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石纲传奇》悦山水

35、崇恩宫中帘钩吊死人第一 皇帝眼里后比先刘更娉婷

　　第三十五回 崇恩宫中 帘钩吊死人第一
　　皇帝眼里 后比先刘更娉婷

　　崇恩宫中刘太后,虽是国色天香,无奈徐娘半老;自从延福宫建成,里面住滿了娇花嫩蕊,使赵佶目不暇接,且又顾忌人言可畏;所以崇恩宫就很少涉足。刘太后想方没法捉住一次,却掀眼罩地大了肚子。平时指手划脚作大惯了,宫里宫外倒也有买账的,也有怀恨的;可这次御药院的墮胎药,一付接一付,为啥就不好使呢？眼看一天天遮盖不灵,自家宫女的窃窃私议,时不时传入耳中,它就不会传到其它宫院？这总管何?又不似郝随那般听话有用,近日闹偷儿,恰恰又是从崇恩宫地界出宫,这些都是让刘太后绞尽脑计又苦思无计的事情。……
　　这日,赵佶来到亲蚕宫,郑皇后迎接后问道：“众姐妹人心惶惶,前几日崇恩宫闹偷儿之事,可有眉目？”
　　赵佶道:“有司无计,还是蔡京令捕治搭材士,问仪鸾司有逃逸者乎？回道独单和逃逸，昨日已由雍丘捕获,自肩至踵皆金器也。盖单和善飞梯,乃仪鸾司第一手,经常出入禁闼（音踏，小门、门内）贡奉,故颇知曲折,是夕用绳索系横木作软梯而入。”
　　郑皇后故作松一口气的样子,道:“原来如此，幸好为官家洗去污诋。”
　　赵佶笑道:“圣人端谨,向不玩笑,今日此话怎讲？未获偷儿,难道疑朕偷金窃玉？”
　　郑皇后亦微笑道:“诋官家偷金窃玉不确,诋圣上窃玉偷香,有何不可？深宫大内，只有官家一位伟男子,宫内女人失身,非圣上而何？”
　　赵佶也不是十几年前刚登基时的赵佶，他傲气地大笑道:“宫内女人皆朕后妃，日招夜幸，名正言顺，何谓窃玉偷香？失身之说,更是欠妥。此话从圣人口中出，出乎寻常。”
　　郑后微笑道:“非官家后妃,乃先帝后妃，却又奈何？”
　　赵佶脑海立即浮现与崇恩刘后缱绻（音浅犬，情深意厚之眷恋情状）情状，脸略一红,冲口而出: “先帝后妃？刘太后有何传言？”
　　“圣上睿智,四世先帝嫔妃皆有在宫中,一下便猜知刘太后。”郑后心中了然，却似漫不经心地道:“这些日子,众姐妹参拜刘太后，多不得见。宫女回玉体有恙,询问御医，言语间却神态有异，支吾不清，严询方告有孕。如今宫内传语纷纷,若果如此，臣妾深恐对圣誉有损。寡嫂有孕,传到宫外，官家乃盛世明君，岂能容此名声玷污？臣妾正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单和事发,臣妾方心安矣。”
　　赵佶亦知失言，忙道:“刘太后年轻,多以不谨闻，他妃安份。如今竟有这等事？朕以先帝宠爱故，特加恩礼，明知不断干预外事，亦不加罪。行为不谨至此，玷辱先帝,实难容之。待朕与辅臣议，当如何处之。”他知郑后言有所指，怕言多有失，连忙抽身离开。
　　来到宣和殿，赵佶并未诏见大臣，而是独坐冥想：刘后对自己情深，自己对刘后意重。无奈有缘无份，成此骑虎之势。自己虽贵为天子，可是礼所不容，又能奈何？真要是传到朝上，自己怎有脸面对大臣？要是传到宫外，就更可怕了。如果推到偷儿身上，也要对刘后处罚，让她代己受过，又怎么忍心？可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这种事能找谁商量呢？高俅、蔡攸对这种事有得是鬼点子，可是他们有家室，难保回家不胡咧咧，也等于公告天下了。还不如不让他们知道呢！他看见了杨戬，蔡京说得好‘中人无外党，精专可信任。’在李师师这件事上，就是个很好的证明。……他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他与李师师的美事。
　　殿门外杨戬，虽不知郑皇后刚才说过什么，赵佶现在想什么；可是他是入内内侍省都知，宫内所有太监宫女都归他管；何?更是巴结他才当上崇恩宫的总管太监，刘太后那点事，他可知道的一清二楚。刘太后长得妖娆，前朝便弄得声名狼藉；难听的说先那儿子也不是哲宗的。现在这级别，后妃又得给她去请安，她还拿班作势的；看得出没有一个心甘情愿的，出了门便挤眉弄眼，尽显嘲笑姿态。唯独郑皇后神态看不出来，可是最不服气的就是她了。何?能到崇恩宫，实际是她授意安排的。如今这皇上不看古董，不写字，不画画，独坐沉思，这还是向来没有的现象。莫非在为刘太后大肚子焦心？是啊，尽管是掩耳盗铃，哪个皇上也不愿让人议论自己是□□的昏君。
