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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 87 章 ...

  •   第八十七回 拜请东门 陈东奏书诛六贼
      兵渡黄河 南朝无人金将评

      公元一一二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也就是宋钦宗即位的第四天,太学生陈东等拜伏于皇宫东华门外上奏书,请求诛杀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彦、朱勔六贼,奏书大略曰:“今日之事,蔡京坏乱在前,王黼奸贪于后,梁师成阴谋在内,童贯播乱在外,李彦致怨于西北,朱勔结仇于东南,王黼、童贯又从而结怨于金与辽两国,败坏祖宗盟约,失去了中土信誉,挑起了边境纠纷,使天下面临千钧一发的危险境地。这六个贼人,名虽异而罪相同,希望陛下捉拿这六个罪人,斩杀于街市,将首级传示四方,以谢罪于天下。”语言极其愤怒激切。陈东,字少阳,镇江丹阳人。蔡京、王黼掌权时,人没有敢在公开场合谈论他们,唯独陈东无所隐讳,直言奸赃,坐客都怕受连累,有的托故离开,有的悄悄溜走。他有诗《大雪与同舍生饮太学初筮(音世,古此用蓍草算命的活动称谓)斋》,用风雪肆虐比喻权奸当道,外族入侵,用“讼风伯”“驱飞廉”来表达清除权奸、革新政治、奋发图强、抵抗侵略的強烈愿望,全诗充满爱国激情。诗中写道:
      飞廉強搅朔风起,朔雪飘飘洒中土。
      雪花着地不肯消,亿万苍生受寒苦。
      天公刚被阴云遮,那知世人冻死如乱麻!
      人间愁叹之声不忍听,谁肯采摭传说传达太上家?
      地行贱臣无言责,私扰过计如杞国。
      揭云直欲上天门,首为苍生讼风伯。
      天公倘信臣言怜世间,开阳合阴不作难,
      便驱飞廉囚下鄷都狱,急使飞雪作水流潺潺。
      东方日出能照耀,坐令和气生尘寰。
      宋钦宗焦头烂额,正不知从何下手,靖康元年正月初三下诏:“将朱勔放归田里(就是罢免回家);贬责王黼为崇信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赐李彦死,仍藉没其全部家产。”钦宗最想杀的就是这蔡京、王黼,可是他谒太庙,也见过太祖石刻碑,只能把大臣贬低再想法。蔡京、朱勔等在太上皇身边,投鼠忌器,也只好暂不提起。
      钦宗还下诏亲自领兵出征,命令有关部门全部遵照真宗亲临澶渊的事例。任命吴敏为亲征行营副使,允许不奏禀即可灵活处理公事。兵部侍郎李纲与开封知府聂山为参谋官,在殿前司集合各路兵马。又诏:“从今以后授官降职以及推恩等事,全部参考斟酌祖宗旧有的法规。”罢废一百零五处朝廷内外的局所。又任命吴敏为知枢密院事,吏部侍郎李棁为同知枢密院事。
      初四日,以兵部侍郎李纲为尙书右丞与东京留守,同知枢密院事李棁为副留守,聂山为随军转运使。当时侍从官以边境之事请求召见的,都随时赐给机会应对。李纲在延和殿值班,恰逢执政大臣奏事,拟议欲侍奉着皇帝车驾去襄、邓巡狩。李纲便对东上门閤门事朱孝庄道:“有急切的公事,想去和宰执大臣们论辩。”
      朱孝庄道:“按照旧例,宰执大臣还没有退出,侍从官要求应对是不行的。”
      李纲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还用旧例!”
      朱孝庄马上陈奏,钦宗下令引领李纲站在宰执大臣的末尾。李纲因而开始奏道:“道路上闻人言,宰执大臣欲侍奉陛下出外巡守以躲避敌人,如果真有这件事,国家就危险了。况且道君皇帝因为宗庙社稷的缘故,传位给陛下,现在舍弃宗庙社稷而离开,可以吗?”
      宋钦宗默不作声,太宰白时中道:“都城难道可以守吗?”
      李纲道:“天下的城池,那里还有如都城这样坚固的?况且宗庙、社稷、百官、万民之所在,舍弃这里还想到那里去?如果能首先鼓舞将领士卒,慰藉安抚民心,难道还有不可守的道理!”
      当时宦官陈良弼兼管京城所,从内殿出来上奏道:“京城的望敌楼,创建修葺的,不到百分之一二,又汴城东樊家冈一带,护城河又浅又狭窄,决然难以保守,希望详细计议。”
      宋钦宗看着李纲道:“爱卿可以和蔡懋、陈良弼前往察看,朕在这里等候你们。”李纲等察看回来,钦宗看着他问道:“怎么样?”
