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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第一百五十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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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一行是入夜进的株城,只是现下哪里还有什么黑衣人,有的只是彭家五少爷彭宇欢和一众随从。
他们进城却一刻都没耽搁的找起人来,客栈自然是第一个要找的。株城最大的的客栈是云宝客栈,他们住进去就找了一番,自然是没有的。
除了云宝客栈自然就是来运客栈,而这里才是商旅常住的客栈。
他们在路上看到有商队经过的印记,这来运客栈,自然是要细细查看一番。
“掌柜的,这个时辰还能叫你们厨子再热些牛乳和燕窝来,还有…”
“老板,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女人带着俩孩子投栈。”一个男人进来了客栈,站在顾第鸪身旁问掌柜。
顾第鸪一怔,话没说完,就瞧见这么一个男人进来问这话。话说这话,说的不就是现在自己房里的母女三人吗。
“没有,没有。您刚刚说要什么的,顾老爷。”掌柜的哪里想理这么个问路问人的,他可没那么闲。
是了,掌柜的什么人,顾第鸪清楚的很。掌柜的爱钱,这个时候,没钱他怎么会理,他要小心着点,可不能叫这人察觉什么。想到这里,他紧忙拿出一定银子放到柜头上,“要燕窝,我夫人感染风寒,需要补一补才是。”
“有,有,当然有。”掌柜看见这银子,那叫一个两眼冒光,“顾老爷要的哪里会没有,小丁子,快去,快去叫灶台上热碗燕窝来。”
小二扔下手里的活,赶忙应头往后厨跑。天晚了,客栈的大堂只有打扫的小二,顾第鸪掌柜和这个问路人。小二跑了,自然就他们三人了。
顾第鸪瞧了眼那人,那人也看到了他。顾第鸪同他点点头算问候,又对掌柜言,“待好了,叫小丁子送上屋里来吧,我先上去了。”
“自然,一定的,一定的,您先去。”
顾第鸪转身要上楼去,另两人从外面进来,蓝衣锦袍拿出一定金子放在掌柜的面前。刚刚不想理人的掌柜,立即两眼冒光,“掌柜的,我的人开口问人问不到,那这桌子上的东西来看下册子,不知道看不看的到。”
顾第鸪极快的侧头看了眼又回过去,上楼,不曾停下步子,却还是听到点那人的话。
好险,他心想,幸好是自己早早定下的屋子,不是她们自己住进来的。
掌柜的想要钱,可还有些踌躇,眼光飘散四周。
蓝衣锦袍男子看着推门进屋的顾第鸪,进去,又关上了门。
笑笑,他才开口对掌柜讲,“您的客人要了燕窝,后厨这会怕歇了火,小二不顶事,非得劳您去后头瞧瞧才催的动。看着那位也是您的常客,总不好叫一顿膳食坏了信义。至于我们…”他瞧瞧柜台上的册子,“我们不过借个水饮一饮,今日风大,吹开了册子也是有的。”
啪,一声响,是另一锭金子被他身后的那个灰衣男子敲在柜头上。
“掌柜的,我说的,对吗?”
掌柜的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嘴,心想,这解释,就是东家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金子诶,谁不喜欢。再说,不过看个册子,这会儿也没看见,他默默将金子藏进袖子,“您说的是。你们要喝茶,桌子上有,我忙,还要到后厨替客人看看燕窝去。”说罢,赶紧闪人进了后厨。
他们三人也不耽搁,俩人快速的翻看,一人门口放哨,可结果却叫他们失望。
“册子上很多住客都是提早订下房的,散客也不多,且没相仿之人。那掌柜见钱眼开,必然也不会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来瞒着我们。”阿槐说道。
蓝衣锦袍的男子点点头,是了,这光明正大的法子,那个女人看着也没这个魄力去使。
“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法子,必定是运筹帷幄的人才使得出的。那女子不过一个平常妇人,又带着两个孩子,我觉得她不会这样冒险而为之。”阿丹的话也应了他所想。
“走吧,明日开始找那些住户去查。”
阿丹、阿槐点点头,三人离开了来运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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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该用晚膳了。”
“嗯,他们呢?”
“庄主和夫人已经在正厅坐下了。”
苏红艳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木头,起身走到正厅用膳。
“长姐到了,用膳吧。”
食不言,寝不语。
即使是世家大族,怕是也很难真的做到吧。
苏红艳想到这,一抬眼就瞧到对侧的弟妹。
冷月依依旧穿着一袭黑衣,那是,祭奠死人的黑衣。
今日,据他们离开那个村子,是第一十四日的晚上。
苏红艳觉得胃痛,看着食物却真的不想下筷。“我吃好了。”她本以为自己会先开口,却被冷月依先说了这话,可她,又是吃了几口呢?
