可贩宰相,机会就在目前。”
“大白天说梦话,贩帝王,吕不韦提前下种,你知道那个女人能生宰相?真是算准了,也得五十年后,你侬能看得见?”
“爹,还记得昨日儿从湖州结账回来,向爹讲得慈感院的事情?”
“你爹侬才五十多,还没糊塗到昨日的事便不记得。不是有个官员,给咱刚建的屋子题匾额‘超览’,一相字先生说这官员‘行即走召,人臣四见’。这与贩宰相有什么……啊!是了,今天这人,莫非就是那日的官员,我们可以结纳他,在他身上投点本钱?”
“八、九、不离十,正是这个‘奇货可居’。那日方丈称那人蔡承旨,今日陈四说知州大老爷称这人承旨大人,姓蔡;从湖州来,眼特凶。侬看那人眼也特毒,如果是一个人,就是新官家贬下来的翰林院学士承旨蔡京。几年前侬三表舅给他当过差的开封府尹。”
“妈妈人家,能是他?”朱冲谈虎色变,“那可得罪不起!你表舅讲,这老小子特狠,整刘挚、梁焘他们,稀奇古怪的刑法都敢用;官家不让整了,他也将那些人害死了;受牵连的人有八百多。胆特大,手段也多,皇后能废了,太皇太后也想废了;心眼灵,脑袋特活,先是王安石的人;司马光说了算,他跟着司马光;章惇掌权,他给章惇当杀手;向太后垂帘,他贴着向家人;……”
“对啊,能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人是‘小人王’。在苏、湖之间转悠,肯定是有什么意图。如今朝廷的官跟走马灯似的,听说皇太后去世,新官家难保不和他哥一样绍述父志;王安石变法的人,已经所剩无几,这蔡京再回去,说不定就是宰相。那相字先生说,就是一年的事;我们现在在他身上下点本钱,不就如同吕不韦一样?不过,我们贩得是宰相。”
朱冲看着朱勔笑了,“侬儿识字少,脑子好使,比爹强。”
朱勔接着说:“再说他出五千两,我估计工、料有这个数,再大的寺阁工程,也赔不上;只是不挣利罢了,养着工匠,扩大名声,有什么不可以的?”
朱冲道:“还可为云岩禅寺,招来施主,也报圆通长老大恩大德,一举数得,划算!”
“其实那日,他与相字先生离开,后面又有两人争论:一个说,‘余观翰林风骨气宇皆足以贵,而定不入相。’另一人则说,‘子目力还未到,此人如美玉琢成,百体完就,无一不佳者。是当作二十年太平宰相,但其终,未可尽谈也。’”
朱冲沉吟道:“二十年?真能巴结上宰相,侬朱家能发达成什么样子?有钱又有势,让那些官员也巴结巴结侬,看是什么滋味。……行,去看看,见机行事。”
朱冲、朱勔进了府衙正堂,参见张知州。张公庠连忙介绍蔡京道:“这是东京刚到翰林院学士承旨蔡大人。”
二人一见,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地,磕头再三。口中道:“草民朱冲、朱勔拜见蔡大老爷。”
蔡京有求于人,也慢慢起身,仔细打量这父子二人,但见:
两身锦绣裹凶神,东坡巾下装斯文;
横眉立目疙瘩肉,为虎作倀优秀人。
口中道:“二位免礼,起来说话。”
张知州在后堂备下酒食,让三人到后堂落座,举起酒杯,开门见山地道:“二位是常客,本衙有话直说。蔡大人回杭探亲,路过苏州,欲在云岩禅寺建一功德。圆通长老介绍令父子,蔡大人不熟悉,找到本州。今日因佛缘结识,这第一杯酒,为欢迎蔡大人蒞临苏州干杯!”