      李纲道:“城墙坚固而且较高,望敌楼的确不齐备,然而能守并不在于有无望敌楼。护城河只有樊家冈一带,因为是皇家禁地不允许开凿,的确较为浅窄,然而可以屯驻精悍的兵卒和強劲的弓箭手据守。”
      宋钦宗环视大臣们道:“有什么策略拿出来!”
      大臣都默不作声,李纲进奏道:“今天的良策,莫如整治兵马激励士卒,声称出战,安定团结民心,共同坚守,等待救援皇家的军队。”宋钦宗道:“谁可为将领?”
      李纲道:“朝廷平日以高官厚禄丰厚地给养大臣,就是为了有事的时候要用他们。当今白时中、李邦彦等,虽是书生未必懂得领兵,然而凭借他们的职位名号,抚慰驾驭将官兵卒以抗击敌人的攻势,正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白时中严厉地道:“李纲莫非能出战吗?”
      李纲坚定地道:“陛下不以臣下懦弱,如果使臣整治军队,臣愿以死报效;只是臣官小地位低下,恐怕不足以镇服士卒。”
      宋钦宗问:“执政大臣还有什么空缺?”
      赵野对道:“尙书右丞宇文虚中护卫道君太上皇向东巡幸。”
      宋钦宗立即任命李纲为尚书右丞,当时宰执大臣仍然不放弃躲避敌人的议论,李纲道:“臣现在正该谢恩,却仍然穿着绿色的衣服,但不应该穿着这身衣服显示给内外臣僚。”
      宋钦宗立命朝廷赐给他应有的袍带和笏板。李纲穿上谢恩,并道:“国家正在危难时刻,臣不敢推辞。”
      宋钦宗入内用膳,赐宰执在崇政殿门外房间用歺,饭后再召进福宁殿,去留之计仍没有决定。于是任命李纲、李棁为留守。
      李纲极力陈述不可离去的理由,并且道:“唐明皇听说潼关失守,立即到川蜀,使宗庙社稷残破于贼人之手,多年以后仅仅能收复。范祖禹曾说,唐明皇的失策就在于不能坚守以等待救援王室的军队。现今陛下初即大位,朝廷内外欢欣拥戴,各方的兵将,用不了几天就会云集而来,敌人的骑兵必然不能久留。舍弃京城而离去,就好像龙脱离深渊,车驾早上出发而都城晚上便会发生变乱,虽然令臣等留守,于事情又有什么补救!宗庙朝廷,即将成为丘土废墟,愿陛下周密考虑。”
      宋钦宗颇有回转之意,而内侍王孝竭从一旁奏道:“中宫、国公已经起行,陛下难道可以留在这里?”
      宋钦宗脸色已变,走下床榻道:“你们不要固执了,朕将亲往陕西,起兵收复都城,决不可留在这里。”
      李纲哭泣伏地跪拜,以死请求皇帝留下。恰好燕王赵俣和越王赵偲来到,也以为固守京城为对,宋钦宗心情才稍微安定,即取纸写了“可回”两个字,又加盖御宝,派中使去追回中宫与国公。钦宗看着李纲对他道:“朕今天为了爱卿留下,治理兵将抵御外寇,就全部委托给爱卿了。不可稍有疏漏。”
      李纲接受使命,与李棁一同出宫,留宿在尚书省。夜半,因中宫行已远,并未回来,钦宗又派中使宣谕宰执大臣立军令状,打算次日清晨辞别而行。天刚亮,李纲从尚书省入朝,路上传语纷纷,说圣上有南狩之事,太庙神主已经出寓太常寺了。走到祥曦殿,看到宫中禁卫兵穿着甲胄,皇帝所乘车的辕马和驾车人,都已陈列就绪,六宫包裹好的衣背正要装车。李纲感到惶急无策,对警卫严厉地大声道:“你们愿意以死守卫宗庙呢,还是愿意跟从护卫皇帝巡幸呢?”
      侍卫都呼:“愿以死守卫!”
      李纲离开侍卫,与殿帅王宗濋等入宫见钦宗道:“陛下已答应臣留下,今天又警戒出行,这是为什么?六军的父母妻子,都在京城,岂可舍之而去!万一途中军士散归,陛下依靠谁来警卫?况且敌军骑兵已经逼近,他们知道陛下离开不远,用矫捷的快马急追,陛下怎么抵御?”
