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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抱恨终天救全家舍贞取义 母子情深护蘖种佛前念经 ...

  •   第二十三回 抱恨终天 救全家舍贞取义
      情深母子 护孽种佛前念经

      再说吕慧珠被捉,送到朱勔府。朱勔扯下袋子看后大喜,道:“糙腾到这样,还这么美丽动人,真是‘蓬头乱首亦佳’呀!快,你们出去让人收拾准备,侬要正庄其事地娶她,不能和以前那些那么草率。”
      吕慧珠睁开眼,看到这个又胖又矮猪肝色脸的男子,心里一阵恶心,几次干呕;加上刚才惊吓,脸色苍白。她愤怒地道:“你们抢我到此,想干什么?!”
      “你说呢?人说‘聪明美丽’,你怎么只美丽不聪明呀?”朱勔一双眼珠紧盯着吕慧珠几个重要部位,上下移动,“一个健壮的男子,抢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能想干什么?”
      “你可别打歪主意,本女子是有夫之妇!”
      朱勔□□着道:“不打歪主意,怎能抱得美人归?朱某阅女人无数,你绝对是黄花大闺女。”
      “我已字人,现在是出嫁途中。”
      “夫家是谁,家住那里啊?”朱勔故意挪揄道。
      吕慧珠不知厉害,寻思吓一吓他;又不能全露底,便道:“我公公是一位县令。”
      朱勔狂笑一声道:“都当公公了,才是个偏远的狗屁县令;更别说你字的那男人,不更是废物了?怎及得上侬,二十几岁便是指挥使。相爷说了,下一趟弄几块好石头,送进宫里,推荐侬任杭州造作局总管。有权、有势吧?再说财呢,别人都夸什么‘万贯家财’,对侬来说,那萛个屁呀!今天跟你交个底,侬刚从东京回来,官家知道吗?就是金鉴殿上那皇帝,一笔就给了侬五十万两,你肯定会算,得顶一百多万贯吧?到现在还没卸完呢!更别说侬朱家本来就富甲一方。”
      “有钱有势,就该抢人哪?难道你就不怕王法!”
      “王法?在钱面前,连孙子都不如!侬杀了人,前头有个知州要行王法抓侬,你知结果怎么样?自己气得卷铺盖回家了。”朱勔狞笑一声,随手从怀里扯出几张官诰,又道:“现在就更省事了,看见这是什么,空头官诰,上面是吏部大印,蔡相爷刚给的。写上你的名字和任职,你就可以到那个衙门上任;原来的官员就得滚蛋。他敢说侬犯了王法?不信你等着,你原来要嫁的准夫婿,五日之内,必把休书送来。你可别嫌日子多,因为太偏远,送信的人来回跑腿就得五天。”这时,下人递上一份婚约,手里拿着印色,朱勔从后面抓住吕慧珠绑着的手,按一下印色,又按一下婚约,转到前面将手一扬。“你看,三媒六证,样样俱全,好官不也得说,是明媒正娶,合法!”
      吕慧珠愤怒地道:“你无耻!作梦!”
      朱勔蛮不在乎地奸笑道:“这次说对了:有耻人根断,无耻子孙多。至于作梦,这种梦常作,要不怎么能有句话说,‘司空见惯浑闲事’呢?只是让你这美人见怪了。”说着用手去摸吕慧珠的脸蛋。“听说哲宗皇帝有个刘皇后,现在官家有个郑贵妃,都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侬看你,也不会比她们差,……”
      “呸!”吕慧珠啐了一口,本能地将脸一转又退了一步,怒道:“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猪狗!”
      朱勔不拭不擦,笑道:“香唾扑面,让其自干。有趣,有趣,前面那些,一个这种风格的也没有,乏味,乏味。”回头对伺候在侧的一群女仆,“好好给她梳洗打扮,伺候她吃好喝好,明天侬要大宴宾客。”
      吕慧珠不让梳洗,更是不饮不食,骂不绝口。下人无计可施,朱勔骂道:“你们这群废物!给侬送上‘逍遥床’,看她还当节妇烈女!”几个粗壮的女仆照话做了,朱勔又到了吕慧珠面前,狞笑道:“性子使一点,表现一下你是那类人,就行了;别得寸进尺,把侬的心情搞坏了。现在在侬设计制造的这床上滋味如何?不用说手脚了,口里还能骂出来吗,吐唾沫呢,咬舌自尽呢?现在换衣服没脾气了吧?侬给你宽衣解带?照侬这脾气,真应该让你这烈女体验一下,这床上和合的滋味;可不知怎么了,对你侬下不去这狠心。侬看重你,不想这般无趣了事。”说着上前亲了一口。
      吕慧珠被固定在逍遥床上,四肢张开,口不能言,求死不能,怒目充血。朱勔看了道:“至于吗?女人都是要嫁人的。以我的财力、势力、身板壮实劲,你还挑什么?也是,你刚到这里不知道,别说这苏州地面,就是附近几州都算上,敢和侬比的也没有!对啦,你是骂侬禽兽不如?错啦,是禽兽不如侬,禽兽办这种事,那有这些手段?人么,披着人皮,作好人就得好个出奇;做坏人就得坏个冒尖,像你们东京那高衙内,弄了个林冲老婆都没得到,还惹了一身骚,没出息!算了,说再多,你也不懂,别把你气坏了;还是先给你看样东西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枢密院公文信封,将里面信笺拿出来展开,放到吕慧珠眼前。
      吕慧珠一看,正是枢密院命各地部队,捉拿哥哥黄睍的公文。又听朱勔道:“你说巧不巧,这个东西早到了,你晚些日子也到了,这是不是缘份?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天作之合,是吧?寒山寺就是‘和合二仙’建的,他们见你拜得很虔诚,就将你许配给侬了。你如果越过苏州,侬没在寒山寺看见你,就根本没有这回事了。”
      吕慧珠眼泪下来了,她深恨自己任性,不听哥哥阻拦。只听朱勔又道:“别生气了,听侬慢慢跟你说,侬怎么知道你哥就是这上面的黄睍;他为了救你,两射伤了侬两位艄公,一跳几丈远,到一只大船上。不是他们将你娘推入水中,咱这姻缘还真有点玄。侬现在也是领千号人的军官,知道这弩箭是军中利器;黄睍号称‘弩神’,肯定错不了。再说,有你在这儿,真不是黄睍,也得当黄睍捉;因为童贯是侬的顶头上司,这可正是讨好的机会。这不比出血送银子强多了?他们都打听好了,你们的船,就在江枫州西的运河里,船上还有你娘、你妹、你嫂子、你侄子。他们正为找不到你难过呢!”朱勔话腔一转,“要说你哥还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他能从童贯手里逃了出来;可是你该听到他那无奈的喊声,是不是有虎落平阳的味道啊?”
