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谁而歌》杜烟淮

21、兄弟情义

　　“有别人进去吗？”何雯问道。
　　“别人……”
　　许鹏想想，说没有，他在这儿站了半天除了那个混混上下一趟以外，基本没人走动。
　　他想问怎么了，忽然想起一回来老大那张臭脸，立刻明白了。
　　“你追的那个人？”
　　何雯颓然，“让他跑了，我的错。”
　　“什么错错错的，你能发现他是谁就帮了大忙了，不用自责。是不是老大说你了？他就这样，没事瞎批评人，你别往心里去。”
　　许鹏絮絮叨叨劝解一大番，余光瞄着周霁。连哄小姑娘的心思都没有，老大这追妻路恐怕遥遥无期啊。
　　“我们老大就是嘴硬心软，你看你电话……”
　　“闭嘴。”周霁闭着眼，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玻璃。
　　许鹏一看他这标志性的动作，对着何雯比了个噤声，然后凑近她小声说道：“老大会想出办法的。”
　　这是周霁思考时的惯性动作。他以前其实并不会这样，也不知道从哪天起，师父想事情时的这一套行为统统挪到自己身上了。
　　好几个人调侃他像师父的亲儿子，什么都像，喜好，动作，唯独性格不像。
　　周霁长舒了口气。
　　放在往常，他一定想得出一套精密的方案，可今天他一闭眼就全是师父笑着跟他说：“来吧。”
　　来吧。动手。
　　他脑子里一团浆糊，只有一个想法特别强烈……
　　周霁手指刮着玻璃蜷缩回去，慢慢睁眼，道：“何雯留下，给张枫打电话请求支援。”
　　说着自己推门下车，直往对面的楼走去。
　　“老大！”许鹏念叨着，“完了，他上去就出事了。”
　　“他表情好像不对。”何雯赶忙跟上许鹏。
　　“哪次跟梁郢扯上关系没事啊。你别跟我，去打电话啊。”
　　许鹏拉住周霁的胳膊，还没等有什么动作，周霁一个过肩摔给他摁在了地上，拿出手铐，拽着他扣在附近一个自行车上。
　　“老大你不能冲动！梁郢他是王八蛋，是孙子，死有余辜，但你不能真拼命啊！”
　　“老实呆着。”
　　“老大！”
　　周霁头也不回的走。
　　“周霁！你这条命他妈的是你师父用命换下来的。”
　　许鹏喘了口气道：“你想他白死是吗？好，你去，你去啊，我不拦你。”
　　他看着周霁脚步一停，没过几秒自己往后摔个趔趄，右颊一阵热辣辣的痛感。周霁揪起他，额头青筋暴起，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松开了手。
　　“老大，”许鹏扶着自行车，扯了个笑容，道：“我打调过闵安那年，你把我从狼窝里救出来起我就下定决心，上刀山，下火海，我许鹏跟定你了。杨老走了，你去瑜市，我跟。你背着上头找资料受处分，我陪。你不让我掺合，我就偷着帮你找人。”
　　“老大，我帮你是想你堂堂正正的把人抓了，让闵安市的那帮孙子看看，你周霁不像他们，你有良心！而不是看见梁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你现在的身份是警察，不是当年藏进人贩子堆里的混混！”
　　他是警察。
　　许鹏说的没错，他是警察。
　　一个警察就该收起自己的情绪，规规矩矩的凭理性做事。他可以在心里把梁郢千刀万剐，但在外他只能循规蹈矩，手铐一锁，结束仇恨。
　　所以他不甘心。这次也好，上次也罢，就是这种不甘心，让他把内心的情感放射到最大，压不住地想发泄在梁郢身上。
　　而许鹏的这一席话恰好是他明白，又压在心底的想法。
　　这让他不得不面对。
　　他没说话，只是徘徊了一瞬。
　　该死。
　　周霁沉闷地转身回来，钥匙解了许鹏的手铐。
　　——
　　何雯不是没看到这场景。刚开始她想上去拦，又一想许鹏应该有准，周霁也不是会下狠手的人，便等他俩沟通的差不多才跑过去。
　　凑近了瞧见许鹏嘴角一片红肿。
　　周霁毫无表情的收好手铐，也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可单从许鹏那一脸狼狈，就知道不是很好——周霁的力气是一点儿没收。
　　“电话打完了？”周霁道。
　　被这气氛感染着，何雯的声音略显僵硬，“啊，张……张枫说上头也来命令了，等会儿过来跟你详说。”
　　“这么快？”许鹏活动着手腕，拿出手机看脸上的伤。
　　还真他妈疼。
　　“可以啊，现在闵安市警局办事效率挺高，值得表扬啊。”当年要是有一半这效率，哪至于损伤那么多人。
　　卧底，群众，先到的警察……那天就是个噩梦。一群人为了压下自己的不作为，顺道把周霁推出去当替死鬼。
　　呵。
　　他可不信那帮人的效率。
　　“少贫。”其实周霁也知道，来的人哪能是那群人？无非就是站在何队这边的人，而站在何队身边的人又能有几个？站在师父身边的，能有几个？
　　周霁粗略估量了一下，就算张枫带队过来，人也不会多到哪里去，更何况梁郢这种人也不是会被轻易镇住的人，即使人多也是无济于事。
　　跟梁郢斗，靠的是纯胆量，鬼知道那个疯子能干出什么事……
　　“还杵在这儿干什么？滚去找齐衡！”
　　“我上哪找他去。”许鹏一脸不情愿，“我留这儿帮你。”
　　“你不在就是帮我了。滚。”
　　然而周霁却不耐烦的踢他一脚，说别留在这儿烦他，要是找不到齐衡，他也别回来了。
　　许鹏踌躇，忽然紧紧抱住他，“兄弟，好好的。”说着，一步三回头的看他，最后还是走了。
　　其实俩人心明镜似的，一切不过是个借口。
　　接下来跟梁郢的这场恶战谁死谁活都是个未知数，周霁不想许鹏冒险。他有家，他有需要照顾的人，他不能出事。
　　周霁想，他不能继续让身边人出事了。
　　所有，就在今天解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