      钦宗感动省悟,才命令停止出行。李纲传圣旨对宰执这伙人道:“皇上主意已定,敢有再说离去的人处斩!”因而出外传宣旨意,禁卫军都跪拜高呼万岁,其声震地。
      初五日,天亮了,李纲劝钦宗驾临宣德楼见将士,百官与将官兵卒一班接一班在楼前向钦宗问安。钦宗在楼上有些时候,又登步辇慰劳问候将士,李纲撰数十语和吴敏讲述金人背弃盟约,竟欲危害我宗庙社稷,朝廷决策坚守,令大家互相勉励;等閤门官向六军宣谕旨意,将官和士卒都感动得哭泣流泪,于是坚守京城的计议方才决定。赏赐各军的班值的缗钱不等。任命李纲为亲征行营使,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曹曚为副使,在大晟府设亲征行营司,创置官属,赐给银两缗钱绢帛各一百万贯匹两,赐给朝议大夫、武功大夫以下及将校官诰和宣帖三千道,允许不上奏而自行处理有关事宜。
      罢免白时中太宰兼门下侍郎职务,任命李邦彦为太宰兼门下侍郎,张邦昌为少宰兼中书侍郎,赵野为门下侍郎,翰林学士王孝迪因与李邦彦是儿女亲家荐为中书侍郎,同知枢密院蔡懋(音贸,勉力)为尚书左丞。
      自御驾登楼以后,才开始整治都城四壁的守卫设备,用百步法分兵准备御敌,每一面城墙用正规部队一万二千多人,而保甲、居民、厢军之类都不计算在内。修望敌楼、挂起毡制帷幕,安装砲座,设置弩床,搬运石块,布置夜间照明的燎炬,垂挂擂木,准备火油,凡是防守的器具都准备齐全。四面城墙派侍从官、宗室、和武臣为提举官,各城门都派中贵人和大小使臣分头守卫。又集结了四万多名马步军分为前后左右四军,中军为八千人,设有统制、统领、将领、队将等职,每天辛勤地练习。以前军屯驻在通津门外,保护延丰仓,仓中有豆米四十多万石,后来救援军队集结在城外,就靠这些粮食接济。后军屯驻朝阳门,占领樊家冈,使金国骑兵不敢靠近。而左、右、中三军屯驻在汴京城中以准备应急救援。从五日到八日,整治攻战守御的计划大致完备,而敌兵也抵达城下了。
      初六日,金兵便已经渡过黄河,朝廷派遣使臣去督促各路增援兵尽快入援东京。陈东又上书道:“臣私下得知,太上皇已巡幸亳社,蔡京、朱勔父子以及童贯等领兵二万人跟从随行。臣深深忧虑,这几个贼人就此引导太上皇曲折渡江而向南,万一事变发生,实可令人寒心。东南的土地,肥沃的良田有几千里,那里的监司、州县官吏,差不多都是这几个贼人的门生,一时间奸诈欺世势力强横的人以及街头邪恶少年,没有不依附于他们的。最近授官为发运使的宋煥,就是蔡京儿子蔡攸的妻党—小舅子;童贯最近征讨方腊,利用职权广施恩惠也很多,再加上听说他私自豢养死士,以备为自己所用。臣私下恐怕这几个贼人南渡之后,假借太上皇的威望,振臂一呼,大批恶人响应,对陛下父子施行离间之计,事情必定会发展到难以言状的地步。希望迅速追回这几个贼人,全部依法处死。另外选择忠信可委派之人,跟从护卫太上皇到亳社,期望保全陛下父子之间的恩情,以使宗庙安宁。”宋钦宗同意他这些见解。
      初七日,金国完颜宗望的军队进至京城的西北,下寨屯驻在牟驼冈。这里是京城的西北部地方,冈势盛大如沙漠,三面环水,前枕雾泽坡,天驷生马监的喂马豆和草料堆集的和山一样,过去郭药师来朝见赵佶,得到圣旨曾在这里打球,所以知这里可以为扎寨之地。他这次直接引领金国骑兵来到这里,自家马不缺草料,还断了宋朝的骑兵补给。自从金人骑兵打到黄河,梁方平焚烧浮桥逃跑,当时金兵是无法迅速通过黄河,只能用可乘坐数人的小船渡河,共用了五天,骑兵才渡完,步兵还没有过来,只能随渡随走,形不成大批队伍。既已占据牟驼冈,获得了两万匹战马,金人嘲笑着对沈琯(音管,玉制古乐器)道:“南朝真是没有人才,若用一两千人守住黄河,我们这些人,难道还能渡得过来吗!”