      吕慧珠心内如焚,双眼无力地瞪着朱勔。朱勔看出来了,继续道:“你如果还想当烈女,我马上让手下,去把你这一家子请到你面前,看着我把你这口边肉吃掉;然后送他们回东京,让童贯处置,这叫‘一了百了’。”
      吕慧珠精神垮了,不自觉地摇摇头。朱勔得意地又道:“如果你愿意做侬的爱妾,侬向你保证:在这后堂,无论先来的,还是后到的,谁也得看着你的脸行事。你哥也有用武之地了,现在就给他个副指挥使当当,官诰立刻就填。不强过到处逃难?这叫‘一好百好’。”
      吕慧珠又摇摇头,闭上双眼,两行热泪顺腮而下。朱勔知道,她的精神防线已经全被自己攻破了。于是一按床上勒嘴的机关,吕慧珠口上的东西去掉了,适应了一会便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娘现在怎样了?”
      朱勔毫不思索地答道:“夹气伤寒,正延医求治呢;抓得是侬朱家的药,请得是侬朱家医。”
      吕慧珠冷笑一声道:“你可真是坏得冒尖,说谎话张口就来。有人在船边等着给你送信,也不会这么快到这里。”
      “是没这么快,整个苏州除了朱家,没有别人敢开药铺,坐诊的医生都是朱家化钱雇的。你娘这个年纪,这个季节掉到水里,能不伤寒?心里正牵挂被人抢去的心肝肉 ,能不揪心生气?你哥不会水,能自己跳进水里把你娘托在水面上,是不是够孝顺,能不延医求治?如果不是在救你娘,以你哥的能耐,这一会是不是应该到了朱府?侬张的网,至今未见动静,这就说明侬说得一点没错。”朱勔意得志满地坐到太师椅上,“侬替你说吧,你哥不是把你不当回事,实在是你娘成全了这段姻缘;如果不是你娘被算计在内,想从你哥手里抢你,还真玄。就是侬带兵动手,还不知得死多少人呢!”
      吕慧珠冷笑道:“你既然那么鬼精,能不知我哥脾气?他宁可丢了将军之职,不跪童贯,岂能给你这个龌龊东西当什么副指挥使。更何况你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抢得你姑奶奶,就不怕他顺手的时候杀了你雪耻!”
      “他敢!想杀侬的很多,敢杀侬的还未出生呢!……”正在这时,锣声响起,朱勔尴尬地笑了笑,“你这个哥,还真是个例外。既然送上门来了,他这也是大舅哥送亲,等一下,让你哥看我们□□!”话声未落,听到铜锣摔碎的脆裂声音,“叫树叶挡着还能射下来,还真邪兴!”
      吕慧珠挖苦道:“想捉我哥?你有种到院中大喊三声,‘脓抢得你妹妹,脓姓猪!’我就嫁给你。”
      这时群锣齐鸣。“捉刺客!”的声音,此起彼伏。朱勔又笑道:“你想谋杀亲夫?谁不知你哥是‘弩神’?还喊三声,一声能喊到底也是命大。”又听几个人摔下的声音,“这能上房的都是侬重金所聘,……”
      外面传来黄睍的喊声:“姓朱的听着,敢动我妹妹一根毫发,我叫你全家都死净!”
      吕慧珠觉得这话好有震慑力,心里高兴,自已可以安然无恙了。
      外面有人报告:“报告将军,刺客从房上跑了。我们伤亡树上暗哨一人,近卫上房击敌者四人,外卫正在搜捕追敌。”
      没想到朱勔对门外人道:“传侬命令,调集所有官兵,带上强弓硬弩,城内不用搜,兵发枫桥镇,待此人回船时,把他和船上所有人射成刺猬!侬看谁全家先死净!”