　　郑皇后宫中的李押班出现了，向他手下的小太监问事后离去。他招招手，小太监来到他面前，他低声问：“什么事？”
　　小太监也低声回：“问皇上身边有何大臣。”
　　“你怎么说？”
　　“小的说，皇上独坐。她又问，‘去宣何人没？’小的回，没有。她便去了。”
　　“你没问她为什么事？”
　　“她没回答，只用手指指了一下西南方向。”
　　杨戬拍拍小太监，道：“这就对了，消息也得礼尚往来。”他知道，这是指的崇恩宫方向。他看到赵佶示意让他进去，便急忙跨过门槛来到赵佶身边。
　　“崇恩宫闹偷儿，你怎么看？”
　　“老奴愚见，陈平不肯知钱谷之数。闹偷儿，有司治偷儿。皇上是主大事的，其它眼不见，心不烦，顺其自然。”
　　赵佶无奈地笑了笑，真就拿起一件象尊，无心地看了起来。……
　　郑皇后也在思虑万千：棋局正按她佈好的步子发展，当听了李押班回报后，得知赵佶正举棋不定，在思谋新路。她也怕横生枝节，一旦如唐玄宗让儿媳杨玉环先变成太真女道士，再变成杨贵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到那时，恐又多费许多周折。于是对李押班道：“你带上礼物，到崇恩宫去看望刘太后。悄悄告诉何?，一旦决议废黜，合宫皆罹罪愆。”
　　李押班到了崇恩宫，刘太后依然不见。一个姓刘的宫女，出玄的漂亮，接了礼物，挡在室外道：“太后娘娘玉体欠安，不想见人，让谢皇后有心。”
　　李押班吃惊地呆了瞬间，出宫对送出来的何?小声道：“传达皇后懿旨，太后贵恙，皇上已知，正与大臣议处，一旦旨下，恐牵连甚广，合宫知情不报，难逃罪愆，当劝太后早断。还有一事，适才阻我入内的宫女是谁？”
　　何?道：“请回奏皇后，奴才领旨，马上照办。那宫女，她叫刘玉婷，因为同姓，刘太后很亲近她，其实她爹只是这东京一家酒店的酒保。”
　　李押班回到亲蚕宫，对郑皇后道：“刘太后还是不让见，礼物收下，让谢皇后有心。何?已经知会，他说马上照办。不过奴婢意外发现，有个比刘太后更可怕的人物出现，她叫刘玉婷，全后宫没见过比这个宫女更有韵味的女人。”当时“韵”字是最时兴的褒义字。
　　郑皇后不以为然地道：“你会看人？既然那么韵，官家能放过她？”
　　“听何?说，官家去时，刘太后让她迴避。不过，还说她爹只是个酒保。”
　　“真如你所说，酒保倒不是障碍。现在的刘贵妃，家境也好不到那里去。长得比刘贵妃、乔贵妃如何？”
　　“没得比，她们都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就是姑娘时，奴婢想也比不过！”
　　“哟好，这么邪乎？比王淑妃、崔贤妃又怎样？”郑皇后口中的二妃，这时都才二十二、三岁，都是赵佶近几年的新宠，并且都是出色的貌美。”
　　“肯定不行！圣人不参与，任谁也比不过她。”
　　“又来虚的不是，我什么岁数了，还参与比美。”郑皇后沉思道：“近些年选的秀女，入宫的我都过了眼，没有你说的这样人。看来此女岁数也不少了。”
　　“太美了，根本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那身段，那眉眼，那面皮；那发，那脚，那鼻，那口，真是十相俱足。找不出一点可挑剔的地方，要是穿上众娘子衣着，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有谁看见仙女下凡，长得像谁？”
　　“怎么说呢，嗯，高矮像乔贵妃；眼睛像刘贵妃；鼻子、嘴么，像王淑妃但比她还好看；那皮肤比崔贤妃还细腻白嫩，那真是弹指可破。那打扮，虽是宫女服饰，可穿在她身上，不长不短，不肥不瘦，怎么就那么可体。她站在刘太后门外没说什么，奴婢就……”
　　“为之气夺？”郑皇后看李押班频频点头，“也是，好样子长在她一人身上，也难怪你赞不绝口。但愿那脾性可别跟刘太后一样。”