      初八日这天晚上,金人攻打宣泽西水门,用几十只大船顺汴河水流而下。李纲亲临城上,用招募的两千名敢死之士,在城下布列拐子弩,大船来到,用长钩搭上拖到岸边,投石将船砸碎;又在河的中流设置杈木,以及把蔡京家的假山石运来堆在门道中间,在水中斩杀俘获了一百多人,从初夜一直战斗到天亮,才保得没事。
      有必要少交待一下,金人攻打这开封城是外城,也叫新城,始创于后周柴世宗显德三年,周长四十八里二百二十三步。政和六年,赵佶往南拓展,以建从延福五位搬出的官司、军营,变成五十里一百六十五步。南三门:中曰南熏,东曰宣化、也叫陈州门,西曰安上、也叫戴楼门;东二门:南曰朝阳、也叫新宋门,北曰含晖、也叫新曹门;西三门:南曰顺天、也叫新郑门,北曰金耀、也叫固子门,中门叫开远、原名通远,又叫万胜门;北四门:中曰通天、也叫新酸枣、景龙门,东曰长景、也叫陈桥门,次东曰永泰、也叫新封丘,西曰安肃、也叫卫州门。汴河上水门在西城,南曰大通,北曰宣泽;下水门在东城偏南,南曰上善,北曰通津。惠民河上水门曰普济,下水门曰广利。广济河上水门曰咸丰,下水门曰善利。围城濠曰护龙河,阔十余丈,内外皆植杨柳,粉墙朱户,平时禁人往来。城门皆瓮城三层,屈曲开门;只有四正门南熏、朝阳、顺天、通天皆直门两重,为通御路的缘故。带新字城门,因与里面的旧城也就是内城的城门相对,所以有这样称呼。
      初九日,李纲刚到垂拱殿入朝应对,外面又传报敌兵攻打通天门、长景门一带特别紧急。钦宗命李纲去监督将士捍卫抗御,李纲恐怕城上士卒不够用,请求善于射箭的一千名禁卫军班值跟从,钦宗遣御药院太监盧端同行去点兵,并传旨答应所请。李纲率兵到时,金兵刚渡护城河,正用云梯攻城。禁军班直正是周武、周明所率,吕开、周栋、吕刚、石四等都在其中,他们登城射金兵,应弦而倒,将士们奋勇向前,敌人近的,用手炮、垒木打他们;远的用神臂弓射他们,再远的用床子弩和坐炮打击他们。而金兵有坐竹筏淹于水的,有登云梯而掉下去的,有被矢石击中而栽倒的,纷纷死伤很多。李纲又招募壮勇之士几百名,周明、周栋、吕刚、石四都参加了,用绳索缒城而下,烧燬云梯好几十座,斩杀获取几十个金兵头目的首级。金兵又攻打陈桥、卫州、新封丘等门,射的箭集中在城上好些地方就像刺猬毛。李纲登上城头监督战斗,钦宗派遣中使慰劳问候,有手诏赞扬,还有内库的酒、银碗、彩绢等物颁奖,战士们都欢呼。从卯时到申时之间,斩杀俘获共有好几千名金兵,于是金兵撤退。金兵知守城有准备,所以遣使李邺请求和谈。来到城下时,已经黄昏,叫喊坚决要入城,李纲下令道:“敢擅开城门者斩!”到底让他们等到第二天才进来。
      李纲坐新酸枣门下休息,有人自门上掷人头六七个到下面,问他们,说是斩获的奸细,细认都是汉人首级。李纲怀疑,命人捕来细审,原来是这几人趁乱,妄行杀戮上城援助搬石的平民来冒领功劳。李纲立命将这几人斩首示众,因而发布号令:“如获奸细,抓捕之人亲自执送报功,验实后论功行赏,敢擅自杀害者,立斩不饶!”从此才刹住此种风气。
      城防打得激烈,谈判不可或缺,先是初八日宰执首脑便与钦宗派遣驾部员外郎郑望之充任军前计议使,亲卫大夫高世则为副使,马上到金兵营去谈判。恰逢金营也派使者吴孝民来,吴孝民还举起马鞭与城上郑望之遥遥致意,两人相对并作揖施礼,郑望之约吴孝民到城西相见。当天夜里,郑望之等用绳缒到城墙外,进入何瓘的军营中。金使吴孝民也到了,谈到打算割黄河为两国边界,再给以相应的犒赏军队的金银币帛。郑望之与吴孝民进行长时间辩论,吴孝民仍坚持他的要求,于是两人一起进入汴京。
      初十日,钦宗御崇政殿,郑望之先奏告出使之事,一会退出又引领金使吴孝民入见钦宗。吴孝民拿出完颜宗望的书信进呈,提出所以举师中国的原因,以及闻新皇上内禅,愿意重新讲和,希望派遣亲王、宰相到军前议和。钦宗环视宰执大臣,没有一个应对的。李纲请求前往,钦宗不允许,道:“卿正领兵作战,不可以前往。”命令李棁奉使、郑望之与高世则为副使。