      吕慧珠急忙道:“等等!姓朱的,如果我从了你,你会怎么做?”
      “你从了侬,当然该重新考虑了。”朱勔故意拖着长音,“侬再叫人去射死自己的岳母,大舅哥,小姨子,妻侄子,舅子媳妇;是不是太不是人了?最主要侬的心上人,天天以泪洗面;侬心里也不会痛快。算了,侬将他们请进苏州城,给他们按置一套住处,怎么样?”
      “那就省省吧,你把钱看那么重。”吕慧珠冷静地道:“既然落到你手里,我认命了。尽管如此,还有两个条件,不答应也休想得逞!”
      “嗨,早说啊!有条件就好办,别说两个,就是十个条件,也没有侬朱某办不了的事。说,什么条件?”
      “第一,我要亲眼看着我娘他们离开。”
      “这好办,省了许多麻烦,多了许多自在。还真是个明白人,”朱勔一按逍遥床的机关,吕慧珠手足皆松。又对门外吩咐:“速速备船,侬要夜游胥江。”接着又对吕慧珠道:“只是你哥没离开前,这绑还要委屈美人。不过放心,不用绳索,用绢帛略束。”
      吕慧珠道:“这个自然,不放心,口也可堵上。”
      “痛快人!这第二条呢?”
      “别急,完成了第一条,再说第二条。”
      朱勔知道,黄睍逃回,肯定要避难南下。他让船到胥江和运河交汇处等着,一可派人跟踪,二可让吕慧珠看着他的家人弃她而去。果然,不大一会,吕慧珠在游船里便看到北面驶来的船队里,黒影里的哥哥和郑彪、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在比划什么。她心里酸痛,两行热泪滾腮而下。朱勔凑到她跟前问道:“是他们吗?用不用叫他们喊话,证实一下?”
      吕慧珠点点头,又摇摇头;船队顺运河西边过去了。
      朱勔道:“可以回去了?”看到吕慧珠又摇头,“你是看侬有没有派人跟踪他们?你多心了,只要你一心对我,侬跟踪他们干什么;如果你敢寻死,侬随时可以将他们灭掉!载你们这船队就是那个州的粮纲船;侬想知道,派个人一问,就打听明白了。两浙路一共才有十四个州,润州、常州、苏州已经过了,台州、温州得用海船运,剩下九个州,只用九封信就查出来了。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怕死的人?敢不告诉侬把你娘送到了那里?”
      吕慧珠见自己的心思被朱勔又一次猜透了,心中恨道:“这个恶棍,前世的孽障。死都不行,还真要苟活人世了。……”
      朱勔凑到吕慧珠跟前,把她口中的布取出,把手搭在她的肩头。道:“现在该说第二个条件了?”
      吕慧珠一侧身道:“先说捉我的那人是谁,叫什么?”
      “那人叫桑天良,是侬一个工程队的小头。你问他干什么?”
      “知恩图报呀,我们真正的媒人,不是你盖满手印上面的人,其实应该是他。”
      “这个好说,他这种人,给他二十两银子,就美得屁颠屁颠的;再给他个美差干干,就找不着北了。为了你这千金难买的美人,侬赏他个军头干干,吃上朝廷军饷,也可以了吧?”
      “你赏你作主,我报我说算!”吕慧珠咬响银牙。
      “你准备怎么谢他?”朱勔看出情绪不对。
      “亲手宰了他!”吕慧珠恨道:“你们这些个男人,女人不怕多,可以不计较;我从小学三从四德贞节操守,岂容他搂抱触摸我的身体?这就是第二条!”
      朱勔脑子里立即浮现出桑天良寺中、船上、马上、轿中搂抱吕慧珠的场面,脸上抽搐,心中泛酸:这不是吃侬女人的豆腐?于是道:“好,侬回去就办!不过不用你亲自动手,你看着侬替你出气!”说完对船楼外喊道:“谁知道桑天良在那里,去把他叫回来到府中见侬。”
      回去后,桑天良被叫到跟前,朱勔左手拿五十两大银一锭递给他,口中道:“今日有功,这是赏银,明天以后你就是工程总管。”又抬起右手中按上箭的弩机,对准他的心脏部位扣动扳机。
      桑天良先接过大银,正高兴呢,突然中箭,心里糊塗,还想弄明白,便问道:“奴才听主子话,为主人抱得美人归,那里错、错了?”说着倒下。
      朱勔略弯腰高.声道:“错在这个‘抱’字上。”又对众下人道:“桑天良敢对新夫人不敬,给你们做个榜样。念在他多年跟随侬的份上,送他回家,就说今晚被刺客伤了,不幸身亡。一切丧葬费用由府上承担,撫恤诸项,等同今夜身亡诸侍卫。”
      吕慧珠眼看这一切,也只一阵轻松解恨,转而心情更加沉重。从此沉默寡言,没有笑意,在自己房间辟出一室,作为佛堂,终日打坐念经。

      两日后,青溪县令应安道,接到睦州公文:携子立即到州衙有要事相商。应安道于前几日已经接到捉拿黄睍的公文,心里正怕受牵连,于是带上婚约同儿子乘官船顺流而下,直到州衙。只見堂上已有建德、寿昌县令比自己早到。参见己毕,知州方通问道:“应县令,令郎聘定妻室,可是黄姓女,东京人氏?”