朱冲在跪拜时,已收到朱勔搀扶时揑胳膊的信号,知道这个‘蔡大人’就是湖州慈感院题字的大学士。连忙举杯站起道:“感谢蔡大老爷,知州大老爷看得起,小人父子今日能和二位大老爷同席饮酒,真是三生有幸。今日先借张大老爷这酒敬蔡大老爷,待明日小人作东,在观风楼设宴,敬请二位大老爷及所有家眷,务请赏脸光顾。”
朱勔一手端杯,一手竖大拇指,回道:“蔡大老爷真是好眼力,这云岩禅寺,乃‘吴中第一名胜’,寺在虎丘山,‘塔从林外出,山向寺中藏。’被列为‘五山十刹’之一。自从白公开凿山塘河,旁筑山塘街;这剑池、虎丘塔,别说外地来苏的人必游,就是苏州本地人‘一年十二度,非少也非多。’学士大老爷这一大善举,造福苏州,供万世瞻仰。云岩禅寺香火鼎盛,大老爷功德千古留芳。小人先喝为敬!”说罢一饮而尽。众人也都饮过。
及酒过三巡,蔡京也举杯道:“过了大江,朱老闆父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幸会,感谢佛祖,也感谢张大人。老夫为弘扬佛法,欲在云岩禅寺,尽点绵薄之力;与方丈谈及规模形象,长老一力举荐,言非贤父子鼎力相助,很难成功。不知朱老闆可肯相助,成此功德。”
朱冲、朱勔也赶忙端杯,问道:“不知大老爷要建什么样寺阁?”
蔡京另一只手从怀内取出自己所绘一图,递给朱冲。朱冲忙放下酒杯,起身双手接过,略看一会,又递给朱勔。竖拇指说道:“气势辉宏,真是大手笔啊!”
朱勔也放下酒杯,双手接过,仔细看过道:“功德无量,这样的宏伟建筑,还有雕梁画栋,只工料也会费银巨万。没有大老爷这样心胸广阔之人,就是有钱,他也不会这样花呀!”
蔡京道:“既说到此,正有难言之处。老夫虽有此心,却财力有限;倾箱倒柜也只出得五千两,另外一半尚需朱老闆帮忙筹措。至于建筑诸项,更是务请朱老闆鼎力相助。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朱冲马上道:“蔡大老爷能够看中小人父子,这是小人祖上积了大德啦。小人能给大老爷鞍前马后效力,这是小人的荣幸和福份。再说弘扬佛法,功德无量,小人也早有此心,但苦于力不足而已;今日得大老爷看得起,小人也翻出家底附骥其后;其余费用便由小人一力承担。只请大老爷三日后,到寺中审视地方开工便是。”
张公庠看蔡京手中端杯又不便放下,便道:“如此甚好!这事便是成了,先把这杯干了,预祝三位功德圆满。”
众人饮酒。蔡京重新举杯,高兴地道:“朱老闆真是爽快人。更要感谢张大人玉成之恩。”
张知州又对朱氏父子道:“还有一件事,朝廷让苏湖二州献太湖石若干,本州也没有大钱,有的只是役夫,想请二位派几个明白人帮本州完成这个差事,不过二位放心,这个顾问聘银,衙里还是出得起的。”
朱冲忙道:“大老爷吩咐,敢不从命!”
三日后,朱冲用船请蔡京与张知州及通判等衙内要人,经七里山塘来到虎丘。未曾上岸,便见朱勔与圆通方丈等主事僧在岸边迎接。互相见礼后,来到商定的地方。蔡京看到:千樟大小木材,堆放有序;诸样沙石瓦料,准备齐全。就连奠基石都准备下了。蔡京暗暗吃惊:“讲办事能力,同僚中没有不佩服我蔡四的,自已向来也没服过谁。可今日这朱氏父子,真当刮目相看,能人哪!这么多料,现成的在苏州,三天怎就能运到这里?自叹不如。这还真是有用之材!”可他面上没什么表情。
圆通方丈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朱施主已看好吉日,今日奠基。蔡施主与知州大人等能光临小刹,幸甚,幸甚,功德无量,功德无量。阿弥陀佛!”
