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秀色倚晴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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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林玄机正端坐在水榭中读着书，夕颜在一旁侍奉着，也读着一本书，只是不大读得进去。
夕颜一直看着林玄机。
眼前的少年略十七八九，一头束着的乌发，一双清冷的眼眸，一袭服帖的素纱单衣。恍若谪仙，认认真真。
他似是于名利之外，笑看红尘之间。
“你看我做什么？”正夕颜看的呆滞间，林玄机却已经注意到她了:“这是你自己选的书，却读得如此不上心。”
夕颜连忙跪在地上:“公子恕罪，奴婢知错了。”心里怪着自己怎的如此静不下心。
林玄机见她这样害怕，想唬她一唬:“你说你错了，你倒是同我说说，你错在何处？”说完，似笑非笑拾起桌上搁着的纸扇摇了两摇。
夕颜果真被吓到，皱了皱眉道:“奴婢不该，呃，见色起意……”
林玄机正悠闲地品着茶，被她这么一句吓得呛着了，咳嗽起来，蹙起眉:“你这口无遮拦的！”
夕颜连忙取出手帕，递给林玄机:“公子恕罪，奴婢真的知错了。”
林玄机心里却紧张了些许，道:“咳咳，我，我倒没有那么多讲究，你，你快些坐好读书，明日，我还要考你。”
“是。”夕颜低垂着眼眉，重又坐好，嘴角不由笑了起来。
“看样子，我却回来的不是时候，哈哈哈。”
林玄机闻声抬头看去，连忙迎上前去:“爹。”转身向夕颜道:“你将这书收回我房里去。”说着将手帕收进袖中。
夕颜收好书，快快退下了。
林水清看了一眼林玄机手里的动作，笑了一声:“这丫头，别的不说，倒可爱得紧。”
林玄机只低头一笑:“是。正所谓:佳人虽不美，但可爱去类。”
林水清道:“你何时也开始作这些个打油诗了？”
林玄机没接他的话，只问:“皇上，此次指派了明将军？”
林水清惊讶，思索一番，而后便看的通透了:“你这小子，好生狡猾。”
他早该想到，两派之争一向是皇上最为头疼的事情，梁成君推举何镜，是表面上的避嫌，而如果林水清推举明长眉，也是表面上的避嫌，这样不仅是将两派不和放到台面上让皇上为难，更是置国家危亡于不顾，林水清此举不论结果，从开头就已赢了。
“我若不狡猾些，此事也不会就如此解决了，只怕到时两派之争会更激烈，皇上也会更劳累。”林玄机说完，饮了一口茶，转头看向池里的荷花。
林水清看了看池中互相依偎着的荷花与荷叶，又看了看林玄机，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喝了口茶:“你放心，这件事不仅仅是你一人的事，不消急。”
林玄机道:“曾有一个人同我讲了个故事。”
“哦？倒说来听听。”
林玄机见林水清起了兴趣，转而又道:“此故事从无人讲过，我也不想讲给你听。”
林水清故作气恼，手一挥道:“你不讲给我听，咱们父子情缘也就此断了罢。”
林水清说得真的似的，林玄机哈哈一笑:“爹，您这唱戏的功夫倒是愈发炉火纯青了。”
二人正相聊着，门房进来通报，说有一身着华丽宫服手执拂尘的人，道是来找公子的。
林玄机与林水清二人对视一眼，林水清道:“你且请那位贵人进来，带到花厅坐。”又唤来丫鬟仆役，端茶倒水。
林水清一边向着花厅走一边想着，这人是来做什么的。
当今圣上曾有意招林玄机入仕，且无需考试，有此殊荣，林玄机却一再拒绝，世人都道，这林家公子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有真本领的贤才，随便寻个官职，倒还真配不上他的。
管他哪个，林水清都不想林玄机被强迫做什么事。林玄机虽在朝政上颇有成绩，但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心性尚不算成熟，便是对待心里有好感的夕颜，也是那一副死样子。
况且，这孩子有些敏感，若是……
“爹。”林玄机叫了他一声:“无需紧张。”
林水清呼了口气，道了声:“是。”又说:“紧张又不顶什么用，到时，见机行事罢。”
【二】
“我道是哪个，原来是皇上身边的盛公公！失敬失敬，万岁龙体无恙吧。”盛公公
林水清和林玄机拱手作揖，各自坐下了。
盛全德捧着茶碗喝了一口，一双细长的眼睛看向林玄机:“这便是令郎林玄机罢。”
林玄机拱手道:“公公竟识得我，是我荣幸。”
“唉，莫说这样的话，别说是朝廷，就是这市口买菜的阿婆也识得你，你名声可大着哩，就不要妄自菲薄了。”说完，一双眼睛看向林水清:“林丞相，我此次来，是送圣上的口谕，想让令郎与我走一趟，见见圣上，不知道林丞相你，可还方便？”
林水清表情有些不自然，倒不是因为盛全德不大友善的语气，而是，皇上要见林玄机！
林水清稍有不安道:“我倒……无甚意见。”
盛全德的脸上有些不好看了，皱着一对眉。
林玄机笑了:“我爹尝与我月下相谈，谓圣上为贤君，值得我这样资质愚钝的人要多加虚心学习，此次圣上要见我，爹心里定是高兴得很。”看向林水清。
林水清忙反应过来:“是啊，我将将心里实在万分雀跃，以致我这脸上都没了喜色，哈哈哈。”
盛全德微眯了眯眼睛，看着林玄机，道:“既如此，便跟我走一趟吧。”
