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莲》斯文有料

4、第 4 章

　　眼见着见着天色渐沉，四下里家家户户的也都点起灯，王叔进院后就倒腾着关门，傅莲好奇的凑过去，两人都是第一次见着乡下的门，王叔说：“这是木门。”

　　傅莲笑了笑，“门栓是铁的。”

　　刚将门关上，后屋山坡上就传来了狗类撕咬的声音，两人搀着往回走，王叔从到了这乡下，眉头就没松散过，忧心忡忡嘱咐着：“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到处乱跑，农村里野猫野狗的咬起人来是半点不含糊的。”

　　傅莲笑了笑，一手抚着头发，侧目向屋后的山坡上看去，那颗硕大的摇钱树已经辨不出颜色，但月色下，一簇一簇的树花还辨得出模样，说：“也该养条看家狗。”

　　王叔：“……”

　　屋子里点着昏黄的灯，幽幽的，偶尔会有一两声碗筷敲打的声音。

　　“明天把相机摆出来，架在院子中央，就拍那颗摇钱树，每天一张”

　　傅莲放了碗筷，她的饭量小，“也该把我的画架摆出来，这儿风景好，四时景色都不一样……”

　　“逢双都是赶集的日子，集市也去一趟。”

　　傅莲看得出来是极喜欢这个地方的，大小姐嘛，衣食不愁难能理解有些人折腾了一辈子也逃不出这深山野岭的痛楚，也就是图个体验生活的新鲜感，王叔想，住上几个月就会闹着要走了，由着折腾吧。

　　夜幕里，山林间最是黝黑，树木茂盛时，连日光月影都透不进来，狗吠声忽急忽缓，两只狗在不远处的撕咬，一只蹿出一只追赶，紧接着更为强壮庞大的将另一只扑倒，显而易见的被驯服的那只穿出了哀嚎声。

　　“黑仔？”

　　邱小多随手捡了棍子握在手里，一手扶着树干，寻着声音过去。邱小多依稀辨别出那只被打得屁滚尿流一团黑的畜生是自己家的狗，而它身上那只，腰背肌肉硕大的大白狗——正是村东马屠夫家的野牲畜。

　　邱小多暗自骂了一声，这死狗跟它主人一样，尽是狗看人低的东西，于是捡了石头尽力一扔，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大白狗的后臀。

　　狗吃痛，牙一松，黑仔乘机从狗嘴逃生，转身掉头又夹着尾巴附身作出了攻击状态，前身匍匐在地，后臀抬起，两只狗都是一幅暗待狩猎进攻的样子。

　　狗和狗打架的时候很难注意到人的状态，除了狗仗人势的除外，大多时候，它们眼里只有猎物和劲敌。

　　“滚！”

　　邱小多捡着一截木棍着冲上来，仰手就冲着大白狗打上去，大白狗受了一击，回身又冲着邱小多而来，狗牙冒着寒光，邱小多抬手一记打狗棒法，打歪狗头，黑仔伺机咬上白狗的后脚，两条狗撕咬在一起，白狗吃了亏也不松懈，一嘴咬上黑仔前脚，这回是逮着谁就是谁了，两只狗半点不肯松嘴，鲜血淋漓的，你咬我，我咬你，打着打着滚做一团，往坡下去了。

　　邱小多也不是头一回见狗打架了，打得这么狠的还是少见，“操！这狗不是发疯了吧！”说罢，握紧了木头棍子，也加入了战场，二打一半也点不见臊的。

　　山上狗吠声渐渐没了，屋里重归于静，傅莲今天下来说了不少话，王叔搁了碗碗她才停下来，一顿饭的功夫，好几日的工作都给安排好了。

　　然后又开始问这乡下布局，四时该种些什么菜，门前院后又该妆点什么。

　　“……平时也没见着你多说两句话，有点子精力，去跟老爷子说两句话啊，何必的打听这些。”王叔嘟嘟囔囔，末了又劝她再吃几口，傅莲沉默，拿着碗筷又吃了几口，只是直到晚饭彻底结束，王叔撤掉饭桌，傅莲也没再说话。

　　厨房点着小灯，是从一堆清理出来的旧物里翻出来煤油灯，傅莲亲自洗出来的，大户人家里打小用的都是电灯，傅莲没见过这玩意还稀奇了老半天，刚好乔迁新家，电灯家具什么的都还没装，王叔就点着这煤油灯洗碗，适逢没个闲人跟他说话，就自言自语的吐槽解闷。
　　“也就二十来岁，小小年纪的心思这么重。”

　　“到不像是来避灾的，像度假，相机画架子、花灯笼、猫狗还都得齐活，还得要三头六臂的才能应付开了。”

　　王叔叹气，从厨房端出一盆水来，茫然了一会，这污水该怎么处理？半晌后无师自通的掀起盆子把水泼在了院子边角，他这下不出声碎碎念了，只是心想应该是这么个流程吧……

　　他有些心虚，在傅家大宅的时候，他也不是做这些洗洗刷刷的事的。

　　要不请个阿姨？

　　算了算了，傅姐看着好相与，其实有钱人家的姐儿毛病一大堆，还娇气，乡下人半是伺候不好的，自己辛苦点，也算是对得起傅家这么多年的恩待了。

　　“唉，谁都不容易啊。”

　　王叔这么想着，端着一堆碗瓢盆，往回走，他年纪稍大，加上灯什么还没装，也不熟悉这房屋构造，就被高到小腿的阶梯绊倒了一跤。

　　噼里啪啦的锅碗碎裂的声音，傅莲在二楼翻找旧屋的遗物，听见楼下雷劈一样的声音愣了愣，王叔大喘气的声音传来，“傅姐儿，人没事，就是碗碎了一地，明天咱主仆的只能喝西北风了。”