奠基礼后,朱冲又设宴招待了大家。众人散后,朱勔对朱冲道:“这个蔡京跟没事人一样,我们做这么多了,他这银两怎么一点动静没有。他奶奶的,不会是这五千两也不想掏了吧?又不好张口要,那可亏大了!”
朱冲自信地道:“这个别担心,不想掏是肯定的。但是必须掏的。这个人还是能看开的,这个工程是他有求于佛祖,他不敢许空愿!”
朱勔道:“第一次和这么大的官打交道,越走越觉得没底。这可是万金啊!吕不韦才是千金呢!”
“现在的万金,能比一千多年前的千金?差远啦。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他娘的,官都掉了,脸还这般壮!”
“脸壮,是因为咱爷们不如他。你三表舅没说么,‘五天恢復免役法,上司马光那里讨好’。那时脸一定不壮。如果现在来个太监宣他进京,他准保有说有笑,当爹一样侍候,该上的钱物,一定早早奉上,还要比别人阔绰。”
这种建筑,先立柱上梁,也没耽误施工;如今春天泥水活,墙也砌起来,屋瓦也瓦上,再开始雕梁画栋;几个月的时间便完工了。蔡京完了心愿,朱家收了银子,皆大欢喜。可惜二十几年后,北宋亡国。金兀朮攻南,苏州遭兵火,这个建筑也片瓦无存。
苏湖二州的太湖石工程也没敢怠慢。张知州和湖州知州徐铎请得都是朱冲、朱勔派的顾问。吴江县的役夫是吴江县主薄程俱带队。程俱,字致道,衢州开化人,以外祖邓润甫恩荫得此职。时年二十四岁,自始至终,亲临其事,由于深有感触,又善属文,作《太湖釆石赋》曰:
“建中靖国元年,以修奉景灵西室,下吴兴、吴郡,
采太湖石四千六百枚。而吴郡实采於包山,某获目此瑰
奇之產。谨为赋云:
吴吏采石於包山也,洞庭乡三老(这里指乡官掌教
化者),趋而進,揖而言曰:“惟古浑浑,物全其天。金
藏於穴,珠安於渊。机械既发,剖蚌椎矿。不翼而飞,
无胫(音敬,小腿内侧骨)而骋(音逞,马奔驰)。刳(音枯,
抠、剖、剝、 掏)山探海,阶世之竞。乃若富媪赘(音坠,
多余,无用)瘤,则为山岳。茂草木於毛肤,包崭岩於骨
骼。与瓦甓(音僻,砖)其无间,何於焉而是索。今使者窥
複穴,荡沉沙。搜奇礓(音江,石头)於洞脚,劂(音决,本
意雕刻工具,这里指发掘)巧势於丘阿。呼灵匠以运斤,
指阳侯使息波。坚江山之芌芌(音羽,草盛貌),续剑阁之
峨峨。莫不剔山骨,拔云根。贞女屹立,伏虎昼奔。督邮
攘袂(音嚷妹,挥衣袖)以相睨(音匿,斜视),令史临江而
抗尊。虽不遭於醯(音西,酒或保存鲜蔬的醋)欧沃,岂有
恨於苔痕。嗟主人之不见,似羊牧之犹存。何一拳之足取,
笑九仞之徒勤。既而山户蛾集,篙师云屯。输万金之重
载,走千里於通津。使山以为骨,则上将圮(音匹,毁、
坍塌)。使玉以为璞(音仆,蕴藏美玉的石头),则山将贫。
煮粮之容,叹终年之无饱。谈玄之老,持一法其谁论。尝
闻不为元益,则用之所以足。惟土物爱,则民之所以淳。
怪斯取之安用,非野夫之乐闻。敢请使者。”
吏呼而语曰:“醯鸡不可与语天,蟪蛄(音汇姑,一
种蝉科动物)不可与论年。矧(音沈,大笑)齐侯之读书,
豈轮人(作车轮的工人)之得言?”