“好。”
林玄机随盛全德之后上了轿子，顺着看了林水清一眼，让他放心。
盛全德双手交叠，直直看着眼前的林玄机。
林玄机只端正坐着，目光微垂。
“林公子上次进宫距今有多久了？”
林玄机看着盛全德的眼睛道:“约有三个月了。”
林玄机知道，这盛全德全靠实力走到现在，绝不可能是个省油的灯，心中略有些紧张，右手攥着腰带上佩玉的流苏，指节微微泛白。
盛全德道:“哦，三个月了。”又换了个话题:“林公子对未来可有打算？”
林玄机笑了笑:“我自小便资质不优，根基不实，学业不良，每想至此，不由悔恨，将来也许在家中做个懒汉，娶个媳妇，生几个娃娃，寻个曲径通幽之处隐居罢了。”
盛全德皮笑肉不笑道:“林公子说笑了。”
“难为公公肯听我癫言狂语。”
盛全德笑了三声，道:“我晓得你心里定有更大的打算，我却不急，倒想好好看看，你能有怎样一番大作为。”
“借公公吉言了。”
盛全德收了笑容，见林玄机重垂下眼帘，眼神忽地阴鸷起来。
约行了一刻钟，便到了。
待盛全德下去，林玄机也跟着下去，跟着盛全德径直向一处地方走去了。
走了约有数百步，便见一园。郁郁的树木，艳丽的百花，远处似听到女子盈盈笑声。
穿过小径，便见当今圣上李允，坐在一个小亭中吃着什么。
李允见到林玄机，龙颜大悦似的:“玄机来了，来。”
林玄机走到李允面前，跪拜低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允放下手里的银勺，招了招手:“不必行此大礼，过来坐。”
待林玄机坐定，李允使了个眼色，盛全德便带着众人离去了，亭中只余下他们二人。
“你啊，朕接到林水清的奏折，还晕乎了一二下，仔细想想，朕这次倒还被你牵着走了。”
林玄机只得承认，拱手道:“在皇上面前玩弄这些，是我不自量力了。”
“哎，不要这么说。”李允玩着拇指上的扳指，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玄机:“你帮了朕，朕又怎会怪罪于你？只是，这次让你来，朕是有事相告。”
林玄机抬起眼来:“是……”
李允从袖中拿出一把铜钥匙，只是时间太久，铜钥匙已然成了黑色，但看样子应该是有人仔细擦过，表面并无什么灰尘。
“这是……”
李允道:“此次朕让你来，是要让你见一个人，此人，你恐怕是十分熟悉的了。”
【三】
一路跟着李允，林玄机心里有些许忐忑，到底是个甚么人，皇上要说此人他很熟悉呢？正忍不住想问，李允突停下，命人开了眼前的锁。
林玄机抬头看去，却发现一个厚重的铜门正中挂着一把大锁，那锁上刻着栩栩如生的双鱼，微微落了些灰尘。
“皇上，这是……”林玄机终是憋不住，问了出口。
李允看了林玄机一眼，心里有些难安，不知若他知道详情，该作如何是好，思量再三，他道:“玄机，你心里可要受得住将看到的。”
林玄机听了这话，心里更是疑惑了几分。
厚重的门缓缓开启，一个手持长剑身着玄服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允身边。
林玄机只用余光看了一眼他，心里暗暗感叹:真是好一个高手！
慢慢走进去，便是一片黑暗，前方有人引路，一边走着一边有人点上灯烛，林玄机目视前方，悄悄观察着。
这里是一个地牢，进门时有约三十阶楼梯，墙面平整且新，地面由青石板铺就，一路走去，竟是没有坎坷的地方。
怪事。
地牢而已，为何要这么精细装饰？
李允瞥了一眼林玄机，见他微蹙眉头，道:“此处是我父皇生前建造，可惜还未建造完成，他就驾崩了，”叹了口气道:“他驾崩那日，未建造完成的图纸也不翼而飞，可惜，可惜啊。”
向前约走了数百步，便见有一笼，笼悬空，离地近二尺，笼的八角皆系链，链各接绳，装有滑车。笼中有人，那人蓬头垢衣，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双手戴铐，脚踝有镣。
林玄机观察一番，心里暗暗忖度着，此人头发尽白，大概已过花甲，瘦骨嶙峋，但不像是受过极刑的，想来该是饿的。
“放下吧。”李允吩咐了那身着玄服的男子。
男子不多说一句话，点头后转身走向左边墙上的一个把手边站定。
那把手是铁质的，粗粗看去，约有脸盆大小，床板厚薄，实心，但那男子却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仅用单手，一圈一圈地转着。
笼子慢慢落地，笼里的人却未醒，从一边走出个小吏，拎着一桶水，哗地泼了他满身，那人似从梦中醒，忽地抬起头来，林玄机借此机会将那人看熟，却惊了。
他……
李允看了一眼林玄机，说:“朕早说过，这定是玄机你的熟人。”
林玄机疑惑地问:“不知皇上这……”
李允看了一眼那玄服男子，转身又向外走去。
玄服男子又将笼升起来，笼里的人又昏睡过去，同来时一样。
林玄机见李允不说话，快步跟上去，虽心存疑惑，但没问。
重又回到大门外，李允道:“过几日，瑄德王回来，你便去城门外侯着他。今日，你先回去罢。”
林玄机行礼待李允走远，直起身子转身看了一眼那厚重的门，离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秀色倚晴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