　　“难保，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眉宇间隐含怨怼之气，只是得不得势的事。”

　　何?回到崇恩宫院内，对众太监及部分宫女道：“你们知道吗，咱主子的‘病’，皇上已经知道内情，正在与大臣议处，刘太后一旦废黜，吾等知情不报的罪过难逃，你们看怎么办才好？”
　　众人尽皆发慌，其中一个太监道：“关我们奴才什么事？咱家也没经历过，还得何主管指点迷津。”
　　何?认真地道：“人不可能事事都经历，尤其灾难性的事，到经历时便晚了。难道你们就没听说过当年元祐孟后的事情？三十多个人，拔舌的，剜眼的，腿断胳膊折的，到复审时，只剩一口气了。那可只为巫祝之事，有没有，有谁知道呢！惨不忍睹啊！”
　　“这可怎么办呀，太后娘娘可是实实在在怀着孕呢，比孟后的罪过可大多了，要问我们怎么回事，我们可怎么回筨？”几位宫女面面相觑，惊惧现于面上。
　　“是啊，你们能怎么回答，能说太后娘娘行为不检？与道士见面屏退左右？看着搭材士两眼直勾？等到这一步，怎么回答都是罪过。所以最好的出路就是太后娘娘在旨到前归天，这个结果，太后娘娘可以和先帝合葬，神主入景灵宫。我们下人也可免去追究。”何?又加上一句，“这可都是为你们着想。”说完还朝一青年太监使一眼色。
　　“刘太后才三十五岁，还跟花朵似的，什么时候能归天呀！”有一个宫女急道。
　　“你傻呀！不是老死才叫归天。”那个青年太监咬牙道：“圣旨就要到了，得大家帮她归天，不然，我们就得下地狱！走了，先去劝劝她，早点想开了。”
　　这些人一窝蜂似地涌进殿内，被刘玉婷挡在室外，叱道：“还懂不懂规矩，没招呼、没传喚，你们都进来干什么？”
　　那年轻太监怒道：“不懂规矩的是你和娘娘吧，先帝归天十三年了，娘娘又大了肚子，这是懂规矩吗？你伺候她，卫护她，知情不报，这又是那国的规矩？如今皇上与大臣正在议处，我们都不知是什么罪名遭难，你还不知死活地在此挡横？识时务闪一边去，或是一起劝劝太后娘娘，别执迷不悟。死早，是太后，能与先帝合葬；死晚，名节尽失，废为庶人，生不如死。还连累我们下人共担恶名！”
　　刘太后在里屋心如刀绞，先怨自己是女人，同样偷情，自己却有这许多后累；再怨自己不是赵佶后妃，可尽情厮守；又怨赵佶薄情寡义，这多日子不来看望，却议废黜来保自己；更恨郑丽萍赶尽杀绝，墮胎药不灵，定是着了她的道儿，不然，御医敢跟自己过不去？……及听到外面话语，咬牙切齿恨道：“翻了天了！你们这些阉狗，老娘有一口气在，我先处死你，叫你敢瞎起哄！何?，进来！吾叫你去找蔡太师，怎不给我回信？”
　　何?上前，阴阳怪气地道：“回娘娘话，蔡太师说，这种事非朝廷中事，他也无能为力，总不能搭把手，帮你拽出来吧。”
　　“蔡京老匹夫，他能这么说？我可帮过他大忙的！不叫他，我也不至于有今天，……”
　　“这就对了，不叫他，你撵不走孟后，也当不上太后。娘娘别生气，这种事也怨太师，就不对了，奴才都觉得不公平。难不成这孽是太师给种的？自作孽，不可活。別扯东扯西的啦，想想实在法子才是正理，时间可不等人了。”
　　刘太后怒道：“何?大胆！你这奴才也敢这样对我说话？”
　　何?狞笑道：“換作以前是不敢，可是娘娘，这一会奴才还这样称呼你。奴才觉得能当上皇后，尤其是将先皇后用手段弄下去，自己当上皇后的，都应研究过历朝历代的皇后经历。你不觉得你和汉朝赵飞燕有点相似吗？‘燕，燕，尾涎涎（音闲，流口水，嘻皮笑脸），张公子（指富平候张放），时相见。木门仓琅根（说的是宫门铜锾，意为将要尊贵），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赵飞燕被废前长安城里传出的一首童谣，三句话写了赵飞燕从际遇、到贵显、败亡的过程，也是宫内外势力斗争的一种表现形势。）她姐妹是‘温柔乡’，‘红颜祸水’；你是‘三十六宫人第一’。她们炮制了‘许谒诅咒案’，许皇后被废黜，班婕妤也被投进监狱；你策划了‘法端巫祝事’，孟皇后废到瑶华宫为教主。现在也该轮到‘红颜薄命’了。她是冯无方、庆安世，你是刘道长、徐道长、单搭材、孙木匠。所可以选择的，赵飞燕是六月先降为孝成皇后，八月又废为庶人，令她搬出皇宫，到汉成帝陵园去住，当时就园自杀。你现在如等得诏命下来，能先是元符皇后，还是废为庶人？亦或直接赐自尽呢？赵飞燕被贬时，可还不是你这样大腹便便，单和已经被捉住了，你还能有何话说？。”