三老曰:“极治之世,樵夫笑不谈王道。至圣之
门,鄙夫问而竭两端。野人固愿知之。”
对曰:“上德光大,孝通神明。阐原朝之制,妥在
天之灵。以为物不盛,则礼不备,意不尽,则享不精。
故金瑰(音规,美玉)深琲(音倍,珠串子),天不秘其宝。
樟楠楩梓(音便仔,四种古树),地不爱其生。而青州之奇
怪,犹未足以充庭,故于此乎取之。且凿太行之石英,
采谷城之文石,以起景阳于芳林者,魏明之侈陋也。菲
衣、恶食、卑宫室,以至乎祭祀者,夏禹之勤俭也。上
方戒后苑之作,缓文思之程。示敦朴以正始,尽情文而
事神。此固上德之难明者矣。
抑(而且)尝(曾经)闻之:西有未夷(音仪,平
定)之羌,北有久骄之虏。顾蹀血之未艾,乍游魂而送
死。方将不顿一戈,不马也一羽,珍丒类於烟埃,瞰幽
荒於掌股。庶黄石之斯在,倘素书之可遇。
抑又闻之:三德虽修,不遗指佞之草;万国虽和,
犹豢(音唤,喂养)触邪之兽。盖邪佞之蛊(音鼓,这里指诱
惑、迷乱)心,犹膏肓之自腠(音凑,皮下肌肉之间的空隙)。
惟属镂之无知,顾尚方之奚救。故将铸采石以为剑,凛
树毛於佞首。若是,则在边无汗马之劳,在庭无履霜之
咎也。
抑又闻之:尧不能无九年之灾,汤不能无七年之旱。
虽阴阳之或戾,岂闭纵之可缓。故将放鞭石于宜都,回
雨旸(音洋,日出)於咳眄(音孩免,指南蛮与秦晋之间)。
抑又闻之:扶耒(音磊,耕耘用的农器)之子,有土
不毛。抱瓮之老,有茅不薅(音蒿,拔除田草)。富者侈
而贫者惰,游者逸而居者劳。虽齐导之素,奈狡兔而是
逃。故将取嘉石以列坐,平罢民於外郊。
抑又闻之,日不蔽则明,川不阏(音遏,阻塞壅堵)
则清。听之广者视必远,基之固者室不倾。方披旒(音琉,
皇帝礼帽前后所垂的玉串)而出黈(音妵,冕旁所垂黄棉
团,为挡耳,意不想妄听不意之言),俾(音笔,门卫、
随从)伐鼓而扬旌。盖萧墙之戒,坐远于千里。朽索之驭,
益危於薄冰。矧四者之无告,尤圣人之所矜(音津,自夸)。
故将尽九山之赤石,达万宇之穷民。”
三老悚(音耸,恐惧)然而兴曰:“圣化盖如此乎?”
吏曰:“此犹未也,若其造化掌中,宇宙胸次。弥
纶两仪而执天衡,夑(音蝶,协和、调和)理二气以袭气
母。此包牺之妇,所以引日星之针缕。方将炼五色以补
天,育万生於一府。既无谢於襄城之师,又何惊於藐姑
之处。吾其与汝饮阴阳之和,而游万物之祖矣。又何帝
力之知哉!”