      应安道忙离座答道:“回大人,正是。”
      知州方通转对建德、寿昌县令道:“二位,可以携子回去了,”又对手下衙役吩咐道:“分头乘马去阻止桐庐、分水、遂安三县令不必来此。”
      建德、寿昌二县令携子告退,方知州对应安道道:“黄氏女已到苏州,愿意嫁给指挥使朱勔,这里有退婚书一封,请应县令父子过目。”
      应公子看后怒道:“凭什么?一定是他抢……”应安道急忙捂住儿子的嘴,道:“不可胡说!”又对方知州施礼道:“黄睍已是罪人,惜未至青溪地面,应某无法将其擒获。其妹已属罪犯家属,犬子早欲退婚;不如今日即请知州大人作主,退掉这门亲事如何?”
      方知州不无揶揄道:“为什么人说,‘识事务者为俊杰,达机变者为英豪。’应县令真乃俊杰和英豪,朱府、杭州府正有人在此等候。”
      应安道当时写了退婚书,自已押上手印,令儿子也押上手印,连同婚约一起交与方知州。方知州叫出杭州府干办和朱勔的军差,笑道:“幸不辱二位上差所命。”将手中婚约和退婚书一併递出。“二位在睦州多住几日?”
      二位官差道:“朱大人差遣,不敢耽搁,这就告辞。只是黄睍下落,尚望大人上心。”
      应县令也上前搭讪道:“小县乃黄姓女姨丈,朱大人如有差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二差看他一眼,并未接腔,便出衙而去。方知州笑了笑道:“应县令这就够可以了,黄睍和黄氏女可是亲兄妹哟。”

      黄睍和郑彪过了杭州,来到钱塘江水面上。睍母虽然服药,可是终日思念吕慧珠,又怕儿子知道;一味躲在被窝里流泪难过,心病没有心药医,这病反觉日渐沉重。睍妻和吕慧琳在船蓬内侍候,黄睍在郑彪船的船头与郑彪说话。过了六和塔,天近黄昏,船队开始向南拐弯,黄睍面朝船尾,对郑彪道:“二弟,咱们船队有尾巴了,这只小艇子从苏州就跟下来了,一直不即不离。”
      郑彪转头向后一看,道:“这个畜生,抢了人还想赶尽杀绝?这就好办了,一直‘老虎吃天,没法下爪’;待一会抛锚吃饭,我去拜访他们一下。幸亏哥哥心思缜密,不然吃了暗亏,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现在到了钱塘江,再也没有关卡可怕了。”
      粮纲船是保持一定距离用缆绳连在一起的,船队里最后一只船是炊事船;郑彪一会便越过所有船只,来到这只船上。他看见跟在后面的小船,在离他们二、三十丈处也泊了岸;上面有三个人,一个是船夫,专管摇橹,另两个出了小船蓬,上岸去买东西。伙夫头对郑彪道:“这个小船好像是跟踪咱们的,这几天咱停他也停,咱走他就走。”
      “这种事,兄弟们多留点神,随时告诉我,别着了人家的道。”郑彪回到黄睍船上道:“这里人烟密集,让他们多活两日,待快到桐江段,再收拾他们。”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空船虽不用牵扯,都得不间断摇橹划浆;黄睍除了看望母亲,便到船尾帮助士卒摇橹。郑彪劝他道:“哥哥,那里用你摇橹啊,不见这富春江景色有多美吗?停下欣赏一下,天下的河流山川美过这段的,少之又少。”
      黄睍微笑笑道:“兄弟心意愚兄知道,这样也能看到这秀丽山水,真要是单独看它们,倒会想起些其他事情。”
      又过了两天,船队也过了桐庐县,到了严子陵钓台,郑彪命令停船宿歇。吃过饭夜幕降临,黄睍又到郑彪船上闲话。正说着,郑彪脱下长衣只穿一条短裤,将几条小绳系在胳膊上,对黄睍道:“哥哥小待,”说完将一匕首含在口中,顺船边出溜一下下到水中。
      黄睍担心地叫一声:“兄弟,小心!”后面话未及说出,人已不見。他站起来看着水面,又担心,又觉过意不去。这个船的军头看出来,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们这头,是钱塘潮的弄潮儿。几丈高的钱塘潮头上,手里红旗也不湿;水里功夫无人能及,去年杭州府举办的比赛我陪他去的,万人齐呼‘钱江龙’。噢,你是北方人,一定没见过钱塘潮。那可是天下奇观!”
      “是没见过,却很向往。因为读过潘逍遥词:‘长忆观潮,满郭人争江上望。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 弄潮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原来真有弄潮儿?一直想看这词中场面,嗨!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经过杭州,也匆匆错过。”黄睍边说,两眼却在江面逡巡。心里还心神不宁,思绪万千:“自已从一个驰骋疆场统帅几千人的将军,只因少一个跪拜,得罪阉竖,以至合家逃难。二妹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劫,至今音讯全无;母亲病重服药,现在毫无起色。如今还有人跟踪,自己却无能为力;连累朋友为自己赴涛蹈险。此恩如何为报?二妹怎样才能救出?母亲啥时方能康健?不日即到青溪,如何向姨父、姨母、姨表弟交待?这一家人什么时候才能安生?……。”他忽然看见郑彪驾小船过来了。急忙凑过去,接住缆绳系到大船缆桩上,口中道:“兄弟辛苦啦,事情如何?”