　　刘太后冲出门帘，扶着门框站定，怒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单和捉住了，关老娘什么事？你少往我身上抹屎！我还没贱到和一个搭材士有苟且之事，我怀的可是……”
　　“太后娘娘慎言，奴才可是为您好。如果说是刘道长、徐道长，你们独处时间比较长，也有这个可能。可是和谁也是玷辱先帝，罪不容诛！这罪名还不够吗？看开了吧，大势所趋，已经不是你栽赃孟皇后的时候了。天道循环，等不得了！”
　　刘太后怒视何?，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不准你提那个贱人！已经废在瑶华宫，哪有什么孟皇后？”
　　“全东京的人都这么叫她，你不愿听有什么用？你这种人都能称皇后、太后，她在人们心里比你可高着呢！”何?并不害怕，继续道：“这就是老天有眼，报应不爽，你该还记得十七年前孟后宫中那些人遭得是什么样的罪吧。”何?转身向众太监宫女道：“你们有的岁数小，可能不知，惨不忍睹啊！三十多人，不是腿断，就是胳膊折，有的被拔舌剜目，面目全非。只有咱家因为刚进宫太小，还是个全乎人。……”
　　“原来你就是那个□□的人，找我报仇来了。怎么瞎了眼，就没把你认出来！你别得意，我如果真死了，第一个索命的就是你！还有你们这些不知上下的狗奴婢，一个也别想幸免。眼前你也别想得逞，我不信官家会对我如此无情，一定是你别有用心，假传圣旨。叫我自尽，好趁你的心？我偏等圣旨来，就不让你如意！”
　　“还作美梦呢，娘娘，等圣旨是不知进退，给皇上送难题。这大肚子罪，老天也救不了你。就两条路，一条是太后驾崩，灵入永泰陵，神归景灵西宫哲宗堂，香火万载；你解脱，也不连累我们这些奴才知情不报。再是废为庶人，冷宫赐死，抛尸荒野，魂为野鬼；我们这些奴才受牵连，不知什么下场。”说着又回顾众宫女、太监，“她横竖是死，只是名声不一样。我们可不一样，等来圣旨我们就全完了，和孟后宫中人一般或者更重，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几乎众口一词。
　　刘太后也不自觉地气馁，将身体倚靠在门框上道：“你们这些白眼狼，平时跟狗似的，如今也敢落井下石？”
　　有个太监道：“我们也早受够了，你有过一天不是飞扬跋扈的样子？什么时候拿我们当人看过！”
　　何?对身边几个年轻太监道：“顾虑后果的，就得尽快帮太后一把，这条路谁愿奋勇向前？看见那帘钩么，也可以吊死人的。”说着向后退了两步。
　　真得就有两个太监上前，一个抓住刘太后，另一个将帘钩绳绕到了刘太后的脖子上，使力勒紧。……可怜刘太后艳冠当代，挣扎一生，年仅三十五岁，落得如此下场。众宫女吓得呼叫有声，有的捂眼，有的连忙转身，不敢入目。唯有刘玉婷咬着嘴唇，不动也不吭声。
　　何?见已有结果，对众人道：“刘太后暴崩，簾钩上自缢。敢胡言乱语者，杖毙！立即整容停灵，待咱家去奏明圣上、圣人。”他马上跑到亲蚕宫，向郑皇后道：“崇恩宫刘太后驾崩。”
　　郑皇后略有吃惊地问：“怎么就去了？”
　　“将下人屏于宫外,在簾钩上自缢身亡。”
　　“尽早入敛,奏知皇上。”郑皇后又小声嘱道：“将刘玉婷带回你家中，替你自已封口。”
　　“奴才明白。”何?虽然明白，将刘玉婷带回家中，可是总也舍不得除掉。显然，太监对这特美的女人下不去手，也有他的玩弄意愿和手段。
　　这日是二月初九，消息到了赵佶那里，他悵然若失，但总算松了一口气，却不无疑问地自语道：“簾钩上亦能吊死人？”遂下诏给崇恩太后治丧。后来一直夜不安寐，停几日又加谥号为“昭怀”。这年闰四月，于五月二十七日下葬永泰陵，与哲宗合葬。六月十四日，亲自将昭怀皇后的神位迁入景灵西宫哲宗堂合祭。并亲作崇恩太后升祔十四首，以歌功颂德。加谥号上册宝时，又有十三首，以为缅怀之思。在历代太后、皇后悼亡中可为最隆重之举。