      宰执大臣退出,李纲单独留下,问钦宗不派他为使的原因,钦宗道:“卿性情刚烈,不可以前往。”
      李纲回道:“敌人的气焰十分猖狂,我方大军还没有集结,当然不可不讲和,然而所以讲和,策略要得当,则国家的局势就会安宁;不然,祸患不会完结。国家的安危,在此一举。李棁怯懦柔弱,恐怕要误国家大事。”又郑重地对钦宗道:“敌人贪婪无厌,又有狡猾的燕人给他们作参谋,一定还要张大声势,过多的索求。如果朝廷不为他们这些所动摇,安排合适,他们便会收敛而后退。如果朝廷震惊害怕,一切都答应他们,他们知道中国无有人才,就会更加提出非分的企图,忧患就没有完结了。”
      李纲退出,李棁与郑望之再次入宫应对,钦宗答应增加岁币三五百万两,免于割地。又谈到犒赏军队,也答应给银三五百万两。又命令李棁监押着黄金一万两以及酒果赐给完颜宗望。
      李棁来到金营,完颜宗望面朝南坐着会见宋朝使者,李棁、郑望之等北面再拜,膝行而前。燕人王汭传话道:“都城顷刻便可攻破,我们所以收兵,为得是赵家的天下。议和所须犒赏军队的金银绢帛各需一千万匹、两,马、骆驼、驴骡之类各需一万匹。尊称其国主为伯父,凡是在中土的燕、云人全部归还。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所管辖的地方,还要以亲王、宰相为人质才能撤军。”
      李棁等唯唯诺诺不敢说一句话,只说:“这里有皇帝赐的黄金一万两及酒果。”
      金人嘲笑道:“这宋朝廷用些什么人做官呀,就是一些妇人女子啊!”从此更有轻视宋朝廷之心。
      宗望命令吴孝民留下了这些赏赐物。这天夜里,留宋使就宿在天驷监金营,并派萧三宝努等来对宋使说,因为南朝多有失信,须一位亲王作人质;并割地必须以黄河为界。郑望之只答应增加岁币三百万,萧三宝努不高兴而回。
      第二天, 李棁、郑望之等在金营,宗望约见他们,并引见李邺、沈琯坐在他们后面,金人又提出需要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牛马一万匹,表缎一百万匹,割让中山、太原、河间三镇所辖地区,并要宰相、亲王为人质。金人还拿出玉带一条,玉篦刀一把,名马一匹,派萧三宝努、耶律忠、王讷来进献,夜晚到达驿站。李棁、郑望之在福宁殿应对,奏禀了金人所说的话,钦宗让他们有话第二天对大臣们说。这天,燕山都监武汉英、信德府知府杨信功以及李邺、沈琯等同时从敌营派回。
      城外一战,武泰军节度使何瓘战死,金营移到开远门外。金人的游骑四出,抄掠京城附近的县城,只有东明、太康、雍丘、扶沟、鄢(音烟,周国名,春秋时为郑灭,改名鄢陵,在河南省)陵几个县城独存。金人因小城都攻不破感到羞耻,又增加了三千名骑兵,急速攻打东明,京东将领董有邻率领兵众抗拒金兵的进攻,斩获十几个首级。
      十一日,李棁等自金营还,宰执同对于崇政殿,面呈金人所须事目,并且汇报他们说的话。宰执震惊害怕,想按金人开的数目全答应。李纲上前力争道:“所谓尊称及归还其降官,如其所欲固然没什么大害处;犒师金币所索太多,虽竭天下之财也达不到他这个数目,何况现在只有都城呢!应当量力给他。太原、河间、中山,国家的屏蔽,号称三镇,其实十几个州郡的地方。塘泺险阻都在,割给他还怎么立国?又保塞这地方,是翼、顺、僖三祖陵寝所在地,子孙怎么能给别人?至于遣质,宰相应当前往,亲王不当前往。为今之计,莫若选择使者,与之往返反复商议,说明所以不能答应的道理;金币之数令有司会计所有,陆续具报;留宿数日,我大军四面八方集中而来,他们孤军深入重地,势所不能久留。虽所得不滿意,必然要求速归,然后与之结盟,以重兵围出之,他们才不敢轻视中国,这样和平才可以保持良久。”