三老稽首(音机,至敬之礼,谓头至地;《荀子》:
平衡日拜,下衡日稽首)再拜曰:“鄙朴之人,聋瞽(音
鼓,瞎眼)其知,鹿豕(音使,猪)其游。窃臆(音义,
主观推测、意料)妄议,乃命知之。”
由于这篇赋,程俱的采石功劳,变为罢归乡里。这批石共采集四千六百余块,安置在赵佶为父兄建的景灵西宫内,赵佶时不时去观赏。让人认为是不忘祖宗的孝子贤弟,从此也拉开了“花石纲”的序幕。
公元一一0一年,建中靖国正月十二日,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范纯仁去世。他在病重时,把儿子都叫到跟前口述遗表。内容主要劝说赵佶,清心寡欲,克制自己,让利于民;不要再在官员中区分党派,而多注意他们是属于正派还是奸邪;不要轻率对边界之事作决定;不要随便贬斥谏官。又辩解对宣仁皇后的诬陷说:“这事本起源于掌权大臣发泄他们的私怨,而不是哲宗真的认为该那样。”赵佶下诏赠他开府仪同三司官位,赐谥号为忠直,并御笔题写碑额“世济忠直之碑”。
范纯仁经常教育自己子侄道:“即使再愚蠢的人,斥责别人时都明白;即便是很聪明的人,在宽贷自己的时候往往会糊塗。如果能用要求别人的心思来要求自己;用宽恕自己的心来谅解别人,那就不用担心成不了圣人贤士的境地。”有个亲戚向他请教,他说:“只有俭朴,才能够达到清廉,只有宽恕,才能够形成美德。”
十三日,向太后在慈宁宫去世,终年五十六岁。留下遗诏:尊奉赵佶的生母陈太妃为皇太后。
十六日,赵佶下令皇太后陵园改用皇帝陵园建置。任命曾布为山陵使。丧事办完,他把太后宫中的宫女太监,先让郑女、王女挑进房院中。其中韦女清莲和晚几年进宫的乔女江南,被郑婕妤(音捷于,宫中女官名,嫔妃中的一级)用为自己院中押班。
这天夜晚,韦、乔二位押班伺候赵佶与郑婉仪睡下,又安排好值班的宫女在外面守着,便回到自己卧室。韦押班像往常一样,虔诚地给供奉的四圣像上了香,口中念叨着跪下礼拜。心中回想着:“皇上来到郑婉仪宫,一直到睡这段时间,与郑婉仪的喜笑言语、恩爱答对;以及乘郑婉仪不注意,贪婪地看着乔女的窈窕身段。对于自己,如同不在场一般;甚至从自己进宫到向太后宫中,一次都没发现赵佶看过自己。她心里思绪纷纭,有羡慕,有忌恨,有失望,有憧憬。因为自己二十二岁了,只比郑婉仪小一岁,可是人家已经是比自己高好几级的主子。这命运真是不一样啊,自己比乔女还大四岁呢!如果她再沐皇恩,自己可真成剩女了。这个日子不会太久,因为皇上盯她的眼神,郑主子也看出来了。以郑主子的聪明劲,这个好人不会让别人当了。真到那时,自己比乔女也矮半截了;不趁现在结交,等将来巴结,那可不一样了。”想到这里,起身对乔押班道:“你我相聚几年,感情更深,不如今夜在佛前结成异姓姐妹,以后宫中的日子,也好有个照应,你看可好?”
乔女十八岁,豆蔻年华,天真烂漫,胸无城府;自己年小时进宫,韦女对自己一直像姐妹一样,照顾有加。她心存感激,一听此话,马上高兴地道:“妹妹早就拿姐姐当亲姐姐,姐姐愿认我这个妹妹,那是再好不过。”说着便到佛前跪下道:“佛祖菩萨作证,乔氏女在您面前立誓:今生今世,吾以韦氏为亲姐姐,如违此誓,对姐姐不好,天地不容!”说完连磕三个头起身抱着韦氏道:“你是吾亲姐姐喽!”
韦女高兴地道:“好妹妹,待姐也立誓。”遂也跪下起誓一番。
爱,就有结晶。郑才人露脸,怀了龙胎。赵佶很是高兴。马上御书:“才人郑氏可特进封美人,制曰:
勅,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二帝三王以来,未有家齐而天下不治者也。朕率是道,以临万邦,厥有褒升,必先内德。具关某氏,祗事左右,秉心肃恭,动能畏於箴规,居弗形于私谒。庆袭后宫之盛,肇开元女之祥,懿範聿昭,淑声益茂,宜选美号,以示隆恩。惟克勤于初终,乃永绥于福禄,往其思称,助我化风 。可”
又住了几个月,御医诊脉,说是男儿,赵佶更喜,便封为婕妤。这日,赵佶问郑婕妤道:“我们的儿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郑婕妤微笑道:“都是出生百日后赐名,既要早起,官家是他父皇,问自己好了。”
赵佶嬉笑道:“这不一样,我们第一个爱子,他的母后是才女,更应共同商定方可。”
郑婕妤忙接道:“官家圣意,他的娘是母后?”