　　刘玉婷没有机会为刘太后守灵，心中很是难过。被带到何?家中，还要忍受何訢的骚扰和折辱。她恨意难平，可又失去人身自由，每日思想脱身之策。好在有一日，何?为了谋个皇帝喜欢的房院任职，将杨戬请入家中款待并送礼。刘玉婷见机会来了，故意现身奉承，趁何?不在的一时，跪下求杨戬拯救。杨戬阅女人无数，知道这是个瑰宝，回宫后立即向赵佶盛赞其美。赵佶召见后，立封为才人。
　　这时最受宠幸的贵妃刘娉儿也在帝侧，刘玉婷上前拜见，她先拢入怀中，爱不释手，对赵佶道：“吾见尤怜，又与妾同姓，且与臣妾一般出身单微，妾只生有子，却未生女，欲养为女，不知圣意如何？”
　　赵佶喜滋滋地戏道：“爱妃养为女，亦成朕女，则成了帝姬。朕难宠幸，岂非夺朕所爱？”帝姬便是以前的公主，这年的闰四月初六，赵佶刚下令将公主名号改为帝姬，郡主为宗姬，县主为族姬。民间传出“无主”之说，姬者，饥也，“帝姬”乃“帝饥”的谐音，也成了赵佶后来流亡挨饿的先兆。
　　刘贵妃笑道：“养女虽亲，无血缘，况且官家封才人在先，妾认养女在后，各亲各论可也。臣妾也是郑皇后养女，皇后几时夺皇上所爱？”
　　赵佶大喜道：“这等大事，朕尚不知，如今此女又是外孙女也。”
　　其实刘玉婷这时已经二十六岁，比郑皇后只少九岁，比刘贵妃只少五岁，比崔妃还大三岁呢。赵佶当夜宠幸，后朝夕不离，擅爱专席。后宫从郑皇后及诸妃嫔御为之稀进。擢其父直到节度使，一个酒保，因女突进，东京传为美谈。刘玉婷不只是长得极美，而且天资警悟，善解赵佶心意，迎合得体；又很会打扮装饰，每自制一服饰，一发型，别人见了多效仿；以至传到世上，成为潮流，不外乎因为人美之故。也许后世用模特多选标致，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了。再就是具备发型服饰设计天赋，这就是心灵手巧了。
　　刘玉婷最恨何?折磨自己，住了不多日子，便在枕席间向赵佶哭诉刘太后临死惨状，及对赵佶的眷恋情怀，和并无外遇等话。当说到何?下手时，又加了许多对赵佶不敬的话语，说得赵佶动情又动气，第二日便下令处死何?一伙多人。替自己出了气，替刘太后报了仇。这时刘太后还未下葬，所以才有赵佶亲制升祔诗十四首，上册宝十三首，加谥号昭怀以为缅怀之思的结果。后来刘玉婷也露脸争气，连给赵佶生了二十五子楧、二十六子椅、二十八子橞（音慧，木名），及和福帝姬。赵佶喜爱无限，由才人七迁至贵妃。可是恃宠难免生骄，不知冤冤相报之厉害，所陷有许多只是平时言语不和、眼神不对之人，并无必死之罪。还有一次，一个宫嫔犯错，人劝她求刘玉婷可免受处罚，她竟当面答应，背后下石，以至此女冤死。八年后，她得病闹疟疾亡时，所见幽灵皆平时所陷之人。这是后话。
　　且说先刘贵妃娉儿，本美自天然、宠由佶生，并非争得。如今后刘一贵，先刘不对，往日先刘的风光，都移到后刘身上。先刘失落突然，不知所措，又不比其它后妃饥一月饱一顿习以为常；前几年她占大头，食不厌精，猛可断顿，一落千丈；平时便少言寡语，这时只压抑在心，身体也就支撑不了了。赵佶的第八子棫、十一子模、十八子榛都是她生的，三子落地，未见色衰，几月失恋，抑郁成灾。宫女私议“后刘贵，先刘退。”这日，刘娉儿在自已的宫院栽植芭蕉，对亲近的侍女言道：“是物长大，吾未及见矣！”后来果然日重一日，捱至七月二十二日，香魂不续，一命归天。因刘贵妃平素念经并不间断，辞世时香馥袭人，终日不散。天空现有白气，人们也认为因她辞世所致。
　　左右奔告赵佶，赵佶起初认为是小病，不过因为自己亲近刘玉婷而疏远了她，使小性子而已，故没当回事。及听报已薨（音轰，古称诸候之死，后大官妃嫔之死也称之），方才大悲恻，想起以前也曾形影不离许多情事，难免悲不胜情，悔之不已。一面命人治丧，一面自制诗、词、歌、赋叙其平生，弦诸乐府，命歌颂之。又欲踵温成皇后故事追崇，使郑皇后表请为后。郑皇后却不愿更多人为后，那怕是未来世界里也不希望有更多竞争对手，即奏刘贵妃乃其养女，乞别议褒崇之礼。赵佶悲伤，思之不已，最终仍命郑后表请册赠为后。特加四字谥曰：明达懿文。亲书贵妃刘氏追册皇后御笔手诏曰：