      郑彪探手船蓬内提出一人,单手一抡,把一人扔上大船,道:“正如哥哥所料,你问问便知。”接着又探手入蓬,连扔两人上船,自己也蹦上大船来穿衣服去了。
      黄睍心情一敞,以手加额低声叹道:“二妹,你终于有下落了!”
      邻船正迷迷糊糊的母亲,立即睁开眼道:“睍儿,慧珠有下落了!”
      睍妻忙俯身答道:“郎君在邻船,儿媳问问便知。”说着探身篷外,“母亲醒来,说二妹有下落了。”
      “是的,告诉母亲,一会便知。”黄睍回身看准一个手在背后绑着倒在船上,目光游移,不敢看自己的人;正是参与劫妹的一位凶手,恨由衷发,五指如钩,抓起来一提一墩,放在船板上。
      那人“啊呀!”一声忙道:“好汉饶命,小人什么都说,侬叫张二,是个油漆匠,本在寒山寺干活。那日工头桑天良告诉侬,去捉走二位母女,每人加两天的工钱。到了晚上,又从家里叫回去说,你们见过救他娘的那位汉子,到去太湖的胥江口等着;看到北面摇灯,便随在过来的船队后面,看准那汉子的落脚地方。决不是要害你们,……。”
      “害得还不够吗?就是你们抢走我二妹,推我娘下水的!我娘现在还病着呢!”黄睍用力一揑张二的肩头,“快说我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哎、哎、哎哟!你问那美女啊,她、她成了东家二公子的‘九夫人’,现在?现在恐怕在二公子的床上,……”
      “啪!”黄睍一掌掴在张二脸上;由于带气,力道太足,张二鼻口出血,喔、喔两声,作昏晕状,软瘫于船板上。
      黄睍知道这掌太用力,是这些日子的积怒要喷发而无法抑制。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又把另一个抓了过来,仔细一看,便咬牙道:“你是推我娘下水的,……。”活没说完,却闻到一股屎尿的臭味。
      那人吓得发抖,口里急忙道:“小人叫赵大,他、他张二说、说得都是实话,你、你妹妹她、她是自愿的。”好像看见黄睍眼中喷火,“不,不,不,她开始可烈性了,听那些婆子说,骂了好长时间,水、水米不进;直到上了‘逍、逍遥床’,仍是怒、怒目出、出血。”
      “什么‘逍遥床’?”黄睍手中加劲。
      “呀!呀!朱勔那贼造的,专一对、对付烈、烈女的一种工具。上、上了那床,不但手、手脚不、不能动,也、也不能咬、咬舌自尽。直、直到朱勔那、那畜生,从怀、怀里掏出一份、份公、公文,她、她才恹了,便从、从了朱、朱勔那、那贼。提了两、两个条件,一看你们离、离开,二当时沒说,侬猜是杀、杀桑天、天良。本、本来桑天良是领侬跟、跟踪的,又、又被叫、叫了回去。”
      黄睍抓他的手松了,身子晃了晃,仰脸朝天呼道:“二妹,哥连累你了!”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郑彪穿衣回来,忙上前扶住,道:“哥,想开了,不怨你;是这世道坏人太多了。”
      这时,吕慧琳出了船篷喊:“哥,快来看看。娘又晕过去了!”当看到黄睍那样,急忙过来帮扶,口中道:“哥啊,你可别想不开,你没事,他们也得抢我姐。不叫你和郑哥、石哥,兴许这一家子,都在劫难逃。”
      黄睍强撑身体去看望母亲,吕慧琳扶到篷口却没有进去,她凑到郑彪面前指着他手里的匕首道:“郑哥,我看看这个。”
      郑彪没想她要干什么,只觉得不当拂其意,便顺手给了她。
      吕慧琳咬着嘴唇,一步步走向赵大,赵大感到不妙,忙改坐为跪饶求:“小人家中有、有八、八十岁老、老母,妻儿老、老少,一大、大家子,靠、靠……”
      “这是救命的汤头歌?使坏往水里推我娘的时候,没想她会被淹死?我娘到现在还病着呢!我家这一大家子,都在痛苦之中!”说着已经到了赵大跟前,将匕首伸到他的颈下,往上一提。赵大颈血狂喷,趴倒在船板上。“本不应该让你死这么痛快。”
      郑彪一看,忙抢步上前道:“妹妹太小,让我代劳!”
      “郑大哥靠后!你对我家恩重如山,这种事不能连累于你。一个是抵命,三个也是抵命。小女子先解恨再说!”说着来到船夫跟前,船夫刚喊“饶命”,也被绕脖一刀,口中道:“你罪不该死,谁让你上了贼船,放你不得。”
      那张二顾不得装昏,连忙吐出几颗牙齿,口中努力清楚地说:“侬没推你娘,侬可是在做好事,成就了一段好姻缘佳话。”
      “放你娘的屁,怎么不把你的姊妹去成就佳话?”吕慧琳低声骂道。
      “侬作梦都想,可是巴结不上。女儿太小,妹妹长得朱家人看不上;所有亲戚毛扒拉个遍,也没有个像样的。你家这福有多大呀!”