“那是自然,他的娘在朕心中,早就是皇后。”赵佶乐道:“只是得循序渐进而已。”
“那王皇后呢?”
“是太后与皇兄选来赐婚的,为时势造就。一直立而未册,有名无实。所谓‘山川含笑待君来’也。”
“那婢妾就抖胆卖弄,待官家定夺。”郑婕妤看着窗外一棵观音柳,很多细枝长垂,小磷片叶形数生的绿,正开着红色小花,微风中轻舒慢摆。便道:“诗曰:‘其柽(音撑,河柳)其裾(音居,衣之前襟、后襟,华丽的样子)’。官家的儿子名,当带木旁,大宋朝应火德而生,父皇为火,取木能生火之义。”
赵佶心中也知道:柽,从木,圣声,本朝皇后称圣人。此是让朕记住皇后之诺也。可这也是自已心中所愿,于是拍掌道:“正合朕意,我们的第一个儿子,就叫‘柽’,以后朕的所有儿子,皆从木。长子烜(音选,火旺盛、光明),也改名桓。”可是,天不遂人愿,郑美人于九月十八日临盆,生下虽是男儿,却没有呼吸;放在草蓐(音入,草蓆、草垫)上一宿,也没有变化。郑美人虽然悲伤,却強颜向赵佶请罪。赵佶爱怜有加,多方安慰,又颁制由婕妤升为婉仪,这就是陆佃口中的一年三次迁升。
由于郑押班受宠的原因,王押班晚了很多日子,才被招幸。可是王押班的第一个儿子,只比郑押班的儿子晚了几日,而且长得很好。神宗乳母张氏及朱太妃这一辈的人看了,都夸像赵佶小时,赵佶也很喜欢,时不时地便去探望。这是他的第三子,百日后起名楷。
郑婕妤心中有数:生子夭亡,除了证明会生,可还是等于没生。‘以色事人,色衰爱驰’。生在宫中,不积极想法,美人接踵而至,……自从有了自已与王押班,王皇后便是例子。可能用不了几天,他就会对‘小乔’说:你才是最美的,三国时期的美人,又转生于朕的后宫,‘山川含笑待君来’。可是有什么法呢,自已不但不可以忌妒,还要想方设法劝进。待身子好点,得赶紧替他们准备屋子,千万别等生米煮成熟饭,自己这‘玉成’之恩泡汤不说,这端谨贤惠的重量自然也减轻了。最重的法码,只有生儿子,就像王皇后,有这个儿子,他想有歪心思,还投鼠忌器呢。……可是在宫中祈子,孟后就是例子,……
这时侍候在侧的韦押班,像猜透了她的心思,慢慢小声道:“听人讲,杭州天竺山看经院,是观世音菩萨的道场,香火最灵,到那里求子,无有不验。”这个看经院就是现在的法喜寺。
郑婕妤正在坐月子,身体还很弱,加上心情也不好,有气无力地道:“对吾等这宫中女人,再灵又有什么用?吾也去不了。”
“可派人代之。”
“是的,可派谁代之呢?”郑婕妤马上想到童贯,她对另一位押班小乔道:“去把童御侍给我喚来,不许为外人知。”
这个童御侍就是前面舞太祖棍的童贯,他已经争取到兼职郑婕妤房院的首领太监。因为他已经看明白:现在能左右皇上意向的人,是郑丽萍;无论凭长相和比心劲,将来的后宫之主也必是这郑丽萍无疑!自已想发达,必须在赵佶和她的心里都有位置才行。所以这个靠山,他无论如何也要占住。赵佶在郑婉仪房院宿歇最多,自然也没有反对。
童贯看到乔女窈窕的身影,就知道是郑主子找他,忙迎了过去。他早看出赵佶看乔女的眼神,也知不久的将来,此女也会受宠。他把早预备好的礼物拿在手中递了过去,并道:“郑娘子有何吩咐?”