　　朕若昔先王，化行天下。必得内助，辅成厥功。贵
　　妃刘氏，嫔于初载，性自天成。忧在进贤，斥远奸慝（音
　　特，恶念，恶人）。卑躬不伐，敏行寡言。安死生之分，
　　达性命之理。能不怛化（音达，痛惜、忧伤），白气属
　　天。嗟其云亡，宜谥以礼。今揽皇后郑氏所奏，无彼妒
　　忌之行，有乐淑女之心。亲折衷章，力为礼恳，可以垂
　　训万世，表劝六宫。嘉其诚心，用基王化，可依所奏。
　　贵妃刘氏追册为后，即塋为园陵，置祠殿。止以明达为
　　谥，余并依后制。务从简约，令太常寺详议以闻。
　　政和三年八月十九日，命翰林学士強渊明起草，《明达懿文贵妃刘氏特追册明达皇后制》曰：
　　门下，朕于古其训，克绥厥猷（音克随觉游，能够
　　安抚她的高尚道德）。眷怀内助之良，申锡厚从之典。
　　亶敷（音胆夫，诚实的宣布）明命，播告大廷。故明达
　　懿文贵妃刘氏，从容以和，闲美且异。慎终如始，寡笑
　　与言。无伤善而有忧勤夙夜之心，不怛化而达死生性命
　　之理。异香经日，白气属天。分不可踰，葬之以礼。皇
　　后乐得淑女，忧在进贤；殄瘁（音腆翠。‘人之云亡，
　　邦国殄瘁’《大雅》诗句）其亡，悦泽其美；谓名数之
　　未进，存殁之无殊；亲札奏封，祈正名号。徽嘉其亡险
　　诐（音必，辩论）之忌行，是用循追崇之旧章。表劝六
　　宫，垂训万世。於戏，好是懿行，有如象服之宜；嗟哉
　　怀人，口口彤管之煒（音伟，光明）。往者不可作已，
　　神其尚可享之。可。
　　并亲作上明达皇后册宝诗五首。略（宋史3165页）
　　又亲作追册明达皇后导引一首：
　　来嫔初载，令德冠层城，柔範蔼徽声。
　　熊羆梦应方蘭郁，佳气拥雕楹。
　　珠宫缥缈泛蓬、瀛；脱履世缘轻。
　　空余宝册光琼玖，千古仰鸿名。
　　神主祔别庙一首：
　　柔容懿範，蚤岁蔼层闱，兰梦结芳时。
　　秋风一夜惊罗幕，鸾扇影空迴。
　　荣追祎翟盛威仪，遗像掩瑶扉。
　　春来只有芭蕉叶，依旧倚晴晖。
　　其实后刘一贵，不只先刘不对。不过郑皇后为了皇后宝座，还得一直保持大度。王贵妃为儿子楷争太子，也不得不故作宽容。乔贵妃本是大家好的脾性。王淑妃离贵妃只差一级。唯独这崔贤妃因于去年生了赵佶十九子椿，而进位贤妃；自以为先刘去世，后宫位列妃级的女人，当数自已最年轻漂亮；谁料后刘的出现，让她大失所望。刘玉婷比自己还大三岁，仍能擅爱专席，加上她进宫的日子，正是崔妃的儿子赵椿夭折的日子。这个气啊，怎么能平得下去！可又左右不了什么，只好暗暗使点黑劲。……

　　赵佶好道以来，先后有郭天信、徐知常、刘混康、徐神翁、魏汉津、虞仙姑、于仙姑，还有善画的李德柔。政和三年三月二十三日，左街道录徐知常特授与冲虚先生名号，命他广招天下有名道士。
　　三月三十日，徐知常便进宫奏道：“太仆卿王亶荐，濮州临泉有一个道士叫王老志，事亲至孝，幼时曾为祖母吮疽，闻名于乡里。本为转运小吏，持心公平，能自守一，能毫厘不受贿赂谢礼达二十年。自言遇钟离先生于乞丏之中，给予丹药并授内丹要诀，服用后而狂，遂抛妻弃子，结庐于田间。时为人予测祸福，施药治病，因为灵验，人们广为流传，远近相当有名。”
　　赵佶大喜道：“又孝又正，此等人该当成仙。赐名号为安泊处士，先生即派人赉诏招其进京。”因为刘太后前些日子去世，赵佶连作恶梦，虽到相国寺为她超度祈禳，却总不见好，故欲求助于道中名士。
　　其实是蔡京自小好方士之术，任真定帅时，曾经遇到过王老志，自言钟离权弟子，给他写了“莫之与京”四字，蔡京知道这‘京’在此指‘大’，这四字是“没有跟它一样大的”意思。最早张怀素也提过自己改名的含义，并许京位极人臣。到这时真正位极人臣时，想到王老志，于是派人搜访，使王亶通过徐知常荐于赵佶。
　　翰林学士强渊明，绍圣初为教官，从濮州经过时，找过老至。老至授他书曰：四皓明达。并道：“渊明必贵，而主是事。时吾亦与汝相见於帝阙矣。及贵妃刘娉儿薨，追谥为明达皇后，其制书果强渊明视草，始悟“四皓”者，赐号也。強渊明乃蔡京死党，顺其意也在赵佶前叙其奇。