      “你也算个人?到那边再去找找你的亲戚,看有没有可以巴结这窝猪的。”说罢一刀扎进张二的胸膛。然后抽刀抬起头来,娇呼道:“看见的哥哥们,我的姐姐被掳,身陷狼窝;这些贼还要赶尽杀绝。小女子我今日先去其爪牙,待大仇得报,再投衙门自首。今日哥哥们先记在眼里,待日后作证;说真话的,小女子死后也不忘大德!”说罢看到黄睍出篷迎过去道:“哥哥莫怪,兄妹一体,妹今代兄,先出一口恶气。娘怎样了?”
      郑彪如梦方醒,喊一声:“小妹子,好样的!”
      看到的军差,个个都喊:“小妹子,好样的!”,“好样的!”
      黄睍只手揽妹撫背,又低头在耳边道:“原来我们家最有决断的是小妹,抓贼容易放贼难,正该如此。娘亲刚醒,就不要让她知道了。你进棚内看娘,让哥来收拾一下。”说着用另一只手从吕慧琳手里慢慢将匕首接过,将她送进船篷内。回身将匕首在张二身上擦拭干净,对郑彪道:“兄弟,这是哥的利刃,我收回了。”
      郑彪明白黄睍的意思,伸手拿了过来,也低声道:“哥哥还真想去自首啊,二妹还在他们手中,吉凶未卜呢!我这帮弟兄谁也不会说什么。老母尚病着呢,这里我来收拾。”说着将黄睍也推进船篷。回身三、两脚将尸体踢入江中,又提上几桶水将船板上的血汚尿渍冲净,抬起头问众军兵:“兄弟们看见什么?”
      众军汉齐呼:“富春江,子陵滩。”“七里泷,严陵山。”
      船到睦州,郑彪上岸交了差,并安排其它船只再去粮仓装船,军兵轮班回家探亲。自已顾不得回家,便随黄睍这两条船顺新安江奔青溪县城而来。到了青溪,黄睍上岸,因为姨丈应安道是县令,便直奔县衙而来。差役闻听是县太爷的亲戚,好接好待,急忙到后衙通报。出来迎接的是姨表弟应昆,他情绪低落,见面即问:“表哥,慧珠是怎么回事?”
      黄睍惊道:“表弟怎么知晓?我正愁怎么向你说起。走到苏州寒山寺,她与我娘进内烧香,却被当地一朱姓恶霸抢走。待见到姨母、姨父向你们细说。”
      应昆道:“我说么,慧珠妹妹不会提出退婚。”
      “退婚?这话从何说起?”黄睍说着已进入后堂,见到了姨丈应安道和姨母吕氏。他行了礼,落座后,应安道冷冷地道:“提起退婚,是这么回事,头四、五日我接到州衙传唤,和你表弟去一看,知州递过来的是你妹的退婚书。于是我们也只好写了同意退婚书和交出了婚约。”
      黄睍焦急道:“姨丈是坐正堂审案的,我家里一人未见,怎么能凭他一张假退婚书,便同意退婚交出婚约?”
      应安道冷笑笑道:“我上那里见你们家里人?你得罪童贯亡命天涯,我怎么知道慧珠被抢,你还在身边?不用说我也知道,不是慧珠自愿的,可是这种情况,又能怎么样?我一个外地县令,去和一个当地知州都束手无策的人打官司?别说不会赢,就是打回了慧珠,她和应昆还可能吗?染坊缸里能扯出白布来?”
      黄睍听这话很是刺耳,可是毕竟是个长辈,便道:“姨父,请不要误会,我并不知你们已经知道讯息,特来告知有个交待,别误了表弟青春。”
      “误不了,像你表弟这个条件,一放出话去,作媒的还不塞破门?”应安道道:“也不会误会,知道贤甥只是来作个交待,不会把我这里作避风港。”说着从怀里掏出公文,“贤甥你看,这公文来得更早,因事涉贤甥,我并未转交县尉和捕盗都头。你如果在这里落脚,都城、府衙等官差来往不断,人多眼杂,恐多有不便。一旦有个意外,让我怎么向你娘交待?”
      黄睍一听,心中了然,这是怕我连累他。于是亢声道:“姨丈放心,小甥一家,自有藏身之所,不劳你有什么交待。天下之大,自有阉竖捂不到的地方。小甥感谢你还没大义灭亲,让衙役把我捉了,献于阉竖。一个经事的人说得好:你有事了,看热闹的都是好人;你落井了,不下石的也是好人。我先谢谢你这好人的好心!告辞。”说罢一揖,扭身就走。
      吕氏急忙起身道:“睍儿等等,丢了慧珠。我姐姐什么样了?没有了这桩亲事,我还是你姨呀,这么远到了这里,水没喝一口,话没说几句,怎么能抬腿就走?”又对应安道道:“你可以不记在东京考不中时,潦倒街市,我姐夫救了你,又将我嫁给你,养在家中等下次再考;我可记着娘死得早,全是我姐将我拉扯大。真够薄幸!乌纱帽就这般重要?”