“郑主子不让说,她与韦姐谈到杭州天竺山看经院求子灵验,便让奴婢来传童御侍。”小乔一看是法国香水,忙道:“这怎么可以,皇上赐郑主子就是这个,作奴才的怎么敢用!再说上次的还没给钱呢,怎么好意思再收您的,一共多少银子?好一併奉还。”虽这样说,还是喜欢地握到手里。
“又不是您托咱家买的,什么钱不钱的,别放在心上。用什么只言语一声,咱家出宫方便,又用不了几文钱。同在一个屋檐下,提钱就生分了。对了,这是您韦姐的,你一併捎去给她。省得让郑主子看见,想别的。”说着从怀里又拿出一瓶递给乔女道:“您别见怪,咱家先走一步了。”说完大步流星奔郑婕妤房院而去。韦、乔二女结拜的事,童贯也知道,‘能落一村,不落一人。’谁也不知那块云彩有雨,所以就该面面俱到。
小乔高兴地道:“正愁没有韦姐姐的咋办呢,这童道辅,想得可真周到!”
为了显示对主子的忠心,童贯以最短的时间到了郑婕妤身旁,以最恭敬的姿态施礼道:“主子传喚奴才,有何吩咐?”
郑婕妤示意其他宫女太监全退下,然后和颜悦色地对童贯道:“本院有事欲请教御侍。”
童贯毕恭毕敬地道:“主子千万别这样说,折杀奴才。奴才能有今日,全靠主子福庇。为主子赴汤蹈火,是奴才最大的心愿,但请主子示下。”
“风闻杭州天竺山,有上、中、下,三天竺之称。分别创建于五代、晋、东晋年间,尤以上天竺看经院,香火最旺。”
“奴才亦听说,寺内观世音菩萨,有求必应。奴才早有心愿到那里替主子拜菩萨求子。可是苦无差遣,自忖此事又不便张扬,正不知如何是好。”
郑婕妤高兴地道:“难得童御侍这般有心,真是再好不过,本院深表谢意。官家那里本院自会给御侍讨个差遣。”
第二天,赵佶下朝后,单独对童贯道:“黄都知奏报,宫内器具,多年未曾添置,尽皆陈旧;诸宫院亦言,马桶漏裂,无法再用。朕欲到苏、杭设一造作,材料、工役取之当地,省诸多运输之繁,免工役离家之苦。只是宫内事,不想委任外官。”
童贯马上道:“奴才不才,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赵佶喜道:“朕喜欢童御侍这样的忠诚人,封你为入内供奉官,现在便到黄都知处取制造清单,尽快到杭州设立明金局,解决宫内一应所需。”説着亲自拟旨一道:“入内供奉官童贯,往来勾当,仰本路经略按撫、都总管司知州府衙,公共协力济办。”童贯领旨谢恩,赵佶又拿出两本书递给童贯。道:“如果只是造作,那里舍得让爱卿离开朕之左右,还有许多事,是派别人办不明白的。”
童贯看一本是《先秦古器记》,一本是《考古图》。心中恍然,忙道:“奴才愚钝,试猜一、二,古器名画,乃皇上至爱,奴才定当用心;其二,宫女皆先帝所属,陛下即位,施天恩放出宫庭。如果用外官选美,又恐招谏官非议。”
赵佶微笑道:“朕与刘混康谈话时,卿也在场,他建言东北隅堆起高阜,朕也做了。可即使天地均让朕多子,这没有女人,儿子还能从天上掉下来?真掉下来,朕也不敢养作己子不是。”
童贯认真地回答:“奴才知道圣意,决不辜负圣上期望!”遂跪地谢恩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