“我也吃好了。姐姐再用点儿吧,我陪月依先回去了。”
偌大的厅堂内就只有下人们和苏红艳一个,苏红艳看了眼屋里小心翼翼的下人,“都下去吧。”下人们一愣,看向苏红艳身后的管家梁伯。
他们这样子苏红艳也看见了,“梁伯留着伺候就够了。你们退下吧。”
“是。”下人们规矩的应下低着头退出去,都不敢看大小姐的脸。
苏红艳好笑,想起来自己刚醒的那个日子,她满屋子里找那第四个人,可哪里还有那第四个人。
下人们拦她,可她却还是杀红了眼的样子,手持佩剑满院子里冲撞着,直到捅了一个小厮,伤了拦她的几个大丫头,她才焕然大悟自己身在何处。
他们不吃,我也不吃,菜,不就坏了。想着想着,苏红艳渐渐静静的夹着眼前的菜吃起来,可,却也仅仅是眼前的那一盘。梁伯看在眼里,便过去默默替她换下眼前的那碟菜。他换什么,她就吃什么,不知吃了多少,不知是饥是饱。
菜和肉被满满当当堆积在她的嘴里,可是啊,嚼不下去啊。鼓鼓囊囊的嘴,塞不进,她强行咽下去却噎的自己难受,然后又赶紧用水将东西灌下去。灌下去,干净了,她又开始将菜夹紧嘴里。
“小姐。”梁伯按住她的手,心里都是怜惜。“您别吃了。”
“梁伯,你看,这满桌子的菜,不吃,就浪费了。”她抬头看着他,笑意从眼眸延蔓至唇角。
她这个样子同夫人是多么的一样,越是悲恫,越是看着像是平常似的好心情。“我本不想小姐看一封信。老奴僭越,私自拆了他人送小姐的信。”
“谁送来的信?”苏红艳似乎并不愠怒梁伯的做法,若信被拆开,那送信之人必然不是他们熟识的。
“离家。”
她蹙眉,反问,“离家?离山?”
梁伯摇摇头,“信是你们将离开山庄就被人送来的。送信的人是离家骨靈子的独徒,他说自己叫,阿笃。怪就怪在,他说这信,是离家小姑奶奶送给大小姐的。
小姑奶奶?苏红艳也是疑惑,自己,认识这么个人?
“关键,离家只有离山这一独子。甚至离家连宗亲嫡族都没有。若说表亲,我也派人查了,亦是没有。那这送人之人所说的是谁?我也是怕,才看了信。”
“看了信,你却不敢给我。”
梁伯点点头,“是。”他似颇有无奈,“人活着,不敢给,人死了,更不敢给。”他叹了口气,“可小姐,庄主和夫人这般模样。我却觉得,这信,反而是个救命的东西。”梁伯将信从怀里取出来递给苏红艳,“大小姐,回屋里看吧。”梁伯摇摇头,先一步离开了正厅。
苏红艳似乎也有些怕什么,她应言回了屋子。尔后,将屋里所有的烛台都点亮堂,自己,坐到贵妃榻上,打开了信笺。
苏氏红艳,亲启
你大概未曾料到...我会给你留信。其实,我也未曾想到。当我拿出这张信笺的纸,却迟迟下不了笔。其实,我想过很多人,最后却没想到是你。可,也应该只能是你,因为我真的无法给一个于我重要的人写下什么。
你大抵是看的莫名,但我想了想,虽然我们算不上朋友,却也称不上敌人了。非得算敌人,也只有情敌这二字了。可这二字,放在如今也早就言不上了。毕竟,我已经是瑛晏的妻子了。虽然,现在,他大抵恨透了我,恨透了我这个魔教圣女,连带着他的女儿们,想来,他也不会认了。
而我的女儿们,我最后,连看她们一眼,都不敢。
苏红艳摸着信笺,似乎看到了写信之人的惆怅与不忍。
我这一生,活的累,可却觉得你也不该活的轻巧。二十世家的血脉赋予我们良多,可也叫我们承受的良多。你晓得月依是冷家的小姐,那这个秘密就是个火药,是比你们是曹家私生子女的身份还要要命。好在,我知道你们会好好护着她,就够了。
可你想要的,我觉得,也要叫你知道的清楚。清楚了,才不会在将来去错怪了谁。
我曾告知过你们李伯子是申躬射,是海州府的少主。可海州府的府主未曾娶过妻子,这个少主也只是个义子。可这个义子,却是海州府咸宗门前代杀手头子白酃橛的亲生儿子,那人,也就是海州大聚上那个菁泷的师傅。
而他的母亲,是龙魔亭前代圣女龙上佘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大丫头龙正儿。一个出卖主子,被赶走,杀了丈夫,上供儿子,一个不惜一切,为了得到海州府主夫人之位,利欲熏心,贪恋富贵的女人。
也是这个女人,将二十世家引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读到此刻,你是不是也在想那样的女人怎么会是他的母亲。而有那样的母亲,他的儿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申恭射是杀手堆子里长大的人,也是一手毁了海州府申家,杀了他义父的人。
生养无情。
这四字,怕是火烧了海州府时他心里所想吧。
可就算他可恨又可怜,我却还是不能将这人从我的命中剥离。
他曾经,对我很好。
可惜,我不能给他心中所想。
红艳,若你都不在乎,也不怪罪。
那就为了自己,也为了他,再努力一次吧。
这一次,我不会是你们之间的隔阂了。
陈家嫡女,臻楣字上
苏红艳的手在抖,她感觉喉头干涸。猛然起身想去倒杯水,可起得似乎太猛,一时竟然不稳,双手撑到了榻子上。
“信!”
她忙松开拿着信得右手,又去小心的整平,翻看着前后,没破,心头稍安。
可安后,却是悲涌。
她伸出手慢慢摸上眼睛,“原来看不清,是因为有你们在啊。”她拿下来的手,抹掉了一汪泪水。
想来自己模样定然很是难堪,她讪讪的自言自语,“你是不能横在我们中间了。可他也不能在我眼前了。”她终于哭了出来,跌坐在榻旁,将信放的远远的,不肯染了它们,撕心裂肺,大哭不已。