      宰执都不以为然,极力说都城破在旦夕,肝脑且塗地,那里还顾得上三镇归谁所有!金币之数,更不必计较。钦宗为群议所惑,不敢说话也没有主意。凡争议两个时辰,无一人帮李纲说话。
      李纲知道一己之力不能胜过这些众人所说,因再拜钦宗要求辞去职务,道:“陛下擢臣于低层官僚,不数日付与大政。臣也受之而不辞的原因,在于有些看法或许可以补救当今局势的万分之一。今与宰执看法不同,不能有所补救,愿还庶僚,以安愚昧的本分。”
      钦宗安慰道:“不须如此,卿先出治兵,更加坚固城守,恐怕金人攻我。这些慢慢商议就是。”
      李纲接受诏命不得不出,又回头进言道:“金人所须,宰执想一切全答应,不过想摆脱一时之祸,不知以后让他人怎么为陛下收拾局面。但愿更仔细地审时度势,不然后悔就怕来不及了!”李纲出朝到达北城,又赶了回来还认为可以力争,结果誓书已发给使者出行了,金人所要求的全都答应。
      这时肃王赵枢,康王赵构,都在京师,钦宗招诸王道:“谁可为朕一行?”
      康王越次向前对钦宗道:“敌人一定想要亲王出为人质,臣为天下大计,怎么能推辞躲避!”钦宗马上任赵构为军前计议使,张邦昌与高世则为副使。下诏让使臣称金囯加上“大”字,令引领康王到殿阁会见宰执大臣。
      李棁对康王道:“大金恐怕南朝失信,所以打算让亲王送他们到黄河。”
      康王赵构严肃地道:“国家有急难,死又何必躲避!”听到的人都肃然起敬。将行之时又密对钦宗道:“朝廷若有便宜行动,不要以一亲王为念而影响。”钦宗受感动。
      赵构入内辞母,韦婉容流泪道:“为娘无能,品级太低,累吾儿使虏。”
      赵构宽解道:“儿自荐前去,与娘无干,娘且放宽心便是。”
      韦婉容泣道:“汝兄弟三十余,除去柽、楫、材、栱、椿、机六个早逝,楃、楗等往下不够十六岁,还有楷、枢、杞、栩、棫、模、植、棣、枵、栻、榛十一子可差。我儿排行在九,前有五兄,后有六弟,从那头数也轮不到你,为什么非是吾儿?不是为娘所累,又能为何!为娘明白,吾儿不自荐,点派也得是儿。为娘只儿一子,只愿吾儿早回。”
      赵构道:“娘别多想,儿今为质,为一国所系,朝廷与虏,皆会重视,母亲放心便是。”于是十四日,康王赵构与张邦昌等前往金营,张邦昌垂涕,赵构慨然道:“这是男儿当为之事,相公不可这样。”张邦昌惭愧而止住哭涕。中午出发,夜半方才到达。

      赵构在金营,与金太子宗望共同射箭,三发三中,金人以为他是拣选宗室善长武艺者冒名顶替,武勇不像帝王的儿子,留之无益,后来要求換肃王而往,遣他回来,因此康王得免于难。可是到冬天金兵再犯,知道诸王唯赵构最能,点名要赵构为质。

      宋钦宗还批准了中书省奏言:“中山、太原、河间府并属县及其以北的州军,已于誓书中交割归金,如果有不肯听从命令的地方,就下令将临近州府归属金国。”李纲还是下令书吏留下三镇这份诏书不准发,希望稍作迟延,以等待救援大军的集结,为以后计议争取时间,戒书吏胆敢有擅发者斩!
      宋钦宗避开正殿,减少日常膳食,作为自罚的一种手段。他下诏搜刮借用私家金银,有敢于隐匿转移的人,一并依军法治罪。并没收妓女和艺人的财产。才得金二十万两,银四百万两,而民间已被搜刮一空。
      《三朝北盟会编》云:“靖康元年,尚书省直取金银。奉圣旨:赵元奴、李师师曾经祗应倡优之家,逐人藉没,如违并行军法。”东京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实在不成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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