　　王老志进京，蔡京马上接进太师府中，并安排在自己府邸的南园居住。王老志一天只吃一顿饭，汤饼四两，不论冬夏，也只一套衣服；居住的地方，必定生出花朵，称为地锦。
　　这时，先刘贵妃去世，赵佶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拔，遣使问刘贵妃的事情。王老志修书一封，使使进献赵佶。赵佶拆封看时，信中竟是刘贵妃问候的话。王老志并劝道：“陛下不当过于伤心，贵妃乃上真紫虚元君，与圣上有十年夙缘，今谪限已滿，回返天庭。当另有仙眷伴驾。此皆上天定数，悲亦无益。”赵佶知仙眷指后刘玉婷，亦作书令传言刘贵妃。故导引词中有“珠宫缥缈泛蓬瀛，脱履世缘轻。”之句。
　　乔贵妃在旁边看信，信以为真，遣使又问曰：“元君昔日与吾甚善，今念之乎？”
　　王老至又修书一封，及赵佶与乔贵妃看时，乃是去岁中秋，乔、刘二妃与己燕好之语。赵佶不觉潸然泪下，乔贵妃更是恸哭有声。由于深信不疑，遂封王老志为洞微先生。其实赵佶不知，宫中的重要人物言谈举止，都在蔡京的掌控之中。
　　不过，得到赵佶肯定的王老志，名声大噪，朝中士大夫大多数到太师府，求京求王老志书字以卜前程。开始时觉得看不懂，后来应验的却有十之八、九，故其门如市，给蔡京也带来不少进项。你想，谁到太师府求人，能只带王老志的礼品？有些明白人，干脆借见王老志而行贿蔡京，所以倒是有求必应。
　　赵佶虽然贬了孟翊，杀了安惇长子安郊，但他们的话，时刻在他耳边响起。尤其笃信予言这方面的赵佶，听到心里不自然，总是耿耿于怀。这日，宣召王老志，对他提起，王老志道：“恩师曾传贫道乾坤鑑法，圣上可遣人按法铸之，成时坐于鑑下，则后果自知。”
　　赵佶应允，令人按法铸成。王老志请赵佶与郑皇后都坐于鑑下，鑑中自演赵佶后事，历历在目。王老志道：“陛下与皇后他日皆有难，请时坐鑑下，思所以儆惧以消变。”赵佶依言而行，几次让他进宫指导消变，并亲书“观妙明真”之号送给他。王老志从此就成了“观妙明真洞微”先生，六字道号是当时道士的最高荣誉。
　　十一月初六，赵佶在王老志陪同下去南郊祭天，安排一百名道士手执礼器在前面开路，蔡攸为执绥官。当车驾驶出南熏门，赵佶指着东边半天空道：“玉津园东边好像有层层重叠的楼阁台榭，那是什么地方？”
　　蔡攸马上回道：“臣看见那楼阁台榭在半空之中，隐隐约约有好几重，定神细看，离地尚有数十丈高。”
　　顷刻，赵佶又问：“看见有人吗？”
　　蔡攸立即答：“看见道家童子手持幡旗、符节、伞盖，一个个从云间而出，衣服眉目，历历可识。”
　　赵佶下诏，把天神降临一事，向在职百官公布，并亲自撰写了《天真降临示现记》的文章。也许那时对海市蜃楼的成因不是很了解的缘故吧。有人认为这是王老志施的法术。
　　赵佶曾经做梦梦见自己被传召，就像过去做藩王时一样，看见太上老君坐在大殿上，两旁仪仗卫士和帝王的一样，太上老君对他说：“你因为前世宿命注定，应该振兴我的教派。”赵佶接受命令后退出来，梦便醒了，他把这件事记了下来。
　　到这次冬祭时，在太庙短暂停留时，王老志对赵佶道：“陛下那天作梦，还记得吗？当时臣就在陛下的身旁。”
　　赵佶点点头，道：“依稀记得，是卿在朕身侧。”让人作梦随自己意志，这可能是一种法术，因为很多记载都出现这类事情。如黄粱美梦，文王飞熊入梦，及后來林灵素使赵佶梦见他骑青牛梦、诸朝士竹林梦。不过，赵佶深信不疑，道教的兴盛就从此开始了。赵佶下令全国各地寻访征集道教书籍，设置道士官阶，从封六字道号的先生到额外鉴议品级，与文官的中大夫到将仕郎相对应，一共二十六级。
　　这月，天下大雪，一连十余天不停，平地积雪有八尺厚，路上结冰很滑，官员们没法走路和骑马。赵佶下令百官可乘轿入朝，以示体恤下情，只是没想到抬轿子的也是人啊！他们抬着坐人的轿子可怎么走？
　　其后，太师府门庭如织，蔡京怕走张商英老路，颇以为戒，主动对赵佶奏道：“庆赏刑威，乃主上之柄，缙绅不应从方士验祸福，而且没有道理。”赵佶认为有理，下诏禁绝之。