　　——

　　邱小多回家已经晚了，她刚打完架，没被狗咬着，倒是被树枝啥的划破了手脚，怕挨骂就有意无意的躲着阿婆，老人家这会已经躺下了，黑白电视机里武侠人物，也是噼里啪啦，刀光剑影，邱小多听见声音心里痒痒，就着桌上剩下的汤水稀里糊涂吃完饭，抱着碗筷在院子墙角洗碗，她拔了大水缸下的暗塞，水不要钱的似的哗啦啦的流，小半缸子的水一会就没了，废水可是省事。

　　阿婆听见声音从卧室奔出来，知道这是邱小多回来了！
　　“拿瓢！拿瓢接！”

　　邱小多拿塞堵住了出水口。

　　老人撑着堂屋的门问：“鸡蛋怎么少了一个？”大都老年人都有清点财务的习惯，大到一亩三分地，谁家偷偷把分地的界限挪了点，偷摸的用了自己家的半分地，小到鸡蛋篮子里少了一两颗蛋，

　　邱小多充耳不闻，心虚似的又拔掉水塞放水，手在水盆里搅得更欢了，三两下冲洗完毕。

　　“叫你用瓢舀！十一个鸡蛋怎么少了一个！”

　　水流声哗啦啦，阿婆：“……”

　　邱小多起身端着碗去堂屋，半天了才反应过来似的，一边摆放碗筷一边若无其事说：“不小心摔碎了，捡着喂狗去了。”

　　“……”

　　——

　　天亮的早，知了也勤快，邱小多比平时早走了半个小时。

　　“阿婆！早啊！小多呢？”

　　“喔，小胖啊？”
　　阿婆系着围裙，洗了碗手湿乎乎的，掀着围裙背面擦了擦手，笑眯眯招招手的叫他过去。

　　“有吃的？”

　　曾小胖巴巴的。

　　“邱小多偷了我两个蛋，怕挨打赔我的。”
　　老人手掌摊开，干裂的手心沟壑间，热乎乎揣热的巧克力胖软软的躺着，曾小胖拿了巧克力剥了喂给阿婆，自己拿了另一颗裹着彩色糖纸的，“真好看！”

　　“拿着吃，邱丫头最近在学校怎么样？”阿婆木着脸，巧克力带着苦味，还是酒心，味道怪模怪样的但知道是好东西，不舍得吐，干含着，腮帮子鼓出一块。

　　跟曾小胖忘年交似的聊天。

　　曾小胖吃着糖，吧唧吧唧着嘴，吹嘘的功力一流，张口就来，“啊，还挺好，考试又是第一名，也不打架了，老师也没罚站，也不迟到逃课，三天一大夸，一天一小表扬的，荣誉墙天天都有……小多的小红花。好着呢！”

　　阿婆的脸色冬夜大雪似的转晴，“那就好，那就好，今儿又是她妈回电话的时候，我就愁着她要表现不好，也没个好交代。”

　　曾小胖嗯嗯啊啊的附和，一拍大腿，又一扬手，拍拍老人肩膀宽慰道：“嗨！我姐妹在校期间表现可好了，回回拿第一全村的谁不知道？再说了我小胖什么人？还能忽悠您不成？”

　　阿婆这下才满意，扬扬手说：“上学去吧，别混着那死丫头一天天的不做正事，勤快些！”

　　“那可不是！阿婆拜拜！”

　　这么一番拷问后，到了学校曾小胖免不了的又要向邱小多邀功，他惦记好吃还有花绿花绿的糖纸的糖。

　　大吹大擂，添油加醋说完，一脸期冀，邱小多双手环胸，酷酷的，手往书桌下裤子兜一摸，抽回手，一颗糖躺在手心。

　　曾小胖大，伸手就拿，就看见邱小多剥了糖纸不紧不慢的往自个嘴里喂。

　　“……”

　　邱小多腮帮子鼓起一团，她还没长出挑，黑黑瘦瘦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眼神更像死鱼，随时翻着白眼，瘦猴一样。

　　曾小胖：“我哥，你干啥嘞！”

　　教室里朗读声拔高两个音量恰好盖过了曾小胖的大喊，班主任惯例的来巡场子，站在窗外扫描仪一样的来回巡视。

　　曾小胖装模作样的举本书挡着脸，等班主任走了，他又转过身。

　　邱小多面前一本书都没摊开，正仰着头发呆，说，“你说我婆信你说的这些吗？”

　　“怎么不信啊？！”曾小胖急了，“我都这么诚恳了！”

　　“我婆最后一句话说什么来着？”邱小多问。

　　“就叫我不要跟着你一天到晚瞎混呗！”曾小胖脱口。

　　邱小多：“傻逼！”

　　活了几十年的人精，还拿捏不到你这么个小胖子吗？

　　曾小胖：“……”

　　邱小多换了个姿势，手里把玩着拆掉的糖纸，说：“放学去捡知了。”

　　曾小胖：“那你把着糖纸给我呗，我折个友谊的小船送给小红。”

　　邱小多：“姐妹情谊还比不上你那个早恋的破帆子吗？”

　　“……嘴巴这么贱，不就是不乐意给吗？”曾小胖气呼呼的转过去，嘟囔说道，邱小多听见了，抬脚一踹，曾小胖连人带凳子的震了一下。

　　下集预告

　　邱小多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手里攥着东西，遇见半夜遛弯的傅莲。
　　月色朦胧，灯影幢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