      “妇人之見!没有这乌纱帽,你过这等日子?你那里知道蔡京、童贯的厉害,稍有不慎,家破人亡!岂止丢了乌纱帽那么简单!”应安道心里道:“没喊衙役将你抓起,献给童贯,是怕万一不成功,让你杀了我。掂量再三,这便宜不能贪,不然最少省三年磨勘。”面上却说:“贤甥是个明事理的人,他自己受多少磨难自己知道,怎么忍心连累我们?我那时只是穷困,只是在你家吃了三年闲饭而已。”
      应昆道:“爹啊,你不要再说了,我真后悔读书明礼了,还不如是个傻子;你说这话,你自己不觉得亏心吗”
      黄睍对姨母说:“姨母莫急,待睍儿治好母亲,托人捎信与您。告辞了,表弟,没有不是的爹和娘,有别人说的,没有当儿子说的。可能姨丈也是为了你们好。”说罢扭头出衙而去。
      听到姨母说:“昆儿,扶娘去把你姨娘接来。”
      还听到应安道的吼声,“你敢!你们知道个屁,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来这么一大家子。吃喝拉撒,请医吃药不说;一旦漏了风声,岂不是跟着倒楣!眼瞅着他不只是得罪童贯,连苏州朱勔也得罪了。那是个土混混起家,杀人放火听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黄睍急步出了衙门,没有看到追出来的表弟,却看到关紧的两扇大门。他心里难过:“几千里地到了这里,却是这个结果。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要治母亲病,要救二妹身,一家老少何处去?方睆兄弟按期寻来,找不到怎么办?还占着郑兄弟的船呢,回去怎么说给娘听!……”向未经历的无奈与无助一起袭来,由于前几日吐血,黄睍身体本就没有恢复,现在更是招架不住了。他渐渐走近岸边,看见郑彪已命人将箱笼抬上岸来;本来他怕兄弟们累,说好等表弟领人来搬的。如今怎么办才好?……”
      郑彪正指挥手下人卸船,看见黄睍步履不稳,急忙迎过去扶住,问道:“哥,搬走了,投亲不遇?”
      “真是那样还好一点,是怕受连累,闭门不纳。兄弟,愚兄走投无路了。”
      “这是什么话,守着兄弟,哥怎么会无路?我本来就不想让哥到这住,哥要交待事情,我也不好阻拦。如今这亲戚成全了我,我们回睦州一起住,再也不用分开!我再想法给你谋个差事。”
      “愚兄也不愿离开兄弟,可睦州熟人太多,不能保个个如兄弟这般义薄云天。一旦带累兄弟,大家都不安稳。只想有处住所,安顿老小,一治母病,二寻二妹;可眼前又不能
      在这青溪租赁,还占着你的船只,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既然哥哥这样想,我本青溪县万年镇人,因在睦州任职,便把家眷接来睦州。家中老宅舍不得卖,也未租人;哥哥如不嫌偏远简陋,先到那里落脚,以后再另想法如何?”
      黄睍有了笑意,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兄弟真是我的救星!再好不过,离此多远?立即动身,只是又累兄弟不能回睦州。”
      人的精神作用很了不得,黄睍快步来到船上,告诉母亲:“姨丈荣升,已经调离;我们先到郑兄弟宅上安顿下来,再图救妹之举。”
      睍母看着儿子憔悴的样子,心痛地说:“你看怎么好就怎么办吧,承你郑兄弟的情,千万要好好记着。至于你二妹,随她去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别总放在心上,会折磨出病来的。”
      吕慧琳道:“娘能这样想才好,您的身体好了,我哥才能去了负担。”
      “你说得对,娘会的。”
      万年镇是青溪大镇,顺新安江偏北西上,约六十里的水路,在江的东北边。再行约二十里便是歙州地界,也是歙州到东京的交通要道。万年镇的隔江西南岸,是遂安县境的梓桐地面;东北即是方腊、方肥等居住的帮源洞六、七、八都。这一带盛产漆、楮、竹、木,由于水路交通方便,有不少商贩来往其间。黄睍后来也看出商机,在万年镇买了方腊的漆店,做起了漆商生意;与当地有漆园的方有常、方腊等都打交道。郑彪安置好了黄睍一家子,又去见了方腊等一帮弟兄,告诉了黄睍一些情况,并托他们暗中照看,也便离开回睦州了。
      黄睍住到了郑彪祖宅里,心里踏实多了;又请镇上有名的医生调理母亲的疾病和自己的身体,眼看也日渐痊瘉。同时,他意识到江南不是北方,到处有水;上次吃亏,也是因为自己不识水性。于是他日夜练习潜水游泳,由于他前些日子与郑彪请教过一些水性知识,加上本身悟性又高,所以没用太多日子,他就可以横游新安江了。
      这日,他结束齐整,来拜别母亲,要去苏州去寻二妹。母亲哭道:“儿啊,娘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你要知道:你二妹让人抢了,这家人下作,让人不情愿,想起来就揪心;可她毕竟锦衣玉食地活着,不是在作奴役。你如果有个闪失,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娘还能有法活么?这妻儿老小一家子,撇在这举目无亲的偏远山区,娘死了也闭不上这眼哪!你如果不想让我的病情加重,你就放弃这个想法,把心用在怎么过日子吧。就是有点积蓄,经得起坐吃山空?眼见这一家六口,你让我们喝西北风啊!”说着睍母还看看睍妻,“眼见两个孩子的爹,还不知大义在那里?别觉得自己在疆场多么不含糊,那是真刀真枪,看得见摸得着;‘强龙不压地头蛇,’‘强中更有强中手,’这话知道吧?他敢这么作恶,弯弯肠子一定不少,为什么祸害一千年,就是他有防卫手段,报仇的人靠不近他。”
      睍妻也道:“妾身的话你可以不听,妾与亮儿也可以不当回事。可娘的话你总该听吧!再说还有三妹呢,她与二妹不是一样重要?”