　　王老志也感到害怕，请于赵佶道：“昨遇恩师，责以擅处富贵。乞请圣上准贫道归乡。”又密语道：“臣所留宝鑑，愿圣上与后各以五色流苏垂鑑，寘于所处之殿中。臣死之后，时时坐鑑下。千万切记臣语，切谨慎，心思所以消变。”赵佶正信任有加，那里肯放，不准所请。王老志第二天便病倒，看看一天病重似一天，似乎不起，赵佶方下旨准其离去。接旨之日，王老志步行而出，来到居所，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到了濮州，即传来十一月初十日死去的消息。赵佶派人赐给他金钱安葬，并赠正议大夫。
　　王老志常戒蔡京急流勇退，并说若不避位，恐将祸及。蔡京正为固位绞尽脑汁，那里舍得。临行前，王老志又夜叩京门，苦口为京剖析当退位的道理，蔡京仍未入心。第二天，再见王老志时，已经喑（音因，哑，嗓子哑，不能出声）哑不能言。京问何故，王老志索笔书纸曰：“尊师怒泄天机，故瘖（同喑）之。”
　　蔡京虽未听从，心内却甚是惧怕，每对爱妾谈及，叹道：“吾未知他日何如？”
　　王老志回乡时是政和四年十月，临泉县令正是后来又一个奸相王黼的父亲；这年，王黼才三十六岁，因为头几年何执中为相，他想法巴结上何执中的儿子何志，历校书郎迁左司谏；赵佶赐蔡京玉环，被他侦知之，因予知蔡京将复相，便上书数条奏京所行政事之得当，力挺蔡京为相；蔡京复相后，荐他为御史中丞，比他爹这个县令已高出很多；他爹寄予厚望，迎接王老志时请他为王黼书字。王老志书“太平宰相”四字后，马上又以墨涂去，口中道：“恐泄天机也。”后来王黼被杀，人们才悟透抹掉这层的意思。
　　政和四年十二月十二日，天下大雪，赵佶在蔡京的府第设宴。
　　十八日，赵佶下诏，命令广南市舶司每年进贡珍珠、犀角、象牙。关于珍珠，所以命令广南市舶司，不是如现在内地湖产珍珠也。蔡京子蔡絛在《铁围山丛谈》中这样记道：“合浦珠大抵四五所，皆居海洋中间。地名讫宝，名断望者最，而断望池近交趾，号产珠，尤美大。父老更传，昔珠还时，盖自海际，珠母生犹山然，高垒数百千丈，甚或出露波涛上，雅不知得几何代也。刺史者每启其贪欲心，或是用暴力逼迫，人不自聊。此珠所以去之，皆远徙，从交趾、真腊诸异国，而珠母益不生，就生亦不实矣。俗言珠母者，谓蚌也。凡采珠必蜑（音岩）人，号曰蜑户，丁为蜑丁，亦王民尔。特其状怪丒，能辛苦，常业捕鱼生，皆居海艇中，男女活计，世世未尝舍也。採珠弗以时。众咸裹粮会，大艇以十数环池，左右以石悬大絙（音桓，粗绳）下至海底，名曰定石。则别以小绳系诸蜑腰，蜑乃闭气，随大絙下数十百丈，舍絙而摸取珠母。曾未移时，然气已迫，则急摇小绳。绳动，舶人觉，乃绞取。人缘大絙上，出便大叫，因倒死，久之始甦。下遇天大寒，既出而叫，必又急沃以苦酒可升许，饮之釂，於是七窍为之流血，久復活。其苦如是，世且不知也。……一刺史来,得此大喜,即妄为辞以罔其上,请复归贯，因缚系诸蜑,惨其刑,一方始大骚。走视珠母，则莽见白沙布底尔。徒得珠母，虽合数千百，既破开，略无一珠。群蜑环之大哭，勿恤也。自是以贡则求诸他，且又加配率，开告讦（音杰，攻击别人短处，或揭发别人隐私）。凡桎梏（音至固，拘制罪人的刑具，械在足曰桎，在手曰梏）而破产者，大率皆无辜，千里告病。然耳目使臣又弗吾恻，……”

　　政和三年四月，赵佶接受宣义郎黄冠的建议，下诏：“天下士人从乡升迁县学，从县学升送州学，一律称为选士，他们自己可以用外舍生称呼。学业快要完成时，升级到内舍，就改称为俊士，可以自称内舍生。到本领学业都已经完成，荐送到京城辟雍，这样才以贡士相称。他们自己也使用这样的称呼。”
　　这项政令到了睦州，吕开之子吕亮这时已经十二岁，因为品学皆优，被乡荐入了青溪县学。到了十二月，赵佶又下诏：“《周官》以六艺教士，必射而后行，古者诸候贡士，天子试谢于射宫。诸路州郡，每岁荐贡士于国学，因讲射礼。”吕亮乃家传武学，自己又肯下苦功，射艺尤精；每次试射，必得第一。两年后，县学荐入州学，成为选士；又两年，升级到内舍，成为俊士；学校师生，皆目为贡士第一。吕开因子只身在外，离家又远，弓箭多有不便，便将自己弩机给吕亮带在腰间。吕亮爱若珍宝，经常找僻静处演练，已达到弩无虚发，发则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