      黄睍道:“你们现在不是安全了,不然我也不能现在才去找二妹。”
      “这个鬼地方,夜幕一降临,都听见狼嚎,哥在身边,都胆颤心惊;哥离开不是三天两日,能说这三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安全了?哥以为在东京呢,一宿到亮都有人打更巡逻。”吕慧琳道:“哥,今日开始教我武功,足,我也不缠了,学会了武功,我保家,你爱上那,我不拦你。”
      “那可不行,”睍母道:“大脚家家的,你嫁得出去啊!”
      “过那河脱那脚,这几日我看到好几个不裹脚的女人啦。命都保不了,还管什么嫁不嫁人!学好武功,我保护你们;我哥不去找二姐,他也得挣钱养家不是?总不能天天守着咱们。”
      “好,今天开始我就教你武功,这可是个苦差事,认了头坚持不下来,哥可不依。”
      “放心吧,哥,不用你不依,我还不依呢!”
      黄睍对母亲道:“娘放心,儿不去了。一会教小妹练功之余,我到镇上走走,看看作个什么生意。”
      “这就对了,娘之所以想开了,是因为算了个账:林冲怎么样,八十万禁军教头,因为妻子长得漂亮,家破人亡,发配沧州,后果如何,还在高俅手里攥着;我儿明智,能从童贯手里逃出来,保得全家平安,应该庆幸才对。至于你二妹,你没那个事,我们要下船,也是这个结果。所以你不必自责,方便的时候,打听看望一下也就是了。再比比端门石刻上面那些人,发配海南,就更不用觉得冤屈了。”说着又叹口气,“也不知你大妹一家,能不能受牵连”
      “娘啊,才撂下这个,又想起那个;您这心能不能静一静啊。这样对您身体不好!”吕慧琳摇着母亲的胳膊。
      “我也知道,可是由不得自己,养儿养女担一辈子心筋,等自己有了,你就知道了:小时怕不好养,长大了怕不成人;不管这个那个,都是娘的心头肉啊!又摊上这么个世道,平空生些不安生的事,能不让人担心”
      “娘千万不要担心,郑兄弟临去时,我给了他信感谢周文大哥,又托他到周武那里报个平安。这几日,也该回来了,定会有信告诉我。临别大妹时,我也嘱咐她躲几日,他家离咱家远,邻居没人知道她家在那里;以周文、周武的机灵劲,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愿和你说的。别等人家来看你,官身不自由,就装船那么几天,人家也有家里人。骑马一天打个来回,没回来可以再去么;买些礼物今天便去吧,人家对咱这么大的恩,不为探信,也该时常去看看人家家里人。”
      “明天吧,说好今天练武的。”吕慧琳焦急地道。
      “听娘的,就今天,不耽误你练功;你先扎马步,脚底无根,学了招式也是花架子。你能不能学下去,就看你马步扎得怎样啦。”
      黄睍先到青溪去找方睆,见没有消息,才去了睦州。郑彪正好回来了,请黄睍到酒馆要了个雅间,告诉了见周文、周武和黄慧玲的情景道:“大妹问得我都回答不及,这个问题没回答完,下一个问题又来了。周武兄弟都笑着说她。哥以后来,千万别破费;你知道兄弟沾你的光,周文哥马上给我卸船,我省多少银子?这两趟就几百两。哥要做什么生意,用银子就从我这里拿。弟兄们在家里呆得假期时日长,有的也念你的情呢!”郑彪又低声道:“回来经过苏州,我去见了石生兄弟,他时常进城打探二妹的消息,让我转告哥哥:二妹第二个条件真的是杀了抢她的桑天良,朱勔被她逼得亲手射死了这个为他抢人的人。苏州城传得沸沸扬扬,‘九娘子不言不语,二野猪亦步亦趋;出门来坏事作尽,进屋去矢志不渝。’又说‘桑天良,丧天良,为虎作伥日月长;不知到了阴间去,可还愿帮朱勔忙?’二妹自建佛堂,终日礼佛念经。”
      “多谢二位兄弟有心了。二妹这里,我无论怎样也要再去试试;只是眼前我娘深恐我再出事,不让前去。上你这里,也限我当日回去。说起做生意,东京漆价是万年镇数倍;我们可不可以买一船漆,雇船运到东京去卖?”
      郑彪道:“我早有此心,只是来去匆匆,有心无力。这回好了,哥哥在这里收买,我匀出两船运漆,让兄弟们也赚点外快。本钱由我来出,利润咱们一半一半。”
      黄睍道:“住着兄弟的房子,我也省下些本钱,我修书一封,让周文、周武在东京开店。到了发给他们,不耽误兄弟行程,岂不省心,有钱大家赚!”
      “这样最好,哥哥马上修书,我回家给你拿银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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